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大爺氣憤發問:救人犧牲快3年,為什麼我兒子還評不上烈士?

4月5日,又是一年清明節。

一大早,甘肅省武威市民老王一家人驅車一小時,早早趕到兒子王積臻的墳前。在茫茫戈壁,老王為兒子祭上一瓶白酒,擺上水果,撒下紙錢。

此時,老王的手機“滴滴”作響,又是甘肅各界悼念烈士的新聞推送。看到這些,心煩的他索性關了手機,閉目長嘆:“同樣是救人犧牲,為什麼有些突發災難事故最快幾天就能評上烈士,我的兒子犧牲三年了還不能評烈士?”

2016年8月16日,甘肅酒泉鋼鐵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稱酒鋼集團)西溝礦發生一場重大火災,9人被困,在市縣專業救援力量沒有趕到前,酒鋼集團職工王積臻、王輝和宋光文三人先後進入礦區救援,不幸遇難。

事情過去已將近3年,老王始終覺得,兒子的犧牲,有些不明不白。

甘肅大爺氣憤發問:救人犧牲快3年,為什麼我兒子還評不上烈士?

▲兒子王積臻死後,一個家就這樣支離破碎。更讓老父親氣憤的是,孩子應有的榮譽,遲遲沒有音訊。攝影/上游新聞見習記者 賈晨

救援遇難,生死兩茫茫

據相關報道,2016年8月16日,酒鋼集團西溝礦發生一起重大火災,震驚全國。火災造成9名工人中毒窒息死亡。在救援力量尚未到達前,企業盲目施救,又造成3名救援人員死亡、17人受傷,造成經濟損失1970萬元。

上游新聞記者獲悉,3年過去了,當年因參與救援而身亡者的家屬們,仍在為家人死後的榮譽奔波著。

出事那年,王積臻28歲,王輝32歲,宋光文50多歲,均為酒鋼集團職工。

王積臻的父親老王記得,事發當天,他和老伴像往常一樣在家帶孫子,當時孫子只有1歲零8個月,王積臻工作的礦區離家有1個多小時的車程,所以很少回家。但每天,他都會打電話給父母報平安,並詢問孩子的情況。

但出事那天,王積臻沒打來電話。事發當晚9時許,老王有些生氣,聯繫兒媳。兒媳謊稱,她和王積臻在外吃飯。一番責怪後,老王便去睡覺。

次日凌晨1時許,妻子叫醒老王,說有事要出門。樓下,弟弟和幾個人正等在那裡。他們表情異樣,話語沉重。老王知道,事情並不簡單;反覆詢問,有人告訴他,他兒子王積臻在礦上受傷了,人在醫院。

當夜,天下雨,他們沿著連霍高速一路向西行駛了500多公里,一路上消防車、軍車不時呼嘯駛過,王老開始預感,“估計不是小事”。

抵達嘉峪關收費站後,老王發現,他們的車並沒有朝醫院方向駛去。“我心想,完了,出大事了。”老王回憶說。

老王他們的車停在殯儀館內。隨後,他看見了身高1.78米、重180斤的兒子躺在冰冷的床上,他已經悲痛得無法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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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積臻犧牲後留下的遺物。家屬供圖

無法理解,救人者按“工亡”對待

上游新聞記者拿到了一份事發幾個月後,甘肅省安監局製作的《甘肅酒鋼集團宏興鋼鐵股份有限公司西溝礦“8·16”重大火災事故調查報告》,該報告中部分文字,還原了王積臻、王輝和宋光文三人生前英勇救人的最後一幕:

“下午2時25分左右,有人通知安全環保科安全主管組織人員前往救人,隨後,包括王積臻在內的工作人員乘車趕往斜坡道。

下午3時20分左右,王輝、王積臻等人佩戴防毒口罩、防護眼鏡,攜帶9個氧氣袋從迴風平硐進入施救。王積臻行至A1膠帶機頭約20米處昏迷倒地,王輝行至A1膠帶機頭約30米處昏迷倒地。

下午4時20分左右,宋光文等人在轉運站一同前往救援王積臻,行至A1膠帶運輸巷5米處,宋光文等人先後昏迷倒地。

下午5時25分至晚11時50分,酒鋼集團保衛處消防大隊救援人員先後將王積臻、王輝等人救出,後經搶救無效死亡。下午4時56分,消防隊抵達現場,將宋光文救出,經搶救無效死亡。”

