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經濟”浪潮下的北京午夜

夜裡11點,深夜食堂聚集很多年輕人。

"“夜間經濟”浪潮下的北京午夜

夜裡11點,深夜食堂聚集很多年輕人。

“夜間經濟”浪潮下的北京午夜

深夜食堂標識。本版攝影/新京報記者 王雙興

"“夜間經濟”浪潮下的北京午夜

夜裡11點,深夜食堂聚集很多年輕人。

“夜間經濟”浪潮下的北京午夜

深夜食堂標識。本版攝影/新京報記者 王雙興

“夜間經濟”浪潮下的北京午夜

晚上的國博,兩個小朋友在臨摹裡耶秦簡。

"“夜間經濟”浪潮下的北京午夜

夜裡11點,深夜食堂聚集很多年輕人。

“夜間經濟”浪潮下的北京午夜

深夜食堂標識。本版攝影/新京報記者 王雙興

“夜間經濟”浪潮下的北京午夜

晚上的國博,兩個小朋友在臨摹裡耶秦簡。

“夜間經濟”浪潮下的北京午夜

維修中心的工作人員正在對地鐵進行檢查。

“夜間經濟13條”頒佈,打造“夜京城”地標、推出深夜食堂、策劃“文化IP”,公共交通服務的配套完善都被提上日程

北京等夜來

立秋趕走了酷暑。

在北京,這座行色匆匆的城市裡,人們沒有立即注意到延長運行的地鐵、延長打烊的商鋪、延長收攤的夜市和延長閉館的博物館。

每天清晨,人潮從四面八方向城市中心聚攏;每天傍晚,又從城市中心向東南西北散去。在這座有著超過兩千多萬常住人口的都市,通勤的人們像潮汐一樣,遵循著特定的時刻,浩浩蕩蕩。

嘴裡戲謔著“996”的年輕人,真正脫離職場、屬於自己的時間大多在夜晚。而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人們調侃著:北京沒有夜生活。

七月中旬,肯德基的“川香燃辣擼串桶”和“香滷系列”上線,從上午供應至凌晨5:44。首批開售的城市共十個,上海、成都、重慶、哈爾濱……沒有北京。網友開玩笑:因為北京睡得早。

在互聯網上,有人說北京街頭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屈指可數,也有人用兩幅油畫形容對北京的印象,白天弓著腰拾穗,晚上倚靠在沙發上。配文寫著:白天搬磚好心酸,夜晚只想葛優癱。

最近幾天,結束了在北京為期半年的實習,90後姑娘小樑打算啟程去廣東了。

她在一所北方城市讀大四,幾年時間裡,藉由長長短短的實習機會,先後去了潮州、武漢和北京,一邊工作、生活,一邊偷偷打量這些陌生城市。

最喜歡的是潮汕地區。2017年夏天,她和七八個同學一起南下做暑期實踐,住在老城區,附近有許多菜市場、糖水店和大排檔,稍一流連,就到了深夜。用小樑的話說,“感覺外面那麼熱鬧,待在屋子裡就是罪惡。”

她的手機裡至今依然保留著那時候的照片,凌晨的街道燈火通明,大大小小的海鮮鋪在冰塊上,泛著銀光。每天的晚飯時間,他們都只是簡單吃點,留著肚子給深夜的大排檔。在燒烤和砂鍋粥的環繞下,一坐就到凌晨,“很雜亂,很喧鬧,但是也很有生活氣息,很有人味兒。”

那段時間養成的習慣,到北京後不知不覺被改變了。初來乍到,小樑照例在深夜掏出地圖,看看附近有沒有吃夜宵的地方,卻發現許多餐館已經打烊了,通宵營業的便利店也遠在幾公里之外。實在沒有什麼去處,時間久了,便也習慣了在出租屋裡刷手機、看書度過夜晚時光。

不過,最近,總被調侃“沒有夜生活”的北京,開始著力把“夜間經濟”擺到了檯面上。7月12日,北京市商務局印發《北京市關於進一步繁榮夜間經濟促進消費增長的措施》,被簡稱為“夜間經濟13條”。

其中,打造“夜京城”地標、推出深夜食堂、策劃“文化IP”等均有提及,公共交通服務的配套完善也被提上日程。

有媒體嗅到了政策的新氣息,發佈文章說:北京等夜來。

“深夜食堂”

夏秋之交的北京,夜幕在七八點鐘開始落。位於北京中軸線上的前門大街迎來了它一年中最熱鬧的時間段,和其他商區相比,這裡的茶器、漢服、文房和字畫更密集,別無二致的是,四處擠滿了前來旅行的遊客。放暑假的孩子們讓街區的音量提高了好幾度,有的被父母拉到全聚德門口合影,有的逐個摸路旁的噴泉,有的在旗袍店裡唱《夜上海》。

