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標題問題放在最前面,免得捱罵:(1)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義指的是拔去田間雜草;(2)“曰歸曰歸,歲亦莫止”中的“莫”,指的是一年將盡。

接著我們的《說文解字》課程,今天是第113課,同樣是講三個漢字,一個是“蓐”部漢字,兩個是“茻(mǎng)”部漢字,包含部首漢字茻。具體如圖:

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今天要講的三個漢字)

1、薅。讀hāo。是蓐部唯一的下屬漢字,蓐部現行的201部首中已經併入“艹”部,所以新字典查薅字,到“艹”部檢字。《說文解字》給的解釋是:“拔去田艸也。從蓐,好省聲。……茠,薅或從休。《詩》曰:‘旣茠荼蓼。’”薅的本義就是拔去田間雜草。字形上可能寫作“茠”,計慎舉了《詩經》作例子。但現行《詩經.周頌.良耟》版本,大多寫作“其鎛斯趙,以薅荼蓼”其中的鎛讀bó,是農具,趙通“㨄”,是撬的意思。就是揮動鎛子,鋤去田間雜草的意思。《齊民要術.水稻》篇有:“稻苗漸長,復須薅”原注:“拔草曰薅”現代漢語,這個字後來在口語裡還經常用,比如某些地區的薅草,如圖:

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花生地薅草)

本義之外,薅又引申為拔掉。韓愈的《司徒兼侍中贈許國公神道碑銘》序有:“自吾舅歿,五亂於汴者,吾苗薅而發櫛之,幾盡。”現在口語裡用法如薅鬍鬚,春晚小品宋丹丹講的“薅羊毛”等均用這個字。這裡,薅的事物已經不侷限於草了。

薅的小篆寫法如圖:

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薅的小篆寫法)

你看,字形上,因為除去田間雜草的工作並不是沉重的體力活,大都由女性完成,所以,薅字,是蓐字加了一個女字構成。

2、茻,這個字是《說文解字》540部部首之一,“茻部”在現代漢語201部部首檢字法也已取消,查“茻”字,現代字典到“艹”部去檢字。這個字有兩個讀音。(一)中華書局注音版《說文解字》只標註了一個讀音mǎng,我們已經講過“屮”字時提過,屮是小草象形,那麼,茻字由四個屮字組成,字意很容易理解,會意字,四根草,雜草叢生的意思。《說文解字》給的解釋是:“眾艸也”。顯然,茻的本義就是眾多的草,草叢。如圖:

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草叢)

朱駿聲的《說文通訓定聲》說:“經傳草茻字皆以莽為之”,在大部分典籍中,茻被“莽”字替代了。莽字《說文》也收有,下一課會講到。

本義之外,茻又指叢生的蕨類。載《通志.六書略.草木之形》:“茻,蕨類,繁薈而叢生。”薈字講過了,是什麼意思呢,“艸多貌”。

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春蕨叢生)

(二)這個字的第二個讀音讀作mù。音出《集韻》滿補切。給的解釋是:“茻,宿草。”《玉篇.茻部》說:“茻,草木冬生不死。”指經冬而不死的草叫茻。

茻的小篆寫法如圖:

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茻的小篆寫法)

3、莫。有兩個讀音。中華書局注音版《說文解字》只標了一個讀音mù。《說文解字》沒有暮字,莫是暮的本字。莫字檢字也到201部“艹”部檢字。《說文解字》給莫的解釋是:“日且冥也。從日在茻中。”這是個會意字,看字形演變:

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莫的字形演變)

我們看,在甲骨文裡,莫是日在四個草中,或者日在四個木中,太陽西下,落到了草木之中,可不就是快要落山了嗎。所以說是“日且冥也”。冥是昏暗的意思,太陽將在昏暗下來了。金文變化不大,也是日在艸中或偶有日在艸下的字形,小篆沿用,到了漢代隸書興起,莫字下邊的二“屮”隸變為“大”就是現在的莫字。所以莫的本義是日落的時候。只是後來因為人們拿莫來表達“不、不可、不要”,又加“日”另外造字“暮”字用來表達日落的時候。如圖:

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日落艸中)

