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手記:第一次遇見黃璐,是李楊《盲山》中被拐賣進深山的女大學生“白雪梅”。印象中,她所塑造的角色大多遊走在城市的邊緣,總是與晦暗、苦難的故事掛鉤,一次又一次刻畫艱難的底層生活。

和電影裡散發陰鬱氣質的黃璐不同,坐在面前的黃璐是陽光親切的人,說話總是帶著淺淺的笑意,語氣裡還摻著小奶音,溫溫柔柔的。

採訪中直來直往,沒有任何防備,就像是一場朋友間的對話,讓人很想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葵瓜子,盤腿和她嘮嗑。


專訪演員黃璐:用旅行的方式拍電影,用自在的心態過生活


熟悉黃璐作品的觀眾會知道,她曾是《盲山》中被拐賣進深山的女大學生白雪梅,也是《推拿》中與黃軒扮演戀人的“洗頭妹”小蠻。

她所扮演的角色大多是在社會底層裡掙扎、用力生存的人,卻又因深刻入骨的塑造,而讓觀眾忘記她的演員身份,常常是被她所飾演的角色所深深打動和吸引。

直到今天,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的宣傳圖首選便是她在《盲山》中的白雪梅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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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末,因一檔綜藝節目《演員的誕生》讓這藏在角色背後多年的名字“突然”出現在大眾的視野。

黃璐在舞臺上深刻演繹了陳可辛作品《親愛的》中的農村母親,打動了無數人,甚至一度懷疑“節目組從哪裡找來了一個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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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憑藉深刻精湛的演技,甚至多次以評委的身份“玩轉”世界各大電影節,與這個流量當道、紛紛“蹭紅毯”的浮華時代似乎格格不入,卻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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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就是愛電影啊」

從2006年《結果》中的單海燕;2007年《盲山》開始為人所知;2009年3月拍攝的《追夢人》;2012年喜劇《水餃幾兩》;2013年《Sway》,到2014年獲得第62屆瑞士洛迦諾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金豹獎的《中國姑娘》,第64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銀熊獎的《推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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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璐從藝以來,一直不聲不響地踏實拍戲,又悄無聲息地走向國際。

對於電影作品帶來的關注度和知名度,黃璐說,「學生時代其實很自卑、也迷茫和懵懂,常常會有很多關於未來的想法。覺得自己就是個醜小鴨,屬於歌唱比賽會被老師調到後排,說是形象不夠突出和奪目。

幸運遇見了電影,它是可以安放她所有想法的地方。

說到這裡,她從手機裡找出一張童年照給我們看。照片裡的她,可愛的娃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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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從小沒聽人誇過美,最多是被大人們形容為“清秀”。」

這讓她沒有自信,高中曾為了增重還傻傻地吃藥。「所以,從那以後決定要走氣質路線,做個氣質好看的人。」

黃璐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四川核物理研究所的科研人員,姥姥還參與過中國首枚原子彈的研發工作。

在家人的規劃中,她應該是考取一所“普通”大學,成為一個“普通”人。但如此理性嚴謹的成長環境,卻讓她生長出藝術的觸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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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小就喜歡一個人悶著家裡看文藝電影,喜歡自演小劇目,愛唱歌,想走演藝之路。

機緣巧合下,出演了杜琪峰的《百年好合》。雖然是小龍套,與她搭戲的卻是古天樂。短暫的龍套經歷,讓黃璐愛上了鏡頭,更覺得自己彷彿天生為電影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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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還在四川上大一的她毅然退學,關於退學的原因,她告訴我們,「那時年少無知,戀愛就像是世界第一的大事。」

為了能和初戀一起出國讀書,她選擇退學,卻沒想到剛剛做出這個決定,初戀便如流星劃過天際,戛然而止,連同自己夢想的未來一起消失。

正因為這樣,她才有了一次勇敢的轉折。

既然已經從大學退學,黃璐決定跟從自己的內心,選擇成為一名演員。巨大的轉變讓務實的家人們一時無法接受,爸爸尤其擔心——從未出過遠門的女兒,要去陌生的城市學習生活。這就像一片樹葉離開大樹,被風吹向未知。