大柵欄西街的保安,下班時間從晚上10點鐘延長到了11點,“維持秩序”的工作大多數時候無所事事,他靠在路邊,看外賣員搶單。

40多歲的外賣員入行一年了,白天,送出一單外賣可以給他帶來四五元的收入,晚上則漲到五六元,如果熬到零點後,一單還能再多賺兩三塊錢。

夜裡10點,徐佳(化名)和男朋友穿過南鑼鼓巷,鑽進了震顫酒吧。這是她來北京實習的第一個週末,體驗酒吧,列在北漂願望清單的首位。

就著一杯馬提尼,聽完了好幾首《還珠格格》經典曲目。酒精和旋律“回憶殺”,促著年輕情侶聊起各自的童年經歷,這樣的瞬間對暫時結束異地戀的戀人而言顯得珍貴,徐佳覺得有點“上頭”。

十一點鐘左右,酒吧開始迎來最熱鬧的時刻,五道營的衚衕也在這時開始甦醒。酒吧之外,服裝店、飾品店、餐館也在暮色降臨後陸續開門,標著“特價”的小東西被搬到最顯眼的位置,注視著邊走邊自拍的女孩子和吵著吃冰激凌的小朋友。

以前,人們說,到了晚上,北京只有簋街、工體、三里屯值得一提。如今,越來越多的“深夜食堂”給北京的夜晚提供了更多的去處。

合生匯商場的燈光已經開始漸次熄滅了,一部分年輕人鑽進了回家的出租或地鐵,“夜貓子”們則轉移到了地下一二層的21街區。

這個出生於去年5月的“深夜食堂”如今已經有超過200家店鋪,接近凌晨,蘭州小吃店裡的雞蛋牛奶醪糟已經賣沒了,缽缽雞的攤位前擠了四五個人,奶茶店老闆不緊不慢地給兩個正吹牛的男孩子榨西瓜汁,年輕的情侶懷裡抱著新抓到的娃娃。

他們大多年輕,和朋友、戀人圍坐在一起,製造這座城市夜間的最後一重喧囂。

距離合生匯5公里外的世貿天階也做起了夜晚的買賣。十餘頂帳篷分成兩列,支起在露天的空地上,中間排布著五十多張桌子,燒烤、串串、小龍蝦、啤酒,進入到五湖四海的肚子裡。

頭頂是北京漸深的夜色,還有世貿天階標誌性的電子屏,幻動的燈光給食物灑上不同顏色的霓虹,許多人拿起手機,拍了下來。

世貿天階的北側,緊挨著就是北京第一條延長營業到凌晨2點的商業街中駿世界城。110米長的主街,三十餘家商鋪分佈在兩側的三層樓上,從7月1日起,它們的營業時間全部延長。

這裡不缺少顧客。調研數據也在悄無聲息地顯示著這裡作為CBD的榮光——三公里範圍內,總人口達到196萬人,世界五百強佔283個,納稅超過1億的企業147個。77%的消費者是附近白領,他們中的大多數年齡集中在25到33歲之間。

傍晚七八點,二十多輛白色小車出現在街道一側,售賣茶具、飾品、或是滷味,她們在“夜間經濟”的政策背景下出生,也有著極為應景的名字:夜之光市集。

店鋪的外擺桌椅陸續坐上了顧客,你能見到深夜應酬的年輕人,能見到喝酒聊天的情侶,也能見到凌晨一點戴著耳機打王者榮耀的小姑娘。

30多臺客流計數器見證了“夜行者”們的印記。從7月初的深夜食堂項目開展以來,各門店晚上十點到次日兩點的總客流近9000人。

營業時間延長後,“硬件”們最先體驗到“加班”的感受。以往10點鐘熄滅的燈光如今亮到凌晨2點,與之作陪的還有空調、電梯以及LED屏。為此,商區的工程部增加了5個人手,不僅電需要維護,排水、門窗的保修也被劃分了任務。保潔和保安人員明顯增加,他們穿著制服出現在街區和內場,和空調、電梯一起下班。

到八月初,額外的營業時間讓商區增加了80萬元左右的額外支出。但收入也同樣顯著。

文化夜場

餐飲之外,文化也在拓寬夜間經濟的邊界。7月28日起,原本“朝九晚五”的國家博物館,在暑期每週日延長到晚九點閉館。消息公佈的方式活潑誘人,官方微信的標題上寫著:想不想來國博看個展,從早九點到晚九點那種?

