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烏珠穆沁旗——東是西，西是東，天鵝見人不飛，井水就是啤酒

東烏珠穆沁是內蒙古錫林郭勒盟下的一個旗，它地處內蒙古自治區錫林郭勒盟東北部，大興安嶺西麓，從地圖看，那裡是中國雄雞的雞脖子處。在錫林郭勒盟還有西烏珠穆沁旗，但奇怪的是，東烏珠穆沁在西烏珠穆沁旗的西部，而西烏珠穆沁旗則在東烏珠穆沁旗的東部，聽起來像繞口令，簡單說就是東西方向是反的，原因不明。

東烏珠穆沁旗向西北約200公里是嘎海樂蘇木，我們的一塊油田被稱為“中康油田”，油田的營房基地就駐紮在嘎海樂蘇木的地盤兒上。蘇木是蒙古文音譯，是古代蒙古的軍事建制，是一種高於村級的行政區劃單位，相當於我們內地的鄉鎮級別。但是內蒙地盤兒太大了，一個蘇木管轄的土地面積往往相當於我們內地一個，甚至幾個縣的面積。在內蒙，一家牧民分到萬畝草場是常態，這在內地能養活半個鄉的農民。所以，雖然我們的駐地在嘎海樂蘇木，但我從未到過這個蘇木所在地，因為兩地至少隔了100公里以上，且沒有鋪設公路可通行。

我和電視臺的高忠民記者專事採訪內蒙全境的油田單位，所以我們的常駐地在內蒙的呼和浩特市，距離中康油田超過1000公里，每次去採訪都要先乘飛機到600多公里的錫林浩特市，然後再轉乘汽車行駛超過5個小時，才能到達目的地。在這5個小時的車程中，差不多有一半的路程沒有鋪設路面，砂石路經過大型車輛的碾壓，坑窪不平泥濘不堪，坐在獵豹越野車中，走在這樣的路上，我們就像熱鍋中噼啪炸開的爆米花，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上，腦袋與車頂頻繁接觸。每去一趟，老腰都被顛得半月二十天坐下起不來，起來坐不下。好在一路上山巒起伏草綠羊肥，風景如畫，可聊慰旅途之困頓。

沒見過草原的無比嚮往，久住草原者必生厭煩，一望無際、一望無際，還是一望無際；綠草茵茵、綠草茵茵，還是綠草茵茵。沒有驚喜，沒有震撼，沒有柳暗花明。無論目光窮極處，還是驅車跑上幾十裡，除了地勢的少許起伏外，還是沒有變化，沒有變化，還是沒有變化。也有例外，那些地處溫帶氣候，海拔千米左右，仰臥於群山環抱之中的草原，六七月份會滿地野花爛漫，清香四溢，比如說河北的壩上草原。但地處高緯度的內蒙草原可不是那番模樣，花有，但稀稀落落基本可以忽略；香無，倒是滿地的羊糞味兒劈頭蓋臉。但是，這裡的草原也有壩上那樣的貴族草原所沒有的驚喜。

在孤獨寂寞的基地採訪了幾天後，基地的黨辦副主任李貴金決定派車拉我們到數百平方公里之內的唯一“大城市”——滿都胡寶拉格鎮去見見人煙，我們無不欣喜若狂。

向西北方向僅僅走了20多公里，距離中蒙國境線還有20多公里時，環境立刻大變，這裡是烏拉蓋高壁溼地，人煙愈加稀少，但卻水草豐美水鳥成群，差不多已經是“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場景。道路折向東北，溼地面積愈來愈大，不時已經有小型湖泊出現。

“停車”我大喊一聲，前面的一片湖泊中分明有一大群水鳥在悠閒覓食，走近一看原來是一群天鵝和一群大雁混雜在一起，近點，再近點，500米、400米、300米，高傲的天鵝依然在水中“閒庭邁步”，而大雁卻率先不淡定了，一隻大雁引吭高歌，如同進軍號角般吹響，整群大雁振翅起飛，攪擾得湖面掀起陣陣漣漪。天鵝冷靜恬淡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雖然警惕地觀察西周並也早發現了我們，但卻很快鎮定下來，它們聚攏起來經過分析判斷，最後確定，這兩位戴著眼鏡，手持大炮（我持照相機，電視臺高忠民記者持攝像機）風度翩翩的兩紳士，應當沒有威脅，貌似不像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於是決定暫不執行撤退計劃，以觀後效。這可便宜了我們，整整拍了10分鐘，直到我們自己滿意離開為止。

同樣兩種大型食草飛禽，對待人類的態度差別為何如此之大呢？分析：天鵝是國家一類保護動物，沒幾個人甘願冒著坐牢的風險去捕食，而大雁則是二級保護動物，慘遭人類毒手的機率要大若干倍，常常遭受不幸的大雁一定口口相傳，警惕，那些兩條腿走路的傢伙都是惡魔，見他們務必躲遠點，所以天鵝不驚，它們先驚。說句題外話,這裡的天鵝群可不是僅此一家，那是成群結隊。到了初冬季節，這裡的大小湖泊中到處都有天鵝群，即使湖邊上鑽機隆隆作響，它們也照樣安之若素，不理不睬，只要在安全距離，你是可以隨便看，隨便拍的。

經過了這場美色饕餮大餐，心中美滋滋喜洋洋，車中一片歡聲笑語。談笑間，越野車戛然而止，開車的司機指指前方的車轍凹坑說“蘑菇”。我們急忙下車，果然草地上星星點點白亮白亮的，近前一看都是蘑菇。再放眼遠方，璧如綠毯的草原中到處都躲藏著一頂頂小傘蓋，大如蘋果，小如核桃。我們幾步一停車，每次都是滿載而歸，不一會兒後備箱的大紙箱就裝得滿滿當當。

