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愍懷太子司馬遹，晉惠帝長子。武帝司馬炎欽定的第二順位繼承人。

從惠帝永熙元年（公元290年）被立為皇太子到元康九年（公元299年）被廢次年被殺。

這十年的時間裡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何要說他與賈后之間的糾葛最終拉開了“五胡亂華”的帷幕呢？我們今天就來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一、這九年我努力活成你想要的樣子

從晉惠帝永熙元年即位年僅十三歲的司馬遹被立為太子，到元康九年被廢，這九年時間對於逐漸成人的司馬遹來說，看起來風平浪靜平安無事的深宮其實暗流湧動。

因為在元康元年（公元291年）陰狠毒辣的賈后已經通過誅滅惠帝舅氏一族的楊家控制了王朝的政局。

接下來自幼便聰明伶俐的司馬遹自然而然的就成為了沒有兒子的賈南風最大的一塊兒心病。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對於自己的險惡處境勢單力孤的司馬遹再清楚不過，所以為了自保他也做出過種種的努力，比如“自黑”。

史書中記載：

......及長，不好學，惟與左右嬉戲，不能尊敬保傅

於是慢弛益彰，或廢朝侍，恆在後園遊戲--《晉書·愍懷太子傳》

這說的是司馬遹長大後所發生的為人所詬病的變化。厭學、貪玩、目無尊長從此成為曾被皇祖父讚譽有加的好孫子身上另外的標籤。

對於臣下的規勸他大多當成耳旁風不予理睬。逼急了則使用一些小手段來整治他們一番：

杜錫（杜預之子）以太子非賈后所生，而後姓凶暴，深以為憂，每盡忠規勸太子修德進善，遠於讒謗。太子怒，使人以針著錫常坐氈子中而刺之----《晉書·愍懷太子傳》

這也是我國著名的歷史典故“如坐鍼氈”的由來。史官把這些事情全部給記載下來並不僅僅是為了向後世描述長大後的司馬遹完全顛覆了人們對他最初的美好印象，似乎徹底變了個人。

只要我們稍微一分析下當時的環境就會發現，史官藉此想要表達的重點在於司馬遹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迫不得已。

因為賈后最為忌恨的就是太子名聲太好、名望太高，正所謂：

賈后素忌太子有令譽--《晉書·愍懷太子傳》

以太子的聰穎不會不知道這一點，故此故意對外營造出一種“不好學”、“愛嬉戲”的形象不過是一種自保的手段。

勢單力孤的他十分清楚以當時的實力想要跟賈后硬碰硬的對著幹肯定是得不償失的死路一條。所以才要對賈后做出一種順從的、令其滿意的、符合其預期的表現，從而儘量避免其將矛頭對準自己。

事後愍懷太子還特意責問了杜錫說：

君喜責人，何自作過也----《晉書·杜錫傳》

這句話司馬遹沒有責備杜錫的勸諫不對，但是不合時宜的切諫往往會將兩人推向絕地，成為實權人物針對打擊的目標。也可謂是用心良苦。

二、我自黑卻又不想坐以待斃

除了“自黑”司馬遹還曾試圖通過與賈家聯姻的方式來打消賈后的疑慮。

賈后母郭槐欲以韓壽女為太子妃，太子亦欲婚韓氏以自固----《晉書·愍懷太子傳》

這確實是個蠻不錯的想法，其中也涉及到賈后與愍懷太子日後“聯合執政”的可行性問題。

如果此事辦成賈南風或許會摒棄前嫌“支持”司馬遹。但還有個前提：太子得像自己的父親一樣甘做傀儡、接受擺佈。

可這樣愍懷太子會接受麼？幾乎不會。就算會賈南風也不定放心。

要知道一旦司馬遹成功坐上了皇位掌握了大權韓女就失去了利用價值。而那時賈后的地位也將變得十分尷尬。

這種情況下賈氏一族是立是廢，是殺是存可就由不得她賈南風了。

更何況眼前太子與賈謐（本姓韓）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屢見賈謐驕傲，太子恨之，形於言色，謐亦不能平----《晉書·張華傳》

謐既親貴，數入二宮，共愍懷太子游處，無屈降心。常與太子弈棋爭道...及為常侍，侍講東宮，太子意有不悅，謐患之----《晉書·賈謐傳》

因此除了郭太君支持這門婚事外，賈氏一族全部反對。

壽妻賈午及後皆不聽----《晉書·愍懷太子傳》

掌握決策權的畢竟是賈后，這門婚事也就不了了之。而否定了這樁聯姻其實也就是否定兩人合作的可能性。

雖然如此愍懷太子依然沒有放棄緩和與賈后的關係以自救。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藉助賈后之母來穩定局勢：

後母廣城君以後無子，甚敬重愍懷，每勸勵後，使加慈愛。賈謐恃貴驕縱，不能推崇太子，廣城君恆切責之

太子常往宜城第（賈后母被封為廣城君，後改封宜城），將醫出入，恂恂盡禮。宜城臨終執後手，令盡意於太子，言甚切至，後不能遵之，遂專制天下......誣害太子，眾惡彰著--《晉書·賈后傳》

