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呼圖,湟水的搖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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湟水之源俊逸的馬群遙與中下游的良疇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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湟水之源俊逸的馬群遙與中下游的良疇相呼應。

包呼圖,湟水的搖籃

湟水在它的搖籃裡盡顯最初的清純,無數的條鰍就攢動在粼粼的波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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湟水之源俊逸的馬群遙與中下游的良疇相呼應。

包呼圖,湟水的搖籃

湟水在它的搖籃裡盡顯最初的清純,無數的條鰍就攢動在粼粼的波光裡。

包呼圖,湟水的搖籃

六月的晴空下,湟水的源頭還有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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湟水之源俊逸的馬群遙與中下游的良疇相呼應。

包呼圖,湟水的搖籃

湟水在它的搖籃裡盡顯最初的清純,無數的條鰍就攢動在粼粼的波光裡。

包呼圖,湟水的搖籃

六月的晴空下,湟水的源頭還有結冰。

包呼圖,湟水的搖籃

手工編制的羊毛繩見證著遊牧者的疆域。

而看到黃河是一株盤龍虯枝的水晶樹。

而看到黃河樹的第一個曲莖就有我們鳥窠般的家室……

河曲馬……遊蕩的裸鯉……

——昌耀《尋找黃河正源卡日曲:銅色河》

昌耀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寫下《尋找黃河正源卡日曲:銅色河》。那時候尋找文化的根脈成為彼一時期亢奮的一股文化風潮。這風潮既應時而生,又蟄伏著歷史深處屢屢躍動著的一種莊重情結——“是以對於親父、親祖、親土的神聖崇拜,我們的前人很早就尋找那條銅色河。”我們自海晏走向湟水源頭的這次溯源,雖說沒有先前般莊重的舉意,卻也是一次異常興奮的好奇之行、發現之旅。

說實話,此行之前,在我的腦海裡,還從未把湟水與海晏這片大地牽連在一起過。從我出生直到現在,湟水河一直流淌在我狹隘的知識版圖上,而我一直對這個常識上的偏狹渾然不覺。我根本沒有想到,湟水河的胞衣之地是在海拔4395米的包呼圖山腳下。換句話說,關於湟水的上游,因為河流眾多,歷來有南北二源之說:南源出自湟源縣城南哈拉庫圖東青陽山分水嶺,西源發源於海晏縣的包呼圖山。一般以西源為正源,南源為支流,而被我所不識不知的,恰恰是湟水河的正源。

由蒙古族先民命名的這個山名,彷彿語言的琥珀化石,凝固下遙遠世紀裡一個高原生態的美好瞬間:有鹿群生息的地方。在我國古老的甲骨文和古金文裡,鹿的字形彷彿鹿的LOGO,異常醒目地刻畫下鹿的兩株長角和短小的尾巴。在此,我們把昌耀意匠的詩句鑲嵌在這個瞬間,是再熨帖不過的一次“情景再現”:“在雄鹿的顱骨,生有兩株/被精血所滋養的小樹。霧光裡/這些挺拔的枝狀體明麗而珍重,/遁越於危崖沼澤,與獵人相周旋。”時至今日,在海北的動物資源裡,炫然列有屬於國家保護名單的珍貴動物白脣鹿、馬鹿、青鹿、麝……

6月13日,是我們此行採訪準備打道回府的日子。臨近中午,我們臨時決定驅車從海晏縣向包呼圖山進發,算是對湟水之源心懷鄭重的叩訪與揖別。

在一片長滿鞭麻的偌大的灘地上,矮小的灌木叢如同微縮景觀裡連片的森林,自在地顯示著一種微小的事物集結出的龐然陣勢。判斷其崇高和優美的,或許不再只是高高在上的人類,抑或是棲息在那裡的微生物種群,是繡在綠植上的苔蘚,是蟻蟲,是飛翔的鳴叫。借用清代作家沈復在《浮生六記》裡的“機位”,我們可以重新體驗一回他發現的一種“物外之趣”:夏蚊成雷,私擬作群鶴舞空。心之所向,則或千或百果然鶴也。昂首觀之,項為之強。又留蚊於素帳中,徐噴以煙,使其衝煙飛鳴,作青雲白鶴觀,果如鶴唳雲端,怡然稱快。