2016年8月25日,《蘭州晨報》曾這樣報道王輝、王積臻和宋光文救人一事:8月16日下午,陝西中金建築工程公司在酒鋼集團宏興鋼鐵股份有限公司西溝礦斜坡道支護作業過程中違章作業,引發火災,導致西溝礦9名職工被困井下。在市縣救援力量到達之前,酒鋼集團宏興鋼鐵股份有限公司西溝礦先期組織工人下井施救,王輝、王積臻、宋光文三名同志奮不顧身,實施救援,因一氧化碳中毒,救治無效後,光榮犧牲。依據相關規定,酒鋼集團宏興鋼鐵股份有限公司為褒揚光榮犧牲的三位員工、弘揚搶險救災精神,正式向嘉峪關市民政局提交了申報烈士的材料。

根據《烈士褒獎條例》第八條規定第二款規定:搶險救災或者其他為了搶救、保護國家財產、集體財產、公民生命財產犧牲的,評定為烈士。

老王和王輝的家人均認為,王積臻、王輝和宋光文三人可以評上烈士。有證據顯示,事發後,各級部門領導均給予三家各種承諾。據說,事後酒鋼集團為此還成立了申報烈士5人小組。

但將近3年過去了,此事沒有任何進展。王積臻、王輝和宋光文三人,與因火災中毒窒息死亡的其他9名工人一樣,目前暫時按照“工亡”處理。

甘肅大爺氣憤發問:救人犧牲快3年,為什麼我兒子還評不上烈士?

▲家屬申請烈士的文件鋪滿了地。攝影/上游新聞見習記者 賈晨

為什麼非要評烈士?

“為什麼他們不能評烈士?”為給王積臻的死討個說法,65歲的老王時常往返於武威市古浪縣和嘉峪關市之間。

從武威市古浪縣到嘉峪關市沒有直達列車,500多公里的路需乘坐1個半小時的長途大巴,再轉乘5個多小時的火車才能抵達。

老王說,前兩年,他每兩個月要去一次嘉峪關,直到去年他去打印申訴材料時被車撞了,傷了腿,才改成4個月去一次。老王一次次滿載希望而去,又一次次失望而歸。望著沿途的戈壁,老王有些失望。

在少數不理解的外人看來,家屬為王積臻、王輝和宋光文三人申報烈士,只是為了錢。

根據《烈士褒揚條例》規定,烈士享有各項國家補貼,還享受一次性工亡補助金以及相當於烈士本人30個月工資的烈士遺屬特別補助金。

但此類說法,讓家屬們極其氣憤和失望。在為家人申報烈士期間,他們面對的非議不斷。“你們別來了,等材料批下來,錢就給你們打到賬上了。”“給你們這麼多錢了,你們怎麼還不知足啊!”

王輝和王積臻的家屬,不約而同地向上遊新聞記者講述了各種挖苦和遭遇,這其中不乏某些職能部門的主要負責人。上游新聞記者也從別的渠道對此有所佐證。

“我們要錢幹啥啊?人都沒了!”王輝的妻子對上游新聞記者說,王輝生前每月收入近萬元,她也有工資。對於在嘉峪關這樣的城市,滴滴打車起步6元,房價每平方米4000多元,他們一家算是高收入。“王輝一輩子就能掙這點錢?我孩子缺少了多少父愛?這個家缺少了多少?能用那點錢彌補嗎?你看看,我現在一個人帶著孩子,家不像家。”王輝的妻子嘆氣道。

“為什麼非要評烈士?”上游新聞記者問王積臻的父親老王。

“他明明是去救人,明明是英雄,為什麼讓他死的不明不白?”老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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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鋼816爆炸事故現場救援。

“他犧牲了啊!犧牲了一條命啊!這個身後名,是他應得的。”王輝妻子說。

在老王和王輝的妻子看來,為死者爭取烈士名譽,最重要的還是為了孩子。出事時,王積臻的孩子1歲零8個月,王輝的孩子只有兩歲半。

王輝妻子說,孩子自從會說話後,經常問爸爸去哪兒了。“我只能說,爸爸去國外了,等你長大就回來。”“我爭這個,就是希望孩子長大了,能理直氣壯地告訴別人,我爸爸是英雄,我不是沒有爸爸的孩子。”

