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
葉良辰出車禍了,他那輛十三手的奔馳已經無法變成十四手了,因為除了飛出去的一個輪子是完整的,其他的都碎的跟玻璃渣一樣。
不幸中之大幸,就是葉良辰僅僅是輕微腦震盪,他很快出院回到了公司。
正當葉良辰準備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時,他看到了一個碩大的信封壓在了鍵盤上。
並不是快遞袋,而只是單純的信封。葉良辰有點好奇,他輕輕撕開信封,發出撕拉的聲音,他聞到一點淡淡檀香味。
裡面是一張白紙,比A4紙還大上一倍。葉良辰不知道誰這麼無聊,把白紙放在這裡。
咚咚!
葉總你好!
請進!
剛剛您叫我?一個穿著咖啡色職業裝的女人帶著職業式的微笑說道。
“小玲,這兩天有人進過我辦公室嗎?”葉良辰問道。
“沒有啊!除了打掃的阿姨會幫您抹下桌子凳子,沒有人進來”小玲說道。
“那這個信封是誰放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小玲搖搖頭,表示很無奈。
“好吧,你先出去吧”葉良辰揮了揮手
“是!”小玲面帶微笑,隨後轉身出門時,已經換上惡毒的神色了。腹誹道“一個小小的經理,還真把自己當領導了”
不過神色只是一瞬間,小玲又很快換上了虛偽的面具,溫馨的向每個同事打招呼。
葉良辰自從車禍後,腦袋總是會不經意的疼上一陣,十點的時候,他又疼了一會兒。
以至於他現在還無法進入工作狀態,“這樣下去很危險,這份職位很可能保不住了”,葉良辰想到。作為銷售經理,他每個月的業績很重,如果連續三個月不達標,就要讓位給別人了。
葉良辰的部門共6個人,他想了一會兒對策,實在扛不住了。這麼趴著睡著了。
待他醒過來時已經是下午的五點鐘了,葉良辰震驚之餘,又有點惱怒,這些下屬怎麼都不喊他一下。
他推開門後,發現辦公室裡已經熄燈了,連桌子上都鋪了一層薄薄的灰,他蹙著眉頭,難道我睡了一個月不成?怎麼都積上灰了?
他正想伸出去按開關,卻被眼前是景象驚呆了,每個桌子上都放滿了信封,卡其色的,大大的。就像一個個符號,雜亂無章的排列著。
葉良辰有些害怕,他衝出了辦公室,來到了走廊上,依舊是一片幽深,甚至有點莫名的壓抑。
人都去哪了?
葉良辰越看越害怕,他連腳也開始發抖了,快走了幾步,就被一個黑乎乎的事物絆倒在地,他一看,居然是個輪胎。
輪胎上的標記無不在提醒他,這是一個奔馳的輪胎。“這是我車的…輪…輪胎?”葉良辰大叫了一句,飛快的跑了起來。
“有人嗎?有人嗎?喂!”葉良辰在這個長不到邊際的走廊瘋狂的跑了起來,他的喊聲變成了回聲,“有人嗎…嗎!”的聲音不停的在他耳邊響起。
前面是一扇門,綠色漆的鐵門,葉良辰伸出手去拉門,卻怎麼也拉不開,只是在他不斷的拉動下,發出急促的嘎嘎撞擊聲。
忽然之間,門開了!發出“之呀”刺耳的磨地聲。
迎接葉良辰的不是陽光,而是另一條詭異幽深的走廊。葉良辰此刻渾身也顫抖起來,他連大氣也不敢喘,只有汗珠不停的往下淌。
葉良辰的臉上只剩下驚恐的表情,在記憶中,推開門就是外面的大街,而現在卻變成了一條一摸一樣的走廊。他大叫道“讓我出去啊!讓我出去啊……”不停的敲擊著門框,發出巨大的聲音。
似乎這裡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沒有人聽到他的呼聲。葉良辰深吸了一口氣,他試探性的邁出了左腳,見沒有什麼異樣,隨後又把右腳伸了出去。
葉良辰順手按了一下走廊上的電燈,毫無反應。他並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伸出手去,推開了一間辦公室的門…
一個大大的信封赫然映入眼簾,這個辦公室和他的辦公室如出一轍,每個辦公桌上雜亂無章的佈滿了信封。
葉良辰隨手拿起一個信封,拆了開來,依舊是一張比A4紙大上一倍的白紙。他用力把紙撕成碎片,隨後用力一拋,白紙就像冥幣一樣四處飄舞。
“不要氣餒,我一定可以走出去的”葉良辰強自鎮定,隨後關上了門。
葉良辰不斷的思索著,他努力的回憶今天上午發生的情節,所有的場景就像幻燈片一樣在他腦海裡過來一遍。
小玲?葉良辰想到了一個名字。那個一直掛著虛偽笑容的行政。“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等他抬起頭來時,一個人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正是小玲!
