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文學大家是這樣“煉”成的

著名作家莫言來電話,約著一起去高密東北鄉商談建設他的文學紀念館事宜。

於是,我想起了我和莫言大師的那次親密接觸……

莫言,文學大家是這樣“煉”成的

那年年底,莫言來青島的消息通過《青島日報》以及其它媒體的報道,在青島引起了不小的反響,一時間,大小書店裡關於莫言的作品全部脫銷。

青島的冬天於是不再寧靜。

人們是通過《紅高粱》知道莫言的。生於1955年的莫言是山東高密人士,他參軍後走上文學創作道路,在解放軍藝術學院學習期間發表成名作《紅高粱》。這部小說反映的一群土匪打日本的故事連同“我爺爺奶奶”間的愛恨故事,在全世界廣為流傳。

一部電影《紅高粱》讓四個人揚名世界,他們分別是作者莫言、導演張藝謀、演員姜文和鞏俐。

“《紅高粱》的故事就是發生在我們高密東北鄉,我是聽著這個故事長大的。”我陪著莫言先生參觀前灣港時他對我說。

莫言,文學大家是這樣“煉”成的

離開山東30多年了,莫言先生鄉音未改,山東普通話中不時帶出些方言。先生講話的聲調和我的老鄉、原外交部部長的李肇星十分相像,讓人倍感親切。

莫先生的家鄉高密市是個縣級市,隸屬山東濰坊市,和我現在工作的青島只有2個小時的車程。抽時間我會去那裡看看的,看看那片土地,看看那裡豐滿的紅高粱。

“您今年有什麼大作問世”?我問先生。

“今年忙著在國外搞文化交流,沒有寫東西。”

“不過我正在構思一部長篇,準備明年躲起來寫出來”。莫言先生緊接著又跟了一句。

是啊,一個作家是不會停下手中筆的思考的。

我們談了軍事文學,談了中國文學的發展走向,談了創作與生活的關係。

莫言先生能有今天的作為,與軍隊這所大學校、大熔爐有著密切的關係。

莫言,文學大家是這樣“煉”成的

在青島,莫言和青島理工大學的師生進行了熱情的交流。在交流中,我感受了這位軍人出身的作家的大氣智慧以及敏銳。有的學生問莫言先生是如何走上文學創作道路的?他說:“是不經意間。”莫言話鋒一轉說:最早發現我有一點文學才能的,是一個姓張的高個子老師。他教我們語文,是我們的班主任。他的臉上有很多粉刺,眼睛很大,脖子很長,很凶。他一瞪眼,我就想小便。有一次他在課堂上訓我,我不知不覺中竟尿在教室裡。他很生氣,罵道:“你這熊孩子,怎麼能隨地小便呢?”我哭著說:“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後來我當了兵,提了幹,探家時偶翻箱子,翻出了四年級時的作文簿,那上邊有張老師用紅筆寫下的大段批語,很是感人。因為文革,我與張老師鬧翻了臉。我被開除回家,碰到張老師就低頭躲過,心裡冷若冰霜。重讀那些批語,心中很是感慨。那本作文簿被我的侄子擦了屁股,如果保留下來,沒準還能被將來的什麼館收購了去呢。後來當了兵,吃飽了穿暖了,作家夢就愈做愈猖狂。

莫言,文學大家是這樣“煉”成的

1978年,我在黃縣站崗時,寫了一篇《媽媽的故事》,寫一個地主的女兒(媽媽)愛上了八路軍的武工隊長,離家出走,最後帶著隊伍殺回來,打死了自己當漢奸的爹,但文革中“媽媽”卻因為家庭出身為地主,被鬥而死。這篇小說寄給《解放軍文藝》,當我天天盼著稿費來了買手錶時,稿子卻被退了回來。後來又寫了一個話劇《離婚》,寫與“四人幫”鬥爭的事,又寄給《解放軍文藝》。當我盼望著稿費來了買塊手錶時,稿子又被退了回來。但這次文藝社的編輯用鋼筆給我寫了退稿信,那瀟灑的字體至今還在我的腦海裡搖頭擺尾。信的大意是:刊物版面有限,像這樣的大型話劇,最好能寄給出版社或是劇院。信的落款處還蓋上了一個鮮紅的公章。我把這封信給教導員看了,他拍著我的肩膀說:“行啊,小夥子,折騰得解放軍文藝社都不敢發表了!”我至今也不知道他是諷刺我還是誇獎我。

