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個女人又打電話過來了。
徐燕正在廚房裡做飯，卻聽見年僅七歲的女兒接了電話，清脆的一聲“喂”響起。
她趕緊跑到客廳，搶過女兒手裡的聽筒重重掛了電話，卻還是來遲了一些。那個女人那些尖刻的汙言穢語已經鑽進了女兒的耳朵裡。
“你怎麼還不跟陳帆離婚？他不要你這個生不出兒子的女人，他愛的是我！陳帆每天都會對我說三次我愛你，他每天出去上班之前都要給我一個吻。他恨不得你跟那個拖油瓶一起去死，去死！！！”
徐燕止不住全身的顫抖。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打電話到家裡來了，上個月開始，這就成了家常便飯。
徐燕不想理會，更不想讓女兒察覺到異樣，一直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誰知道今天竟然讓女兒接到了電話！
“月月，那是個瘋子，她打錯電話了。那些話你不要聽，都是假的！”徐燕慌忙向女兒月月解釋。
卻見月月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聲音帶著孩子特有的稚氣和與她年齡不相符的認真：“媽媽，你為什麼還不離婚？”
徐燕一愣，頓時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看著月月的樣子，應該也不是第一次接到那個女人打來的電話了，甚至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那麼小的孩子，居然這麼冷靜的問母親“為什麼還不離婚”。
她的月月，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小公主才對！
徐燕几乎要被這些年的傷痛和挫敗感擊倒，她抱著月月，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只能一直道歉：“都是媽媽沒用，媽媽對不起你……”
她不止一次問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切都得從頭說起。
小三嘴裡的陳帆是徐燕的丈夫，是她曾經滿心歡喜好不容易找到的“如意郎君”。
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場騙局罷了。
兩人是經人介紹認識的。
徐燕年輕漂亮，雖然出身農村，但是是那個年代少見的大學生，在國企工作。
陳帆學歷就差了些，但長相帥氣，穿著白襯衫牛仔褲，頭髮剪成當時流行的小虎隊的式樣。
徐燕也是視覺動物，一下子就被陳帆的外表所吸引。再加上陳帆的工作也是編制，跟她一樣穩定，於是兩人便嘗試著發展一下。
很快，認識不到兩個月時，陳帆就把徐燕帶回了自己家吃飯。在那裡，徐燕見到了陳帆的媽媽，也就是她將來的婆婆。
第一次見家長，婆婆熱絡的態度讓徐燕很安心，也很喜歡。
可她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笑眯眯的婆婆竟然會親手破壞她與陳帆的婚姻。
2
結婚前，徐燕曾經真心以為她找到了萬里挑一的婆家。
陳帆雖然嘴不甜也不懂浪漫，可做事還算沉穩。長輩們都說油嘴滑舌的年輕人要不得，徐燕也是這麼認為。
最重要的是，婆婆對她百般的好。
徐燕為了省錢，經常不吃晚飯，婆婆就讓陳帆每天接徐燕來自己家，變著花樣的做好菜。徐燕沒錢買衣服，婆婆就讓陳帆送了春夏秋冬一整套的新款過去。就連徐燕跟陳帆吵架，婆婆都站在徐燕著一邊。
這麼好的婆家，真的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到。
可徐燕怎麼都沒想到，美好的一切會從女兒的出生開始變得醜陋不堪。
那一天她剛從手術檯上下來，聽見婆婆站在自己的產房外，拉著陳帆說：“離婚吧，生了個賠錢貨，這也是個沒用的。”
賠錢貨、沒用的……