「當時,爸爸的想法是如果選擇繼續讀理科,留在老家工作,也許家人還能幫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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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倔強的黃璐,還是選擇坐上去北京的火車,開始了自己的演藝之路。為此還和家人謊稱是去北京的朋友家玩,其實是去參加北京電影學院的考試。

在這之前,她偷偷地參加過一個演藝培訓班,考試中才藝表演的舞蹈都是在健身俱樂部學的。

機遇與天分同時眷顧了她,她成功了。

她說,「我想做的事情就不會放棄,沒有達到目標也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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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考試的時候,文化課專業第一,表演專業第九。」但她清楚自己的聲臺形表都是趕鴨子上架培訓出來的。

真到入學的時候,黃璐怯了,壓力很大。不是科班出身的她特別自卑,變得很容易低落,怕和同學、老師說話,覺得他們都不喜歡她。

每天六點早起練晨功,「一人遲到,全班受罰,隔天早半小時練。」

那時每晚都失眠,害怕遲到連累同學,吃安眠藥也睡不著,掉髮嚴重,瀕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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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對自己是否適合做演員產生了疑問,那時候並不知道這是一種病。」

當時學校的老師喜歡把《羅拉快跑》、《十誡》放上幾十遍,一遍一遍看片,她也就這樣沉浸到了文藝片的世界裡。說來奇怪,每次看文藝片,她都覺得自己的痛苦得到了紓解,黑暗中有一束光照亮了自己。

直到她無意中看到校園裡的一則小廣告,為研究生的作業招募女演員,條件是會游泳。她的條件剛好都符合。

等到了現場才發現,根本不是研究生的作業。

導演是章明,中國第六代導演的代表人物之一。1996年第一部電影《巫山雲雨》就在韓國、意大利、瑞士等國家的電影節獲獎無數,被封為“中國的安東尼奧尼”。

黃璐去試的那部叫《結果》,她覺得自己直接參演這位知名導演的作品沒戲,直到導演打來電話,她成為女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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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結果》這部電影讓她走出了抑鬱,還去了日本參加東京銀座國際電影節。在鏡頭面前的放鬆與自在,讓她慢慢恢復了自信。

自此,電影變成了黃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比起她演過那些跌宕起伏的角色,黃璐的演員之路更多是順其自然。「大概就是愛電影吧,所以就這麼演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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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拍電影可以擁有全世界,真的」

談到電影帶來的榮耀,黃璐都有些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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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談到拍戲的過程、演戲的經歷,她兩眼發光,整個人就像被點燃一樣,因為興趣而閃閃發光。或許是這樣的心態,才讓她在娛樂圈顯得如此特別。

她喜歡在劇組的日子。《盲山》是目前拍過最苦的戲,在深山裡和攝製組一起生活,晚上上廁所都是摸黑起夜,甚至還掉進溝裡摔了個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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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去斯里蘭卡,當時內戰的硝煙還沒散去。就在戰火紛飛中拍攝,心驚膽戰中領略異國文化,黃璐也漸漸變得“糙”了起來。

連本來堅決反對的家人都感到驚訝,那個嬌氣的女兒竟然真的能夠接受輾轉奔波的劇組生活。而觀眾也很難將那些灰頭土臉的底層人物和生活裡陽光開朗的她聯繫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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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比利時根特,她參加過以電影音樂為主的電影節。城市很小,很符合黃璐小時候對童話城堡的想象。

每天晚上,她都能去聽音樂會。組委會也很有意思,會發很多券。根特的任何一輛出租車、任何一個餐廳都可以使用。

走之前,券沒用完,黃璐就和朋友們到餐廳吃龍蝦。「當地人都是點半隻龍蝦,兩個戀愛的人在一起分,結果我們一去就是一個人一隻,旁邊人都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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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烏克蘭,黃璐也見過很彪悍的場景。

