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涼薄

這是我朋友的故事,在這個人心浮躁,婚姻搖搖欲墜的時代。她的故事可以讓我們借鑑、品嚐、反省……

在故事裡,我暫時稱呼她為溫馨吧!因為我內心深處希望她的日子平安順遂,家庭溫馨、幸福!

溫馨的母親不幸患了尿毒症,住院治療。知道消息,我去醫院探望。溫馨看到我,淚如泉湧。我以為她是因為她母親的病傷心難過,在醫院的走廊裡,我默默的陪著她。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為什麼痛哭?”因為哭泣,眼睛腫的像核桃的溫馨,用紙巾擦了擦眼睛。

“阿姨的病,你要想開些。”我不是一個伶牙利齒的人,安慰人的話反反覆覆也就這麼幾句。

溫馨嘆了口氣,拉著我到醫院走廊的盡頭,給我講了讓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的家事。

她說她母親得這個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呢!一年前查出來已經住院好幾次,第一次她拿了一千元錢給她父親,讓父親給母親買點想吃的食物。第二次,母親再次住院。她婆婆知道了,在家不讓她出門,上班也不行。堵在門口,要她交出工資卡。為了不耽誤工作,溫馨不得不暫時拿出自己和老公的工資卡給了婆婆。晚上下班回家,和婆婆講道理,希望婆婆把夫妻兩個的工資卡還給自己。但是婆婆很強硬的說:“你媽媽生病我很同情,但是你是嫁到我家的媳婦,我家的人。你可以去看你媽媽,但是家裡的錢你不能拿去給你媽媽治病。”溫馨一再解釋,自己絕不會出醫藥費。只是給點小錢買些吃的喝的,儘儘做女兒的心意。婆婆斬釘截鐵的拒絕,說她媽媽的病是個無底洞。

溫馨轉身求助自己的愛人,從小就懼怕自己母親的愛人躲在房間裡,任憑溫馨聲淚俱下的哀求也無動於衷。在他心裡,溫馨是讓人同情的,可是母親的話也不無道理。

“我每個月手中就只有五百塊錢零花,已經一年了。”溫馨幽幽的說,語氣中有著無可奈何的傷感!

“你把工資卡註銷,重新辦一個?或者更換密碼?”我試探性的說。

“你當我婆婆傻?她精明著呢!每個月都要取我工資當一家人的生活費。發現卡不能用或者錢少了,她能鬧到單位,讓我丟工作。”溫馨狠狠地用拳頭砸了砸身旁的牆壁。

“我媽媽的病拖不了多久呢!每天做透析,家裡的錢用光了,我爸爸整天發愁這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你說他愁個啥?用光了積蓄,每月不是還有退休工資?照樣過日子。天天唉聲嘆氣,他什麼意思?難道我媽媽生病不治療在家等死?”溫馨說起自己的父親,有些生氣。

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溫馨家人的做法,站在各自的立場,也不是全然不無道理,但是站在道德的立場,又太過不近人情。錢很重要,親人的情感就不重要嗎?相濡以沫,伴隨自己大半生的老伴兒,生命彌留之際。心疼的不是老伴兒即將撒手人寰,天人永隔,而是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積蓄。溫馨的婆婆也是老人,面對親家母重病纏身,第一時間不是去探望,而是用強硬的手段保護自家的錢財,儘管還是兒媳婦自己的工資。若生病的人是她,又該如何?

難怪許多人說,千萬別考驗人性,真相會讓許多人無法接受。我無從考證溫馨的愛人每天面對自己的老婆,會不會想起重病纏身的丈母孃。一毛不拔的親情彷彿自己是個路人,從未考慮身為女婿,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

我無聲的站在溫馨身邊,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

“醫院又催交錢了,我媽媽的病……”溫馨沮喪的低著頭,眼淚又掉了下來。

溫馨的父親急匆匆跑來,溫馨抬起頭,父女倆四目凝視,相對無言。

“你回去吧?我媽媽可能又嚴重了……”溫馨急急忙忙的隨著她父親去了病房。

我心情沉重的回了單位,想起溫馨說醫院催繳費,家裡已經拿不出。單位以往碰到家庭困難的員工,家人或是本人生病急需用錢都會採用募捐的形式,給予適當的幫助。

和幾個要好的同事商量了溫馨的困境,大家面露難色。因為溫馨的家庭著實優越,她本人收入也很高。雖然孃家的家境普通,但是募捐……還是會引起大家的反感。溫馨不是沒有錢,而是有錢拿不出來。

最後,我們幾個要好的同事兼朋友,每人盡了一份心意。湊了點錢,數量不多,對溫馨母親的治療費可能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只希望溫馨心裡有些許溫暖,我們是關心她的朋友。

把錢送去醫院,溫馨蜷縮成一團,坐在她母親病床前。護士在收拾她母親身上的氧氣管,老人已經走了……

溫馨辦完母親的後事,沉默了很長時間。後來她說,婚姻和愛人,家庭和親情,她很失敗……

溫馨拿回了工資卡,日子又照舊不痛不癢的繼續著……只是再也沒見她有來自心底,真心實意的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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