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盛的親,咱和黔北文化淵源你知道嗎?

申翔 系貴州省遵義市文史專家 原遵義市政協教科文衛體委主任

黔北渝南曾是古鱉國、古巴國、古鰼國、古夜郎國的疆域。秦以後將這一區域內入中央王朝的管理範圍,歷代王朝在這一區域設立的郡、縣、州、府等行政區域均有交結之地,且轄地時常有變化。

如明時今黔北大部分地域屬於四川管轄,清時才劃歸貴州,而1948年和1955年分別有桐梓居仁鄉劃歸綦江縣和桐梓的17個鄉、綦江的3個鄉、南川的7個鄉(鎮)組建南桐礦區(現萬盛)的歷史淵源。同時,這一區域歷史上均為古濮人、古巴人、古僚人的棲息之地,明清時大量移民進入這一區域,使得這一地區人相親、音相同、習相近,雖然行政區域不同,但長期以來的人文交流頻繁,加之物產相同、民俗相近,久而久之形成了這一地區文化的同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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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文化同源

黔北渝南大多數地段處於大婁山核心區和邊緣地帶,這裡山水相依,物產相同,自古為民族交融、文化碰撞之地。巴蜀文化、夜郎文化、中原文化在這裡都能找到其歷史淵源和演化過程。

這裡最早的地盤業主是古濮人、古巴人等。古濮人、古巴人在這裡開荒闢草,創造了古老的文化。這些古代先民在這一區域流下了眾多他們活動的遺存,但由於地處偏遠,正史對這一區域的史實記載甚少,往往只有隻言片語。如周成王在成周大會諸侯“卜(濮)人以丹沙(砂)”“武王伐紂,巴人、蜀人從”。渝南黔北均遺有出產丹砂的歷史記載和相關痕跡,這一帶的綦江、萬盛以及渝西南的大足和黔北習水、赤水、桐梓均遺有大量漢代崖墓。這一地區為全國漢代崖墓最為集中的地區。現史學界基本認定這些古崖墓為古濮(僚)人的墓葬,說明綦江河和赤水河、習水河流域的這一地區為古濮人居住和生息之地。而發源於大婁山的綦江,古稱為僰溪,綦江匯入長江的地方至今仍稱僰溪口,而其源頭則是由夜郎溪、僰溪、葛溪、蒲渡河等與古濮人僚人相關的名稱稱呼,同樣說明這一地區曾是夜郎遺族、仡佬先民的生存之地。

萬盛的親,咱和黔北文化淵源你知道嗎?

秦漢伊始,這一區域在歷史上設置的許多州縣均互相包含。如正安、務川等曾是秦時巴郡南境,綦江、萬盛、桐梓北部歷史上均有同屬一地的歷史。這種歷史上曾為共同地域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淵源,導致產生了許多相同或共同擁有的文化。

漢時尹珍從這裡赴京師從許慎為師,學習中原文化禮儀,晚年回鄉在渝南黔北開館授徒傳播漢學,成為這一地域傳播漢學第一人。民國《桐梓縣誌》以尹珍始“南域始有學焉”。據《南川縣誌》載:“一尹子而綦江、南川、正安、綏陽、桐梓皆附之。”

唐時在這一區域設置夜郎縣,加之李白獲罪流放夜郎,更使這一區域聲名遠播,同時也加快了這一地區的文化傳播。明代文學家楊慎遭貶流戍雲南,途經這裡曾寫下了“夜郎城桐梓,原來堞壘平;村民如野鹿,猶說翰林名”的千古佳句。至今桐梓、綦江、綏陽等地都留下了李白的眾多傳說和物化紀念。

宋時夜郎人趙高峰出仕為官,晚年辭官回鄉居青蓮院,並在今綦江扶歡壩創建了綦江境內最早的寺廟——崇恩寺,在這一帶文化影響深遠。同樣由這裡走出的冉璡、冉璞兄弟在重慶合川築釣魚城以抗元,被人譽為“上帝之鞭”的蒙古大汗蒙哥在此喪命,這裡成為“上帝折鞭”處,使釣魚城享譽歐洲,也使垂亡的南宋苟延殘喘了幾十年。也是在宋代,曾在這一地區設夜郎郡,轄夜郎等四縣,而現在的綦江、萬盛、桐梓、南川、道真、正安一帶均為歷史上曾經設置的榮懿、扶歡、溱溪、播州、帶水等縣屬地。這塊土地上的僚人在宋明等朝均遭大規模的屠殺,致大量仡佬先民四散逃離或改變民族成分以圖生存。

明清兩朝的大移民,加快了這一地區的民族融合和民族演變,這裡逐漸形成了與漢族地區別無二致的文化傳承和民俗習慣,除少數苗族還堅守自己獨特的文化外,對歷史上的濮人、僚人,只能在一些已經和漢族相融的民俗中能依稀找到他們當年的痕跡,在一些遺留下來的古地名、古遺址中彷彿能看到他們當年生活棲息的身影。