徐燕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這樣的話不應該從那個笑容可掬的婆婆嘴裡冒出來。
話語裡的尖刻和厭惡，就像是陌生人一樣，令人既害怕又心寒。
徐燕躺在病床上，刀口隱隱作痛，頭腦一片空白。
她忽然想起結婚前一天，特地跑來找她的那個晦氣老太太。
老太太說：“你不要嫁給陳帆，他們家沒有一個好人。”
當時已經是晚上了，徐燕正在酒店房間裡收拾火紅的嫁衣，因為她的老家在鄉下，離得很遠，所以只能從酒店出嫁。陳家提前定了好幾個房間給徐燕和父母兄弟住，方便他們準備明天迎親的事。
徐燕家裡窮，能給她的嫁妝很少，這套做工精細的嫁衣還是婆婆掏錢幫她做的。
這套嫁衣她當個寶貝似的，聽見敲門聲時才疊到一半，於是徐燕拿著嫁衣開了門，便聽見老太太那找晦氣的話。
徐燕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只見那老太太自顧自的瞄了一眼她手上的嫁衣，嘴裡嘟囔著什麼，接著搖頭離開。
徐燕記得她好像是說：“造孽的娃兒，嫁衣都是別人穿過的……”
3
徐燕躺在病床上，突然開始覺得有些害怕了。
如果那個老太太說的話是真的……
她立即搖頭，根本不敢往下想。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她與陳帆和婆婆相處了這麼久，難道對他們還不瞭解嗎？婆婆把自己當親生女兒看待，陳帆對自己無微不至的好，難道都是假的嗎？她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開始懷疑自己的家人？
況且婆婆這麼說，也是情有可原的。
徐燕與陳帆都是編制的工作，那時正是計劃生育抓得最嚴的時候，女兒的出生就意味著陳家不可能有孫子來繼承香火了。婆婆傷心說出這種氣話也是理所當然的，況且陳帆也沒有同意婆婆的要求，說明對她還是有情有義的。
徐燕想，本來就是自己愧對於陳家，受些委屈也是正常的。
直到這個時候，徐燕都還是願意相信陳家的偽裝，並且為他們接下來一點點的撕破偽裝找到了一個最完美的藉口。
一切都是因為她的肚子不爭氣。
所以在婆婆逼著她坐月子時洗碗的時候，徐燕忍了。在陳帆冷眼相對動不動就對她大呼小叫的時候，徐燕也忍了。甚至他們對女兒月月不聞不問，連抱都不肯抱一下的時候，徐燕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但人心都是肉長的。
被這樣對待，忍耐久了之後徐燕也是有脾氣的。
就在月月三歲時，有一次吃飯月月挑食，陳帆反手就是兩個耳光，月月的臉頰上立即出現了兩個發紫的巴掌印，徐燕一下就爆發了。
她一邊抱著安撫月月，一邊大聲質問著陳帆。可她的憤怒並未持續多久就被強壓了下去。
——陳帆把菜刀拿了出來。
徐燕彷彿站在了吃人的野獸面前，抱著嗷嗷待哺的女兒，孤立無援。
好在這種情況並不多。
只有在陳帆情緒非常不好的時候，他才會對徐燕拳打腳踢甚至拿出明晃晃的刀子。
事後，他總會無比後悔的跪下向徐燕懺悔，婆婆也幫著陳帆道歉，而在徐燕心軟原諒他之後，便會迎來一段丈夫寵她、婆婆疼她的幸福日子。
徐燕對陳帆還抱著一絲希望，她始終願意相信這個男人是愛自己的。
而不久後，陳帆接到了工作調動，要調到隔壁省。為了照顧陳帆的起居，婆婆跟著他一起去，而徐燕則留在小縣城裡一邊照顧女兒一邊繼續工作。
雖然一家人兩地分居，但表面上的聯繫還是很多。或許是距離的原因，徐燕覺得陳帆和婆婆對她的態度變得更好了。
她度過了十分安全的幾年。
就在她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候，一個叫阿純的女人把電話打到了家裡來。
4
徐燕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她可以忍耐很多常人無法忍耐的事情，但她也有不能觸碰的底線。
那就是她的女兒——月月。
