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淘汰的時代，可我們都不擅長告別 | 搶跑國六
20剛出頭的小張在兩年前與象牙塔揮手作別。初入繁華的他，徘徊在希望與迷茫的漩渦中難以自拔。於是便總是安慰自己，年輕人的世界不問前程，不問歸期，走一步算一步吧，亦如光怪陸離的汽車市場，弱勢的一方總是在風雨飄搖中這樣慰藉自己。
大學畢業後的小張草草在嘉定的一家長安汽車4S店裡安頓下來，剛開始憑藉不錯的業務能力，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可讓他措手不及的是，信馬由韁的日子在去年戛然而止。小張還未做好告別往昔的準備，便被時代的巨輪推入又一輪的變革浪潮之中。
不確定中的確定
恰逢“國五”轉“國六”的市場切換期，小張越發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看著庫中積壓的幾十輛國五排放的CS55以及逸動和睿騁CC，他無奈地嘆息著市場的殘忍，即便是平均每輛車7到8千元的優惠力度，即便是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向顧客解釋“國五”車型不會影響使用，但更加理性、年輕的消費者註定不會為自主品牌輕易買單。
實際上，失落的何止小張和這家經銷商，整個行業都在越發燥熱的6月盡力排解那遺落滿地的憂傷。就像數據顯示的，去年中國車市經歷28年來首次負增長，這讓經銷商的新車毛利率從2017年的5.5%下降至0.4%。
同時，全行業庫存已經超過300萬輛，流通環節庫存佔據的資金超過5,000億元，高庫存已經成為經銷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清理“國五”庫存車更是讓經銷商的經營壓力進一步加大，眾多車型價格倒掛，在註定悲傷的2019年，除少數品牌以外，大多數經銷商只能接受新車毛利普遍為負的殘酷現實。
這樣的市場形勢直接導致類似於龐大等頭部經銷商集團的嚴重虧損，財報漂亮如廣匯，也不得不面臨一個嚴峻的現實，當新車銷售營收佔比高達85%，而毛利率僅為3.86%時，誰又能保證它不會變成下一個龐大？
“當前汽車出現了‘放血’現象，因為市場激烈的競爭，大家都在降價、促銷甚至半價，國五、國六切換，6月份這場血戰估計非常慘烈，但是放血求存最後必將是失血過多而亡。”長安汽車總裁朱華榮話語間血腥味瀰漫。
但在最後一個月大限中，擺在經銷商、特別是自主品牌經銷商面前的，已經是最後的自我救贖，自主品牌間的分化也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此前，吉利等自主品牌如火如荼地施行內購政策，在大部分人看來就是以變相售賣的方式消化庫存、回攏資金、降低經營成本。但更重要的是，這樣的內銷措施也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了終端價格體系，極力避免了朱華榮所說的“失血過多”。
“像繽越這類車型即使我們清庫存也不會出現大幅降價的情況，5000的優惠是我們一貫保持的。”當吉利4S店中的銷售信心滿滿地向記者傳達了價格體系穩定的姿態之時，也就不難理解小張的失落之處。
如果說包括吉利汽車、長城汽車、長安汽車、廣汽傳祺等品牌還能跟上轉型升級的步伐，那類似力帆、眾泰、陸風等品牌只能在碌碌無為中默默等待著市場的審判。
就像公社記者在調查中瞭解到的，部分經銷商稱，在“國六”的進一步壓迫下，重慶力帆正以3-5折的價格，將庫存車低價交由非授權經銷商集中處理，但微弱的市場需求已經無法滿足力帆的清庫需求，類似於“力帆還錢”的經銷商討伐也必將接踵而至。
力帆如此，觀致亦是如此。當聯動雲執行副總裁車新力在面對經銷商聲討，卻反將一軍稱經銷商每年就那麼點銷量，觀致怎麼可能不賠錢時，雙方破裂的合作關係背後，又何嘗不是弱勢自主品牌經銷商在面對政策與市場快速變動時的蒼白無力。
因此，小張的無力感便成為了當前很多經銷商和主機廠現狀的縮影，映照著不確定中的確定，那便是機會永遠是留給有準備之人。
“或許我該考慮轉行或是跳槽去大眾、豐田，它們那邊應該會比我現在要好很多。”小張說完便將還未吸完的香菸扔於腳底，狠狠地將其踩滅。
日系“悠閒”
“他說的很對，強勢合資在當前的形勢下，抵禦政策衝擊的能力確實要比自主品牌強上許多，要是我，我也跳槽了。”距離上海500公里之外的合肥，在廣汽豐田擔當銷售的小王在聽記者說完小張的想法後表示了認同。
不同於小張的無奈與感嘆，“國五”與“國六”的切換在小王看來只不過是一次正常的政策調整。對於他而言，與其考慮政策切換帶來的銷售滑坡還不如多考慮考慮老媽天天催婚的事。
事實上，不僅在合肥，上海、廣州、深圳等地的日系經銷商大部分也都呈現著“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式的淡定與從容，在國五的最後期限內，他們常掛嘴邊的一句話便是，“你來遲了，國五的車基本上沒有了。”
相對於準備不足的自主品牌，產品與技術兼顧、且提前適應海外嚴苛排放法規的日系品牌正在政策的切換中更得心應手地借勢收割自主品牌來之不易的市場份額，日產、豐田、本田紛紛在清空庫存的“悠閒時光”中，享受其他品牌因準備不足而帶來的“政策紅利”。
但日系表現強勢，並不代表合資品牌都能在市場切換中得心應手。杭州一家一汽-大眾經銷商管理人員便感概，“今年大眾品牌庫存壓力大，經銷商大都處於虧損狀態。沒辦法，只能靠後面拉回來。”
很難想象，強勢如大眾品牌的經銷商竟然會陷入虧損的泥潭。去年強行壓庫導致利潤滑坡的大眾經銷商，今年更是要面對“國六”政策的侵襲，為了能夠儘快實現“國六”車型的全面鋪開，跟上銷售節奏，大眾品牌在消化庫存上無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無獨有偶。以福特為代表的美系車企也不得不在高庫存的壓力下，在價格體系上作出讓步。而一味的降價不僅使美系車企的品牌影響力不斷下行，更使自己陷入同室操戈的尷尬境地。特別是當ATS-L等凱迪拉克產品售價的大幅下探，別克和雪佛蘭產品的消化能力自然而然被直接擠壓。
“在這次國五清庫存中，美系品牌面臨的壓力最大。其它品牌只要價格優惠力度大，就有人買，而美系車即使降價，大部分也很難賣出去。”上海一家凱迪拉克4S店的銷售顯然對美系的現狀憂心忡忡。
“這個時代從不辜負人，它只是磨鍊我們，磨鍊每一個試圖改變自己命運的平凡人。有人嘆息青春散場，歷史已經結束了，要寫回憶錄了。但是更多的人開始吟唱世界如此之新，一切尚未命名。” 吳曉波《激盪十年，水大魚大》中的感言，在“國六”的背景下，就像一曲激昂的詠歎調。
這是一個淘汰的時代，如果你無法承受告別的感傷，那就請你做好戰鬥的準備。
本文節選自《汽車公社》雜誌6月刊封面故事。
文/羅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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