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冉山莊的後院中，菊花盛開，落葉飄零，已是秋天了吧？舜冉薇幽手握赤魂劍，仰天長嘆。明日便是父親與族人的祭日，每年這個時候她的心都是痛的，她總是告誡自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第九個年頭，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仇人的首級！
“幽兒。”一聲輕呤，她回頭望去，只見風度翩翩的公子朝自己走來。他是當朝大元帥慕容老莊主之孫慕容蘇，也就是慕容山莊的少莊主。是自己苟活在世上的精神支柱之一。
“蘇。”她收起冷漠，揮劍入鞘，不動聲色地問，“今天怎麼有空來陪我？你那未過門的表妹怎麼沒來？”
談起表妹姬綰，慕容蘇頓時火冒三丈：“說她幹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你才是真心的！”他仔細打量了一下薇幽——頭梳垂鬟分肖花鬟、身著煙雲蝴蝶裙，整一個字“美”！
彷彿被慕容蘇赤裸裸的眼神看穿，薇幽拿著劍欲離開。慕容蘇的甜言蜜語她從小聽到大，都快產生免疫力了；但她還是願意聽的，只是想著他的未婚妻卻不是自己，神色暗淡下來：“有什麼好看的，都看了十幾年了。”
“就是好看。”慕容蘇隨口低呤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你就是這位佳人，怎麼看也看不夠。”
“《北方有佳人》是漢代李延年寫自己傾國傾城的妹妹，那是大家閨秀，名門淑媛。我只是江湖中習武的粗人，又怎麼能和她媲美？”薇幽淡然一笑，她從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美也好，醜也罷，都是活一輩子，只要自己開心就好。可是殺父之仇揹負於身，自己又怎麼開心得起來？
“我覺得幽兒你比她更美！”
“慕容公子的甜言蜜語見長，卻不知道功夫長了沒有？”一位二十又八的男子突然從天而降，手握龍隱劍朝慕容蘇刺來。
慕容蘇隔空翻身，躲開突來的一劍，輕笑道：“鬼魅殺手的劍出神入化，晚輩今天可要領教一番。焚熾，我可不怕你！”
院內剎時刀光劍影，焚熾的龍隱劍發出低低的龍呤，劍身散發著淡黃色的炫光，一招金龍飛天逼向慕容蘇。慕容蘇抽出燕南劍，雙手張開，如飛燕展翅般向天空中飛去。
薇幽的眼前出現了一幅極美的畫面，影幻的金龍追著玲瓏的燕子，他們就好像在天空中嬉戲一般。她沒有勸阻，因為這九年如一日，只要慕容蘇到舜冉山莊，師傅焚熾就會纏著他切磋一番方可罷休，她習以為常。
只是第一次，慕容蘇被焚熾打得遍體鱗傷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那是九年前的一天……
再風和日麗的日子對於薇幽來說也是暗淡的，一個月前的父親與族人被殺讓她心有餘悸，她就像生活在黑暗中，找不到通向光明的出口。
慕容老莊主在後山崖下的水潭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自己。大夫診斷出來，因為突來恐懼，自己暫時性失憶了。而後每個夜晚，惡夢來襲，燃燒的熊熊大火、族人愴地呼天的哭泣聲，還有母親把她推下懸崖時，眼中的那一絲絕別；甚至還有自己掉落懸崖時，來自天邊的那一句“好好活下去”！
她從惡夢中醒來，見到離別七日的師傅，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倒在他的懷中痛聲大哭。那是一個孩子無助與絕望的哭聲，從此她失去了最愛自己的雙親，還有那些善良的族人。
師傅告訴她，疼愛她的母親可能還活著，只是不知去向。她不由地想起母親眼中的絕別，心知那也是凶多吉少。
恰巧慕容蘇帶著姬綰來看薇幽，並跟她說眼前的這個小女孩是他的未婚妻。薇幽再次痛聲大哭，父母沒了，族人沒了，現在連蘇哥哥也不要她了……幼小的心靈經不起傷痛與打擊再次昏倒在焚熾的懷中。
醒來的時候，慕容蘇被焚熾打趴在地上，全身是傷，但是他還是不服說地說：“哼，別佔著比我大，比我高就欺負我，有本事等我長大，我一定打得過你！”
