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崢嶸:我的祖母

王崢嶸:我的祖母

【作者簡介】王崢嶸,1984年出生,籍貫陝西寶雞,目前職務西安地鐵工程師。《渭南文壇》特約作者。

王崢嶸:我的祖母

王崢嶸:我的祖母

漫步於西安街頭,時常會看到三五成群的老人們操著標準的河南方言在演唱豫劇打發閒暇時光,不僅如此,河南名吃胡辣湯不知什麼時候似乎也漸漸融入到了陝西人的飲食之中,成為市民必不可少的早餐。在西安做小生意的、賣水果的、修鞋的,隨處可見到忠厚朴實的河南人,他們大多在西安定居,生兒育女,河南和陝西的地域差距似乎消失,兩個省融為一體。其實,這種狀況始於一場戰爭…….

王崢嶸:我的祖母

1938年6月9日,在國民黨三天三夜的挖掘之下,位於鄭州市區北郊17公里處黃河南岸的花園口渡口終於決堤,黃河水瞬間洶湧而出,一瀉千里。在阻止日軍西進南下侵犯中原的同時,390多萬平民一夜之間家園被毀,顛沛流離,順著隴海鐵路向西逃難,其中,很多一部分留在了西安、寶雞一帶。我的祖母夏銀平就是千千萬萬逃難大軍中的一員。從我父親平時關於祖母的零星談話中,我得知祖母是河南溫縣人,在當地是一個大戶人家,當時逃難時只拿了少許金銀首飾,其他的很多財物沒時間去拿,都讓洪水給沖走了。祖母共有姐弟四個,祖母是老大,下面有三個弟弟。當時逃難時,祖母只和一個弟弟來到了寶雞,舅爺留在了寶雞市區,而祖母到了我們縣認識了祖父,祖父當時是一個光棍年齡也不小了。只因為是貧農,家裡窮一直沒瞅到媳婦。祖母到了我們村子後,祖父就收留了她。後來生了四個子女,老大是一個女兒叫玫瑰,但在12歲那年不幸夭折,這是祖母一生都無法撫平的一道傷痕,每次提及時眼角都總會溼潤,並且自喃:“要是還在,我玫瑰比你大伯還大呢!”,撫養成人的其他三個孩子都是兒子,老二就是我的父親了。

王崢嶸:我的祖母

從我隱約記事起,就時常在祖母的懷裡,當時有四口人將近五畝地,都由母親一個人操持,我童年就在祖母的懷裡度過了一個個甜蜜的夢鄉。後來上學了,每當放學就能遠遠看見祖母站在村口等待我回家。接上我之後,祖母就用她那雙老樹皮般粗糙的大手把我的手攥在手心牽著我回家,直到把我交到母親手裡,她才回到她在三叔家寄居的屋裡。記憶中很清楚的一次,我回到家門口時母親去地裡幹活了,我就哭著去找祖母,祖母抱著我坐在家門口的大青石上等母親回家,等了很長時間,母親終於回來了,可是我也迷糊的在祖母懷中睡著了。

王崢嶸:我的祖母

祖母是一個虔誠的佛教信徒,每逢附近過廟會祖母就會和村裡幾個老姐妹步履蹣跚的步行十幾里路去趕廟會。

祖母沒多少錢,他的錢就是父親零星給的一些,還有她農忙時節幫村裡人幹雜活掙得一些微薄收入。平時她捨不得花,攢著,到了過廟會時才會用手帕裹好拿上去買香蠟紙裱。每次回來的時候她總會或多或少給我們幾個孫子帶上一些廉價的零食,雖然這些零食分給每個人只有一點,但是在我的童年記憶中,這些零食總是非常的好吃。祖母信佛教是有緣故的,據母親講,祖母曾經給她說過,大女兒夭折後曾經託夢給她說被神仙收去做了童子,就在雪山上的老母殿。雪山是我們臨近縣的一個佛教山,每年的九月過一次廟會,祖母每年都要步行去,幾天後才會回來。每次回來都顯得異常精神眼神中也會流露出些許喜悅,祖母每次回來都會很驕傲的敘說寺廟裡的人對她如何熱情,如何招待周密。顯然,祖母是把這樣的朝拜當作去看閨女的。祖母每次回來還會帶上幾包“神藥”,叫我們幾個孫子用水衝著喝,直至看到我們喝完,她才顯得高興。“神藥”其實就是寺廟裡供奉佛像時燒的香灰,但是在童年時代我們被祖母虔誠的話語所說服,並且真的相信這些藥能明目、醒腦、包治百病,長聰明。現在回想起來,雖然覺得這是迷信,但祖母對我們的那份愛卻歷久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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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雖然曾經是大戶人家的子女,可是卻心靈手巧,她擅長草編,每年麥收時節,祖母就去田野收集新鮮麥稈,拿回來後去掉麥稈外皮用鐮刀片切割成等長,一摞一摞捆紮整齊碼放在屋樑上防止受潮。夏收完畢,祖母就把麥稈拿出來在清水裡泡過之後,編織草帽、扇子、蛐蛐籠。看著我們幾個孫子圍著她不肯離去,她就從水盆中抽出一根麥稈用手捋平,隨著麥稈在雙手間來回穿梭數次後,很快一個精巧別緻的草編菸斗就誕生了,我們幾個興奮地拿上跑到外面就去玩了,這時祖母臉上就會露出甜甜的笑容。

王崢嶸:我的祖母

祖母農閒時間編很多草帽和扇子,週末用麻繩綁紮整齊背在肩上就到鎮上貿易去了,臨走時帶上幹饃和水晚上很晚才回來。每次她都會賣光,因為祖母編的草帽針腳細,密實。晴天可以遮陽雨天能擋風雨,他編的扇子碩大卻很輕盈,拿在手上扇起來風大,扇久了手也不會很困。到鎮上採購生活物資的都是鄉民,講究的就是實惠、耐用,比起商店裡的機編草帽和摺扇而言,祖母的手工草編更受田地勞動者們的青睞。就這樣祖母的草編在以盛產西鳳酒而聞名的古鎮同樣美名飄揚。方圓數裡的百姓都知道鎮上每月農曆十五的集貿市場裡都有一位河南老太太來賣自己的草編。祖母病重期間不能去趕集了,她的老顧客們就打聽上門紛紛來看望她,並且都不無惋惜地說:以後誰給他們編那麼耐用的草帽呀?祖母的草編技藝終究沒能在我們家族得以傳承,也許是沒人學,也許是祖母沒有傳授給兒媳婦們吧。祖母逝去十幾年了,家裡還有一把她編的草扇,暑假回家在院子當中的竹蓆上席地而睡,靜謐的夜晚月光皎潔,聽著牆角蛐蛐吱吱的叫聲,輕搖草扇微風從臉頰滑過,睹物思人,祖母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腦海中顯得格外親切…..

王崢嶸:我的祖母

祖母逝去已經有十幾年了,我時常還會莫名的想起她,想起童年時代她對我的愛。祖母是河南人,而我卻生在秦地關中,是戰爭造成了百姓的背井離鄉,妻離子散,也許祖母曾經也很想念她的故鄉,但是她的故鄉已經被夷為平地,故鄉早已沒了親人和牽掛,那份傷痛只能永遠埋藏在心底深處了。

家是小的國,國是大的家,國不安,家必亂。有了一個繁榮富強的國家,百姓才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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