總之,黔北渝南地區曾是古濮人、古巴人曾經生活的地方,隨著歷史進程和民族融合的演變,這塊土地上逐漸形成了有別於他處的獨特地域歷史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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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語言同音

相同的地域條件,相同的族群構成,在長期的生產生活和社會交往中產生了相同的地域語言——方言。

黔北渝南方言均屬北方語系普通話方言區中的成都官話(西南官話),這一區域由於山地分割,又分為許多不同的小方言。由於這一地區共處於四川盆地邊緣過渡地帶的大婁山核心區,相對封閉的地理條件使得這一區域方言保留較為一致。同時這一地區為古濮人生活之地,由於古濮族系語言分散,且不完善,隨著巴與濮的融合,加之後來其他如百越、苗瑤族系的穿插進入,致濮人語言和後來的僚人語言、仡佬語言消失嚴重(現這一帶已沒人能使用仡佬語,其它地區的仡佬語言即使族系相同、居住相鄰,語言也不相通,且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但他們的一些語詞都保存在了現在的黔北渝南方言中。

在黔北渝南一帶的方言中,保留了太多的這一地區的歷史積澱和文化內涵,包含了這一區域人民生產生活乃至生命的信息,是夜郎文化、巴蜀文化、中原文化以及其它族群文化相互滲透、相互交融兼收幷蓄而形成的區域性獨特的文化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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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北渝南方言均屬西南官話,但這一帶許多發音又與成都話與貴陽話有明顯區別。

其一,這一帶很多詞語後面兒化音特別重,使這一地域的語音明顯區別於周邊。如“靠近”一詞在這一帶方言中往往是用“挨邊兒”來表達,其它如“碗”也是“碗兒”、“貓”是“貓兒”、“狗”是“狗兒”、“凳子”是“板凳兒”、“刀”是“刀兒”等,類似發音更是明顯區別於其它地區。

其二,黔北渝南方言中,一些用詞是其它鄰近方言中沒有的。如“蹲起”,在這一帶是用“姑(音)起、酷(音)起”等來表達,“收拾一下”叫“殺貼(音)一下”,“烤火”用“向(音)火”來表述,“跑”叫“條(音)”,“送東西”“要東西”用“拼(音)東西”來表述,“肉”則表述為“嘎嘎”等,很多為相鄰的其他方言中沒有的詞語。

總之,黔北渝南方言色彩鮮明,味道濃郁,地域特點明顯。雖然兩地均屬普通話方言區,但很多詞語根本不能用普通話表達,在現代漢語字詞典中也不能準確體現,而說出來外地人根本聽不懂,鄰近地區的人也要經過解釋方能知其意思。黔北渝南兩地雖分屬不同行政區域,但其方言表達基本一致,沒有交流障礙,表明了兩地緊緊相連的地域及歷史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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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文學戲曲同根

在川(渝)南黔北一帶,流傳著用柳枝避免兵禍而沿襲下來的楊柳街和掛陳艾和水菖蒲紀念端午和祈求平安的傳說。有說是太平軍或張獻忠或平播官軍看到一少婦將大孩子背在背上而手牽小孩子躲兵禍,感到奇怪,就問為何這樣,少婦答道:大孩為前夫所生,是前夫僅有的血脈,而小孩是和現在的丈夫所生,有意外還可再生。少婦的行為感動了軍隊,於是告訴少婦,回去在家門口掛上柳枝以避殺身之禍。少婦回家後叫周鄰都在門上掛上柳技,使整條街坊鄉鄰都避免了兵災之患。鄉鄰街坊為感謝少婦而將街道更名楊柳街。

川劇源於四川也稱川戲,同時也是流行於渝南黔北的一種戲曲形式。川劇具有生動活潑、幽默風趣的特點且充滿鮮明的地域特色,在民間大受歡迎,黔北各地過去均有川劇院(團)和戲班,渝南更甚。究其原因,川劇根植於川(渝)及相鄰的黔北的民間歌舞和戲曲,特別是川劇最主要的演唱形式——川劇高腔,至今在黔北渝南一帶仍能找到其原生態民歌及戲曲的痕跡。遵義非物質文化遺產、流行於渝南黔北大婁山核心地帶獅溪的高腔山歌,高亢粗獷,感染力及穿透力極強,是人們日常勞作、生活及內心情感和地域風情的表達,流行於渝南黔北一帶的山歌《坳巖號子》《楠木薅秧號子》《抬石號子》《黃楊扁擔》等都是這一區域人民在勞作和生活中流傳久遠的川味民歌。同為遵義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海龍薅秧歌》更是明末清初由綦江人陳長安、陳友才二人來海龍一帶(那時遵義還屬四川管轄),在四川號子的基礎上結合當地風情傳唱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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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緊鄰重慶綦江、萬盛、南川的桐梓縣,至今遺有兩種原生態民間戲劇,均源於古時四川人到桐梓定居傳承。如列入遵義市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文昌戲源於唐代,元末傳入桐梓,在桐梓高橋一帶傳承了六百餘年。流行於桐梓新站、鬆坎一帶的舞揚神劇是三百餘年前隨川鹽入黔(從四川進入貴州,鬆坎、新站為川鹽入黔之綦岸終點,現這一帶還遺有許多戲臺遺址),鹽商們在這一帶聚集,為豐富鄉間的精神生活,請來戲班搭臺唱戲,至今也傳承了八代。從這些戲中的劇目、扮像、唱腔中都能感到川劇的韻味,將其稱為川劇的活化石也不為過。另在黔北綏陽梘壩等地流行的陽戲等均源於四川,至今也有兩百多年曆史。