古稀之年的老丁在手機上看到了這條推文,從小在北京城牆根長大,一有空閒就到博物館走走。國博開夜場,還是第一次聽說。圖涼快、清淨,他斜挎著一個綠色帆布包就來了,老花鏡架在鼻樑上,貼近玻璃窗,盯著裡面的秦簡看。

秦代的縣政運行是怎麼回事,這位頭髮白了一半的老大爺可以講上十幾分鍾,從郡到縣再到鄉、亭、裡,每一級的職能都可以掰著手指頭說說。

八月初,央視在網絡調查中問:如果博物館、美術館開放夜場,你會考慮前去參觀嗎?參與投票的723人中,88.9%選擇了“會”,而主要原因一項中,夜晚的獨特體驗、不耽誤白天工作、避開高峰人群,各自獲得了超過30%的票數。

延長閉館的幾個小時給參觀者帶來便利,也給服務人員帶來更多工作。博物館的每一層都分佈著八九位保潔人員,高度過膝的黑色塑料袋裡,裝著廣西小朋友的零食袋,湖北高中生的溼紙巾,或是黑龍江夫婦的礦泉水瓶。這樣的袋子,他們每人每天要拎出去十一二袋,趕上延長閉館的週日,數字則會上升到十六七。

東城區的琺琅廠也在“夜間經濟”的大潮下延長了營業時間。7月底開始,琺琅廠每週五六舉辦夜場,原本5點的下班時間延長到了夜裡10點,這家63歲的國營工廠還是平生第一次見到披著夜色到來的參觀者和消費者。

彩雲碗上繪著飛天,國色天香瓶上滿是花鳥,銅胎掐絲琺琅地動儀的八隻蟾蜍、八條龍在展廳角落裡閃著金光,一對琺琅仙鶴銜著燭臺單足而立。造訪者大多是附近居民和暑期旅行者,比起紋樣設計、工藝流程,更容易被討論的是價格,36萬的琺琅船被三個拍著肚子的中年人看了四五圈,一萬多塊錢的葫蘆罐聽到了來自南方的口音:“這個好看,就是太貴了。”

“別小看這廠,三五百能花出去,三五百萬也能花出去。”小王站在角落裡說。他胖乎乎的,能侃,愛笑。在白天,他是廠裡的技工,負責掐絲,按照工藝美術大師們設計的圖樣,把銅絲“一鑷子一鑷子地粘上去”;晚上的任務則是客串安保人員,同時也給來來往往的人解釋身邊的景泰藍們的材料和製作工序。

如今,每週五六延長的五個小時,給琺琅廠帶來了為數不少的客流量,未必全都是消費者,更多的是參觀者。夜色之下,商業屬性減弱,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宣傳佔了上風,小王把眼睛挑向轉角處的人群,“我們工會主席不也在那兒科普著呢嘛”。

列檢員“連軸轉”

夜38路駕駛員張凱已經握了十幾年公交方向盤,最近三年,暗沉的眼袋陪他一起開夜班車。從北二環德勝門一路向北,和西二旗、西三旗擦肩,抵達回龍觀。

一頭是不眠不休的市中心,另一頭是《感覺身體被掏空》裡唱的睡城。20多公里的距離,張凱每天凌晨往返1.5次。

車上的乘客,大多是“帶著傢伙的”。有提著水桶抹布的洗車工,更多的是帶著摺疊車的代駕司機。人和設備一起擠在車廂裡,途經酒吧、餐館和夜市。

夜班車發車間隔長,錯過一班意味著多等30分鐘。時間長了,公交司機和代駕司機形成了默契。公交方向盤左打,即將出站,先側過車身,看一眼後視鏡,如果有燈光閃爍,就多等兩分鐘——等後面的代駕司機趕過來。都是都市夜行人。

留意“夜間經濟”運轉良好的城市,香港、倫敦早已有了越過凌晨的公共交通,紐約作為“不夜城”,城市軌道24小時運轉。最近,北京公交發布通知,在既有36條夜間線路中,25條縮短髮車間隔,並新開7條夜間接駁公交,溝通地鐵和住宅小區,方便回龍觀、天通苑地區市民夜間出行。

一同為夜間出行提供保障的還有地鐵。7月19日起,1、2號線在每週五六延長運營時間,1號線延長60餘分鐘,2號線延長81到95分鐘,延長運營期間發車間隔為10分鐘。

地鐵列檢員最先感知到變化。2號線的維修中心有4個日檢班組,每個班組8人,白班從早上八點半到下午五點半,夜班從下午五點半到早上八點半,晝夜不停,365天輪轉。

每逢週五週六,10輛地鐵將在凌晨1點30分左右陸陸續續回庫,750伏的高壓電切斷後,兩名工作人員到列檢庫門口接車。

每輛地鐵120米長,由6節車廂、10萬多個零部件組成。列車廣播、空調是否運行良好,車輛部件是否鬆動、磨損,需要一位檢修人員繞行車輛一週,另一位進入車廂底部,從前至後檢查。

全部的檢修工作完成,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凌晨3點多,距離清晨首班車的啟動不足2小時了,忙完接車檢修的8位員工,緊接著要開始著手送車準備了。

