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傑原配夫人口述紫禁城祕事

摘自《我眼中的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傑夫人口述史)》,讀史系授權發佈

編者按: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口述歷史佳作。口述者唐石霞女士是末代皇帝溥儀之弟溥傑的原配夫人,是著名的珍妃及瑾妃的親侄女,是末代皇后婉容和末代皇妃文繡的親密朋友。她是清皇朝壽終正寢之時最後一批離開紫禁城皇宮的皇族成員。

這部口述歷史詳述了唐石霞和珍、瑾二妃的他塔拉氏家族的興衰歷史,介紹了清宮內鮮為人知的生活細節,特別揭示了日本軍政上層在操辦建立偽滿洲國之際,迫使溥傑與她離婚並續娶日本貴族後裔嵯峨浩的陰謀,是為了將來在沒有子嗣的溥儀下臺後,偽滿洲國的下任皇帝有日本血統,從而全面掌控中國。

此外,這部口述史還敘述了唐石霞在繪畫、詩歌方面的較高成就及造詣,對其晚年在香港大學的任教生活進行了詳細說明。書中所陳述的史實和獨特經歷,可為後人研究往昔歷史提供有價值的參考數據。

清宮內的膳食

餐檯——

清朝皇宮裡皇帝妃嬪們用的既不是八仙桌,更不是普通的方桌、圓桌,而是類似歐陸西方喜用的長方形餐檯,大概有三四張八仙桌拼在一起那麼長。膳桌很長的原因很簡單,各宮三餐的菜餚最少有三四十種,小桌子是無法擺放的。所以,皇帝宮妃或者親友們吃飯時,必然有指定的太監在旁伺候,太監會把吃者夠不到的菜餚夾到佈菜碟裡,供其享用,如果吃飯者想品嚐什麼菜,只消用眼看一下那道菜的位置,太監必心領神會,立即走過去將菜夾過來。

餐具——

各宮用的都是黃地彩花乾隆年間御製的碗盞,上面都配有特製的鏤花金蓋。每當膳食擺齊的時候,碗蓋上射出的璀璨光芒,與錦繡桌衣互相輝映,表露出一派富麗無比的堂皇景象。

溥傑原配夫人口述紫禁城祕事

唐石霞畫作

菜餚——

宮廷裡的膳食多種多樣,粵菜、川菜、魯菜、徽菜都有,但常以京菜為主。所謂“京菜”是把北京、山東、滿蒙的某些菜餚綜合而成的宮廷常用菜。特別的是,清宮的菜餚禁止吃牛肉,所以沒有任何與牛肉相關的菜,這不是由於宗教信仰或是迷信說法形成的,而是因為滿人認為牛是為人們耕田和拉車的好幫手,像馬、驢、騾一樣不可食用。

膳房——

皇宮內的各個宮苑裡都有自用的小茶房,但卻沒有做正餐的膳房,這與在影視戲劇上看到的或許大有出入。每日下午吃些小茶點時,就由各宮小茶房自行解決,但是,各宮的每日三餐一律由御膳房烹製送來。

御膳房要供應各宮上上下下數百人的餐飲,因此廚師多、買菜洗菜的雜役多、轄下的送飯太監也多,連灶頭都非常多,規模極大,它設置在離其他各宮室殿堂較遠的偏僻角落,以免炒菜做飯的煙火汙染皇室辦公和帝后妃嬪居住環境。

傳膳——

紫禁城內的膳房只有一個,距離各宮各殿卻遠近不同,每日三餐僅僅送飯就是一件相當急迫緊張的活兒,太監們要計算出各宮送飯的路程遠近,要保證紫禁城內各宮在同一時間開飯,而且必須風雨無阻準時送達。宮裡上百年形成的習慣做法是,只要聽到一聲傳膳指令,便須在極短的時間裡,將數十樣各種菜餚送進各宮。為了使菜餚不至於冷到無法進食,送飯太監還要將所有的盤碗都加上蓋子,一律裝在保溫的金漆食盒裡,只要聽得一聲吩咐,便立即擺放在膳桌上了。

溥傑原配夫人口述紫禁城祕事

紫禁城內漱芳齋大戲臺

沒有廁所的紫禁城

皇宮內一個廁所都沒有,每個宮苑都準備了自用和客用的恭桶,以便解手出恭之用。恭桶也叫作“官房”,多是在木製的小桶上,打造了一箇中間挖了洞的紅木坐墊。在恭桶內,平時鋪一層鋸末和細爐灰的混合鋪墊物,在出恭之時用它掩蓋排洩物。

恭桶一詞則來源於皇家選拔人才的科舉考試。考試最高一級的殿試在皇宮舉行,由皇帝親自主持,時間頗長,而考生有如廁之事乃人之常情在所難免。於是規定,為了顧慮皇帝九五之尊的尊貴身份,考生想去方便,絕不得說出任何粗俗詞語;同時,在被允准出去方便之時,要卑恭地出入考場,對皇上表露出極大歉意和萬分恭敬。有鑑於此,殿試考場備有“出恭入敬”牌,考生須雙手握舉此牌,彰顯出而恭入必敬的誠意。

