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光腚家的快點去啊!美蘭在家喝毒藥了，也不知喝沒喝，反正她身邊有個氧化樂果瓶子！”春兒提留著燒火棍，一邊往外跑，一邊對碼著牆頭踮著腳尖夠她家那棵酸杏子的二光腚的老婆喊道。
“哎嗎，啥時候整的景兒？ 這個彪老婆活得好好的咋想這齣戲？唉唉，春兒，你吃不吃杏子？”武大郎家的吧唧吧唧吃著一顆黃澄澄的杏子，就像一溜小風颳出了院子。
“走吧，畢竟鄰鄰居居的，春兒，你說，難道還是因為劉村長這些天老稀罕到她家，給她男人三潮乎發現啥了？”
“行了，你就別猜測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喂，春兒，別怪我嘴賤，你要盯緊了你家劉大剛，保不準他那嘴不偷吃魚。”
春兒沒搭理武大郎老婆，不過心裡也有些忐忑，劉大剛三年前在蘆花村換屆選舉時，被推薦為新一任村長。一開始，還新官上任三把火，開荒山栽植成片成片的板栗，發動群眾發展大成肉雞養殖業，庭院經濟和土地山坡都利用了上。 頭三年，這劉村長卯足了勁乾的熱火朝天。可是，春兒發現這土地剛化凍時，劉大剛就有些變了，村長的工資，春兒很清楚，一年一萬元，今年暖天，劉大剛在飯桌上說了一回，想買一輛轎車。春兒說：“你哪來的錢？靠你那點工資，咱家小軍上中學一個月都要好幾百花，買轎車？天方夜譚吧？”春兒嘴裡嚼著一塊饅頭詫異的問。
劉大剛放下碗筷，伸了伸懶腰，放了一個臭屁，“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好歹也是一寸之長，你看看附近的幾個村子那幾個村長，土了吧唧的，人家轎車早就開上了，我相貌堂堂，不能落伍吧？”劉大剛下了地，在大衣鏡前，用電動剃鬚刀刮鬍子，劉大剛今年剛好四十 ，確實一表人才，一米七八的個子，皮膚也白了。不像三年前在機械廠做副廠長時那麼憔悴了。做機械廠倒閉後，拉了一腚眼饑荒的劉大剛嘴上起大燎泡，坐立不安。不久，有他表哥，姑表哥在農業銀行做主任的，給他貸了幾萬元款，才把饑荒換了。這貸款還沒給銀行，劉大剛就想買轎車，春兒能不懷疑嗎？也擔心呢。
劉大剛用梳子梳著油光光的頭髮，對著日影看到了幾根白髮，兩根手指一捏，拽下來一根白髮，舉在陽光下看了看，“春兒啊，你一個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男人的事你最好別攙和。我有分寸。”劉大剛拿下牆上掛著的西服，穿上，“春兒，你說，我還能折騰幾年？村長這官不大，可是也有很多人削尖腦殼要幹呢。老婆啊，我也想開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你說，那幾年，我帶著鄉親們乾的熱火朝天，咱蘆花村現在在全鄉的經濟也是數一數二了，我也累了。真的。好了，你該咋咋的，哪幾畝地，你幹不動，就僱瞎鬼的馬車種，反正他也是幹這個的，要多少錢咱給，不短他的，農民不容易，尤其是趕大馬車的，起五更爬半夜 。啊？家裡的活兒，我一點幫不上忙，小軍還在學校，這下半年就該中考了，我知道咋回事，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哈。”劉大剛那天頂著三月暖陽騎摩托車去的村委會，下午四點多了，往家裡打了個電話，說是今黑不回來了，在大連提車呢。
春兒的心就像被貓抓了，難受。啞巴吃黃連又不能說。自己的男人，上哪弄的錢，她都不曉得，劉大剛從不讓她過問，也不告訴她。春兒就感到劉大剛這錢來的不乾淨。枕頭風吹了多少次，嘴皮子磨亮了，劉大剛還是我行我素。春兒生氣，春兒一生氣，晚上不和劉大剛一個被窩。劉大剛也許是太累了，或者是別的原因，春兒不主動，他也不去碰她，從開春到五月末，劉大剛與春兒就連床上節目都省略了。也沒見劉大剛和那個女人走的熱乎，也就是說，春兒看不見也不心煩。轎車花了九萬，銀灰色的日本產的，春兒也不知道叫啥名，只是劉大剛每次去村委會都開著，很顯擺，在蘆花村。鄉親們都在看，天也在看。
蘆花村的人都這麼說，一個這麼說，兩個三個直到春兒身子麵條一樣發軟去了大集，還有熟人這麼說。他們嘖嘖著嘴說：“也是的，人老珠黃，誰喜歡？別說自己男人，就是自己看著這張老臉，也鬱悶。劉大剛徹底變了……。”
蘆花村的人都這麼說，他們說：劉村長再也不是三年前的村長了。說這話的時候，春兒就發現藍天不那麼曠遠遼闊了，她的眼裡有一個蟲子，怎麼也不肯飛出來，然後有眼淚嘩嘩的淌。
那天，春兒在集市啥也沒買，丟了魂似的走了一圈，騎車子就回來了。春兒走回蘆花村時，陽光柔和的照耀著清水河畔，那大片大片的綠色蘆葦蕩。春兒的心頭豁然開朗，還有一隻潔白的鸕鶿單腿獨立在水中，照著自己的影子，梳理羽毛。春兒嘆了口氣，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只有蘆花村才有的新鮮空氣。走回了家。
