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與千尋解讀無臉男——散亂的自我終將被降伏

《千與千尋的神隱》遠不只是一部畫面很美的奇幻動畫。在我看來,其中的每一個人物,都有著特定的含義:坊寶寶象徵慾望,烏鴉象徵顛倒妄想,無臉男象徵自我意識,千尋象徵的,是每個人本性中不生不滅的,永遠也不會改變的東西,在禪宗裡,這種東西被稱為自性。至於白龍,象徵著內心深處與生俱來的生命力,這種力量能夠讓我們保護自己,支撐著自己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這部電影所講述的,正是你、我的故事。

千與千尋解讀無臉男——散亂的自我終將被降伏

曾經我們整日幻想未來人生的種種可能,曾經我們也彷徨、迷茫、自作多情。隨著年齡的增長,經歷了一些事情,我們才漸漸意識到,對於自己的這顆心,自己幾乎一無所知。裡面此時此刻正在發生著什麼,自己幾乎毫無覺察。我們也開始懂得,人生的意義,就是在這個喧囂汙濁的世界裡,把自己磨練的柔韌而又堅強。在人生的大限到來之前,找到一條自我救度的覺悟之路。

或許,《千與千尋的神隱》所講述的故事此時此刻正在你的內心深處發生著,而你幾乎沒有覺察。

千與千尋解讀無臉男——散亂的自我終將被降伏

電影中所出現的美食街上的黑影,是我們在日常生活與別人交往時,依稀感覺到的對方的內心世界。在日本的自我壓抑的文化生活中,經過一整天忙碌的生活,去酒館一醉方休是上班族最為普遍的生活方式。也許,在宮崎駿的眼睛裡,喝醉的人總是比清醒的人更能流露出幾分人性的真實吧。那些遊蕩在街頭的影子飄忽不定的造型,生動傳神的描繪出了現代人苦悶陰鬱的內心世界。作為影子中的一員,幾乎沒有臺詞的無臉男,留給我們深刻的印象,可能遠遠超過了其他角色。遊蕩在街頭的黑影,也總是比油屋中強作歡顏的員工更加真實。難道不是這樣嗎?想想我們身邊的人和事,也是如此。影子,常常比明媚的面孔真實許多。

總結一下,電影中的黑影出現在三個場合,第一個是美食街;第二個是電車上;第三個,就是陪伴在千尋身邊的無臉男。人嘛,流露出真性情的時刻,無非也正是在三個場合,一個是喝醉的時候,一個是面對死亡的時候,最後一個則是面對自我的時候。

無臉男,就是自我意識的象徵。

想想吧,當我們叩問自己的內心深處,是否也會看到一團飄忽不定、時隱時現的黑影?他的手裡抓著一把泥巴做成的金子捧給你,嘴裡一個勁兒地說:“你想吃嗎?很好吃哦。要金子嗎?我只給小千,不給別人。來這邊啊,小千想要什麼?你說說看。”這個影子會在你人生的順境中變得傲慢、狂躁,在逆境裡變得順從、沉默寡言。這個影子只會對你好,眼裡沒有別人,這個影子也會纏住你,他一個勁兒的對你說:“我好孤獨,我好孤獨。”

也許,只有放下這團影子的纏縛,才能真正得到心靈上的解脫。

分析一下無臉男與千尋的對話,我覺得,這應該是一個開悟的過程。

千與千尋解讀無臉男——散亂的自我終將被降伏

先來看看臺詞:

無臉男:“你想吃嗎?很好吃哦。要金子嗎?我只給小千,不給別人。來這邊啊,小千想要什麼?你說說看。”

千尋:“你從哪裡來的?我有個地方不趕快去是不行的。

你最好趕快回你的地方去。我想要的東西你絕對拿不出來。

你家在哪?你也有爸爸媽媽吧。”

千尋直接對無臉男說的話是一種叫作參話頭的修行方法,就是去尋找“自我”的根在哪裡,從而參破對於“自我”的虛妄的執著。

對於無臉男拿出的作為誘惑的慾望,千尋更是不為所動:“我有個地方不趕快去是不行的”“我想要的東西你絕對拿不出來”這兩句話的真實含義是:我要趕快的覺悟,得到內心的解脫,這一點你無法滿足我。

千與千尋解讀無臉男——散亂的自我終將被降伏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降服自我的過程中,千尋坐姿一動未動,神色安然。無臉男始終躁動不安,前後轉動著,扭動著自己的身體。禪修的人,首先要明白,自己身體的真正的主人,是你的自性,而不是你那妄想紛飛的虛幻的自我。而且,導演還留下了一些明顯的細節:降伏了無臉男之後,千尋一直走在無臉男的前面。在前往彼岸的列車上寫有的“中道”二字,更是影片裡為數不多的直接的暗示。

“中道”是佛教術語,為釋迦牟尼的核心教義之一。它相對於二邊,包括有無、苦樂、生滅等,釋迦牟尼在說法時,主張應遠離二邊,至於中道。列車上的這兩個字,直白的說明這是出離塵世的修行之路的象徵。

千與千尋解讀無臉男——散亂的自我終將被降伏

電影裡最為經典的場景之一,就是走在海邊的無臉男的形象。看見他伸出兩隻小胳膊,晃晃悠悠的走在站臺上,被列車掀起的海浪推倒在地。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具背後隱藏的無助與迷茫,深深地觸動了我。

或許這都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吧。顫顫巍巍的前行,凡事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因為不知道自己是誰,所以戴上了面具來面對這個世界。多少年以後,已經不敢再摘下它,只是因為害怕面具的後面空無一物。久而久之,對人世間的一切都開始感到失望,卻又不得不身處其中。

人生只是一個過程。有始有終的故事,都只是發生在一瞬間罷了。看透了,厭倦了,自然而然也就放下了。

千與千尋解讀無臉男——散亂的自我終將被降伏

在列車上的畫面,是禪修的象徵。車窗外的景色,象徵著身外的物慾世界。千尋與無臉男背對車窗而坐,象徵慾望的坊寶寶與象徵妄想的烏鴉則在車窗前玩耍。這個鏡頭,代表散亂的自我被降服。

千與千尋解讀無臉男——散亂的自我終將被降伏

列車上的旅客,就是今生的有緣之人。在沼原,他們全部下了列車,陪同千尋繼續前行的,只有無臉男、坊寶寶、烏鴉。這就是人生,沒有人會陪同你走到最後,孤零零的來、孤零零的去,團聚意味著離別終將來臨,當下的擁有註定著日後無法挽回的逝去。想想真是讓人感到傷感。當你的生命結束了,能夠陪同你走到最後的,原來只有你的自我、慾望和妄想。正如古人所說:萬般帶不去,只有業隨身。人生的真相,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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