以往,末班車不到夜裡12點鐘便全部回庫了。完成檢修工作,1點半左右,距離3點多準備送車,還有一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檢修人員可以“喝點水,抽根菸,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下”。維修中心的值班室正中,放了一張長方形大桌子,每邊趴倆人,8個人正好。但如今,趕上週五週六的地鐵延長運行,它除了放茶杯,基本派不上用場。

從上世紀80年代開通運營以來,地鐵2號線沿著古城牆的痕跡,跑了三四十年。比起蔓延到城市四五環的地鐵線路,見證了現代化的車輪一點點從郊區荒涼的土地碾過,2號線守著最古老的北京城,日新月異的感覺降低許多。不過,它還是記錄了維修中心門口的臭水溝變成了綠化帶,崇文門的菜市場上長出了新世界百貨,破破爛爛的東直門變得越來越齊整,現代化的商場、企業叢生。

如今,這張蔓延在北京地下的龐大而細密的地鐵網,比普通人的想象更復雜,有井然有序的運行,也有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嚴密。延長運行時間後,除了列檢員開始“連軸轉”,其他崗位也緊跟著調整。供電分公司開始制定新的巡視、維修計劃,通號分公司正在做設備故障演練,線路分公司把7到8公里的巡檢區段調整到3.5到4公里,科技發展公司要確保延長運營期間自動售檢票等設備運行正常……

2號線的工作人員常說,這條線任務多,遇到特殊節日和活動慶典,增加發車數量、延長運行時間都很常見。這位47歲的老員工可以一點兒不卡殼地列舉:過了元旦是春運,春運之後有兩會,清明假期和五一假期時隔不長,緊接著暑月、防汛、十月一,馬不停蹄。不過,幾十年來,臨時的變化雖多,像這次的每週五六都延長運行的長效改變,還是第一次。

夜間經濟慢慢“養”

前門附近的阿里山廣場也新開了夜市,小龍蝦、炒花蛤熱氣騰騰地出現在帳篷底下,廣場一側的舞臺偶爾會有演出。

夜晚十點多,廣場上只剩三四桌消費者了,東北口音的服務員穿著圍裙站在一角,她說,再過一個小時,基本就沒什麼人了。但夜市依然要開到夜間12點。

從讀書到工作,在日本生活了七八年的年輕人小顧(化名),回國後留在了北京,最近正在參與中駿世界城“深夜食堂”的籌備。在他眼裡,同樣是亞洲城市的東京,夜生活的豐富程度遠超過北京。

夜晚,茶餘飯後,年輕人聚集在居酒屋,度過長夜。最後一班電車出現在零點之後,往往迎來大批量的乘客,因為它的存在,人們知道“回得去家”,得以安然消遣娛樂。

而且,因為消費觀念、工作屬性、社會福利等方面的差異,日本人很少有“攢錢”的習慣,它隱約增加著人們消費的慾望和底氣。

小顧看好最近實施的“夜間經濟”,也清楚消費習慣和生活習慣的改變很難一蹴而就,“夜間經濟”的市場,還要慢慢“養”起來。

“夜間經濟13條”出臺至今,一個多月時間很快過去了,有人覺得尚未感知到政策的東風,有人為宵夜有了新去處而欣喜,也有人在深夜尋找屬於自己的食堂。

北京夜幕降臨後,從餐飲、保健到文化、旅行,多元化消費漸次入場,政府在“夜間經濟”中扮演的角色也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人們聚焦午夜市場的規範和管理,也觀望和等待新的藍海。

8月9日,地鐵延長運行的第4個週五,穿白襯衣的中年人夾著公文包,邊跑邊問:“1號線快要沒車了吧?”工作人員迴應:“有,今天延長。”

西直門地鐵站。0點29分,轟隆隆聲由遠及近,2號線的地鐵末班車進站了。

乘客不多,戴著紅帽子的乘務員手裡捏了一個小魔方,從車頭走到車尾,只路過不足10位乘客。穿牛仔褲的女孩子對著手機笑,扶著行李箱的中年男人對著線路圖發呆,穿黑衣服的男生正在玩手機遊戲,有白髮的夫婦邊笑邊打量空蕩蕩的車廂……

地鐵工作人員說,很多市民還不知道地鐵在週五週六延長運行的消息,第一週,延長的時間段只迎來了四五千位乘客,平均每趟車只拉200人。不過,到第二週,這個數字上漲到了七八千。

週末的末班車裡,一圈下來需要45分鐘,乘客很快便寥寥無幾了,空礦泉水瓶隨著剎車和啟動在車廂裡滾來滾去。凌晨1點16分,地鐵燈光全部熄滅,末班車駛回列檢庫。最後一位乘客出站,鑽進更深的夜色裡。

新京報記者 王雙興 實習生 曾培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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