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娘娘說，說養娃的科學和哲學
娃爸田太醫：協和醫學院醫學博士，哈佛大學醫學院博士後，三甲醫院兒童神外主任醫師
娃媽周娘娘：清華媽媽，前新華社記者，女性創業者
文/娘娘說
作者/愛誰誰
高山，是哪裡的山？當然是高家峽的山，高家峽全是山！
回家
高山回高家峽了，也就從村頭走到村尾的功夫，全村人就都知道“皓亮家娃回來了” 。
高家峽是我爸長大的地方，我第一次知道這世上還有這種地方。高山圍住的谷底間凸起了一個大塊，人們就在這土塊上吃飯、睡覺、蓋房子，媽媽說那叫村子。一條小路從山上搖搖擺擺地接到了家門口，站在小路上、村子裡，滿眼看到的都是山，我就是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的高山，和這眼前的山一樣。
自我出生以來，老家的院子就空著。兩年多了，大門外的一棵核桃樹長得披頭散髮，像早晨剛起床時的媽媽。院子裡的草快要和我一樣高了，五爺爺提前半個月打了甘草磷，現在一棵棵都耷拉著腦袋，像是不歡迎我回家似的。奶奶嚇唬說，草裡可能藏著蛇。可等到爺爺奶奶清理完了所有的草，也沒看到書上說的那種蛇。
小院坐在高高的陡坡上，我說那陡坡是滑滑梯，奶奶說，你爸坐著小推車，屁股後拖著土霧一溜到底，倒拉推車回到頂上再溜。褲子破了洞，鞋子露了頭，奶奶操著柳樹梢追下坡，爸爸一嗓子叫到了村頭太奶奶家。
這是你大嬸，這是你三奶……吆，這是皓亮家娃……午後，棗樹晒得冒白煙，樹蔭下襬起了龍門陣：今年又很乾，蘋果長大不了……這娃娃長得和她爸一模一樣……你爸走過我們家門口，踹一腳杏樹就跑，我生怕他踹我家偉兵身上……
有樹的地方就有人家，家家門口都栽樹。爸爸小時候每次走過家門口那條白亮的土路，都要踹幾腳路旁的樹。麥黃時節，踹一腳杏樹樹幹，就有核桃大的杏子噼裡啪啦往下掉。爸爸這是貪吃啦。
從村尾到村口的這條路，也是爸爸每天上學的路。你爺爺給老師做的教鞭，被你爸藏到了兔子窩裡，學局的人來學校檢查，校長讓殺兔子，掏出了五六根。香港迴歸那年修新小學，你爸打碎了玻璃怕爺爺打，藏在蘋果園裡，全校的人滿山找……
可那據說原來是小學的地方，現在成了奶奶們跳舞的地方，南昌的奶奶們也跳舞，這是我找到的第一個相同點。嘿，看人家這城裡的娃娃，學啥就是快，來，再跳一個。她們哪知道我在南昌也跟著奶奶們跳舞。
晚上跳舞，白天就是人們坐著聊天的地方，也是坐車離開村子的地方。早上爺爺在小學門口坐班車去蓮花鎮給我買雞腿，奶奶說，你爸直到上高中才第一次坐班車。
夜裡
爸爸說，夜裡的高家峽比白天要好看，媽媽說，那是你爸瞎扯，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見。
老家沒有路燈，可晚上星星特別多特別亮，媽媽說有星星的夜裡，睡覺會特別香，和那些星星說了再見去睡覺，我真的一覺睡到了早飯時。站在核桃樹下，看周圍的高山都是漆黑一片。奶奶指著頭頂上說，那是天河，爸爸在電話裡說，那是銀河。奶奶指著馬嘴樑上說，那是月亮，我告訴爸爸，那是大燈燈。我從沒見過那麼大的燈燈，都要比我南昌房間裡的那個月亮燈燈還大了。
老家院子後面有一個大坑，坑裡也長著兩棵核桃樹，樹冠罩在一起，就像給大坑打了一把大傘，晚上黑漆漆一片，那是去太奶奶家要經過的地方。奶奶說，爸爸小時候最怕晚上走那條路，因為他怕鬼。就算後來爸爸讀了大學研究生，已經開始和媽媽談戀愛了，晚上還是不敢走那條路。哈，爸爸原來也是個膽小鬼，我都不怕。有一天，我和爺爺奶奶在五爺爺家待到很晚，就是從那條路走回家的。