雖說已是夏季,但遍地叢生的鞭麻也只是處於展枝露葉的狀態,它們蓄勢醞釀的花季還要等待上一些時日才能吐芳爭豔。鞭麻在植物學上有兩個好聽的名字:開黃花的,叫金露梅,開白花的,叫銀露梅;精通藏語的我省作家龍仁青專門撰文介紹說藏語的金露梅叫鞭乃亥,銀露梅叫鞭嘎爾。我還了解到當地人也把鞭麻叫作香柴。其實,在藏醫藥典裡,鞭麻還是一味治療婦科病的藥材。清代乾隆時期的帝爾瑪·丹增彭措撰寫的、在1840年以木刻版印刷問世的《晶珠本草》(藏語音譯為“齊美協稱”),收入2000餘種植物、動物及礦物。其中對鞭麻就有著詳細的分類。不過,鞭麻最被世人熟悉和最惹眼的地方還是在藏式建築上。人們常常用它來做成屋頂邊緣疊壘的矮牆——把鞭麻捆成小捆,晒乾裁齊,根朝外,疊壘成牆,再稍稍塗上深紅色染料,一眼望去,醒目中又予人栽絨般粗樸的質感。整個鞭麻灘除了遍佈著的鞭麻,還有一個十分誘人的地方,那就是不時飛鳴在灘地上空的、數不清的百靈鳥發出的陣陣優美的鳴叫。它們既啄破寂靜,又增添寂靜;天籟構成的一方寂靜,是這裡的一個令人稱羨的生態系統,是尚未被人類的噪音侵蝕的純淨的生態聲場,是生態的“潛力股”。出於好奇,我有意四處找尋了一下百靈鳥們的巢穴,想看看它們的宮殿有著怎樣的營造法式,竟然一無所獲,好像它們築就在鞭麻叢裡的窠臼是一座座可以隨意遁形的城堡。

像諸多河流發源地的情形一樣,源頭地帶的河水通常都像人的毛細血管一樣,它們又窄又淺,一點兒也不氣派。從包呼圖山流淌下來的河水叫作包呼圖河,也叫麻皮寺河,如果用文學化的表述,應該叫做涓涓細流更準確一些。它細細弱弱地蜿蜒在山谷間的灘地上。水流透明得能夠呈現出歷歷可數的卵石。由於歸程催逼,我們沒有時間把車直接開到包呼圖山腳下,我們只能抱憾地把車停在尚距目的地二十多公里的地方。我特別留意了一下,汽車儀表盤上顯示的海拔高度是3650米。這個高度,讓源頭的涓流,即使是在夏日的晴空朗照之下,仍舊覆蓋著尚未消融的冰層。

我們找到一處相對平整的草甸,臨流席地而坐,就食隨身攜帶的餅乾和堅果。同行者還特意給我們貢獻了一塑料袋來自一百多公里以遠的、平安區沙溝鄉的回民饊子。我們一邊吃,一邊戲說:這可是開創歷史的一樁事件——平安的小吃,有史以來頭一次搬到包呼圖山俯視的疆域;農耕文明的飲食,就這樣不動聲色地融進了遊牧者的疆域,我們牙齒間乾脆的咀嚼聲,也是頭一次和湟水源頭清澈的聲息融在了一起。不遠處空疏的鐵絲圍欄圍成的空空的羊圈,此刻,一根掛在網圍欄上的、一尺來長的羊毛繩,像一根俏麗的辮子,在微風裡輕動;輕動著遊牧者小小的慧心。

讓我們異常興奮的是,在這個將近四千米的海拔高度上,在湟水的源頭溪流裡,發現了青海的土著魚,那種被青海民間叫作麻蛇斑、鬍子魚、石板頭的魚。在我的童年時代、少年時代,我在流經西寧的湟水河裡,經常可以和玩伴們在河裡捕捉到這種“鬍子魚”。後來的時間裡,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它的身影,私下裡以為“鬍子魚”早已是湟水河裡消失了的物種。此刻,在湟水的搖籃裡再次見到它那熟悉的身影,好像飛逝的光陰驟然定格在了從前的湟水岸邊。瞧瞧,它們一拃長的身子,不過就像青海人方言裡說的“奶水未乾的脬蛋娃”,可它們卻一個個詼諧地長著三對鬍鬚,口裂弧形,似乎以魚的方式默笑著,其中深長的意味挑釁人的智商。

也就是在這一次,我第一次知道了關於它的科學表述:鯉形目鰍科條鰍屬,學術界一般稱它為高原鰍,更專業的叫法是擬鯰高原鰍。它廣泛分佈於亞洲中部高原地區, 在我國主要分佈在青藏高原及其鄰近地區。目前,全世界共報道有120種高原鰍, 其中有102種分佈於中國,分佈在青海的有25種。西藏阿里地區海拔5200米高的龍木湖裡,至今還產有斯氏高原鰍,這可是目前世界上生長在最高處的一種魚類。我記起20世紀80年代,青海日報《江河源》副刊發表過一篇反映青藏高原魚類專家武雲飛的報告文學。文章裡說:作為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員,武雲飛在經過青藏高原多處的奔波考察之後,探明瞭為什麼青藏高原地區魚類區系的組成,幾乎全部屬於鯉科的裂腹魚亞科和鰍科的條鰍亞科的原因:特提斯海發生海退,距今已5900萬年了。在大潮退落之中,有些魚隨落去的海水遊走,有些魚留了下來。由於高原的不斷抬升,這一地區氣候逐漸寒冷,含氧量少,太陽輻射強烈,河流的水流變得湍急,在氣溫由暖變涼的過程中,有許多魚類逐漸絕滅,有許多水生動植物在嚴酷的氣候面前被淘汰。在自然選擇面前,只有那些不斷適應環境變化的特化魚類,才獲得在青藏高原生存的權力。