後來,皇宮上下在說如廁之事時,覺得考場曾用過的“出恭入敬”之說極好,既文雅得體,又簡單方便,以“出恭”代替“如廁”的說法於是迅速傳開了。順理成章,把出恭使用之桶也就稱為“恭桶”了。

溥傑原配夫人口述紫禁城祕事

光緒與珍妃

皇帝夫妻的真實生活

光緒帝和隆裕皇后的夫妻生活

光緒帝的皇后隆裕皇后是慈禧太后弟弟貴祥的女兒。她長得確實既不漂亮也不可愛,待人接物氣質也不夠高雅。光緒帝很明白,他和隆裕皇后的結合,不過是慈禧太后導演的政治婚姻而已。因此,他把皇后視同陌路,從無夫妻間的正常生活,只是把她當做禮儀盛典時的一個擺設。宮內的人都心照不宣,光緒皇帝和隆裕皇后從未合房共枕過,就算大婚當晚的那一次,也只是演戲似的,展示給慈禧太后看看罷了,倆人互不干擾,同床異夢而已,而且自那以後就沒有第二次合房共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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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儀與皇后婉容

溥儀和婉容的夫妻生活

末代皇帝溥儀和皇后婉容雖然是夫妻,但每天絕大部分的時間並不一起生活,甚至連吃飯、睡覺都不在一起。除非皇上宣佈,今日要共同進餐或是今晚寵幸皇后,才令太監通知要同席共枕。

但同時有趣的是,在皇帝飯後,必有太監像機器傳聲筒般,來向皇后彙報,皇上吃了什麼,吃得多不多、好不好等等。

用皇后婉容的原話來講,夫妻不在一起吃飯、睡覺,好像倆人有怪癖毛病似的;而分開吃飯之後,又由太監相互通傳,像裝模作樣在唱大戲。

皇宮內嚴格的時間管理

清朝實行卯時上朝,卯時是而今的早晨五點鐘至七點鐘,皇帝為了要上朝與群臣討論國家大事,早晨恐怕最遲也要在四點多鐘起床了,否則怎可卯時上朝?而如果皇帝早睡早起,后妃當然也不允許睡懶覺。

再如每日三餐,按例也必須準時,既不可暴飲暴食,也不能隨意不吃飯,否則,太監會逐級向上報告,他們請來太醫給你診病是可能有麻煩的,因為若發現根本沒病,被訓斥責罰是逃不過的。

溥儀生母自殺的內情

溥儀在十四五歲的時候,曾因為一時高興,追求起時髦的洋玩意兒,偷偷令小太監去宮外替他買些洋襪子、西服領帶之類的東西,還買了一套中華民國的將軍早年所穿的洋式禮服,帽子上還有一條白雞毛做的翎子。溥儀欣喜若狂,穿戴好這套行頭還照了相。

瑾太妃聽說之後,很是生氣,認為溥儀此舉絕對是違反祖宗家法。因而傳召了溥儀的父母親進宮,一起訓斥了溥儀一頓。溥儀正式爭強好勝的反叛年紀,被瑾太妃斥責後心有不服,一直想找機會報復。

後來,瑾太妃因為不滿意給她看病的太醫範一梅,一是激怒將範太醫逐出皇宮。這件事給了溥儀報復的契機,他揚言“開出太醫是皇帝才可以做的事”。瑾太妃聽聞更是憤怒不已,便再次召來溥儀父母將其嚴厲地訓斥一頓。

溥儀生母瓜爾佳氏內心深感愧疚於瑾太妃,回家之後就吞食鴉片自殺了。

光緒帝愛妃珍妃被慈溪殺害的內情

光緒帝在位二十餘年,內憂外患不斷,偏偏他所支持的百日維新又以失敗告終,是它慘遭慈禧太后終生軟禁關押。後來,慈禧太后知道珍妃深受皇帝寵愛,而且她支持皇上改革維新,於是在八國聯軍侵入北京前夕,藉口怕珍妃被侵略軍玷辱,竟然勒令將其投井殺害,這事無人不曉。

慈禧太后的御用女畫師

慈禧太后當年喜歡繪畫,官員臣下甚至外國使者為了討好,都向太后索字求畫。慈禧太后哪裡應付得來,所以急於找一位女畫家,生活在宮裡,能代替慈禧太后作畫,饋贈官員及親友。

偏巧正有位小有名氣的畫家繆嘉蕙,她的丈夫在四川做官卻突發急病去世,繆嘉蕙花光了積蓄,辦了喪事之後就困在了蜀地,連回家鄉雲南的路費也不夠了,窮困潦倒以賣畫為生。四川督撫發現了這位女畫家,又恰好得知慈禧太后正尋覓一位女畫師,便即刻把繆嘉蕙送去京師應徵。

