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好詩 | 獨 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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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 處

葉菊如

1

蘆葦愈發高大。一動不動的黑天鵝

突然舉起翅膀

蹭了蹭黑夜一樣的脖頸

慢慢地穿過草地……

在一截坡岸蹲久了

那一小塊黑夜,會背到我身上

2

蒼茫是因為三角梅舉出浩瀚的花朵

而風匍匐在草葉深處——

不是我製造的這語境

我沒有什麼可以應和

3

黃昏,就是我說的這個樣子

唯有寂靜

唯有鳥群

我的宿命:看山看水

看遠處的星光和燈火

看一個人在低處把現實分成了兩個

專家點評

《獨處》分三節,濃郁而冷峭,像一組三聯畫,呈現出不卑不亢的走勢。作者並未將獨處的心境和想象壓入孤絕,或索性釋放成暗中偷歡的狂想,而是不言不語地將其混同成一種間離的觀看。“我”的姿勢降到最低,接近無為的狀態,恰似一種透明的、虛薄的存在,這樣便抵制了索債式的浪漫和無節度的抒情,找到了一種少見的角度,讓獨處的個體一分為三:在第一節中,在間離感和低姿態的視角下,“蘆葦愈發高大”,珍稀的“黑天鵝”同樣獻出珍稀的動作,進入一段走神的時間。“我”長久蹲著,甚至比沉沉的暮色還低,於是出現一個精彩的句子——“那一塊黑夜,會背在我身上”——這似乎是一個現代的消極自我與環境之間的新型關係:“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這種表述不再被提倡;“我要用它(黑眼睛)尋找光明”,這種斷想也被喊“咔”。米蘭·昆德拉也用過類似的比喻,來重申人與世界的關係:那是蝸牛跟它背上的殼的關係。獨處之際,黑夜(黑暗)不是光明的對立物或通往光明的踏腳石,黑夜就是我們降臨在後背的那種不能承受之輕,蘆葦或天鵝是另一端的砝碼。第二節,間離的力量加深加重,調走了無處不在的風,才能精確地觀察到生命內部催發出精神的細微過程,這過程可用“蒼茫”和“浩瀚”來形容:嬌弱的三角梅里彷彿蹲著一個壯碩的運動員,以“舉出”千鈞重擔的姿態,為新生命賦予詩一樣的變形。面對這一切,詩歌這種人工技藝顯得矯情和多餘,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應和”。那麼,面朝土地背朝黑暗的詩人,究竟可以用詩歌“應和”什麼呢?在第三節,出現一個與詩歌對等的詞:黃昏。西斜的夕陽、柔美通透的晚霞、垂暮的歲時、燃燒殆盡後爐火純青的生命……共同詮釋了一種跟蒸蒸日上、更高更快更強相反的價值觀,這剛好是“我”活著和寫作的姿態,“就是我說的這個樣子”。說,從蹲著的、匍匐的角度說,是一個獨處的個體唯一的“宿命”,他參透了“看”的祕密:在“低處”錘鍊過的語言,擁有劈開現實的能力。除了現存這個無力改變的現實之外,語言中的現實和獨處的詩人共同守護著一種最低限度的美學(寂靜、鳥群),也就能同時分娩出一種最高意義的倫理學,即那些隱藏在山水之間必然性的命運知識,我們只能舉出“唯有”。這個蒼茫、浩瀚的詞彙,為一條悲哉快哉的生命醍醐點睛。

特邀點評:張光昕

詩人簡介

葉菊如,湖南嶽陽人,中國作協會員。詩歌散見《詩刊》《中國詩歌》《星星》詩刊等刊物。出版詩集《一種寂靜叫幸福》《別樣心情》。2009年參加詩刊社第25屆青春詩會。

專家簡介

張光昕,文學博士,青年批評家。現任教於首都師範大學文學院,中國現代文學館客座研究員。有學術專著《昌耀論》,繁體詩論集《刺青簡史——中國當代新詩的閱讀與想象》,與友人合編《在彼此身上創造懸崖:北京青年詩會詩選》。2017年獲首屆J青年批評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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