老王也說,“等孩子長大了,問他爸怎麼死的,我要有個證明……”

“你知道嗎?像我們這樣的小城市,這份榮譽對孩子的成長有多重要。”王輝妻子說。

酒鋼集團位於嘉峪關市,屬於該市最大的企業。生活於此的人,或多或少都與酒鋼集團有著聯繫。根據公開資料顯示,2018年嘉峪關市生產總值完成299.6億元,而酒鋼集團2018年實現營業收入960億元。這一數據對比足以證明,酒鋼集團在嘉峪關市的重要地位。

3年了,民政局“仍需蒐集和補充材料"?

將近3年時間裡,家屬們不斷向相關部門遞交多次材料。在老王和王輝妻子家中,各類材料鋪滿了桌子。然而至今他們也不清楚,死者申評烈士究竟需要哪些材料,民政部門至今都沒有給出明確答案。

今年1月,甘肅省政府機構改制後,評審烈士由民政廳改為退伍軍人事務廳。但由於該廳局網站正在籌建中,上游新聞記者沒有找到相關評烈清單。但在去年1月,甘肅省民政廳發佈了一份評審烈士清單,可以看到相關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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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肅省評烈流程。圖片來源:甘肅省民政廳網站

上游新聞記者發現,除省民政廳向民政部報備有具體工作日時間外,其餘完成事項,均無具體時間規定。

上游新聞記者拿到的一份2016年8月22日嘉峪關市民政局出具的《關於對申報王積臻、王輝、宋光文同志為烈士請示的答覆》中寫道:“因為目前,省調查組尚未對西溝礦“8·16”重大火災事故做出調查結論,所以我局不能進行初步審核。”

而《甘肅酒鋼集團宏興鋼鐵股份有限公司西溝礦“8·16”重大火災事故調查報告》顯示的呈報時間為2016年10月12日。

為了能申報烈士,王積臻和王輝家屬先後多次書寫材料向北京、省市縣各級部門反映情況。然而,都沒有下文。

“我感覺,有種無形的力量,一直在阻攔我們評審烈士,究竟是什麼,我們也說不清。”老王說。

據悉,在死者家屬不斷反映下,兩年後,也就是2018年9月4日,嘉峪關市民政局才向3名死者家屬發放了一份《答覆意見書》,主要內容如下:

您於2018年8月6日反映:酒鋼西溝礦8.16重大火災事故救人犧牲者的烈士申報工作遲遲得不到落實,要求解決。我局於2018年8月7日受理,併發出受理告知書。

2016年8月22日我局收到甘肅省酒鋼集團宏興鋼鐵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稱宏興公司)《關於申報王輝、王積臻、宋光文為烈士的請示》,我局高度重視,當天就依據《烈士褒揚條例》向宏興公司給予了答覆,要求火災事故報告出來後依據《烈士褒揚條例》進行烈士的認定工作。

2017年8月5日,宏興公司向我局提供了西溝礦“8.16”重大火災事故調查報告。我局分別在2017年8月10日、2017年9月13日、2018年1月24日向該公司發函,要求其補充提供3名評烈人員奮不顧身救援的佐證材料,以及法院掌握的相關資料及判決結果。

2018年2月8日,我局整理材料上報市政府,建議市政府召開會議研究上報省政府。

2018年5月16日,市政府召開常務會議,就酒鋼西溝礦8.16重大火災事故救人犧牲者的烈士申報工作,要求多方面開展工作和補充資料。

2018年5月24日,市民政局局長史有峰協調宏興公司相關工作人員就評烈事宜進行對接安排和部署,要求進步完善資料,政企協作,廣泛徵求相關方面意見。

……

目前按照市政府要求,我局仍需蒐集和補充評烈相關材料,確保評烈材料充足。”

嘉峪關市民政局給出的這份《答覆意見書》,距離火災發生已經過去兩年多,3名死者家屬看到的是政府3次發函要求酒鋼集團提供材料、一次市政府常務會議、一次領導安排部署、三次多方面瞭解和溝通,聽取意見和建議。而結果是“仍需蒐集和補充評烈相關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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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峪關市民政局最近一次答覆,聲稱“仍在蒐集材料"。攝影/上游新聞見習記者 賈晨

