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罵皇帝不怕罷官，為何被人罵為：“盡忠如螻蟻，盡孝似禽獸”

敢罵皇帝不怕罷官，為何被人罵為：“盡忠如螻蟻，盡孝似禽獸”

文/老張在路上

海瑞是明朝也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清官。他和宋代包拯一樣，不僅僅是清官的典範，而且還是正義的化身。

著名歷史學家黃仁宇對海瑞有過評價：“海瑞，古怪的模範官僚。海瑞是忠臣，又是孝子。海瑞尊重法律，按照規定的最高限度執行。海瑞從政20多年的生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糾紛。他的信條和個性使他既被人尊重，也被人遺棄。當人們評論他的政治措施，卻不僅會意見分歧，而且分歧的程度極大。在各種爭執之中最容易找出的一個共通的結論，就是他的所作所為無法被接受為全體文官們辦事的準則。”

這個評價並不高。而事實上，海瑞生前就譭譽參半，時至今天依然眾說紛紜。

“盡忠如螻蟻，盡孝似禽獸”，也是明人評價海瑞的一句名言。

這兩句話說白了不是什麼好話，而是罵人的話，就是說他乾的事都不是人乾的。海瑞不畏權貴，寧願罷官也不願意玷汙自己的“羽毛”，這樣的清官不管是古今還是中外，的確都很難找出幾個。

但為什麼給自己的招來了“螻蟻”、“禽獸”的汙名呢？

明代從朱元璋開始，道德治國，強調忠孝。在忠孝方面，海瑞這位熟讀子曰詩云的前教書先生，親身實踐行動，在整個明代可說絕無僅有。

海瑞字汝賢，號剛峰，海南瓊山（今海口市）人。海瑞一生，經歷了大明正德、嘉靖、隆慶、萬曆四朝。

海瑞的祖先原籍福建，按照海氏族譜記載：南宋時有個名叫海俅的人，從福建遷移到了廣州，海俅的重孫海遜子在明朝開國之初是廣州衛指揮。海遜子的兒子海答兒於洪武十六年（1383年）從軍來到海南島，就在瓊山縣落了戶籍。海答兒的兒子海寬，中舉後曾任福建松溪縣知縣。

海寬是海瑞的祖父，海瑞父親叫海翰，是個廩生。

海翰娶妻謝氏，謝氏於正德八年（1514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生下海瑞。海瑞4歲時，父親海翰便故去了。從此孤兒寡母相依為命，靠祖上留下的幾十畝田，勉強維持生活。

海瑞母親謝氏性格剛強，對海瑞要求很嚴格，不讓他像一般兒童那樣嬉戲玩耍。“有戲謔，必嚴詞正色誨之”。小海瑞只要冒出玩耍的念頭，就會遭到母親厲言厲色的一通教育。

在這個狼媽的教育下，海瑞形成了孤僻的心理，這導致他成人後為人做官總是和別人相處不好。而且在海母嚴於律己、嚴於律人的教育中，海瑞心靈深處形成了嚴重的道德潔癖。

在《萬曆十五年》裡，黃仁宇曾講述過他辦案的準則，對於那些疑案，他不是慎重調查，而是“與其冤屈兄長，寧願冤屈弟弟；與其冤屈叔伯，寧願冤屈侄子；與其冤屈貧民，寧願冤屈富民；與其冤屈愚直，寧願冤屈刁頑”；在爭產業的案件中，“與其冤屈小民，寧願冤屈鄉宦”。

海瑞執著認為老百姓告狀就是對的，在打擊豪強同時，誤信大量誣告，他不停地審判，竭力地用刑，而且是酷刑。

這同海瑞稟持的道德觀是一致的。所以後世有人說，若海瑞掌握實權，以他那種做法，不但無法懲善揚惡，很大可能使他的治下變成人間地獄。

清廉

海瑞穿布袍，吃粗米飯，自己種菜，終於忍痛開葷買兩斤肉給老母做壽都成了新聞。他的上級領導浙江總督胡宗憲曾告訴別人說：“昨天聽說海縣令為老母祝壽，才買了二斤肉啊。”後來胡宗憲的兒子路過淳安縣，向驛吏發怒，把驛吏倒掛起來。海瑞說：“過去胡總督考察巡視各部門，命令所路過的地方不要供應太鋪張。現在這個人行裝豐盛，一定不是胡公的兒子。”打開胡公子的袋子，有金子數千兩，海瑞把金子沒收到縣庫中，還派人乘馬報告了胡宗憲。

當朝首輔張居正派個御史去看望海瑞，他也只是殺了一隻雞伴粗米飯款待。

海瑞初入仕途，按照當時官場的風氣，新官到任，舊友高升，總會有人來送些禮品禮金，以示祝賀。這些禮品禮金只要數額不大，也是人之常情。然而海瑞公開貼告示說“今日做了朝廷官，便與家居之私不同”。然後把別人送的禮品一一退還，連老朋友賀邦泰、舒大猷遠道送來的禮也不例外。

至於公家的便宜，更是一分也不佔。海瑞臨終前，兵部送來的柴金多算了七錢銀子，他也要算清了退回去。

到了晚年，海瑞做到了南京右都御史這樣體面的官，年薪高達七百三十二石，在文官系統排到第三位，但是死後沒有任何遺產，還要朋友們湊份子錢才能辦喪事。

他也不是裝，是真的清廉，是真的認死理。

忠君

明世宗朱厚熜晚年，不在朝堂處理政務，深居西苑，專心設壇求福。沒有人敢說時政。

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二月一日，海瑞在棺材鋪裡買好了棺材，並且將自己的家人託付給了一個朋友。然後嚮明世宗呈上《治安疏》，批評世宗迷信巫術，生活奢華，不理朝政等弊端。