後來我調到保定,為了解決提幹問題,當了政治教員。因基礎太差,只好天天死背教科書。文學的事就暫時放下了。一年後,我把那幾本教材背熟溜了,上課不用拿講稿了,文學夢便死灰復燃。我寫了許多,專找那些地區級的小刊物投寄。終於,1981年秋天,我的小說《春夜雨霏霏》在保定市的《蓮池》發表了。

莫言,文學大家是這樣“煉”成的

有同學問:莫言老師:當年跟您同時出道或比您更晚一些的作家現在或淡出文壇,或者越來越侷限在小圈子裡,不再有當初的鋒芒,而您始終能保持旺盛的創作熱情,原因是什麼?您是否擔心有一天創造力枯竭,自己熟悉的寫作素材都用盡了?

莫言脫口說道,我不太同意你的話,跟我一起出道的作家大多數還在寫作,而且鋒芒不減當年。我的寫作是井噴式的,前不久我大概算了一下,我從事專業寫作已經20年,但實際用於寫作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年,其餘的時間,我都是在非文學的圈子裡泡著。因此,我能夠保持創作的激情,現實生活中的許多事件都會刺激我的文學神經,使我衝動,讓我躍躍欲試。有時候看起來我寫了一個古老的故事,但其實這個故事的精神內核是當下的。我有兩種處理素材的方法:一是把過去的故事當成今天的故事寫,一是把今天的故事當做過去的故事來寫,這樣就使自己的創作素材變得多姿多彩。

莫言,文學大家是這樣“煉”成的

一位長相俊俏的女學生問,莫先生,您說自己要“作為百姓寫作”而不是“為百姓寫作”,您是怎麼保持這種平常心的? 莫言笑了,一雙不大的眼睛很有特點,他說,我的這個說法不是什麼理論發現,而是自我提醒。我希望自己能夠保持一種平民心態,不要把作家這個職業神聖化。我希望自己在生活和社會地位變化之後還能從低的視角來觀察生活,總之,不要忘本,不要剛扔掉要飯棍,就痛打叫花子。 一位老師自報家門後請教道:莫言先生,感覺您的早期作品像刀一樣尖銳,到《生死疲勞》等則有更多的悲憫,但不變的是一種厚重、沉重的感覺,這是不是偉大作品的必然要素?在今天這個文化的消費時代、快餐時代,您的這種追求也有一種悲壯的意味,會不會有曲高和寡的感覺?

莫言說:早期那樣寫,是因為我年輕;現在這樣寫,是因為我漸漸成熟。一個作家是不斷變化的,他的作品能夠體現他的變化。我多次說過,偉大作品是沒有配方的,一個發誓要寫偉大作品的人,往往寫出的是垃圾,而一個無意營造偉大的作家,也許真就跟偉大沾上了邊。我的意思是說,我這樣寫是我必須如此,並不是要藉此靠近偉大。我在寫完《生死疲勞》後曾經寫過一篇文章,題目叫做《捍衛長篇小說的尊嚴》,在文章裡我寫道:“哪怕只剩下一個讀者,我也要這樣寫。”這話看上去比較輕狂,但表達的卻是我真實的想法。我一直認為寫作者與讀者的關係是“嚶其鳴兮,求其友聲”,當今這個時代,你不要指望自己的作品老少咸宜,無論多麼牛的作家,其實也都是在為自己那一部分固定的讀者寫作。這部分讀者跟你有共同的價值觀念和審美趣味,你的創作能夠滿足他們的需要。

莫言,文學大家是這樣“煉”成的

有一位膀大腰圓的學生問了一個讓人笑逐顏開的問題:莫老師,現在有很多學者、作家都藉助電視出了名,如易中天、劉心武等。感覺您的口才很好,邏輯性很強,又很幽默,如果《百家講壇》邀請您去做講座,您會去嗎?

莫言雜很難起來說:我長得太醜了,還是不去為好。

會堂裡,一片掌聲,持續了很久。

這就是莫言,有了這樣的作家,寫出的《紅高粱》豐碩;寫出的《豐乳肥臀》讓人產生聯想……

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授予中國作家莫言。委員會的授獎詞稱,莫言將現實和幻想、歷史和社會角度結合在一起。他創作中的世界令人聯想起福克納和馬爾克斯作品的融合,同時又在中國傳統文學和口頭文學中尋找到一個出發點。

這就是我眼裡的莫言,一位文學大家。

莫言,文學大家是這樣“煉”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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