當時她在歐洲住了一個多月,已經沒有異鄉的感覺。可一到烏克蘭她就有點慌。語言行不通,遇到的司機會宰客,路上有人隨地吐痰。

更搞笑的是,她還在劇場見到有人因為爭搶座位而打架。

後來她在電影節上認識了烏克蘭導演,跟他們出去玩,又發現了這個國家更加殘酷的一面——在一家餐廳,中間人正在做生意,將漂亮的烏克蘭姑娘運作到美國,嫁給那裡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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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去羅馬尼亞參加過一個電影節。

從法蘭克福轉機到布加勒斯特,又坐了十個小時汽車、兩個小時快艇才到舉辦電影節的黑海小漁村。

小漁村很美,電影節氛圍很平和,黃璐剛到,就吃到了組委會準備的炸魚。

「都是現撈的!」她開心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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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黃璐的微博(@黃璐lulu),常常會誤以為她是一個旅行美食博主。她笑稱自己是「主業旅遊,副業順便拍個電影。

如今她已到過30多個國家和數不清的城市,「拍戲和工作的原因,我曾在十幾個國家一待就是一兩個月。那種體驗不同於走馬觀花的遊覽,而是融入當地的生活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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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黃璐的身上,很少能看到奔波的疲倦,似乎永遠對下一站充滿期待,又能瞬間融入到眼前全然陌生的景象。

她說,「從小喜歡讀三毛的書,喜歡她的自由、灑脫、堅強、豁達和熱心,喜歡她揹著揹包、走遍世界。」

如今,電影帶她去了30多個國家拍戲、參加各地的電影節。當她發現她正經歷偶像三毛的經歷,或比偶像經歷的事還要美好時,會感到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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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坦言,「自己很幸運,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情,並把它當成職業——這就是她小小的幸福感。做著自己喜歡的電影事業,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拍電影可以擁有全世界,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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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其實我特別不像個藝人」


「簡單、憂鬱和二。」這是黃璐給自己的形容。

確切的說,是在戲中憂鬱,在生活中一半兒簡單,一半兒很二。

「別人總覺得我演文藝片,應該是很憂鬱很孤獨的那種人。但其實生活中每天都挺開朗的,嘻嘻哈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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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門從來不會特意收拾自己,有時候臉都不洗就能出門。比起注重外在,她更看重生活的質感和濃度,因為生活本身就是一部最好的電影。所以不想有太多的刻意,自然就好。

她坦言,「如果買個菜都能被認出來,那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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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全力演好,達到我想要的要求,能有好成績是錦上添花,如果沒有我也不會強求,順其自然吧。

因為就像一個人一樣,你不可能讓所有人喜歡你。有人喜歡就註定有人會不喜歡。

有時候忙起來,黃璐一年得拍好多部電影。身邊總有人問她,今年你一直在拍戲,不會累嗎?

她覺得,其實自己一直在玩,包括排話劇,空閒時就會在排練室外的商場裡閒逛,看裡面有什麼,不會覺得自己是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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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何時何地,黃璐總有逛一逛的閒散心態。她身上沒有都市人的緊繃感,在如何平衡工作和休息這個問題上,她有一種神奇的天賦。

她解釋說,「其實工作的時候每次都會想,這段時間要空出來。可是計劃永遠不比變化快,安排好了可能又會有羈絆。所以有空的時候就得馬上去玩。」

她不喜歡在旅途中有明確規劃,反而對無意中碰到的驚喜念念不忘。這像極了她選擇電影的方式——不在意能不能給履歷添磚加瓦,更在意電影能不能給她帶來新的人生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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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她來說,樂趣比野心重要,質量比流量重要。當一個女演員,比當一個女明星更重要。

在當下喧鬧聳動的流量時代中,黃璐的「武器」簡單而有力——一直未變的初心,還有下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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