想想這些高原鰍,曾經遠征於三百多公里的湟水河,一路見識過奮蹄的剛察馬、藏系毛羊雲朵般飄移的牧場、馬牙大豆的秧田、丹噶爾古城笙簧不輟的夜晚、蓮花山坳中的梵音、北山寧壽塔下的一川煙雨、丹崖上懸空的白馬寺、土鄉飛轉的輪子秋、柳灣鼓腹敞口的彩陶、三川納頓節的長慶之歡、達川西古河嘴的浪濤……現如今,它們已然退避於遙遠的高地,在狹小的生存空間像高士一般隱居。

海晏之水和湟源之水終竟匯合於湟源縣城,之後就有了澤被千秋萬代的湟水之名。作為黃河上游重要的支流,湟水就這樣一路浩浩湯湯流淌下來,最終將青藏高原與中原大地綰在一起,將遊牧文明與農耕文明綰在一起,將馬家窯文化、齊家文化、卡約文化綰在一起。

也就是這條養育了青海省一半多人口的湟水河,在歷史上,也是一條野性難馴的河流。古人說:“夫壞崖破巖之水,源自涓涓;乾雲蔽日之木,起於蔥青。”我們不需要追溯得多麼古遠,僅就清代以後,湟水河屢屢氾濫成災。清代大臣楊應琚曾寫下《西寧府湟水河惠民橋碑記》,文中也在無意中留下了一段艱辛的治水架橋史:“西寧城郭,因崖為基,環以諸水,匯為湟中河,此古三河之一也。河發源郡西塞外,逶迤百折而來,至城西北劉家河灣與郡北蘇木蓮河匯。又與郡南麒麟河合,演漾渟潏,而乃東下。”“岸闊水駛,底皆亂石,不可以柱。民架木覆版,以通往來。大雨時至,四川灌河,群版散墮,日欹月陷,水挾木去,宵小竊以為薪,歲歲庀飾疲費矣。”在西寧地方誌中,還多次提到被洪水沖壞的橋樑有通濟橋、河厲橋(小峽橋)、惠寧橋、玉帶河橋等。記得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因上游山洪爆發,原本淺緩的河流一下子漲滿了河床,渾濁不堪的河面上,漂滿了從上游衝下來的農家的門板、木窗、椽梁、麥稈和各種生活用具,泛到岸邊的麥粒,堆成了厚厚的一層……

也是這條湟水河,它在春天裡河面展寬的壯闊姿容,成為西寧的古八景之一。這個著名的景緻被文人墨客們命名為“湟流春漲”,有一首花兒裡還這樣唱道:“湟流春漲者翻波浪,水線上蓋一盤磨哩”。清代西寧詩人張思憲也寫詩讚道:“湟流一帶繞長川,河上垂楊拂翠煙。把釣人來春漲滿,溶溶分潤幾多田?”

現如今,湟水河被治理得更是移步換景。僅在西寧的地界上,在海湖橋(第二自來水廠)附近實施了分水工程,將原本的一條河道分為一主一副兩個河道,主河道為景觀河道,副河道為洩洪河道。主河道上自西徂東修建的濱河景觀,以百米寬的河道分成一南一北的城市綠道。兩岸綠道上花花綠綠的花木,液壓升降壩製造的一道道兩米高的瀑布,還有架設在湟水身段上的現代鋼架簡易橋、廊橋,恍似裁來了我們河湟人曾經無數次眼熱過、夢想過的異地風景。

二十四橋明月夜,已經不再是南國獨享和專有的風景了。湟水河上,豈止二十四橋!湟水河在它的履歷中正在見證從未經歷過的嶄新的一切。不是嗎,在湟水河的景觀河道上空,每年都會從遠方、從異地飛來許許多多的遊禽和涉禽,甚至飛來像白秋沙鴨、白琵鷺、漁鷗這樣的稀客。它們正像羽族裡的哥倫布,一批批、一群群地向高原大地飛來,把它們稀見而優雅的身影,映照在湟水河的粼粼波光上。 題圖:源自包呼圖的湟水緩緩流經廣闊的鞭麻灘。

作者:馬鈞 文/圖 來源:青海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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