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天的心情,只有800年前這幅畫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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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週一,上海正式入梅。

消息一發布,上海籍網友都不淡定了,有剛入梅就盼著出梅的,有想借著這個機會讓老天爺幫忙免費洗車的。


梅雨天的心情,只有800年前這幅畫能形容

當然,更多的還是擔心,

穿

網友們紛紛表示,要麼拼庫存,要麼烘乾機、取暖器抓緊用起來。

梅雨天的心情,只有800年前這幅畫能形容

不怪大家太緊張,實在是敵人太強大,這不,入梅第二天雨水就跟著來了。

想想接下來1個月的日子,寶哥哥覺得唯有一幅畫能夠表達——水水水水水水水水,全是水,哪裡都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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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如你,一定知道寶哥哥說的是哪幅畫了吧,沒錯,就是中國美術史上的奇葩——《水圖》。

《水圖》是南宋畫壇扛把子,“南宋四家”之一馬遠的作品,由12段小幅水圖合裱而成,除第一幅殘缺看不到題款之外,其餘11幅都在左上角標好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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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馬遠《水圖》 故宮博物院藏

01 山水畫裡的奇葩

怎麼個奇葩法,看完上面的圖,相信大家已經發現了。

中國的山水畫裡,水幾乎從來都成不了主角,不管是江河湖泊,還是山間的飛瀑湍流,水的出現,必然都伴隨著山石、舟船、人物……

而《水圖》卻真的畫如其名,摒棄了人、舟、山、樹、石、房屋、犬馬等一切雜相,只畫水(個別畫面有遠山、近石和水鳥,不仔細看都看不見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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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回波"裡的水鳥,你看見了嗎?

儘管如此,《水圖》的畫面卻不單調,馬遠以線條勾勒水紋,用暈染表現氣韻,描寫了不同環境、不同狀態、甚至不同季節條件下的水。

湖水煙波浩渺、江河浪濤奔湧、滄海雲霧瀰漫,或平靜、或激揚、或廣闊,情貌各異。

為了表現水的這些不同情態,馬遠採用了不同手法來描繪水波,所用線條粗細有致,有的細如髮絲,有的粗實穩健,疏密長短的佈局合理有序,筆墨的乾溼濃淡亦皆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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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洞庭風細”用小幅度規律起伏的線條,來表現微風之下微微波動的湖面。越向遠方,線條起伏越小、顏色越淡,最後消失在水天相接之處,讓人想起“春明景和,波瀾不興,上下天光一碧萬頃”的洞庭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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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波疊浪”則用粗重的戰筆(通顫筆,指曲折顫動的筆法)來表現浪濤的起落,顫動的線條仿若正在暗自積蓄力量的層層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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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為特殊的是“湖光瀲灩”和“秋水回波”兩幅。

前者以輕快流暢的筆觸,畫出亂風吹拂下無規則跳動的水波,後者用柔婉細膩的雙勾線,描繪出澔渺無邊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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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兩幅畫還同時表現了浮雲掠過水麵的陰影感,和陽光照射水浪造成的光感,暗與亮的光影對比,使水面更增添了活躍的生機。

這種對光與影的細膩處理,在中國古代繪畫中極為少見;而像《水圖》這樣,將水作為絕對主角來單獨表現,在中國山水畫裡更是絕無僅有。

02 《水圖》全憑“馬一角”

馬遠為什麼要專門為水畫一張專輯,我們不得而知。但他為什麼能夠畫得出,寶哥哥倒是可以猜一猜。

你以為接下來我會開始大吹特吹馬遠的畫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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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室南遷之後,整個畫壇的畫風也隨之產生了變化,最為明顯的就是山水畫從北宋《千里江山圖》那種典型的全景式構圖,變為描寫景物的片段細節的特寫式構圖。

這種構圖通過刻畫局部來表現整體,用筆不多,卻意境幽遠。其開創者,是經歷了兩宋畫壇,位列“南宋四家”之首的李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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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清溪漁隱圖》(局部)是其特寫式構圖的代表作

隨後,馬遠進一步將這種風格發揮到了極致。他作畫時,會對複雜的景色進行大膽取捨,只描繪一角之景,畫面大面積留白,這種簡潔的構圖方式,人稱 “馬一角”。

當時還有一位和他齊名的夏圭,是南宋四家另一位成員,因為擅長畫半邊景物,人稱“夏半邊”。這兩人還形成了一個小團體,時稱“馬夏”,足見這種構圖方式在南宋畫壇相當流行。

