饑荒年代,糧倉滿是最大的奢望

布穀鳥叫了,麥子收割了,新麥就要入倉了。“倉廩實,天下安”,在我們這個地少、人多、災多的國家,糧食儲備不論對國家還是家庭,都有著極端重要性。新麥離不了麥倉,那就說說我家的麥倉吧。

饑荒年代,糧倉滿是最大的奢望


張振營 | 文


父親那個年代,吃飽是最大的事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而我的父輩和祖父輩都是從兵荒馬亂的時代過來的。我出生時爺爺就已經過世了,奶奶常常給我講起舊社會“跑返”(躲土匪、躲兵亂)的故事,也講起過父親的身世。

父親出生的1925年,對國家來說兵荒馬亂,對家來說是個災難之年,我的爺爺,被抓壯丁從此杳無音信,我親奶奶在偷吃人家的豌豆秧時中毒身亡,嗷嗷待哺的父親還沒有滿月就成了孤兒。

父親先是被他的姑姑抱走撫養,他的姑姑也很窮,怕養不活他,在她家不到兩個月就又把他送人了,收養他的就是我的奶奶。

奶奶給父親取名石磙,石磙是碾場碾地的,不怕磕碰,意即耐摔打、好養活。不會生育的奶奶雖然把這個抱養來的兒子視若掌上明珠,但還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異常艱難地把我父親撫養成人。

不論是父親的親生父母家還是養父母家,要說有麥倉,真是奢望。家裡有個一米來高的陶缸 ,奶奶說,這是你爺爺傳下來的,這也許就是爺爺輩的麥倉了,這口缸裡存沒存滿過麥子還是未知數。

饑荒年代,糧倉滿是最大的奢望


我的大哥今年74歲,出生在解放前,父親也是從舊社會過來的人,能吃飽也許是那時他最大的願望。因而就給我大哥取名叫倉廩,倉廩是儲藏糧食的倉庫,這麼文雅的名字父親當然取不出來,父親想要表達的意思是通過有點學問的保長張子貴實現的。

現在已經68歲的三哥出生在新社會,父親帶著希望給三哥起下了滿倉這個名字。從倉廩到滿倉,父親無非是想讓庫盈倉滿,再不怕災荒,再不愁吃的。

從我記事起,我家的麥倉幾經變化,父親先是用兩口陶缸盛麥子,後來隨著人口增多,改用白臘條編織的麥倉。在白臘條圓筐的底部鋪上葦蓆以後,就可以往裡面裝麥子了,筐裡裝滿後,再將蘆葦編織的麥茓子一圈一圈地茓上去。

這是當年被家家戶戶用來囤積麥子的器具。誰家的麥茓子高,說明誰家富裕。那時候,姑娘相親也會看看人家的麥茓子。

我父親當過幾十年的生產隊長,勤勞肯幹,他帶領鄉親們又是深翻土地又是修水渠,為的就是增產增收,可那時受諸多條件限制,小麥產量很難有大的提高,我家的麥倉裝滿的時候不多,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可畢竟是新社會,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讓一家人渡過了三年自然災害等困難時期,把我們兄弟姊妹七個艱難地養大成人了。

幾十年來,我家的糧倉越來越滿

改革開放後的八十年代初我家又換麥倉了,這次是紅磚砌的。幾個哥哥分家另住,其實家裡不需要太大的麥倉了,父親卻不這樣認為,他說雖然地不多但年年增產,麥倉小了盛不下,再說建個大點兒的麥倉可以多存些餘糧。

吃飽了也穿曖了,趕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好年景,父親高興地合不擾嘴,從不惜力的他對自己的責任田精耕細作,可用心了。

饑荒年代,糧倉滿是最大的奢望


可他還是擔心會遇到災荒年,做些有備無患的事心安些。那幾年糧食產量陡增,老鼠也莫名其妙地跟著多起來,家家戶戶用滅鼠藥,吃了死鼠的貓也死了,老鼠越滅越多,縣裡無奈就通過縣廣播站入戶的小喇叭放起了貓叫聲。

父親的麥倉也沒躲過鼠災,父親先是在麥倉頂上蓋了兩層牛毛氈,氈被老鼠撕咬成了碎片,接著他又做了一個木板的倉蓋,老鼠又在板上啃噬出一個洞,照樣進了倉。

父親正一籌莫展之時,我從幾千裡地的新疆帶回來一隻小狸花貓,它雖然只有三個月大,卻是逮老鼠的高手,個子沒長時逮小老鼠,長成個兒時逮大老鼠。

狸花貓每天晚上就臥在倉蓋上,幾乎天天能逮著老鼠,有了狸花貓這個忠誠的衛士,我家的麥倉老鼠再也不敢來糟蹋了。

好景不長,狸花貓吃了鄰居家藥死的老鼠,一命嗚呼了,我們一家人都很難過。

饑荒年代,糧倉滿是最大的奢望


因為是在冬天,我把僵硬的死貓整成下趴的姿勢又放在了麥倉上,沒想到死貓還真有餘威,一週時間老鼠不敢光顧。後來又聽到老鼠在倉蓋上鬧翻了天,一看,死貓已被老鼠吃掉了一隻腿。

我離開家鄉這些年,農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新的耕作技術、高效的肥料、優良的種子,讓小麥的產量成倍提高,如果父親地下有知,一定會感慨萬千,吃不飽肚子的日子早已一去而不復返了。

因為副食品多,吃的糧食就少了,許多家庭並不擔憂來年小麥的收成,家裡的存糧也不多,但存糧的麥倉還是越來越講究了。

前些年有用水泥預製的,現在見幾個哥哥家用的麥倉不是用不鏽鋼材質的就是用特製塑料材質的,圓圓的麥倉上面有個尖尖的頂蓋,下面還有一個關合的出糧口。

防潮、防蟲,還能氣死老鼠。老鼠就是圍著麥倉轉也進不去、上不去,萬一要是從房樑還是別的地方跳到了頂蓋上,也會馬上滑溜下來。

“手裡有糧,心裡不慌”。這是多少代農民夢寐以求的心願啊。億萬個農村家庭伴隨共和國前進的步伐,實現了“富起來”的夢想,如今正和共和國一起“強起來”。

雖然家裡的麥倉不及父親那代人的麥倉地位重要和神聖,但依然擔負著糧食儲備的重要任務,它曾經伴隨著每個家庭走過了一個個收穫的季節,囤積著人們的付出與汗水,也見證了祖國的發展和變遷,成為了人們心中最難忘也最暖心的回憶。

(圖片來自網絡)

作者簡介

張振營,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曾任河南經濟日報記者,現供職於平頂山市政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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