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餐飲從業者的自述（上）：章魚燒和奶茶來錢最快 ｜故事FM

■ 阿禮開店所在的殘街

故事 FM 做過很多期不同行業從業者的故事，從少女檢察官的提審室日常、動物園管理員手記：金絲猴的臍帶和記仇的大象、到90 後入殮師上班第一天：奶奶叫我不要穿鞋進家門、我在加拿大當獵人：一年殺不夠 50 頭熊，我得交罰款等，多數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接觸不到的職業。

但今天的故事講述者阿禮的職業，你可能每天都會接觸到——他是一位小餐飲從業者。

阿禮一開始也並不是做餐飲的，他是學音樂的，2007 年阿禮畢業的時候，音樂市場魚龍混雜，就業不太理想，他琢磨著開了個魔術店。2008 年阿禮認識了隔壁店的煲仔飯飯店老闆——綠胖子，就此進入了餐飲業。

故事FM ❜ 第 201 期

/講述者/阿禮/主播/@寇愛哲

/製作人/@寇愛哲

/聲音設計/@孫澤雨

/BGM List/

01. Story FM Main Theme (Under The Sewer)-彭寒

02. Haggstrom-Daniel Rosenfeld

03. Subwoofer Lullaby-Daniel Rosenfeld

04. Without You I Am Dying-Painless Desti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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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本期故事的文字版—

請配合上方音頻食用

1. 幹外賣

我是阿禮，今年 32 歲，從事餐飲行業。

剛開始，我是開魔術店的，我隔壁有一北京人，在那開煲仔飯。我們街其實屬於危街，但接的時候我不知道，隔壁的哥們也不知道，跟我一樣不瞭解情況就接了。半個月後，我們得知要拆遷的消息。

本來接了店面要裝修，原來我們兩家本來是一家，被隔成了兩間，中間一道隔斷，這隔斷怎麼弄，我倆商量著，一來二去就熟了。

後來得知要拆遷，我們想得在拆之前把店轉出去。說真的，打做生意開始，你良心就沒了。

旁邊還有一家麻辣燙，我們商量好，誰先轉，誰再轉。因為三家一起貼轉租，肯定誰也轉不出去了。當時接我店的是一對東北人，說起來慚愧，就是蒙人家，趁著政府還沒動工，6000 塊轉讓費轉出，我 13500 接的。

接著隔壁哥們也轉了，我們就琢磨，再幹點什麼。煲仔飯哥們我們管他叫綠胖子，綠胖子說，他還有一個哥們——小潘，會炒菜。我們周邊有很多小區，還有大學，外賣需求量應該挺大，我們商量就幹外賣吧！

最開始我們想的就是互聯網送餐。當時還沒有微信，我們就在 QQ 裡建一個送餐賬號，接著發小廣告，塞門縫裡，還得注意躲保安。

為了躲保安我們也不敢坐電梯，電梯裡有監控，人家在監控室馬上就能發現你，33 層的大樓我們一層一層爬，每個門縫裡塞一張，光塞了一個小區，效果就很明顯。

第二天電話打爆，單子應接不暇。剛開始我們現場炒，後來弄不過來了，開始提前炒，再加熱，保證 5 分鐘送到。但是吧，要保證 5 分鐘送到，味道其實不怎麼樣，好在我們賣得便宜，所以還是有生意，就是掙不了大錢。

但外賣真的太辛苦了，有一次我發燒，直接癱在電梯裡了，但我還是想堅持把這餐給送了，我騎自行車去送，最後實在扛不住了，我當時就覺得，這幹不了了。

送外賣這事就算散了。

2. 章魚燒

當時小潘走了，剩我跟綠胖子，我們又琢磨著，再幹點什麼。後來想到一個小吃：章魚燒！

綠胖子當時去了趟廈門，看到章魚燒特火，五塊錢四個，他覺得肯定有市場，於是回來我們就買了設備，研究這章魚燒應該怎麼做。

剛開始一禮拜就賣五十塊錢，我們賣五塊錢六個，賣不了幾份。而且吧章魚特別難弄，它中間有墨汁，特別噁心，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吃章魚。

剛進回來的章魚是凍的，得先泡化，再切段，還不能浪費，肚子部分都得處理，有時候我們切章魚丁能切到凌晨四點。

切了一個禮拜，實在受不了，天天賣五十塊錢，就賠錢賣吆喝了，得想轍。我們把章魚燒一套設備搬到了店門口，效果一下 NB 了，直接賣到了一天八百。中國人特別喜歡扎堆，看到有人等著就好奇，人越聚越多，都想來嚐嚐。

