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氣轉暖，5月以來，巍峨聳立的珠峰迎來了登山熱潮，出現大排長龍的景象。為登頂，許多登山者在海拔8000米的“死亡地帶”排隊3小時。
據尼泊爾政府部門的統計，由於等候時間過長，消耗體力過多，加之高寒和缺氧，迄今已有14人死亡，另有3人失蹤。
實際上，珠峰南坡並不是第一次“堵車”。1996年那場著名的山難發生之後，南坡“希拉里臺階”處的擁堵問題就被盯上了。但遺憾的是20多年過去了，這個問題不但沒有解決，似乎還越來越糟了。
▲擁堵的登山路。
▲5月22日凌晨4點鐘衝頂的人們。
珠峰這麼龐大的山體，為什麼也會“堵車”呢？珠峰“堵車”年年有，為什麼今年情況看起來特別突出？擁堵是造成今年登山者死亡的原因嗎？由王巍編著的《去珠峰：一個老山友的登山筆記》（機械工業出版社）就披露，珠峰南坡的擁擠成為一個大問題應該是最近十年的事情，背後有許多因素推動。其中最關鍵的一點便是在商業壓力下，幾乎所有攀登者都以登頂為目的，而最終忽略掉其他危險因素。
2013年6月的美國《國家地理》雜誌有篇報道描寫了2012年珠峰登頂人滿為患的情景。從一張圖上可以看到，在希拉里臺階處，上下兩個方向的攀登者幾乎沒有間隙地排在一起，據說等待時間達到兩個小時之久，有人因氧氣用盡，體力不支而倒下。另一張圖更誇張，從三號營地到四號營地的洛子坡上，上百個攀登的隊員幾乎連成一線，這一段大約需要兩個小時，所有人都必須用一個速度上升。無論體力強弱。
珠峰的擁擠成為一個大問題應該是最近十年的事情。有許多因素推動：首先，路線成熟、裝備提升和商業化使得更多的人都有興趣和能力嘗試登頂珠峰。1990年珠峰登頂的人只有72人，登頂成功率是18%。2000年登頂為145人，成功率為24%。到了2012年，登頂達到547人，成功率為56%。到2012年為止，人類嘗試攀登珠峰近兩萬人，真正登頂的有6206人次。需要說明的是，這包括了夏爾巴協助和多次登頂的專業教練。例如，與我們一起的夏爾巴隊長普馬紮西自己就登頂了21次之多。
其次，衛星定位和氣象預測技術使得所有登山隊伍都可以準確判斷登頂的窗口時間，大部分人都集中在幾天內登頂。一般而言，天氣、溫差、風向和風速等原因，登珠峰最好的時段是每年5月的中下旬，大約10天。10月也可以登，但登頂窗口只有幾天，多是職業攀登者嘗試。每個登山隊都是領隊根據自己的判斷來安排隊員出發時間。小隊沒有自己的氣象資料就跟著大隊出發。大隊為避免擁擠也彼此協調或者保密出發時間。許多隊都派出“間諜”或者利用直升飛機航拍來判斷大本營各隊出發時間。但是，在保證登頂壓力下，撞車的機會非常多。2012年5月19日，有234人當天登頂，創下歷史紀錄。
再次，南坡登山管理混亂，許多人根本沒有登山經驗也都被商業登山隊忽悠進來了。在加德滿都有許多野雞公司，專門遊說徒步者臨時起意來登頂。我們就遇到兩個年輕人，其中一位本來是到尼泊爾度假來了。結果被一家旅遊公司勸到珠峰大本營轉轉，這哥們有高原反應就敢直接加入登洛子峰（世界第四高峰）的隊伍裡，也不知後來情況如何。這些業務人士不熟悉登山步伐、設備，常常依賴廉價僱來的夏爾巴協助攀登。走得慢，休息也擋在道上和安全繩上，拖累了隊伍。
最後，過去幾十年裡，職業登山者開發了十幾條珠峰登頂路線，攀登者以創新路線為榮。現在在商業壓力下，幾乎所有攀登者都以登頂為目的，路線集中在南坡上。
▲登山者抓著登山繩排隊等待。