明世宗讀了海瑞的《治安疏》，十分憤怒，把《治安疏》扔在地上，對左右侍從說：“快把他逮起來，不要讓他跑掉。”宦官黃錦在旁邊說：“這個人向來有愚名。聽說他上疏之前，自己知道冒犯該死，買了一個棺材，和妻子訣別，奴僕們也四處奔散沒有留下來的，他自己是不會逃跑的。”明世宗聽了默默無言，把《治安疏》留在宮中數月。說：“這個人可與比干相比，但朕不是商紂王。”

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秋季，明世宗生病，心情鬱悶，召來內閣首輔徐階議論禪讓帝位給皇太子的事，世宗說：“朕確實不自謹，導致身體多病。如果朕能夠在偏殿議政，豈能遭受這個人的責備辱罵呢？”

遂逮捕海瑞關進詔獄，追究主使的人。獄詞送上後，仍然留在宮中不發佈。戶部有個司務叫何以尚的，揣摩皇帝沒有殺死海瑞的心意，上書陳請將海瑞釋放。明世宗大怒，命錦衣衛杖責何以尚一百大棒，關進詔獄，晝夜用刑審問。

按說明世宗這樣子對待海瑞，海瑞該記恨皇帝才是。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十二月十四日，明世宗駕崩，外面一般都不知道。提牢主事聽說了這個情況，認為海瑞不僅會釋放而且會被任用，就辦了酒菜來款待海瑞。海瑞自己懷疑應當是被押赴西市斬首，恣情吃喝，不管別的。主事因此附在他耳邊悄悄說：“皇帝已經死了，先生現在即將出獄受重用了。”海瑞說：“確實嗎？”隨即悲痛大哭，把剛才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暈倒在地，一夜哭聲不斷。

明神宗朱翊鈞（萬曆帝）從嘉靖帝手中接過皇權不久，對海瑞有段評語：“當局任事，恐非所長，而用以鎮雅俗，勵頹風，未為無補，合令本官照舊供職”。

意思是說用海大人做實際工作是不合適的，唯用來做道德表率卻恰到好處。

孝母

明代沈德符所著《萬曆野獲編·補遺》記載：海瑞一生娶妻三人，又有小妾兩人。第一個妻子許氏，生了兩個女兒，被海瑞休了，第二個妻子潘氏進門不到一個月，又被趕出家門。

第三個夫人王氏，在海瑞到達淳安之前兩年為海瑞生了個兒子，取名中砥。海瑞到淳安任上之後的當年，王夫人又為海瑞生了個兒子，取名中亮。王夫人還生了個女兒。王氏所生兒子全都夭折了。

王夫人於隆慶二年（1568年）七月二十四日晚上去世，海瑞說是生病死的，但也有人說是自殺的，《萬曆十五年》說王夫人在極為可疑的情況下死去。也有人懷疑其實不是意外，而是被海瑞殺害。在王夫人去世前十一天，海瑞的妾韓氏上吊自殺。

海瑞在七十多歲時還有一妾姓邱，據說她為晚年的海瑞生了一個兒子，但長到三歲就夭折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答案很簡單，婆媳不和，婆婆容不下兒媳。

海瑞全靠母親一個人拉扯長大，對母親謝氏的話可謂是言聽計從。母親讓休就休，讓打就打。

當著母親的面，海瑞不能對妻子笑，不能對妻子說話，只要母親一變色，肯定是妻子的錯。到了晚上，妻妾們只能獨守空房，因為海瑞要在母親房裡安歇。

海瑞盡孝盡到不講夫妻之道，心裡沒有半點夫妻恩愛，也無怪乎別人會說他“盡孝似禽獸”了。這樣的男人放在今天也一定是被網友們罵成死，罵為渣男。

酷父

有一天，海瑞看見他5歲的女兒吃一個糕餅，就問糕餅是誰給的，當得知是某僕人給的時海瑞大怒，訓斥女兒說：“女子哪能隨便接受男僕的糕餅？你不是我的女兒！你如果能餓死，才算我的女兒！”小女從此嚇得啼哭不止，不喝也不吃，家裡人怎麼哄她勸她也沒有用，7天之後終於餓死了。

這個故事，見於明朝人姚叔祥的小說《見只編》，清人周亮工在《書影》裡也提及此事，不過，此事於正史中沒有記載。

沈德符在《萬曆野獲編》中說他：“女既殺而子亦無，天道或不可盡爽也。”

其實，姚叔祥當時是當作佳話記載的，譽曰：“餘謂非忠介不生此女”。但是，一個五歲的幼女，因吃了男僕遞給她的食物而被迫絕食自盡，不仁不義甚矣。

有人說海瑞這人一輩子除了相信大明王朝皇帝和他老母以外，結髮妻子親生女兒都是無所謂的。

海瑞一心想成為聖人，他站在了整個官僚體制的對立面；他那種病態、迂腐的道德潔癖，自律標準之高是非人化的，對周邊人的道德要求也是嚴苛到殘暴的地步，甚至都失掉了人的氣息，所以對他的惡評當時就流傳社會。

萬曆十五年（1587年）十月十四日，海瑞病故於南京任上。他沒有兒子，去世後，僉都御史王用汲主持海瑞的喪事，看見海瑞住處用葛布製成的幃帳和破爛的竹器，有些是連貧寒的文人也不願使用的，因而禁不住為之悲泣不已，湊錢為海瑞辦理喪事。

（本文圖片為網絡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