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畢塬 那過往的歲月——小張村隨筆（方僧）'

杜京者，郭杜也，小張村北五里，杜伯國之城廓。小張村，文王小帳遺於畢，建於周，漆渠河西岸，古稱君駕灣，喻畢之畢塬腹地。

村之初，因文王伐商紂屯兵之帳而遺，吏無考。村分南北，人異姓氏，任走南村北堡，城廓村景皆古，民同周人之相，身均八尺，方臉，箭眉，闊手大腳，手如扇，腳亦船形，謂之：周人秦漢，“光棍”匹夫之相啊！

史追周秦，北村道斜巷曲，況姓氐郭桑王趙雜亂，村東一處大廟。南村則不同，於城廓無異，房舍呈“工字”形，四周低窪工河渠，村首古建堡門，東設龍王廟，西置三官廟，北有無量廟，後做村學之用。村北一里祖祠大廟，不幸毀於回亂戰火，今無存。南望無名氐陵冢，冢南以遠正是赤蘭橋焉。村人同蹤同族謂：郭姓也。

餘幼年時，學路途過大廟，常住足賞觀，見房殿基石，柱石青磚，存蕩雜草之中，足見廝村人祖始於遠古。屋舍對稱，襟門相對；一家雞叫，家家聲鳴，驢叫惹牛吼，鴨唱惹狗吠，持續半時辰不停；北巷一條狗，村東，村西一條狗，賊便不能進村。風俗追漢，村承：先量鹽，後算錢之約，族人門中和目相處。村人慣耍龍燈，常玩鬥獅之趣，曰：自樂。天旱地裂，莊稼無收，掬雨耍馬角，行佛事，信風水。周秦鼓調：風攪雪，見出民風強悍，忠烈義氣，俗語傳奇曰：硬看四奎他媽拂粽子，不看臘果的燈影子。漆渠東岸建張康二村，民間戲人康永勝(藝名臘果)，舊社會耍燈影為生，名揚四鄉，婦孺皆知。

村人誠厚，近於傻味，路過者問事，有問必答，比劃一通，逐領至村口指點一番。

接人待客，總問吃咧麼？以顯“實在”！吃食常粗，無坐桌前用餐之習，男女皆集三官廟或堡門空地，席地而蹲。端布老碗者，只寬忍叔一人，還並丁柱大一人。

村姓同郭，死不通婚，村姑遠嫁他村，嫁娶多用牛車，設蓆棚，宴八仙，太師椅為上席，木凳圍擺三方。席先，四涼菜拼盤，中間，十二件子零上，或十三花整桌，席間，吃蛋蛋饃或饃夾丸子肉，家傳四酒篩碗，四酒壺大如碎桶。婚禮以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為主，席畢戲耍，大聲唱喏：有為王坐椅子脊背朝後，誰料想將肚子擱在前頭。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唱完，哈哈仰首一笑完事，事主鄉眾齊悅！

喪事不請自來，知事，挖墓者請入席，鼓樂，龜子，戲子齊備，知事長全盤安頓。弔喪入斂剛畢，大兒媳或長孫媳騎白馬先行掃墓，遇什字口下馬跪叩掬躬。追魂炮響三聲，親戚並門中，鄉黨四周擁入，龍亭鼓樂，抬靈者十八槓，或二十四抬，孝子按輩分牽白布扯欠，抬埋者，知事，灶臺人等，哭喪、弔孝者一律斜式糊湯麵片，燒酒煙茶不差，吃食簡單以示事主悲痛心情。

小張村唯我家外姓，而我又性呆木雞，喜歡靜地而坐，寂寞思量，靜地寫文作畫。村人知吾性闢，古怪乃常，斯與厭街遠觀，或大聲呼招者。弄得，村我忘村，不記村人；遇人，便忘群，形乎所以，避襟門而不出，院中月下樹影，盤腳獨坐思量，取清茶淡酒，飲而醉之。豈料，一醉不醒，村人入夢，風高夜黑，蛐蛐鳴叫。我笑稱：獨火蟲日子對符也。

亥年八月中秋，我為畢塬小張村記撰此文，卻算遊子懷念故鄉之跋焉。

2019年農曆八月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