只要晚上去太奶奶家，爸爸都是走杏樹排成行的那條大路。可走這條路也有怕的地方。那條路要經過一家院子，主人是十里八村最出名的陰陽師，爸爸小時候的一天晚上，那家的三個孫子在院子外的小屋裡全部離奇喪命。有人說，那是惡鬼索仇。這就把小時候的爸爸嚇住啦，每次晚上路過，都要快速地跑過那個院子。
後來，學了化學的爸爸，終於弄清楚了這樁“離奇案件”：小屋密閉，冬天燒炕產生一氧化碳導致孩子中毒身亡。揭開謎底的爸爸還試圖給村裡的人解釋，不知道有多少人信了他的話。可是知道根底的爸爸，每次夜裡走過那座小屋，還是會快速跑過，還拉著媽媽一起跑過。
爸爸怕鬼原是有原因的。讀小學時，村裡要翻新校舍，學生要分流到村裡的空院子中去上課。學生們被派去打掃這些空院子，其中一個院子，村裡人都傳曾有一個18歲的姑娘在那裡上吊身亡。大家去打掃那院子時，也就個個心照不宣地心驚膽戰。
爸爸和同學們在拆了的土炕裡找到了一個幹雞蛋，摔地上沒有碎，大家心裡也就更落實了那種種怪誕的想象。後來，在那間屋子上課的班級學習紀律最好，老師說，誰要完不成作業或搗蛋生事，放學後就把他一個人留在空屋。其他班級的學生也可能受到這樣的懲罰，那段時間的學校紀律也就真的好了很多，可爸爸的“怕鬼”病根卻從此落下了。
玩伴
爸爸有21個小學同學，都姓高，所以爸爸向媽媽坦白自己的歷史，上小學時最沒有早戀的可能，因為往上數幾代，全班可都是一家人。
軍娃子是爸爸最要好的小學同學，倆人同年同月出生，我聽到過爸爸和他打電話。軍娃子的奶奶看見我就抹起了眼淚，她還沒見過自己的重孫子呢。軍娃子在距離高家峽2000多裡外的河西走廊當交警，家裡有個1歲多的小弟弟，軍娃子奶奶很想見見這個小弟弟，可她已經70多歲，軍娃子爺爺說，千萬別去，那麼遠的路，在路上一蹬腿回不來咋辦。
奶奶說，我南昌的家比軍娃子家更遠，等到她也老了，她也就不能去南昌陪我了，也要留在高家峽。我就像爸爸怕鬼一樣，開始怕奶奶不要我了。
爸爸的女同學全都嫁出了大山，男同學呢大多都去了城裡。所以高家峽也就只有很少幾個小夥伴能陪我玩。奶奶說，你的玩伴在南昌，可我挺喜歡那兩三個高家峽的小夥伴。
除了小夥伴，還有大人也好玩，還有羊，好多好多的羊。那位大嬸每天都趕著好多羊到奶奶家屋後來，奶奶帶著我在蘋果樹下看羊。我喜歡看羊，大嬸喜歡看我。大嬸每天都要我親她一下，說是不親就不讓看羊。
高家峽有好多好多的蘋果樹，我喜歡蘋果，爸爸媽媽說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小蘋果，原來我的名字都和高家峽有關。奶奶把我抱上蘋果樹，我偷偷的摘了好幾顆蘋果。奶奶說，那些蘋果還沒熟，還不能摘，可是咬著很甜啊。
奶奶老擔心我一直在蘋果園裡待著就晒黑了，到城裡不好看。可高家峽很多娃娃的臉蛋都是紅紅的，看起來就像那些紅蘋果，爸爸說那叫高原紅，我說他們才是小蘋果。
高家峽的夏天不熱，晚上要蓋著被子睡覺，可爸爸在視頻裡還光著膀子呢。奶奶不喜歡城裡，更喜歡高家峽。我呢，說不好，這的天比城裡的更藍，晚上的大燈燈比城裡的更亮，沒有城裡吵吵鬧鬧，沒有那麼多的車車，但問題是沒有小娃娃，沒有玩伴，也沒有遊樂場和玩具。我想我應該還是喜歡城裡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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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爸田太醫：協和醫學院醫學博士，哈佛大學醫學院博士後，三甲醫院兒童神外主任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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