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與中華文化

文物 倉頡 甲骨文 經濟 人民網 2017-06-15
漢字與中華文化

語言一發即逝,不留痕跡。當人類意識到需要把說出的話記下來時,就發明了文字。在世界範圍內,曾經獨立形成的古老文字除我們的漢字外,還有埃及的聖書字、兩河流域的楔形文字、古印度的印章文字以及中美洲的瑪雅文。後來,這些古老文字的命運各不相同,或因某種歷史原因而消亡,如瑪雅文;或因文字的根本變革而遭廢棄,如楔形文、聖書字,只漢字沿用至今,而且古今傳承的脈絡清晰可見,成了中華民族文化的良好載體。

漢字源於大眾的創造

談到漢字的起源,我們就會想到盛傳的倉頡造字說,早在戰國時期的《呂氏春秋·君守》篇中就有這樣的記載:“奚仲作車,倉頡作書,后稷作稼,皋陶作刑,昆吾作陶,夏鯀作城,此六人者,所作當矣。”是說倉頡造字就和奚仲造車、后稷種地、皋陶司法、昆吾製陶、夏鯀築城一樣,是各司其職。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傳說被不斷的神化,《淮南子·本經》中說:“昔者倉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倉頡造字的行為感動了上蒼,上帝為人間降下穀子,連鬼都為之喜極而泣。《論衡·骨相》又說:“倉頡四目。”倉頡生而怪異,因造字又感天動地,充溢了奇譎的色彩。如此刻意地神化倉頡其人,無非是想宣揚天命論的觀點,以證明統治者統治天下是秉天命而為,是天經地義的事而已。其實,數以千計的漢字,怎麼可能憑一人之力造出,理應是廣大群眾在長期的生產與生活當中,不斷地觀察、思考、創造出來的。

魯迅在《門外文談》中指出:“文字在人民間萌芽。……在社會裡,倉頡也不止一個,有的在刀柄上刻一點圖,有的在門戶上畫一些畫,心心相印,口口相傳,文字就多起來,史官一採集,便可以敷衍記事了。中國文字的由來,恐怕也逃不出這例子。”這樣的推測是令人信服的。研究者一般認為漢字起源於原始記事方法,如圖畫和契刻,萌芽於仰韶文化時期,距今約六千年;文字形成體系,能擔當起記錄語言的任務的時間在夏代,距今約四千年。也就是說,漢字的胚胎孕育於原始社會的後期,進入階級社會後,由於經濟和政治的發展,像倉頡這樣的史官們記錄的任務變得空前的繁重起來,為了提高使用文字的效率,就在廣大群眾業已創造的原始文字的基礎上進一步加工整理,使文字變得完善和系統化起來,但從根本上說,文字應是人民大眾集體智慧的結晶。

漢字的表意特點

方塊漢字起源於圖畫,往往能見形而知義,例如“保”的古文字形像大人把小孩背在背上,以此來表達養育或撫養之義。《尚書·康誥》說:“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是說安治百姓要像撫養初生的嬰兒一樣有仁愛之心。唐代韓愈的《乳母墓誌銘》說:“愈生未再周月,孤失怙恃,李憐不忍棄去,視保益謹。”韓愈生下來不到兩月就失去父母成了孤兒,他的乳母不忍拋棄他,而且照顧撫養得更加用心。由“保”的古文字形讓我們最切近地體會到了撫養的含義。再如興起的“興”,古文字形像四隻手把器物抬起,加“口”表示抬起時需齊心合力喊號子。《尚書·太甲下》說:“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在紀律嚴明的環境下做事,事業一定會興旺。反之,在無秩序的混亂狀態下做事,則沒有不敗的。結合古文字形,我們可以深刻地領會到,一個紀律嚴明的社會才有望齊聲合力,共成大業。追尋漢字的構字意圖,有助於我們深刻領會文字所傳達的文化內涵。

漢字傳承了中華文化

文字是記錄語言的工具,理解文字承載文化的功能應先從語言與思維的關係談起。

語言與人的思維如形影相隨。首先,語言記錄了思維的內容,是思維成果的貯存所,所以人們要通過“交談”,即語言的交流,完成思想的溝通;同時,語言又是思維的載體。研究表明,語言符號幫助人達成對外界的認知。如孩子是在學話的過程中認識周圍世界,從而發展出思維能力的。如果一個孩子出生後就失去了學習語言的機會,那麼孩子的思維能力就得不到發展而處於停滯狀態。1920年,印度曾發現一個七八歲大的女性狼孩,伴著狼群長大,生活習性完全不同於人類。沒有學習、使用語言的條件,也不會說話。經過多年的訓練和教育,她才勉強掌握了幾十個詞,能說幾句話,去世時大約十六歲,而智力水平只相當於正常三四歲的孩子。

語言的差異會導致思維方式的差異。就像同是父母的兄弟或其姊妹的丈夫,漢語分成伯父、叔父、舅父、姑父、姨父,而英語統稱uncle。同是父母的姊妹或其兄弟的妻子,漢語分成伯母、叔母、舅母、姑母,姨母,而英語也只統稱aunt。這種不同決定了中國人在思考上述姻親關係的方式時是要分男女長幼的,說英語的人則不加區別。反過來,這種不同的思維模式下產生的不同的文化成果又在語言中儲存下來,成為使用該語言的民族進一步思考的基礎材料。我們出生在這個傳承了數千年文明的熱土上,伴隨著我們學習語言的過程,我們接受了“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等這些催人奮進的古訓,形成了一代一代優秀中華兒女看待世界、理解人生的思維模式。