綜上所述,作為中國戲曲一大劇種的川劇,流行於川(渝)及黔北,從其產生的根源中,我們不難找到其產生和存在的土壤。除此之外,渝南黔北過去在民間流傳的打圍鼓(又稱打鎦子、打排鼓,為川劇的一種簡單形式,只說唱,不表演),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兩地文化的同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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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的古道記憶

渝南黔北自古為濮人、巴人等古民族生存之地,各部族間聯繫是依靠原始的久而久之形成的羊腸小道。由於歷代中央王朝開疆拓土的需要和西南人民在接受中原文明的歷史進程中,逐漸開拓形成了連接重慶和貴州的南北向大通道——川(渝)黔古道。隨著古道的誕生,古道上的事在歷史的長河中給黔北渝南人民留下了太多的共同的歷史記憶。

古道上的“蒙渡”“蒙山”是中央王朝打通西南夷的物化見證;古道旁的僰溪、夜郎溪、葛溪、蒲渡河是古濮人在這塊土地上生存的歷史記憶;古道上的鬆坎驛、桐梓驛、魁巖棧、泗渡棧等是士農工商、販夫走卒南來北往以及古道從荒涼到繁榮再歸於寂靜的見證;古道上眾多的山神廟、土地廟及叫茶店子、么店子的地方,是人們緬懷那段往事的絕佳人文景觀;古道上流傳的眾多民間傳說、民歌民謠,更是兩地人民留傳下來的寶貴精神財富。

走在這條連接南北的古道上,你可以感受到唐蒙通夜郎的艱險曲折和李白“蜀道難”的哀嘆;感受到僚人屍堵斷流的悲壯及僚人多姿多彩的文化;你也可以感受到楊應龍揮戈北進的鼓點聲聲,感受到明廷南下平播的戰馬嘶鳴;可以感受到張獻忠餘部在這裡聯明(南明)抗清的最後一搏,也可以感受到吳三桂鎮壓南明殘餘又復而反清的歷史軌跡;可以感受到太平軍在這裡轉戰的舊事,也可以感受到“康乾盛世”時大量移民和隨之而來的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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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轉到現代,辛亥革命後,貴州大漢軍政府曾派出援川軍通過這條古道幫助蜀軍政府剪除叛亂分子,安靖地方;護國戰爭中,護國黔軍在川(渝)黔交界的九盤子與北洋軍激戰,護國運動最終挫敗了袁世凱稱帝復辟的鬧劇。九盤子戰鬥中有出色表現的一個黔軍連長周西成,後來在重慶一帶的四川內戰中坐大,最終成為民國時期廣東政府任命的第一位貴州省主席。而當時曾在這條古道上背鹽養家的王家烈,則追隨周西成而成為末代的“貴州王”,加上週西成後的繼任者毛光翔,也是從渝黔古道上走出的貴州當政者。在他們執政期間,周西成開創了貴州公路的先河,而王家烈時期,更是將周西成時代修到遵義的公路延伸到了桐梓。而抗戰期間則把粗成的與古道並行的川黔公路拓寬改造連接到了重慶,使古老的通道煥發出了新的輝煌,成為抗戰期間重慶民國政府的生命線。

遵義解放前夕,駐防遵義的國民黨44軍(由川軍組建)倉皇北逃入川,其留下準備炸橋毀路的後衛營在遵義地下黨的策劃下倒向人民,營長陳家驥帶領該營成為解放軍揮師北上解放四川的前衛營,首先解放了綦江,為渝黔古道上的歷史風雲增添了輝煌的篇章。

長長的古道連結了黔北渝南兩地的民族情感和歷史情懷,也伴隨產生了相同相近的夜郎文化、尹珍文化、丹砂文化、鹽運文化、民間戲曲文化、民族文化、移民文化、長征文化、抗戰文化等諸多帶有鮮明地域特色的眾多文化符號。而至今屹立在黔渝交界的清代巨型石碑“鄰境蒙庥”更是兩地人民和睦相處,文化相同、情感交融的物化見證。

時至今日,古老的驛道邊,210國道、渝黔鐵路、渝黔高速、渝黔快鐵相繼開通,加快了南北人流物流信息流的交往交融,經濟的發展也必將促進兩地間的文化大繁榮。

文/萬盛史苑 圖/源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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