《詩經.齊風.東方未明》中有:“不能辰夜,不夙則莫”辰夜,是指伺夜,夙指早。這是女子埋怨丈夫的話,夜裡不能陪陪伴我,又總是早出晚歸,莫即指日落的時候。在這個意義之下,又引申為晚,一年將盡,時間將盡。《詩經.小雅.采薇》有:“曰歸曰歸,歲亦莫止。”總說回家啊回家啊,眼看一年又到頭啦。守邊兵士的心情總是盼歸的。

本義之外,莫還有其他意思:(1)昏暗。這是本義直接引申。比如枚乘的《七發》:“於是榛林深澤,煙雲闇莫。”於是在那叢林深澤之間,煙蒸雲騰一片昏暗。(2)幼小(特指晚生的)。《廣雅.釋言》有“莫,稚也。”(3)指酸模。酸模,蓼科,多年生草本植物。酸模含有豐富的維生素A、維生素C及草酸,草酸導致此植物嚐起來有酸溜口感,這也是它名字的由來,酸模的嫩莖葉可食,全草可入藥,入藥後有涼血、解毒之效。酸模的品種不少,其中一種樣子如圖:

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紅脈酸模)

(4)通“幕”。指帳篷。朱駿聲的《說文通訓定聲》說:“莫,假借為幕”。這種假借情況,一般就是古文字太少,新字尚未造的原因。

(二)莫的第二個讀音讀作mò。讀音出自《廣韻》慕各切。意思比較多。舉常用的列出來:(1)安定。《詩經.大雅.皇矣》有:“監觀四方,求民之莫。”《毛詩》說:“莫,定也。”指帝王洞察全國四方之事,求得民眾的安定。現在有的詩經註譯版本把“莫”譯作通“瘼”,指疾苦,也說得通,但與《毛詩》不合;(2)勉勵。《淮南子.繆稱》有:“其謝之也,猶未之莫與。”高誘的《淮南子注》說:“莫,勉之也。”這一段大意是:(楚莊王拒絕了共雍的邀賞)沒有賞賜給他任何東西,但給了他一種要爭取獲賞的勉勵,也算是一種賞賜。

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楚莊王)

(3)廣大。《小爾雅.廣詁》有:“莫,大也。”(4)有所懷疑。《莊子.人間世》:“凡溢之類妄,妄則其信之也莫,莫則傳言者殃。”郭象《莊子注》說:“莫然疑之也。”過分誇大的言辭必然招致懷疑的意思。(5)削。《管子.制分》:“屠牛坦朝解九牛,而刀可以莫鐵。”尹知章的《管子注》稱:“莫,猶削也。”這段話的大意是:屠牛坦一個早上就能解九頭牛,而且屠刀依然鋒利到削鐵如泥的地步。(6)用作代詞。表示沒有什麼或沒有誰。比如:莫大的幸福;莫大的榮耀。

(7)最常用的用法是用作副詞:<1>表示否定,相當於“不”。比如:知子莫如父;<2>表示禁止,相當於“別”、“不要”“不能”。比如劉禹錫的《楊柳枝詞》有:“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比如成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3>表示揣測或者反問。比如莫非,莫須有。

(8)通“謨”。謀劃。《詩經.小雅.巧言》:“秩秩大猷,聖人莫之”《毛傳》解釋說:“莫,謀也。”大意是:典章制度多完善啊,是聖人制訂謀劃定下的。陸德明的釋文就直接說:“莫,一本作謨。”謨,《說文》有這個字,稱:“議謀也”(9)通“膜”。指動物體內象薄皮的組織。(10)通“寞”。指寂寞。朱駿聲的《說文通訓定聲》有:“莫,假借為嗼(寞)。”

此外,莫還是姓,《通志》有載。莫的小篆寫法如圖:

漢字說:“薅羊毛”的“薅”,本來薅的是什麼?

(莫的小篆寫法)

我們已經開始接觸《說文解字》540部中第十三個和第十四個部首的下轄漢字,說明我們的課程已過了入門期。相關圖書的書目已漸次熟悉,相關的體例也漸次清楚。再說說部首序與字序:《說文解字》540部之先後“以形之相次”,一部內各字先後“以義之相引為次”的編排方法,“凡篆一字先釋其義,次釋其形,次釋其音,合三者完成一篆”。我們的課程重點則在解釋字的讀音和字義,相對字形部分講得少,與《說文》略有區別。

(【說文解字】之113,部分圖片引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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