人類發明文字來記錄語言,使語言得以留傳到後代,傳播至遠方。常言道“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正說明了文字保留語言的重要性。尤其在古代,沒有現代的各種音像設備,古人說的話正是靠了文字記錄傳承下來。甲骨文的發現,讓我們看到了商代語言的面貌,也瞭解到了商代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如看到卜辭中有“獲象”的記錄,我們才明白三四千年前的黃河流域有大象的存在。漢字記載下了古人的語言,無論何時何地,隨手翻開書卷,就可以跨越千年與我們的祖先心靈相遇,藉助古人的慧眼來洞察世事,體味人生。透過字裡行間,我們可以領略到中華民族歷史上政治家的文韜武略,思想家的深邃雋永;文人肆意揮灑的俊逸,將士壯志凌雲的豪邁……把絢麗多姿的中華文明史盡收眼底,潛移默化中把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接受下來,注入我們的血脈,鑄成我們的人格。

漢字自身的文化信息

漢字本身就是構成中華文化的重要部分。每一個字,它的出現時間、它的構形結體都攜帶著豐富的文化信息。這些信息廣及政治、經濟、哲學、文學、藝術、民族、宗教以及科學技術等方方面面。所以,我們常把文字比喻為活化石。從下面的舉例中就可以顯示出來。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使用貨幣的國家之一。中國的貨幣不僅產生得早,而且發展脈絡清楚,自成體系,形成一種獨立發展的貨幣文化,且波及不少周邊國家,甚至遠達非洲和美洲。司馬遷曾說,農工商交易之路通,而龜貝金錢刀布之幣興。布是古幣之一種,“布”產生於何時呢?從考古資料看,它只能定為戰國時物,但在青銅器“睘卣(qióng yǒu)”的銘文中有這樣的記載:“夷白賓睘貝布。”睘卣鑄於西周時期,可見,布幣最遲在西周時期就應該產生了。

甲骨卜辭中,“霧”常和“不雨”連言。“霧”的古文字形的下半從“隹”,象短尾巴的鳥,說明古人已認識到某種鳥鳴預示著天將有霧。諺語有“十霧九晴”之說,是說有霧就意味著天將變晴朗。這句諺語的雛形應起自商代。甲骨文天陰的“陰”字的下半也從“隹”,與“霧”的造字意圖正同。由這兩個字的構造可知,古人很早就對鳥鳴與氣象變化的關聯有所覺察。我們的祖先在農業生產的實踐中,發現一定的天象和物候有關聯,進而根據這種天象、物候來安排自己的生產和生活。到後來,為了說明這種安排的合理性,人們又從反面去說明,不這樣做將會有什麼後果。現存最早的集結這類物候知識的著作是《夏小正》。由甲骨文的“霧”字和“陰”字的構造可以看出,古人這些樸素的科學思想從商代就已經產生。

甲骨文中“和協”之“協”字,下半從“犬”,上半作“公式”。“公式”是一種叫作“耒”的農具,上半像耒之把柄,下半象農具的歧狀頭。於省吾先生認為,頭柄之間的橫木有兩種作用,一是便於腳踩,一是為了控制發土的深度。祖先的智慧躍然“字”上。古“協”字下從犬,是說上古時代地曠人稀,農民耕於荒野,飯於壟畝,因而帶上犬以資警衛。現在我國有些農村,農人到田頭勞作,還習慣於帶上狗,雖然沒了昔日的作用,但應是最早這種風俗的孑遺。一個“協”字為我們展示了古代農作的一幅生動畫卷。

珍惜漢字,保護漢字

目前,字書所收漢字已逾六萬,其實每一個時期常用的漢字是六千到七千之間。據陳明遠先生統計,一個人如果掌握了5200個漢字,就能閱讀一般書刊中99.99%左右的內容。這些與我們朝夕相伴的漢字如一個個可愛的小精靈,通過不同的排列組合,如魔方般變幻呈現出大千世界的五彩斑斕。她可以遨遊太古,為我們攜來遺失在歷史深處的絕響;她可以馳騁萬里,為我們帶來發生在地球任何一個角落的訊息。設想某天早上醒來,漢字消失了,相信我們中的很多人的心靈將會陷於一片荒蕪死寂吧。漢字又如一隻翩翩飛舞的彩蝶,不停地將一些人的思想結晶傳遞給另一些人,在素不相識的兩個人或多個人的心靈之間迸發出耀眼的火花,結出文明進步的累累碩果。

漢字是世界上唯一使用至今沒有中斷過的文字,所以,國際上討論文字的起源以及古文字的一般問題,都有賴於我國古文字學的研究成果。漢字,尤其古文字是我國燦爛的古代文明中最寶貴、最有特色的部分之一,我們每一位炎黃子孫都有責任瞭解她,珍視她。(宛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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