葉良辰被嚇的癱坐在地,感到一陣陣膽寒。“小...小玲,你怎麼在這?”
那個“小玲”,臉上露出職業性的笑容,“葉總,我不在這兒,還能在哪裡呢?”
“你要咖啡嗎?我去幫您準備”小玲隨手把點燈一開,四周一下子亮了起來。
葉良辰還在震驚中沒有緩過神來,疑道“現在幾點了?”
小玲淺淺一笑,“葉總,這不是早上七點半嗎?諾,你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葉良辰看到走廊上的壁掛電子鐘正顯示7:30。
“地上涼,您快起來吧!”
葉良辰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是雙手撐地,整個身子往後爬的姿勢。尷尬的笑了笑,從地上爬了起來。
葉良辰並沒有打算再在這個恐怖的地方呆下去,他打算先出去再說,剛剛那次經歷給他的恐懼實在是太大了,他現在想想還後怕。
“葉總,您這是要出去嗎?”小玲端著一杯剛泡好的咖啡
“是的,我今天要請假一天”
“那...這咖啡?”
葉良辰接過紙杯,“我拿在手上喝就好了”,他隨後泯了一口。
小玲臉上又露出虛偽的笑容,“葉總,那明天見咯…”
葉良辰看到小玲臉色蒼白,聲音也不太正常,跟以往有很大不一樣,他不敢多想,徑直往前走去。
正當他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四周暗了下來……
他回過頭去,發現剛剛還站在那邊的小玲已經不見了,而自己手上拿的赫然是一個信封!
究竟是怎麼回事!誰在捉弄我!啊?快出來啊!我快要被逼瘋了!
他看也不看,把信封撕成了碎片,發瘋式的奔跑了起來,前面又安靜的躺著一個奔馳輪胎。黑乎乎的,遠遠的看過去就像地上的一個黑洞。
葉良辰撿起輪胎,用力的掄向辦公室的玻璃,叮靈的聲音迴響在整個走廊。
憤怒已經掩蓋了理智,只有破壞才能平息!
弱者屈服於強者,卻向更弱者施暴。葉良辰大吼道:“來啊,你不是會捉弄人嗎?我欠你的,都還給你了,為什麼還不放過我,啊!”
葉良辰將辦公室裡信封撕的滿地都是,他身上的黑西服也因為染了太多灰塵,變成了髒兮兮的灰西服。
他忽然拾起了一張白紙,上面寫著一個個黑字“夕”。
他喃喃念著“夕”,他欣喜若狂,又在紙堆瘋狂的扒拉著,渴望從雪花片中的找出另一個字來。
他的面目夾著笑容,渴望與狂熱,看起來詭異至極。
“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是夢,這是夢!哈哈!”葉良辰就像找到驚天寶藏一樣,那種發出心裡的笑聲聽上去十分瘮人!
葉良辰左手拿著一個夕字,右手拿著一個林字,合起來就是夢字。
可是,這真的是夢嗎?