慈禧一見女畫家繆嘉蕙幹練勤快已十分高興,欣賞了她的畫作之後更愉悅異常,立即將她留用了。太后安排繆嘉蕙做了福昌殿供奉,並冊封她為三品近身女官,而且,為了不影響她的繪畫工作,在慈禧出現在她身旁時,還特別免掉了她的跪拜之禮,讓她天天陪伴慈禧太后左右。繆嘉蕙也不負慈禧厚望,她天天揣摩慈禧太后的畫風筆法,畢竟慈禧的畫畫水平遠遠不及正宗畫家,很快,繆嘉蕙模仿慈禧太后的畫作筆法便十分真切,可說一模活脫了。自那以後,她就以太后名義畫了不少作品,由慈禧太后當作自己親筆之畫,常常饋送給官員、親友,甚至外國使節家屬。

照相術的最早推崇者是慈禧太后

清宮的照相歷史始於光緒年間,而照相術的最早倡導者便是慈禧太后。

大清駐英法的大臣裕庚在回國述職時,其女兒德齡被慈禧傳召進宮做自己的貼身女官員,要她天天給太后講英法的新穎奇特見聞。隨後,德齡介紹弟弟勳齡進宮表演西方剛剛發明的神奇照相術。在勳齡給慈禧照了幾張她從未見過的異常逼真的相片之後,太后欣喜若狂,否定了自己曾認為的詭譎的照相術會令人落魄丟魂的謬論,立即向她的親友高官們彰顯推薦。於是,這種比畫像逼真百倍的照相術,迅速在公眾流行開來,老老少少趨之如鶩。

國寶“翠玉白菜”

現今保存在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國寶“翠玉白菜”,曾是瑾太妃永和宮西廳條案上擺放的珍惜物件。那棵翠玉精雕的白菜確實太美了,難得的是工匠巧用璞玉原有色澤,雕出翠綠菜葉,潔白菜身,更有趣的是還有兩個栩栩如生的小蟲,俯伏在菜葉上。我記得那兩個昆蟲,是一個蟈蟈和一個螞蚱。皇后婉容還給姐妹們講了慈禧太后每年在夏秋季節必養幾個蟈蟈的故事,因為鳴蟲蟈蟈的叫聲洪亮,咯、咯、咯的蟈蟈叫聲象徵百國朝奉的吉兆。

乾隆爺的藏畫禁地

乾隆皇帝精挑細選了很多各個朝代畫界名家的作品,存放在延春閣當中,以備隨時瀏覽欣賞。到宣統年間,別人很少去延春閣,也不可能隨便去那裡,只有愛畫的瑾太妃去光顧了。

有一年的七夕節,瑾太妃答應我可以進延春閣隨意瀏覽和臨摹,這不只是讓我大飽眼福的關愛,更是栽培我再繪畫上有長足進步的特別恩賜。自那時開始,我便接觸了大量歷代繪畫珍品,其中尤以松原的字畫居多。我對郭熙、劉松年、馬遠、夏圭諸家作品非常喜愛,學習臨摹頗多。也是從那時開始,便鑽研北宋筆法直到現今。

溥傑原配夫人口述紫禁城祕事

唐石霞坐在中間,皇后婉容和皇妃文繡站在兩側,遠處為唐梅一張“大不敬”的照片

一個暮春三月,瑾太妃在花園裡擺設露天午宴。飲宴之前,她先饋贈四個年輕女孩子(婉容、文繡、九姐唐梅和我)每人一套完全一樣的漂亮衣裳和一小包首飾。

四人換上漂亮的服飾之後,便決定要拍一些照片留作紀念。準備間隙,皇后婉容還在瑾太妃的允許下第一次為我梳了成年人的旗頭盤髻,並將其親手做的嶄新的絨綵鳳的穗子給我戴上了。

梳頭裝扮完畢,皇后婉容高興地建議我坐在石桌後面,她和淑妃、九姊三人分站兩邊,簇擁著我照一張相片,紀念我第一次梳盤髻旗頭。皇后跟我感情很好,她認為這樣才能顯出隆重其事。淑妃在宮內朋友不多,她也常說和我關係算是最好,皇后的想法與她不謀而合,所以,婉容的話音剛落,淑妃二話沒說,興沖沖跑到石桌旁繡墩的右側,站得筆直,面露笑意,用行動支持了皇后的建議。九姊也沒說什麼,不過她可能覺得應當對皇后、皇妃保持謙恭而拉開了距離,她徑直走到靠近石頭臺階較遠處,也擺好了姿勢站好,靜候照相師撳動快門了。我沒再猶豫,遂叫照相師拍了這張保存至今的照片。

後來父親看過後對我很是生氣,說我的頭飾與年齡、身份及宮制不合,更嚴重的是,我只是瑾太妃的一個侄女而已,婉容和文繡是高貴的皇后、皇妃身份,怎麼能自己端坐中間,而皇后和淑妃卻像宮女似的站在兩側!這是觸犯了宮廷體制的絕大錯誤,按照舊例,應受“大不敬”處罰。

那時我才意識到,原本只是想要留在幾個人的美好友誼,卻不想拍成了一張“大不敬”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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