車駛近一處蒙古包，這一帶的蘑菇愈加稠密，司機說，蘑菇都是羊群吃了成熟的蘑菇後，拉屎時將籽兒播撒到草原，所以越是羊多的地方，蘑菇就越多，我們情緒更加高昂，循著蘑菇的蹤跡逐漸靠近蒙古包。蒙古包在一高崗上，高崗後面的情況看不到。

突然一群羊從高崗後面冒了出來，後面跟著兩隻碩大的狼犬，看到我們狼犬立刻狂吠著衝了過來，我和高記者相距100米，兩隻狼犬兵分兩路分別朝我們奔了過來。從小養狗，知道這東西相當欺軟怕硬，我站立不動，兩眼做怒視狀盯著向我奔來的狼犬，那狼犬見此丈夫大義凜然威武不可屈，居然中途掉頭兩犬合一，向高記者衝去，見那高記者身軀偉岸高大威猛，膚白貌美官樣十足，但見猛犬衝來卻大驚失色，轉身要逃。

我即刻大呼：“千萬不要跑，轉回身，別動！”幸虧他對我十分信任，沒有繼續逃跑，試探著站住，慢慢轉過身。加速衝過來的惡犬見狀居然立刻減緩了衝刺的速度，在距離高記者10米處停了下來，一面狂吠，一面頻頻回頭以求“狗仗人勢”，也是等待主人的下一步指示。這時，牧羊人從高崗後冒了出來，他立刻將兩隻狗喚了回去，一場血腥人狗大戰得以避免，自此高記者對我那是更加信任有加。

採滿了兩大箱鮮美的蘑菇，我們驅車來到了這一帶的最大城市——滿都胡寶拉格鎮。這是除旗（縣）所在地外最大的鎮，但依然只有一條街，滿街不見一個人，只有一家飯店，一家“超市”開著。在鎮上吃的午飯，吃的什麼幾乎記不得了，反正一是沒吃羊肉，二是飯菜極難吃。人們都錯誤地認為，身在內蒙一定大快朵頤羊肉吃夠，其實那是想象，內蒙的羊肉極貴，一隻羊要1000到2000元之間，一斤生羊肉要35元以上，所以一般捨不得吃羊肉，我們的食堂應當說伙食還是不錯，但每月上一次羊肉就不錯，而且不管夠，去晚就沒有。

吃過飯進超市，買了一隻著名的草原紅公雞，這種公雞實在太大了，毛重10多斤，白條雞都在5斤以上，而且肉質細嫩鮮美，非內地雞肉可比。

返回時，李貴金決定不走來時的路線，而改走一條鋪設很好的柏油路，從寶拉格鎮向南沒走多遠，獵豹車左拐下路，李貴金說帶我們看個稀罕物。那個地點應當是巴嘎包爾陶勒蓋或者叫伊和包爾陶勒蓋，陶勒蓋是山腳下的意思，但這裡除了不高的山崗，似乎並沒有值得稱之“山”的東西。

大草原上，公路邊上，突兀的出現兩排並列的房子，每排約10間，是那種毫無特色的現代水泥房，很像職工宿舍。車從兩排房子之間進去，裡面還是草原，只有幾塊木板蓋在地上，彷彿是水井的井蓋。中間的木板是圓形的，直徑有兩米以上，四周均勻地分佈著八塊方形木板。李貴金掀開中間井蓋的一處方形小蓋板，下面果然是一口水井。水井很淺,觸手可及。李貴金拿起一把木勺舀了一勺水遞給我們喝，我喝了一口感覺口感有點怪怪。他問：“像不像啤酒的味道？”我再喝一口，確實像。

李貴金說，其他一週的八口井，一個有一個的味道，分別嚐嚐吧。我嚐了幾個，味道的確和中間的不同，但八口小井的水似乎味道差別不大，且看起來水中有漂浮物，不甚衛生，就沒有再認真嘗下去。李貴金說，沒人來，出水量太小，所以既不乾淨，味道也不明顯，如果很多人來，舀出來的水越多水的味道越明顯，八口井，八種味兒。我想有道理，什麼飲料、啤酒放到容器里長期存放，其鮮味兒也早沒了，只有新鮮的才會美味兒多多。離開時用隨身帶的保溫瓶盛了一壺路上解渴用。沒想到因為味道不錯，的確像啤酒，沒走多遠就被我喝完了，不知是思想問題還是真的有酒精度，我居然頭暈起來，正好趁此“醉意”，在車上美美睡了一覺，睜眼已到基地。

回到基地後，李貴金主任邀約七八人在宿舍弄了一頓大雞燉蘑菇，太鮮美了，這是除新疆烏恰縣那頓羊肉燉鮮蘑外的第二美餐，還是沒吃夠。更遺恨的是沒有帶容器，否則今晚的大雞燉蘑菇外加陶勒蓋的天然啤酒那就真是神仙一回了！

回來查查資料，在錫林郭勒盟，啤酒泉還不止一處，有一處比我們去的這處更有名的,是位於錫林浩特市附近的阿爾善寶力格蘇木的啤酒泉景區，這裡出名很早，是一大熱門景點,收10元錢門票，而我們去的這處啤酒泉就藏在深閨默默無聞了，不知這兩處相距百里的啤酒是否有什麼關聯沒有？

草原這種蘑菇好像就叫白蘑，到了東烏珠穆沁旗的所在地——烏里雅斯太鎮，看到滿城都是賣這種蘑菇的，半乾的40一斤，乾透的100元一斤，想想它的美味兒，覺得甚是便宜，蘑菇很輕，一斤好大一堆呢。

李苒、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