如果這是夢,一切未免真實的有點可怕。如果這不是夢,一切在現實中又無法理解。
葉良辰甚至還能聞到紙上淡淡的檀香味,很快這香味變成了咖啡的醇香味。
葉良辰看著周遭,已經變成一副繁忙的景象,業務員小李正站在凳子上,點頭哈腰的對著電話那邊的客戶打著電話,彷彿對面能感受他的敬意一樣。
剛來的小麗則偷偷的看著小說,眼睛還時不時往外面瞥一兩眼。
葉良辰已經有點習慣這種轉換了
不就是夢嗎?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就這樣,葉良辰把一切壓在了心裡。
“可是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呢!”
葉良辰忽然想到這一點,我現在是夢境中的我,我在夢裡有工作,有事業,現實中的我是這樣的嗎?
P2
葉良辰想醒來,卻又害怕醒來。他決定去找小玲。
“喂,小玲去哪裡了?”
“小玲?我們這裡沒有誰叫小玲啊?”
“你是新來的吧?小玲都不認識?就那個行政,對每個人都挺好的”
“葉總,我們公司的行政一直是小美啊,她都幹三年了,我帶你去看看”
葉良辰沒有說話,而是默默跟著他說後面,他看到了那個叫“小美”的行政,胖胖的臉,嘴上塗著妖豔的口紅。此時她正開口說“葉總好”
葉良辰點了點頭,這又是一個新的夢嗎?為什麼公司的人都不認識她?
忽然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葉良辰摁了接聽。
“喂,葉總啊,我老馬啊,你的車已經辦好了,我給您開到您公司樓下了,您來瞧上一樣”
葉良辰回了一聲好。
他這次終於可以出去了!
他順著走廊,走到了大門旁,他用力一推,門開了。
外面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遠處一個黑胖子朝他招招手,他正站在一輛奔馳C200旁邊。
葉良辰十分開心,這種重見天日的感覺,讓他心裡十分敞亮,他從老馬手裡接過鑰匙。老馬嘴巴沒停,言下之意就是誇這輛奔馳跟新車沒啥區別,真皮座椅上連破洞都沒有一個。
葉良辰也不去跟他計較這麼多,說了一聲謝謝。便去試車了。
接下來幾天的生活很正常的進行著,他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發現信封,或者輪胎,他已經不太在乎是否是在夢境中了。
畢竟,享受生活才是最好選擇。
直到剛剛,他手機收到一條短信。上面只有一個字,“夕”。
葉良辰的神經徹底被觸動了,他迅速中斷了和客戶的通話。關上了自己辦公室的門,他擦了擦手上的汗,對著這個陌生號碼回撥了過去。
嘟~嘟,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是正在通話中。一連打了十多遍都是通話中。
葉良辰並沒有放棄,而是發了一條短信。
“你是誰?你知道答案嗎?”
許久。
叮!手機接到了回信“你是誰?你知道答案嗎?”
這是在整我嗎?
隨後手機又收到一條短信,上面寫著“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親口告訴你”
葉良辰很激動,再次回覆“好的。在哪裡見面?”
許久,手機先是收到一條同樣的短信,又收到另一條短信“就在這裡”
葉良辰心跳的愈加快了,他收拾了一下自己是髮型。他今天並沒有穿西服,而是穿著一套白色衛衣。
吱呀!
門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戴眼鏡的男人,高高的,瘦瘦的,穿著黑色的西服。
“你好,請問你找誰?”葉良辰並不確定他是否就是發短信的那個人。
“你叫什麼名字?”男人開口了,聲音有點沙啞。
“葉良辰”
“你認識夕嗎”
“不認識”葉良辰乾脆的說,當男人說出夕的時候,他已經確信男人就是那個發短信的人。
“夕認識你嗎?”男人並沒有放棄
“不清楚。你叫什麼?”葉良辰問
“葉良辰”男人回答道
“這麼巧,我們重名了!”葉良辰有點訝異。
“不。我們沒有重名”那個自稱葉良辰的男人沒有感情的說道。
“那是什麼意思?”葉良辰感覺有點毛骨悚然,他往後靠了靠。
“因為,你並不是葉良辰!”男人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說完這句話,男人又問“你認識夕嗎?”
