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溪散文|兒時的土牆記憶

文學 散文 美文 濮陽鬱溪 濮陽鬱溪 2017-08-31

鬱溪散文|兒時的土牆記憶

一圈土牆,幾間老屋,圍出了一所普通的農家小院。我便在這小院裡一天天長大。

垛土牆時我大約才五六歲,父親在老屋前弄來一堆淤土,撒上些麥糠和碎頭髮,澆上水便開始和泥。父親把褲腿挽到高過膝蓋,光著腳丫在泥堆裡踩來踩去。父親說泥要是和“熟”了,又粘又勻,垛出的牆才結實好看。那時好奇的我光著屁股學著父親的樣子也在泥裡踩。一不留神趴在泥裡,沾了滿頭滿臉。母親形容我那時的狼狽相總用一個詞:“泥豬”。

土牆垛好後,爺爺常和一群老頭兒坐在牆根,吧嗒著長煙袋,說著閒話,晒著太陽。犟驢爺從不用長煙袋 ,他說那不過癮,他總用廢紙裹了菸葉抽。有一次竟拾到一張包過老鼠藥的紙,他吸菸吸死了。犟驢奶每到我家串門,常坐在犟驢爺坐過的地方向我們提起犟驢爺。她總是說:“那是命,要不咋就那麼巧呢?”

我對土牆最深的記憶是和哥哥騎在土牆上:各自拿一根柳條,一手把柳條高高舉起,一手拍著土牆,屁股在土牆上一起一落,口中大喊:“駕 ------駕------”。我們躍馬揚鞭正玩得痛快,不知怎的我一頭栽了下去,頭上立馬起了個雞蛋大的包。從那以後我便再也不敢爬上土牆了。哥哥膽子很大:他能在土牆上跑來跑去。有時還和東鄰的大壯二壯,西鄰的大柱三槐在土牆上站成一溜兒比撒尿:看誰撒的遠,尿的高。有一次他們竟把各自的“水槍”對準天空,準備把尿撒向星星和月亮,結果都尿了自己一身。

有月亮的晚上,小夥伴冬梅和小秀常來找我“栽牆根”。她雙手著地,雙腳抬起,輕輕向上一翻,便穩穩地靠在土牆上。我和小秀學著她的樣子練了很久,小秀終於練成了。我膽子小不敢翻,後來我乾脆不練了。那時我們還好玩“挑兵挑將”:常常靠著土牆大聲喊:“雞雞翎,扛大刀,您那班,叫俺挑------”。待選好了兵將便沿著土牆根追趕,眼看被追上時膽大的便翻身上牆,然後輕輕跳下便逃脫了。我不敢上牆便眼睜睜看著兵將溜走。

我們一天天長大,土牆卻一天天衰老,有幾處還成了大豁口。我總弄不明白:土牆是在哪場風中,哪場雨中衰老的呢?或者是被哥哥那一夥的臭腳丫和臭屁股磨壞的?還是被他們的尿水澆壞的?

父親說土牆禁不起我們再折騰了。他在牆頭扣滿磚頭瓦片,把幾處豁口用泥糊好,然後在牆身插上碎玻璃片。隨後把我們拉到土牆前訓道:誰再敢爬牆,就把誰的屁股劃成兩半。

我們不再爬牆了,許多小蟲子便在土牆上安了家。春天裡油菜花開的時候,土牆已長滿黃綠的草芽兒。每到傍晚,有許多黑黑的小甲蟲伏在草葉上。我們叫那蟲子為“老鴉蟲”,“老鴉蟲”可以餵雞。母親說雞吃了下蛋勤,而且蛋黃香。還有一種甲蟲,顏色黃褐,比指甲蓋大些,身體長圓,我們叫它“蒼蟲”。“蒼蟲”可食,放在油鍋裡一炸,又焦又香。

夏季是土牆最輝煌的時候。茅茅草,狗尾草,狼尾蒿------在土牆上瘋長,一竄就是幾尺高。哥哥常拔一些狗尾草上的小穗子編成毛茸茸的小兔子送給我。晚上,蟋蟀和蟈蟈在草叢中爭相歌唱。哥哥拿上手電筒,常能捉到肥肥的綠蟈蟈。我曾在暮色四起的時候發現過一個草蟲的村落,草蟲們從村落裡走出來,伏在草葉上,和同伴高一聲低一聲的交談。它們到底說了些什麼呢?它們幾時回去睡覺呢?我曾守著草葉蹲了幾個晚上,也沒等到草蟲們去睡,我卻先睡著了。

哥哥和我長大後,先後走出了故鄉,父母也相繼去世,只留下土牆,像一條忠實的老狗,看守著故鄉的老屋,看護著我的童年。

幾十年一晃過去了,如今的故鄉,再也沒有了土牆的影子,代之而來的是林立的高樓。站在故鄉的庭院中,我覺得和它很生分,我記憶中的老家還是那圈土牆和被土牆看守了幾十年的老屋。

鬱溪散文|兒時的土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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