研發章魚燒的時候我們費了點心，琢磨了好多次，加上全北京也沒幾家賣這個，就很新鮮，又好吃不貴，生意挺不錯。

我們當時在傳媒大學西門，正對著的一條街——殘街，是由殘疾人創立和管理的街道。街很乾淨，學生也愛逛，很多小商品都能在那買到，人氣旺的時候能趕上南鑼鼓巷。

章魚燒後面有家餐館，有個經理老劉，當時我們章魚燒賣火了，老劉就想跟我們一起攢一個大點的局，咱三個資金有限，盤不了大店可以盤一個小店，還賣章魚燒，再加上煲仔飯。

當時正趕上入秋，店裡沒有上下水，需要去殘街辦公室一桶一桶接水洗碗刷鍋。逐漸到冬天可就遭罪了，戴八層手套也沒有，擱著熱水一會就涼，邊洗碗還邊做章魚燒。

章魚燒其實有季節性，夏天遛彎兒的人多，擺外面賣合適，冬天就不行了。而且夏天熱，鐵板暖和，冬天一會鐵板就冰涼了。如果鐵板涼下來，得先熱油把鐵板溫度升上來，夏天一分鐘能做一份，冬天十分鐘也做不出一份，很麻煩。

夏天好的時候一天賣八九百，賣一千多塊的時候也有，冬天就不行了，三百塊錢上下，只好又把店轉出去了。轉了 16000 塊錢。

3. 手搖奶茶

這些事大概是在一年半內發生的，我記得當時還趕上北京奧運會，所以應該是 2008 年左右。

後來我們覺得，得去趟廈門，看看廈門有什麼小吃。

綠胖子也不是生來就會做煲仔飯，他得有個師傅。通過他師傅介紹，我們琢磨正式進入奶茶界。

當時北京的奶茶全是用粉兌的。我們從廈門學回來用紅茶泡，再加上奶精，配合一套手法，加上仙草紅豆，很好喝，真的能喝到紅茶的味道。

另外還有一項技術，手搖奶茶，類似調酒，拿搖杯搖制，我們都會弄，賣五塊錢一杯。

我記得開店是過完年 3 月份左右，我們右邊賣奶茶，左邊賣章魚燒。剛開始是章魚燒給奶茶帶流水，後來我們開始做營銷活動，搞半價優惠。很多人誤以為餐飲業半價肯定能炸起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最多能炸起來拎著壺的老頭老太太。

老頭老太太們一聽，拿著保溫壺都來了，不是買一杯送一杯嗎？正好，我買兩杯，你給我四杯，一壺剛好。用現在的話說，門口聚的都是老頭老太太，真正的目標客戶一個沒有。

終於熬到夏天，喝奶茶的人稍微多起來。尤其是來了些學生，主要是南方孩子，剛上大一，他們覺得北京的奶茶沒法喝，慢慢發現了我這家，就愛來這。有時候我也會請他們到店裡坐會，聊會天，後來好些當時認識的學生，到現在都是好朋友。

當時到夏天，生意還行，有些留學生也愛喝我們的奶茶。有一次，印尼大使館做活動，學生把我們推薦過去，一下子預定了兩百杯，我們凌晨四點到店裡做奶茶，一杯一杯手搖，搖了兩百杯手都廢了。

4. 拆夥

事幹不長，沒多久奶茶這事又透著要黃。一個是我們老擔心它要拆，另一個是老劉和綠胖子不對付。

老劉這人愛上綱上線，沒事總喜歡給人講道理；綠胖子呢嘴碎，而且是個生意人，說話不著調。兩個人就不對付。

比如打折促銷，綠胖子人家看見了就給人打折，沒看見就不提這茬，照原價賣。老劉這性格就受不了這，幾句話講不到一起容易吵起來。越吵越激烈，老劉要動手打他，綠胖子光動嘴不動手，不擅長打架，動不動就氣跑。

這又要說回到老張，當時在我們章魚燒邊上開奶茶店，是我們這塊最早做奶茶的。奶茶有兩個分支，一個是港飲，一個是臺飲，兩派合不到一塊，做法完全不一樣。

老張做的是港飲，我們做的是臺飲。但綠胖子老愛去人店裡待著，找人聊天，我慢慢就覺著不對勁。有一次老張找我聊天，問我學不學奶茶，我聽這意思，覺得意味深長。

當時我們店也有拆的風險，綠胖子想在風平浪靜前先轉了，老劉還跟傻子似的，但我已經察覺到，綠胖子是想跟老張幹了。

店兩萬多轉出去，沒兩天，綠胖子要跟老張幹，來跟我攤牌。我琢磨老劉其實不適合合作，又愛上綱上線，倚老賣老。我跟綠胖子關係比較好，就應了，把老劉的錢該分的分了。

■ 中國傳媒大學門前小吃街

就這樣，我們把兩家店飲品做了融合，當時的菜單我數過一次，一共有 238 種飲品，我們就一個五平米的小店，菜單有七頁紙。

港飲的奶茶，臺飲的奶茶，冰沙、奶昔、鮮榨果汁、布丁、仙草，凡是會的，什麼都有。

————————————————

兩家奶茶店合併以後，綠胖子、老張和阿禮這三個合夥人也就固定下來了。他們的奶茶店越做越好，慢慢變成了殘街最火爆的奶茶店。

但經營一個小餐飲店，不可避免地會面對管理的問題、監管部門的壓力和同行業的競爭，這些挑戰將會在下一集裡接肘而至。

* 本期配圖源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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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劉軍 運營 | 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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