其實，春兒早就知道，坐劉大剛車的人是武大郎的老婆：向美蘭。
春兒想了很久，心還是過不了這個坎兒。春兒只好拼命幹活，田間地頭還有家務。沒有僱瞎鬼的馬車，瞎鬼人不老實，對女人動手動腳，摸摸索索，春兒不願意和這種男人打交道。春兒就自己幹，唯一讓春兒開心的是，小軍學習好，在全年級期末考試大榜上佔前二十名。老師對去開家長會的春兒說過，好好培養他，小軍考重點高中不成問題。
每次家長會都是春兒去的，劉大剛沒有時間，就是得空他也不去。小軍也習慣了，讓媽媽去。對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而言，也正是叛逆期。爸爸買上轎車後，小軍也跟著高興了幾天，爸爸也開車送過他去學校幾次。同學們都很羨慕他，在這處普通中學基本都是山裡娃子，讀得起書就很不容易了，誰還敢奢望有私家車？可是，小軍家有，這在蘆花村，也是稀奇。
可小軍後來就高興不起來了，很多人，男人女人還有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當著他的面罵他爸爸是貪汙犯。他一開始還狡辯，我爸沒有貪汙，你們造謠。我要告你們誣陷！他們說的有鼻子有眼，你爸爸將蘆花村那片大蘆花蕩子賣給了一個城裡大客戶，那客戶要在蘆花村開一個廠子，就是手工編制藝術品筐，用十里長的大蘆葦蕩子呢。你爸爸不是好鳥，私吞了那筆錢，欺騙蘆花村的人說，對方還沒給錢。你爸爸就不是人，你像你爸爸好不到哪裡去！
小軍從此拒絕坐劉大剛的車，原先愛說愛笑的小軍，變的沉默寡言。
春兒為了小軍不變成問題少年，只能忍氣吞聲，在蘆花村，當劉大剛開著車肆無忌憚的讓美蘭，也就是蹬三輪車一天掙不了幾個錢的武大郎的老婆，公開在人們眼皮底下調情，然後上車到城裡兜風，或者去風景區遊山玩水，春兒都不在乎了。在乎又怎麼樣？用刀閹了他？不行，兒子在人生十字路口，不能含糊。春兒忍氣吞聲，包括人們對著劉大剛和美蘭指指戳戳罵:一個是潘金蓮，一個是西門慶。
武大郎跟水滸裡的武松他大哥沒啥大的區別，就是讀了七年書，有點文化。在城裡蹬三輪養家餬口。沒啥出息。美蘭漂亮，苗條，皮膚好，能歌善舞。蘆花村誰家有紅喜事，必請鄉里的社戲，來了，搭臺子後，都要找美蘭跳舞唱歌，末了，扔二十元給美蘭。美蘭一開始不要，圖個樂呵。後來，人家要給，也就拿了。
美蘭一開始沒有想過能和村長劉大剛有故事，這也許是一種偶然吧。劉大剛每年秋天都要去每家每戶要合作醫療錢，去美蘭家那天，天已經放灰了，也該有插曲，下午在大田裡收割苞米，累得出了一身臭汗，晚上做好飯，讓丫頭吃了飯，丫頭說去她奶奶家過夜，因為明天是週末，美蘭就同意了。丫頭走後，美蘭溫了一大盆熱水，端在炕上，將窗簾拉了一半，留一半沒拉，脫得只剩下三角褲在那大浴盆裡洗澡，風門是虛掩著的，也奇怪了，劉大剛夾著公文包進院子時，美蘭家那條大黑狗沒咬他。劉大剛也沒吆喝，就推開門進來了，目睹了美蘭赤裸著上身在盆子裡坐著洗澡，他媽呀一聲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這事整的，你這婆娘，洗澡也不關門？真是的。”
美蘭見他那灰溜溜的樣子，居然嘎嘎嘎笑了。自那次後，不知怎麼的，美蘭那素白的肌膚，兩隻顫悠悠的大奶子一直在劉大剛面前搖晃。即使和春兒做那事，眼前也老是美蘭的那對大奶子，有時候，他和春兒做著做著就把春兒當成了美蘭，還禁不住的的叫了出來，春兒沒在意，問他喊誰呢？劉大剛急忙搪塞說：誰也沒喊，高興地。”只有他自己知道。
今年買上轎車後，美蘭開始打扮起自己來了，兩天一換衣服，而且，描眉擦口紅，隔三差五上大集，一上集，就像約好了似的，準在蘆花村街上遇到劉大剛的轎車，心照不宣？還是怎麼的？劉大剛的心在蠢蠢欲動了。他們有了某種默契後，那方面自然是水到渠成。沒有不透風的牆，對於他們的野合，有很多版本，廣為流傳的還是劉大剛開著車將美蘭拉到城裡或者蘆花村附近的一個景區山上，偷情，這樣的版本等傳到春兒和武大郎耳朵時，只能是爆炸性的升級。
春兒為了不讓小軍分心影響中考，索性在他還沒週末的頭天晚上，就騎自行車把下個星期的錢和包好的餃子送到小軍的學校。每回小軍都要問：我爸爸怎麼不來？春兒只好藉口說：你爸爸忙工作。
小軍抬眼望望天，天空灰濛濛的，不是小軍想要的藍色，小軍用腳尖將一塊石頭踢出很遠，“媽，你不要來了，下個星期五我就回去。”
春兒說：“還是媽來給你送吧，免得你還得跑十里地的路，多累。”
“媽，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小軍的眼神充滿猶豫。
“小軍別瞎想，好好學習你的功課，爭取考上重點，我和你爸都會開心的。”
作者：雅苑瓊林
編輯：蜀中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