月月那副異常懂事的樣子刺痛了徐燕的雙眼。月月本該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卻在徐燕逃避現實的時候承受了這麼多她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痛苦！
而這一天阿純在電話裡說的話，第一次激怒了徐燕。
她居然讓自己帶著女兒去死？！
自己的女兒被人這樣詛咒，任何一個母親都不能容忍！
徐燕氣得雙手顫抖，在忍受了小三連續兩個月的電話攻擊之後，終於第一次打了個電話給婆婆。
她需要這個家裡的長輩出來主持公道。
徐燕以為，同為女人，至少婆婆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可當她聽見電話那頭冰冷的聲音時，她的心也涼透了。
“是我給帆兒找的阿純。他一個人在外，總得有個貼心的人照顧著。”
徐燕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這個世界上會有把小三送上自己兒子的床的母親嗎？！
“為什麼……”
她只問得出這一句話來，卻沒有得到回答。
徐燕瘋狂的去調查陳帆這些年的行蹤，得到了讓她瞠目結舌的答案。
那個叫阿純的女人，的確是婆婆親自送給陳帆的。並且早在她懷孕的時候，阿純就與陳帆有了來往。現在之所以由小三提出離婚，是因為陳帆要升職了。
不僅如此，徐燕還知道了一些陳年往事。
——陳帆已經結過一次婚了。
他的前妻沒有生育能力，所以不到一年連結婚證都沒扯就離了。那個苦命的女人，在陳家也不知道受了什麼樣的磋磨，離婚後沒多久就自殺去世。
而那個在她結婚前跑來忠告她的老太太，正是前妻的奶奶。
就連徐燕當成寶貝一樣看待的嫁衣，根本不是婆婆花錢新作的，而是前妻穿過的東西，離婚時沒有帶走。
徐燕入贅冰窖。
她被騙得徹徹底底。
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好？
婆婆不過是看著她一個鄉下姑娘，性格單純好掌控，工作也不錯，所以才想辦法把她騙進了自己家而已。
以徐燕的條件，若是提前知道這些事情，怎麼也不會嫁進陳家。
陳家有什麼？陳帆一個沒有學歷的高中生，在編制裡升不上去，過日子還得靠徐燕的工資。她工作比陳帆努力許多，在懷孕的時候還考了證，一下子升到二層骨幹，收入早就超過陳帆許多了。
而陳家見她生了個女兒，便想著要將她休出門去。這一切之所以隱藏了這麼多年，不過是因為他們母子還指望著徐燕的工資上供罷了。
看看婚前婚後的對比，徐燕還有什麼不能明白的。
她提了離婚，陳帆趾高氣昂的讓她淨身出戶，卻不知徐燕找了律師朋友做離婚顧問，把小三的電話錄音保存了起來，並且弄到了許多證明陳帆與小三同居的照片，最終，陳帆淨身出戶。
不僅如此，他原本定好了的升職也成了泡影。
5
徐燕拿著綠色的離婚證，笑得暢快淋漓。
她經歷了一段充滿欺騙和背叛的婚姻，但她有一份前景很好的工作，有一個懂事的女兒，還有從陳家人手裡離婚得來的錢財。
陳帆有什麼？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母親送來的那個女人是什麼貨色。
阿純，是個結過婚的女人。她把前夫帶進了賭坑，又讓前夫背上所有的債務，最終親手把前夫送進了監獄。
如果不是徐燕那麼瘋狂的去調查阿純的背景，根本就不可能挖得出這一段過去。
陳帆在阿純的引導下，已經染上了賭癮。
在這個關頭淨身出戶又失去升職的機會，只會讓他壓更多籌碼在一夜暴富的美夢上。
徐燕很期待，婆婆送去的阿純親手把陳家人推下地獄的那一天。
—END—
今日討論：這真的不是一家人，而是魔鬼好嗎？幸而女主及時醒悟，及時止損，這樣的老公這樣荒唐的婆婆，不離婚還等著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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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狐狸蔥，愷悅文化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