葉良辰卻木然的說“認識”
男人又說“夕在哪裡?”
葉良辰忽然頭痛欲裂,在地上打滾,再也回答不了問題。
漫天的紙片又飄下來了,一張張的,像雪花一樣,又像冥幣一樣,陰沉沉的。
紙片飄飛之中,一個女生的身影漸漸清晰,葉良辰看到她之後,竟然連頭痛都感覺不到了,只聽到她說;“葉總,你要咖啡嗎?”
臉上露出職業的微笑,只是那份微笑後面竟帶有絲絲愛意,蔥白的雙手捧著一杯咖啡。
葉良辰淡淡的說“謝謝你!林夕!”然後推開門,無窮的雪花紙片又飛了過來,淹沒了他的身影。
如果夢裡比現實更好,為什麼要醒過來呢?
“良辰,這一直陪我在這裡吧?”林夕大聲說道。
“不,我不是葉良辰,我不會陪你呆在這裡的,我要出去了”葉良辰頭也不回,用力的跑到走廊上。
漫天飛舞紙片,就像刀一樣鋒利,把他割的渾身上下都是口子。而林夕始終在他後面5米的地方,不遠不近。
“你只要回頭,我就在你身邊”林夕哭喊到,聲音淒厲無比。
葉良辰充耳不聞,只是埋頭往前走,他必須要從這個夢裡醒過來。
“如果醒過來,會讓你很失望,你還願意醒過來嗎?”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那個黑色西服的高個子男。
“這不是你讓我瞭解到真相的嗎?我當然要醒過來”葉良辰怒吼道。
“如果夢很長,根本走不到頭呢?”黑西服男子又問。
“那我就走到頭為止!”葉良辰咆哮著。
然後他快速的奔跑起來,躲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輪胎,推開了一扇又一扇的鐵門,就這樣裡紙片中心越來越遠,直到這裡,一張信封都看不到了。
葉良辰大口的喘著粗氣,手機叮的一聲,又收到了一條短信,葉良辰看了,上面寫的是“放棄吧!我給你想要的生活”
“去你媽的!”葉良辰把手機扔在了地上,又跑了起來。
他在奔跑中,忽然想到,這樣下去只會有無窮個走廊。
他不跑了,他走向了輪胎,掄起了輪胎砸掉了玻璃。
破碎的玻璃鋒利無比,他順著手腕帶血管一劃,頓時血流不止。
或許只有死亡才能掙脫噩夢。
P3
你們聽說了嗎?
隔壁公司銷售經理開著新買的奔馳車,帶著女朋友在高速上飆車,失控撞向了卡車,聽說車都成了粉末。
不是吧,這麼嚴重,死了沒有?
聽說搶救過來了,沒死成。
哦,這樣啊。
醫院。
小葉在看完這個重傷昏迷的人後,又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美女。“小玲,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來看望他了”
“良辰,你說他能醒過來嗎?”小玲有點擔心
“這個就不知道了”良辰搖了搖頭。
小玲點了點頭,她忽然發現這個病人居然眼睛居然動了動。
“快,你看,他眼睛動了!”小玲跳了起來
“是嗎?”小葉也凝神看了看,果真,床上的病人眼睛在快速的眨著。
良辰大叫道“醫生,快來,快來啊!他醒了!”
隨後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醫生趕了過來。
小葉帶著小玲在門口等著,小玲靠在小葉胸口上,忽然道“良辰,你的心跳怎麼這麼快?”
小葉說“他終於醒了,我們也該走了”
小玲說“去哪裡?”
小葉說:“另一個夢裡”
說完拿出了一個信封,翻了開來。漫天飛舞的紙片再次出現在天上,這次整個世界都被紙片籠罩。
如果夢裡比現實更美好,那就永遠不要醒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