美國《國家地理》雜誌的照片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我們在2013年南坡的實際感覺並沒有這麼嚴重，這也許緣於羅塞爾隊選擇的登山時間非常英明，5月23日是第二個窗口時段。在這之前的19日和21日兩天，都是超過150人去登頂。但由於風大，許多人半途放棄了。我們23日去登頂的人數大體是80人，這是羅塞爾隊事先派人統計並判斷的結果。我們這個隊就有20人，包括8個隊員、8個夏爾巴協助和3個教練。從半夜11點出發到凌晨5點半全隊集體登頂，速度非常快。一路上無論上下都沒有發生堵塞的情況。
羅塞爾隊2012年度在訓練和等待了一個多月後決定整體放棄登頂，一個原因就是過於擁擠可能導致安全問題。所以，我們一到大本營就特別關注時間的安排。隊裡一半的隊員都是曾經被迫放棄而重來的，擔心錯過登頂窗口會悲劇再現，再浪費兩個月的等待。因此，大家都特別期待第一個窗口就衝頂。其實，領隊羅塞爾的壓力更大，既不能再次放棄，也不能與其他各隊爭奪登頂窗口。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與全體隊員通報天氣和路況，向許多發牢騷的老隊員解釋。最後幾天，他居然病倒了，三天都躺在指揮部帳篷中發號施令。我估計選擇窗口的壓力也是一個因素。
從15日開始我們目送其他隊的山友興高采烈地出發，去實現19日到21日第一個窗口登頂，心中自然焦急，擔心會失去好天氣。每天打探上面的進展。不過得知第一批出發的IMG隊員大部分都因風大下撤而失去登頂機會後，心中既有一份同情，也有一份慶幸和安慰。當我們全體隊員都順利登頂回來後，大家首先感謝羅塞爾領隊的判斷和經驗，登頂的喜悅讓我們完全忘記了等待的焦慮。
珠峰南坡擁擠的問題一直困擾各個登山隊，限制登山人數就是減少尼泊爾政府的收入。尼泊爾政府每年大約從各國登山隊裡依靠發放登山許可證收入300萬美元，加上這些隊員和協作的服務消費大體是1200萬美元，這對尼泊爾經濟是一個很大的收入。同樣排斥沒有經驗的山友也是很困難的事情。
▲一位失去意識的澳大利亞登山者被運下珠峰。
不過，另據新華網報道，今天珠峰“堵車”造成那麼多人死亡，擁堵是造成今年登山者死亡的原因嗎？其實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希拉里臺階”被稱為珠峰“死亡區”，非常狹窄，只有一根路繩，每次僅能供一個人通過，暴露感極強。這地方因為都需要藉助梯子或者路繩，往往需要攀登者排隊等待，人數越多，等待的時間越長。
2019年尼泊爾政府發放了381張珠峰的登山許可，每張證11000美元（約合人民幣75900元），其中不乏許多經驗不足者。加上這381人所請的夏爾巴協作，今年攀登珠峰的總人數可能在1000人左右。
你可以想象一下1000人排隊通過一根路繩的景象，這對高山攀登活動來說顯然是不可接受的。
此外，今年的登山隊伍遇上了孟加拉灣熱帶氣旋。往年攀登珠峰的窗窗口期會在5月15日左右開始出現，而今年因為氣旋的影響，15日出現的窗口因為風大已經不復存在，大家只能等待22號左右出現的好天氣。因為天氣不穩定，最有把握的只有21、22、23三天。各個登山隊都希望能夠搶在這幾天登頂，這也許是今年出現嚴重擁堵的最根本原因。在等待的過程中，一些登山頂會耗盡體力和氧氣而死亡。但是，夏爾巴嚮導卻認為，珠峰“堵車”年年有，為什麼今年情況看起來特別突出？這是因為一些登山者非常在意是否登頂，而忽略掉很多危險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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