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堂國學課之8:知行合一,中國文化的實踐理性

儒家 王守仁 王陽明 國學 立根有道 立根有道 2017-11-03

知行合一,中國文化的實踐理性

胡立根原創

52堂國學課之8:知行合一,中國文化的實踐理性

“知行合一”是明代王守仁提出的哲學主張,意思是,認識事物的道理與實行其事是密不可分的一回事。

古今完人王陽明

王守仁是明代的著名思想家、文學家、軍事家,精通儒學、佛學、道家學術。弘治十二年(1499年)進士,歷任刑部主事、貴州龍場驛丞、廬陵知縣、右僉都御史、南贛巡撫、兩廣總督等職,晚年官至南京兵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因平定宸濠之亂軍功而被封為新建伯,隆慶年間追贈新建侯。諡文成,故後人又稱王文成公。他是集“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於一身的明代大儒,被稱為“古今完人”。他是陸王心學的集大成者,其思想體系被稱為王學,其一生門徒甚多,影響甚廣。尤其他的“知行合一”思想在明中後期有著巨大的影響,著名政治人物徐階、張居正都是這一學說的忠實信徒,明中後期的異端史學、文學思想始發於此,明末清初的思想解放潮流也與之有很大關聯。在東南亞,“知行合一”思想也有著廣泛的影響。

王守仁出生於浙江餘姚,其父王華,是個大學者,明代狀元,曾擔任翰林院修撰和明孝宗皇帝的老師。相傳,王華家教極嚴,王守仁少年時聰明好學,學文習武,非常用功,但也曾一度沉迷於下棋,往往因此耽誤功課。其父恨其屢教不改,一氣之下,將棋投入河中。這讓年幼的王守仁備受震動,

當即賦詩一首以明志:“象棋終日樂悠悠,苦被嚴親一旦丟。兵卒墜河皆不救,將軍溺水一齊休。馬行千里隨波去,象入三川逐浪遊。炮響一聲天地震,忽然驚起臥龍愁。”

此後,王守仁一心想要如諸葛臥龍一般成就一番偉業,便潛心學習,終於學業精進。不僅精通儒學,還苦修武學,精練騎射,鑽研兵法,他彎弓射箭,百發百中,成為文武全才,為其日後倡導“知行合一”打下了堅實的學業基礎。27歲考取進士,授兵部主事。但三年之後,突患肺病,以病告歸,結廬於會稽山龍瑞宮旁之陽明洞,自號陽明子,學者稱之為陽明先生,亦稱王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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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場悟道立心學

王陽明病癒復職後,在他35歲那年(1506年),宦官劉瑾擅權,王陽明上奏摺反對劉瑾,被廷杖四十,貶為貴州龍場的驛丞(相當於縣政府招待所主管)。在赴貶謫地途中,遭到劉瑾的刺客一路追殺,他逃至錢塘,假言投江而死,才暫時躲過一劫,於1508年(他37歲那年),到達被貶謫之地——貴州龍場。正是在龍場這個地方,演繹了著名的 “龍場悟道”。

王陽明從幼年時代開始,就深研儒學,崇拜朱熹,後來兼通道家和佛家學說,但是直到發配貴州龍場,其思想境界仍然停留在傳統理學境界,他曾與友人傻傻地去格竹子,一格就是七天七夜,不僅毫無所獲,還出現幻聽幻覺,以致胡思亂想;他曾沉迷於佛教和道教,30歲的時候在會稽山 “築室陽明洞,行道引術”。雖然不久,他與佛道分道揚鑣,34歲開始在京城講授儒家學說,但仍然沒有擺脫朱熹的“格物致知”的影響,也沒有解決對朱熹的“格物致知”的疑惑。

正是貴州這窮山僻壤的龍場,打開了王陽明通向“聖人”的智慧之門。

王陽明來到貴州龍場,沒有了當年兵部主事的風光,有的只是磨難。龍場地處貴州西北萬山叢棘之中,自然環境十分惡劣,蛇虺(huǐ)魍魎(wǎngliǎng)橫行,蠱毒瘴癘遍地,且言語不通,只有中原的亡命之徒可通言語。在這種惡劣的政治環境和自然環境下,他選擇住在龍場山洞的石槨(guǒ,棺材外面套的大棺)之中,做好了隨時死亡的準備。就是在這石棺之中,王陽明萬念齊來,不斷進行自我反思和追問:“聖人處此,更有何道?”要是聖人處於自己這樣的狀況,會怎樣思考,會怎樣處理?會怎樣對待?他反覆自問:自己矢志不移,追尋聖賢,錯了嗎? 仗義執言,挺身而出,錯了嗎? 他相信自己沒有錯,但是既然沒有錯,那上天為何要奪走我的榮華,羞辱我的尊嚴,使我至此山窮水盡的地步? 就是這樣的苦思冥想,突然有一天夜晚,他靈光一閃,長嘯一聲,忽然明白了生命的至理,感到了生命的快感。他感到自己終於明白了“格物致知”的真諦,明白了“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於事物者誤也”,就是說,聖人的道理並不是要向外索求於事物,而是人本身就具備聖心,無須外求,從外部事物中求取道德之理是錯誤的。他覺察到了死亡只是生命過程中的一個環節,但是聖人之道實際存在於每一個人心中,只是大多數人沒有覺察。人的心靈狀態,決定了他的思考方式和處世方式,就像“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因心靈感傷,見花鳥也添悲傷;就像“疑鄰竊斧”,既然心已生疑,自然覺得別人處處像盜賊。這就是著名的“龍場悟道”。王陽明的 “心學”就此誕生,王陽明的“知行合一”觀就此產生。就是在這一年(1508年),37歲的王陽明在貴陽文明書院講學,首次提出了他的“知行合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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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行合一求正解