申烈家屬成為信訪對象

據瞭解,死者家屬繼續向各級部門反映情況,四個月後,即2018年12月25日,嘉峪關市民政局再次向家屬下發《答覆意見書》。

上游新聞記者發現,該意見書與四個月前的《答覆意見書》幾乎全文一致,略有不同之處為:“2018年9月7日,西溝礦送來《關於進一步充實評烈材料的說明》文件。2018年9月29日,我科室將西溝礦送來的烈士補充材料報送局務會,局務會研究需向省廳進一步政策諮詢。10月25日,我局以政策諮詢的形式請示省民政廳優撫處。因省廳機構調整,目前我局仍未得到省廳的政策性答覆。”

結果依舊是:“我局仍需蒐集和補充評烈相關材料。”

“將近3年了,我一直不清楚他們究竟需要什麼材料?”死者王積臻的父親老王說。期間,嘉峪關市民政局優撫科的負責人換了3個。今年起,政府機構改革,申烈評定也從原先的民政局劃撥到新成立的退伍軍人事務部,甚至酒鋼集團主要負責人也已升遷,但申報烈士還需要什麼材料,他至今都不清楚。“每次都說缺材料,但問他們缺什麼材料,他們也不說,就這樣拖著我們。”

在王積臻和王輝的家屬一次次找有關部門反映問題後,他們發現了身邊的一些細微變化。以前,他們還能與一些部門的領導直接反映情況。從2018年下半年至今,他們再去民政部門或酒鋼集團詢問,要麼被請入政府信訪中心,要麼見不到公司主要負責人。

“我們一再強調,我們不是來上訪的,可人家不聽,就是把我們當做訪民對待。”老王說,他就想知道兒子評定烈士,究竟需要哪些材料?能評上最好,評不上法律依據是什麼?“每次去都是說材料不夠,問他們,他們也說不出來。”

上游新聞記者從多個當地政府工作人員處證實,從去年底至今,老王和王輝家人前去詢問申烈一事時,酒鋼集團曾派人接走他們。

至今為止,老王和王輝的家屬均未獲得省級單位下發的有關評烈相關通知,也就是說,將近3年時間,他們的評烈手續極可能還卡在嘉峪關市民政局(今年1月後評烈部門已改制併入嘉峪關市退伍軍人事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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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鋼集團為王積臻申報烈士的材料。攝影/上游新聞見習記者 賈晨

對話評烈部門負責人

“評烈手續,我們也要去跟省廳溝通”

近日,上游新聞記者通過電話、上門、短信等形式,聯繫了6位酒鋼集團工作人員,有5人沒有回覆,其中一人僅告訴記者:“酒鋼816火災”善後小組已經解散多年,現在是什麼情況,他也不清楚。

4月8日,上游新聞記者採訪了嘉峪關市退伍軍人事務局相關部門(今年1月前隸屬嘉峪關市民政局)負責人王先生。在與上游新聞記者對話的近半小時內,他也沒有說清楚,王積臻、王輝和宋光文3人評烈,究竟需要哪些手續。

上游新聞:酒鋼816重大火災已經發生3年了,王積臻、王輝和宋光文評烈的事,為什麼還沒有結果?

王先生:他們公司提出評烈的報告後,省上的調查還沒結束,刑事訴訟沒有完(所以沒結果)。2018年1月,相關調查、訴訟結果出來後,我們就按照程序上報市政府。市政府上會後感覺調查還不符合評烈條件,要求我們再重新從各個方面進行調查,包括3個人職責的方方面面。根據《烈士褒揚條例》規定,涉事人員跟單位職責有關係的,就不能評為烈士。就這個問題,我們反反覆覆去溝通,讓家屬給我們提供材料,我們已把溝通意見上報,目前還沒有給我們一個答覆。

上游新聞:酒鋼集團已提供了崗位職責、省安監局調查報告、法院判決書、公安筆錄等文件,家屬也不是很清楚,他們需要提供的材料有哪些?

王先生:他們按照評烈的基本目錄提供了材料。在跟省廳溝通過程中發現,王積臻是礦區的安全負責人,之前去扶貧了,出事前幾天才回來,他有沒有履行崗位職責?王輝作為作業區的作業長,救援都是職責範圍內的事。這些他們公司也沒有會議記錄,證明他們不幹這些了。

上游新聞:如果申報烈士,評烈部門應該向申報者說明需要哪些材料,但他們現在搞不清楚需要哪些材料?