“哼！”焚熾不屑一顧，“以後別再來舜冉山莊，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姬綰從未見過這種情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慕容蘇本來心裡就煩，聽到哭聲更是火冒三丈，戟指怒目道：“膽小鬼，別哭了，叫你別來你還跟來來，回去告訴你姑姑，我不要娶你！”
後來薇幽才知道，慕容瑤氏想讓江湖上風雲一時的舜冉山莊大小姐做慕容家的少莊主夫人，可是舜冉山莊被血殺，在江湖的名氣一落千丈。她改變了主意，選擇了紫雲山莊的姬家大小姐，門當戶對，也可謂親上加親。
慕容蘇的心裡卻是喜歡薇幽的，他對母親擅自做主的做法很不理解。他本不想帶姬綰來見薇幽，母親卻讓姬綰寸步不離地跟著他；無奈他只好把姬綰帶來。原想著告訴薇幽，姬綰是母親給他找的未婚妻，他死也不會娶她。只是話還沒有說完，薇幽暈倒了，自己卻被焚熾狠狠地打了一頓。真是苦不堪言！
“小子，本事見長了，居然能接下我五招！”焚熾收起龍隱劍，威風凜凜。
慕容蘇喜笑顏開，這可是焚熾九年來第一次誇讚自己，頷首道：“謝謝師傅誇獎！”
聽到慕容蘇叫自己師傅，焚熾道貌岸然道：“我可不是你師傅，但凡你敢讓幽兒受一點傷害，我決不輕饒你！”
慕容蘇憨笑道：“哪能呢，我疼她還來不急呢。您是幽兒的師傅，雖然比我年長不了幾歲，但出於尊敬，我也得叫您一聲師傅不是麼。”
“別拍馬屁了，說正事，我叫你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焚熾依在小亭的欄杆上問。
“恩。”慕容蘇說，“最近看爺爺愁眉鎖眼，聽說五毒山發生了一些事，與朝延有點牽連……”
“哦？”五毒山，那個他生他養的地方，究竟發什麼了什麼事情？他已從那出來十餘年，做了殺手本不該有任何牽掛！可是從遇到薇幽那一天開始，他就沒了做殺手的資格，她是那麼的天真、那麼善良；舜冉山莊的每一個人更是待他如至親般疼愛。可是那些善良的人們一夜之間全沒了！他的心如千刀萬剮般疼痛！而他的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他的母親，焚熾一想到她就會恨之入骨！是她逼自己離開家鄉，還不惜派人在路上追殺自己，虎毒都不食子，她怎能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
“朝廷大事我也不好過問。對了今天我來時，爺爺跟我說叫你申時去趟慕容山莊，有事與你商議。”慕容蘇接著說。
焚熾頷首表示他知道了，冷若冰霜的站在那兒望著遠方，陷入沉思，誰也無法猜透他的心思。
慕容蘇見他不再搭理自己，來到薇幽身旁，嬉皮笑臉地說：“你師傅還是那麼冷酷無情，還是幽兒你善解人意。”
“是麼？看劍！”薇幽趁他出其不意，抽出赤魂劍朝砍了過去，“叫你大言不慚！”
沒想到薇幽會拿劍朝自己砍來，慕容蘇連連退後，見她來真的，張開雙臂：“飛燕展翅。”
見他一飛，上了屋簷，薇幽在下面氣得踱腳：“你下來！”
“不下！”慕容蘇乾脆坐在上面道，“你師傅欺負我，你也欺負我，就是不下！”
“好！不下是吧？”薇幽收起赤魂劍，道，“誰不欺負你，你找誰去！”說完轉身走了。
慕容蘇在房屋上囔囔：“綰兒就不會欺負我！”
姬綰的出現本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九年前，那個膽小的女孩如今卻出落得楚楚動人，丰韻娉婷。她搶走了原本是自己在慕容山莊的少莊主夫人的位置，現在連慕容蘇也說出這樣的話。這些年，他們郎情妾意，只有自己像傻子一樣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舜冉薇幽，你還在做白日夢，還以為慕容蘇真如他所說的只對你一人傾心麼？九年來他哪一次不是說得比唱得好聽？你再想想，他如今天的話不是說姬綰要比你好麼？醒醒吧！醒醒吧！
泣下沾襟，心灰意冷、萬念俱灰的她什麼也不想說，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她累了，或許真的累了……
本文來自小說《鳳棲江湖：紅顏笑》第一章，關注小說可直接加入《我的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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