最能體現馬遠“馬一角”構圖風格的,是那幅著名的《寒江獨釣圖》

整幅畫只有中央一葉扁舟,舟上一老翁獨坐船頭俯身垂釣,仔細看方可在船身下看見寥寥幾筆水紋,此外再沒有其他景物。畫面簡單到極致,也將留白髮揮到極致,恰到好處的表現出“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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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遠《寒江獨釣圖》

水本身沒有形狀,最是難描摹,尤其是要表現大面積的波浪,很容易給人呆板的感覺,缺乏那種瞬息萬變的流動之感。

而“馬一角”獨特的構圖方式,讓他只要集中描繪出一朵浪花,巧妙的留白就能讓看畫的人自動補足出整個畫面。佛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而到了馬遠這裡,則是“一波一浪得見大江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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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陳洪綬《黃流巨津圖》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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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圖》之“黃河逆流”

《水圖》中“寒塘清淺”一幅也是典型的“馬一角”式構圖,兩塊小石,淡淡幾筆水紋,水面安靜清淺的意境就躍然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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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看《水圖》,認真你就輸了

《水圖》中有幾幅是在題款中明確指定了所畫水域的,比如“洞庭風細”“長江萬頃”“黃河逆流”“雲生滄海”。

但如果你因此認定,馬遠畫的就是洞庭湖、長江、黃河和大海,那你就掉到陷阱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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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這些題款根本不是馬遠自己寫的,這些名字也不是馬遠自己取的啊!

就像語文考試中,我們會根據文章思(xia)考(bian)作者到底想表達什麼一樣,這些題款也是看畫的人根據畫面意境給取的名字。

只不過這個取名的人,身份地位非同尋常。語文考試中我們回答的跟標準答案不一樣會被扣分,但這人即使名字取的跟實際情況差出十萬八千里,馬遠也是不敢說一個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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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看,每幅畫的左上角都鈐有一枚“壬申貴妾楊姓之章”的印章,這是宋寧宗皇后楊氏的印章,而印章右側的題款也都是楊皇后親筆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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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遠為何能請動皇后為他題字?

馬遠家是宮廷畫師家族出身,家裡一門五代七人都是宮廷畫師。馬遠又是家族裡最出色的,畫技好也擅交際,成為畫院裡最炙手可熱的明星畫家,他的畫經常被皇帝一家拿來賞賜王公大臣。

為了表示對賞賜之人的重視,也為了給畫做個官方認證的防偽標識,用來賞賜的畫上一般都會由皇帝或皇后親筆題款,並寫明賜予對象,還要加蓋紀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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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遠兒子馬麟的《層疊冰綃圖》就是用來賞賜的畫,畫上亦有楊皇后的題詞和印章

楊皇后非常受宋寧宗寵愛,本身也頗有才情,所以很多書畫賞賜都是由她來題字。而楊皇后又對馬遠情有獨鍾,據《南宋院畫錄》記載,由楊皇后所題的馬遠畫作有二十多幅,《水圖》就是其中之一。

《水圖》“壬申貴妾楊姓之章”之下有“賜大兩府”4個字,據考證,兩府即“二府”,也就是掌握軍權的西府(樞密院)和掌握行政權的東府(政事堂)的合稱。而“大兩府”則是同時兼任二府的高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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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圖》被賞賜之時是壬申年,也就是嘉定五年(1212年),而此時掌管二府的是右丞相兼樞密使的史彌遠。所以有觀點認為,這《水圖》就是楊皇后賞賜給南宋權相史彌遠的。

不過,不管接受賞賜的是誰,都影響不了《水圖》在藝術史上獨一無二的地位就是了。

一顆彩蛋

馬遠的《水圖》對日本影響深遠,舉世聞名的浮世繪名篇——《神奈川衝浪裡》與《水圖》中的“層波疊浪”“雲舒浪卷”,對浪花的處理頗為相似(悄悄說一句,浮世繪又影響了法國印象派梵高《星夜》就有《神奈川衝浪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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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攝影藝術家杉本博司更是親口承認,其《海景》系列的創作靈感正是來自馬遠筆下的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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