在當時唯一能替且肯替太子說上話賈家至親也就是郭槐了。

應該說司馬遹是抓住了一個關鍵點。通過對郭槐的恭敬殷勤從側面來緩和與賈后因賈謐從中讒言構陷而日益緊張的關係。

但此時的賈后也因為其自身放浪的生活作風陷入癲狂，變得完全油鹽不進。

三、朝中士族的反應與拯救

面對賈氏一族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司馬遹在進行積極自救的同時，朝中的部分士族大臣們也在做著挽救局勢的努力。其中最著名的實權人物是裴頠。

裴頠算是賈后的表親。在敏銳的預感到賈后會對司馬遹不利後他就曾違制抗表要求增加太子母族的勢力來打壓削弱對抗居心叵測之人對太子的潛在威脅：

頠以賈后不悅太子，抗表請增崇太子所生謝淑妃位號，仍啟增置後衛率吏，給兵三千人，於是東宮宿衛萬人--《晉書·裴頠傳》

這裡除了提高謝淑妃身份地位這種軟牽制外，還增加了應對將來突發情況的硬實力。

隨著賈后將朝政禍害的愈發烏煙瘴氣裴頠甚至決定聯合張華，賈模等人廢掉賈后擁立謝淑妃，但遺憾的是因為張華、王衍（太子岳父）的反對而作罷。

頠深慮賈后亂政，與司空張華、侍中賈模議廢之而立謝淑妃--《晉書·裴頠傳》

最後張華給出的解決方案是，讓裴、賈二人藉助自己的身份優勢對賈母曉以利害，令多加約束其女，儘量維持朝局的穩定：

頠旦夕勸說從母廣城君，令戒喻賈后親待太子--《晉書·裴頠傳》

但朝中士族文臣所做的這些努力沒有絲毫作用全部白費。

既然軟的不行，部分親太子派便打算利用東宮萬餘守軍發動軍事政變強行廢掉賈后。但這一計劃也最終流產。

其中的關鍵人物是張華的反對。沒錯，張華不僅反對廢賈后，更反對通過政變的方式廢賈后。史載：

...（劉）卞曰：“東宮後義如林，四率精兵萬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錄尚書事，廢賈后於金墉城，兩黃門力耳”

華曰：“今天子當陽，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與行此，是無其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雖能有成，猶不免罪，況權威滿朝，威柄不一，而可以安乎？”--《晉書·張華傳》

在這裡簡單解釋一下，所謂“阿衡”即是擔任國家輔弼的大臣。

張華的意思是皇太子擅自起兵廢后是目無君父，而我又沒有接到匡扶國家廢黜賈后的任命，這就導致此舉沒有正當的合法性。

甭說事情辦不成，就是辦的成所有參與者也都是不忠不孝之人，於此則必成後患。更何況朝中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一旦行事不乾淨利落必然會令朝政失去控制陷入大亂，這樣做的風險太大。

張華反對軍事政變說的有理有據頭頭是道並不是怕死，怕死也就不會有後來拒絕與趙王倫合作而招致晚年不保的滅門之禍。

他確確實實是在為大局著想，這些年雖說賈后一心除政敵攬大權。但是朝政是全部交給了張華，裴頠等人來打點管理，所以朝中雖亂可政策不亂天下不亂，正所謂“雖當暗主虐後之朝，而海內晏然”。

儘可能的在任內維護好王朝中央系統的穩定有序，天下的海晏昇平是他最大的追求。所以完全沒必要支持勝負未定且傷筋動骨的軍事政變。

另外就算他願意當這個頭兒，真正的事主司馬遹也是反對起兵廢后的。至於所顧慮怕也是張華所擔憂的問題。

四、愍懷太子的出局

“文廢后”和“武廢后”的計劃都被否定了。無形中得到生機的賈南風開始攻擊，設計陷害並促使惠帝下詔廢黜太子。

愍懷太子之廢也，頠與張華苦爭不從--《晉書·裴頠傳》

最後為了儘快達到廢黜太子的既定事實賈南風做出讓步，免司馬遹死罪廢徙於許昌。

接著東宮部分將吏不甘失敗，再次密謀廢賈后迎立司馬遹。結果趙王司馬倫等人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順帶將計就計促使賈后誅殺廢太子，賈后與司馬遹之間的糾葛才真正落下帷幕。

五、尾聲

愍懷太子與賈后及其背後各方勢力的博弈可謂是晉惠帝統治的前十二年風平浪靜朝局下最大的變量。稱之為暗流湧動驚心動魄毫不為過。

司馬遹最終落敗被殺，司馬炎曾經最為器重的繼承人死於非命。以此引發的波瀾逐漸形成驚濤駭浪拍碎了西晉的統治根基，同時也開啟了“五胡亂華”的序幕，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這是愍懷太子的悲哀，亦是西晉的悲哀，更是華夏民族的悲哀。

我是歷史中簡堂烽煙。原創不易碼字更難。歡迎點贊收藏評論轉發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