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房價下縣城的孤獨

經濟 農村 農民 購房 美文 楠木文章 2019-03-16
高房價下縣城的孤獨

2019年的一整個正月,我都在老家,這是一座甚至都算不上是五線的小小城市。

當我覺得待的實在是太久、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時候、我踏上了離開的火車,當值此時,我才忽忽的覺得實際上時間也並不算長久,對於在大都市的往常,也僅僅就是四個完整的周和週末。我知道這是因為要離開了,思維已經開始跳脫出了原來的環境,才能遠觀自明。在這之前,我切切的、也真實的感覺到了時間的緩慢和悠長。

我說的是老家的這座城。

高房價下縣城的孤獨

從地圖上我能看到它的通聯四方,有過往歷史傳承的厚度、也有規劃藍圖的理想,可是下了地圖,我走進了寬寬的街上,路過了疾馳的車流,呼吸了四湧的鄉音,我穿越了老城、新城、開發區、商業街,卻突然的看清了它的面目:一座孤城。它的繁華已過,就像過了季節的荷花,凋殘在自然而然之間。可是,就是這樣一座孤城,卻還在暗自的生長,不息的生長,鋪展開來的新城,沿著嶄新的大道,一層層的生長著一棟棟的高樓,大片的玻璃窗白天明亮的顯示著希望和高度,夜晚卻隱身般的失落在現實世界裡,幽幽的感覺,像極了一篇荒原裡不曾涉及人煙的草木,巍然的站立著,幽幽的眺望著老城裡的買房人。

高房價下縣城的孤獨

像眾多的小縣城一樣,新房眾多,價格合群。房產的消化,主要靠的是本地有換房需求的人、農村返鄉置業的人、適齡婚配置辦新房的人。因為都是一些地級市以下的縣級城市,幾乎很難有外來遷入的人口,炒房資金也斷斷不可能涉足,所以房子往往也是供大於求的,夜裡一整棟樓沒有一盞明光的情況也是比比皆是。房子不易銷,各種古怪的招數就會絲絲的往外冒,曾有段時間,縣級教育調整,將很多鄉村小學不斷關閉,集中生源統一在縣城配套學校進行教學,但是卻又只招收縣城戶口的學籍兒童。農村的學校已關閉,兒童要上學,就只能在縣城買房,辦理縣城戶口和學籍。房子有了銷量,學校擴大了生源,GDP也有了增長的比例。即或是用上了這樣的招數,情況也是不容樂觀。據統計,中國目前有3000個縣級城市,縣城的人數又是各有不同,人數超過百萬的縣城(包含縣級市)不超過130個,而且,這些人口中還要有將近80%的人口是在農村。即使所有的人都有購房的需求,也不見得都會選擇所在縣城的樓盤。這裡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一線城市、省會城市、地級城市對這些小縣城人口的虹吸和分流。以陝西省西安市為例,自2018年開放戶籍制度,引無數孔雀西北入長安,國家中心城市的大都市頭環,加上寬鬆有餘的落戶條件,短短一年時間已增加戶籍人口100萬。相比這些基礎設施和經濟給養條件更完善的大城市,小縣城的吸引力又在哪裡呢?也許只有當地的公務員群體能有篤定的定力安居樂業,但這也是沒有辦法,除非他們能毅然決然的跳出體制。

高房價下縣城的孤獨

如同人口效應一般,經濟上也是類似。除了沿海省份一些縣級城市,因為地理位置的便利,靠著各種基礎投資帶來的GDP甚至都有超過內地省會城市的苗頭。但大部分中西部縣城的經濟瓶頸一直都在那裡,多年不變。近年來,多個省份放開了經濟開發區的設置條件,於是密密麻麻的各個縣城都出現了經濟開發區。然而支撐的企業卻還是那些本地的特色企業,招商引資年年做,但都要依附在地級城市的名下進行,這又往往會導致另一個弊端,有大的投資項目,落地前會被地級市截胡,成為地級市的招商亮點和經濟增長的突出點。縣級單位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能落地的也只是一些極小的項目,能否長久也是個謎題。以老家的開發區為例,將近十年的老開發區,卻年年歲歲都相似,歲歲年年沒不同。老戶都在,新人不來,甚至還有撤資離開的,空留下一座閃亮的招牌,述說著曾經的光彩。老家是個縣級市,往北40公里是本家地級市,往南40公里是相鄰的另一個地級市,在兩大地級市虹吸效應之下,招商引資的難度可想而知;更為艱難的是,因為與兩個地級市行政級別的差異,在政策上往往又得不到地級市的權限紅利,很多方案要先做報批,審批的時間和結果又都不在自己的把控以內,結果自然就是更做不到經濟規劃和發展的因地制宜,縣域經濟的沒落也就可想而知了。仔細翻看這個縣城的數據,不難看到近幾年的GDP都是小幅增長,拉長了數據鏈看可能就是一條緩緩的直線,攤平到人均頭上也是將將的持平,縣城居民的收入沒有彈性卻又如何支撐房價的跳躍呢?

高房價下縣城的孤獨

唐代安史之亂長安城破後的一年,杜甫隻身踏入了淪陷後的長安城,看到了滿目荒草四地林立,不禁一心悲切的寫下了“城春草木深”的名句。

當我在新城裡遊走的時候,竟也突如其來的想到了這句名句,四立的高樓荒蕪的站滿了這座縣城,身旁的後備卻還在拼盡全力的兀自生長,沒有人想過究竟要如何自立,大家只不過都覺得別人都在成長、自己不能失群罷了。

其實城市就像草木一樣,草木又像人一樣,都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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