王先生:現在情況複雜,我們在認定過程中,沒有辦法準確認定。我們只能尋求上級給予政策支持。按照要求,他們要給我們提供材料,證明救人主動性,要和崗位職責剝離清楚,但現在提供的材料,還不夠過硬。

上游新聞:您現在清楚不清楚,需要提供哪些材料,才能證明“主動性”和“材料夠硬”呢?

王先生:就是省廳給我們的意見,他們的情節……(猶豫)表述……(猶豫)很難界定當時是什麼情況。

上游新聞:評烈部門應該說明白,就如同您說的“主動性”方面,家屬需要如何取得證明呢?

王先生:(猶豫片刻)就是單位提供東西啊。

上游新聞:單位提供什麼東西?

王先生:(猶豫片刻)提供他們主動救人的材料啊。

上游新聞:這些材料具體是什麼,您能具體說一下嗎?

王先生:證人證言啊,這些東西。

上游新聞:還有呢?

王先生:最好的,就是證人證言,在場的……單位再也沒有什麼會議記錄的。(沉默)

上游新聞:家屬需要提供哪些具體材料,去證明他們的救人的主動性?

王先生:(沉默)

上游新聞: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到了這個階段,你們也不清楚具體需要哪些材料,才能繼續往下辦這件事。

王先生:對。

上游新聞:省廳是否有答覆或者文件呢?

王先生:沒有。根據《烈士褒揚條例》規定,我們反覆研究他們3人的崗位職責問題,是不是主動性去救人。主動去的?還是單位組織的?我們現在就要從這方面做工作。

上游新聞:如果單位組織的話,就不能評烈士嗎?

王先生:對,他們只能算“工亡”了。

上游新聞:如果不是單位組織的,他們自己去的,就可以評烈士嗎?

王先生:這個還需要去界定。目前來看,酒鋼集團沒有組織,那麼他們礦上這個小單位有沒有組織,這個要去界定,就不好把握了。王積臻作為安全主管,有這個職責,王輝作為作業長,也有救援的職責。

上游新聞:在國內一些災難事故救援中,經常會有武警戰士、消防隊員和幹部群眾因參與救援而犧牲,他們也是被組織派去的,也有崗位職責,為什麼他們能評烈士,而酒鋼集團的王積臻3人就評不上?

王先生:某一個地方,某一個區域,不一樣……(猶豫)所以這一塊,拿捏尺度,我們也要去跟省廳溝通……給我們政策性的幫助。

甘肅大爺氣憤發問:救人犧牲快3年,為什麼我兒子還評不上烈士?

▲酒鋼集團西溝礦大門。攝影/上游新聞見習記者 賈晨

評烈越發渺茫,但誓不放棄

沒有評上烈士,也沒有其他處理意見,死者家屬們感覺問題始終懸在半空,無法解決。

老王和王輝妻子說,他們常常拿自己的事,與其他新聞事件做類比。

2015年8月12日,位於天津市濱海新區天津港的瑞海公司危險品倉庫發生火災爆炸事故,第一批55位烈士完成評定,只用了29天。

“為什麼我們需要這麼長的時間,甚至連個說法都沒有?為什麼要這樣拖著我們?你們知道我們這三年是怎麼過的嗎?”老王說,兒子王積臻死後的頭兩年,妻子幾乎天天哭,最近一年哭得不頻繁了,但總是一個人發呆。

家人都說,老王跑兒子申烈的事情,每次都失望而歸,最近常常一個人喝酒,喝醉了就在家裡發脾氣。

王輝妻子說,在外面,她總是不想讓別人看出她的悲傷,直到兒子問她,爸爸棒不棒。實在無法逃避問題時,她總會拿出丈夫生前的獎狀告訴兒子:“你爸爸是最優秀的。”隨後,各種酸楚湧上心頭,“誰又能明白,我們家屬這3年的痛苦與無助。”

4月1日,甘肅省政府發佈新一批領導幹部任免決定,酒鋼集團主要負責人又換人了。老王和王輝妻子均表示,申烈的事看上去越發渺茫,但他們誓要為逝去的親人,討回應有的榮譽和尊嚴。

來源: 上游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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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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