實際上,龍場悟道,是王陽明多年的艱苦探索而一朝頓悟。陽明的探索過程有多重困惑。

一是對朱熹格物致知的困惑。他年輕時崇拜朱熹,信奉朱熹倡導的格物致。在21歲那年與學友格竹,卻什麼也沒有“格”到,甚至出現幻覺幻聽。至此,便覺得朱熹格物致知此路不通,便從潛心於程朱理學,而轉向佛道,終究因不得其要,轉入陸九淵“心學”。

二是對道教的困惑。王陽明八歲即好神仙之說,31歲於會稽山築室陽明洞,留心道教的煉丹採藥之術,但後來他發現,萬物皆有盛衰,肉體何能長生?像金丹派南五祖之一的白玉蟾也只活了四五十歲。同時,道教的無為出世,遺棄人倫物理,也令他困惑。

三是對於佛學的困惑。王陽明於佛“最所崇信”,他的心學與禪學有許多相通之處。但是,他覺得佛學遺棄人倫物理,墮於虛空,只求個人解脫,不能兼濟天下。

而最令王陽明多年來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問題是,王陽明時代,社會動盪,統治階級面臨言行不一、知行脫節的道德危機。社會矛盾突出,土地兼併嚴重,民不聊生,反叛不斷,亂者四起。王陽明一直苦思破賊之策,但他認為“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正是他的龍場悟道,讓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破心中賊”的辦法,那就是從根本上消除人們的“賊念”,做到“知行合一”。也正是龍場悟道,讓他破解儒道佛的諸多困惑。

王陽明提出的知行合一,是為了消除程朱理學以來一味強調知先行後而帶來的知行脫節。要理解王陽明的知行合一,先要理解這“知行合一”的“知”,指的不是我們今天講的科學知識的知,而是道德認識,就是王陽明所說的“良知”,所以他的“知行合一”是就道德認識和道德實踐而言的,跟我們今天所講的理論聯繫實際,並不是一碼事。

52堂國學課之8:知行合一,中國文化的實踐理性

王陽明的“知行合一”,可以概括為兩點:

一是“知行一體”。

在陽明看來,道德實踐,知行本為一體,並無先後之別,而是一體兩面。他說,“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就是說,說得頭頭是道,若不能落實於行動,說明你仍然是不知,說明你沒有達到“真知”的境界,所以,他強調的道德認知,是真正的“知”,是能夠體現為行動的知,因此,有“知”就應“行”。例如,知道應當孝悌卻不能孝悌者,“知而不行”,根本就是“未知”。他認為“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當你有了某個意念,就意味著你的行動已經開始,若有不良念頭產生,雖然未行,但已有了行的因素。同樣,你的行為不只是行為,它是思想的實現,是在觀念的指導下完成的,所以“行”也就是知,只不過是“知”的過程的最後形成階段而已。所以他說,“若會得時,只說一個知,已自有行在;只說一個行,已自有知在。”

二是“知行並重”。

不少人認為王陽明更看重“行”,其實是誤解。他曾說:“今人學問只因知行分作兩件,故有一念發動雖是不善,然卻未曾行,便不去禁止。我今說個知行合一,正要人曉得一念發動處,便即是行了。發動處有不善,就將這不善的念克倒,須要徹底徹根,不使那一念不善潛伏胸中,此是我立言宗旨。”惡念之生,並非只是一個念頭,因為那已經就是“行”了,不善之念一閃便是行惡,必須立刻遏止,一旦有害人之念,也已害人,因為惡念就是惡行。可見他很重視“知”。但另一方面,他又認為心有善念,那還不叫行善,只有將善落實在行動上,那才叫行善。這又可見他十分重視“行”。其實,他是從不同側面來說的,從為善方面來說,有行才是知,即,善念不等於善行,善行才是善念。所以,從善的角度,他更重視“行”。從去惡方面來說,有不善之念便是行惡了,從惡的角度,他更重視“知”。因為王陽明提倡知行合一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克服“一念不善”,是為了“破心中賊”,從而做到去惡念(重“知”),行善行(重“行”)。

王陽明其偉大之處,是他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一方面,其知行合一觀的產生本身就是知行合一的結果,他對理學、佛學、道家學說等各門各派的理論有長期的精研,同時又有艱苦的實踐的磨練和長期的思索,他是在實踐中完善“心學”和“知行合一”,並最終悟道的。另一方面,他在悟道以後人生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從事政務和軍事活動,實踐他的“知行合一”的主張,此後他經歷贛南任職剿匪歷程以及最重要的平定宸濠之亂,使得他全面實現了“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的“三不朽”,真正成為歷史上絕無僅有的“古今完人”,真正實現了“聖賢”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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