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龍的訓練館，位於多倫多市中心湖邊。球館有LOGO的地方，都有兩部分，左邊是猛龍的爪印，右邊是一個貓頭鷹。有個工作人員告訴我，貓頭鷹是猛龍形象大使所屬的品牌，形象大使就是公鴨，音譯為“追客(Drake）”，字面和音譯都很花花公子範。
我在訓練館見到洛杉磯時報的丹·維克，很奇怪他怎麼跑多倫多來了。維克指了指正在訓練的萊昂納德，“因為他。”我就問他，“你覺得猛龍季後賽成績，會影響萊昂納德的去留嗎？”
“不會。我覺得他會去快船。”
維克來自卡瓦伊老家來的媒體，他的答案，只是他的想法。我問猛龍幾個隨隊記者，還有球隊的工作人員同一個問題，答案就是，沒有答案。
卡瓦伊怎麼想的？沒有人知道。
我在多倫多呆了五天，看了兩場比賽，兩次訓練，萊昂納德和隊友的交流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印象深刻的，第二場賽後和丹尼·格林寒暄，還有一次在訓練館採訪室出來，洛瑞進去，兩人對視了一下，洛瑞笑了一下，卡瓦伊努力的想笑一下，未遂，就錯身了。
卡瓦伊怎麼想，那是他的事情。作為猛龍隊，對卡瓦伊的各種暖心獻媚，我是切實感受到了。現在的猛龍，就好比一個窮小子，賣牛當車，找了一個漂亮女朋友，這個女朋友有一年的考察期，如果女朋友出走，那就是真的雞飛蛋打。一年時間，怎麼去追？
烏吉里在賽季前說，“很多都說沒有人願意來多倫多，這個說法過時了，我們要相信城市”。
小夥要想讓姑娘留下來，要先讓她喜歡你的村子。烏吉里這村，自然是指多倫多。猛龍季後賽的口號，“We the North(我們北方)”, 我一直以為，單純是指地理位置，類似於“我們東北銀”。看了賽前大屏幕，才知道這來自加拿大國歌裡面的一句，“The True North strong and free （真北之邦，自由強壯）”。就像我們也對南北性格有個區分，北美也是這樣。我們認為北方人彪悍，北美正好反過來，美國人經常嘲笑加拿大人太客氣，婆婆媽媽，跑個百米都會客氣半天，“你先你先”。加拿大人認為美國人自大，粗俗不講禮貌。我記得2016年多倫多全明星時，有個朋友丟了包，場館的保安說，“如果都是加拿大人，肯定能找回來，今天來了很多美國人，我不能保證了”。
卡瓦伊不是那種愛跟人寒暄的性格，加拿大人什麼性格，他未必關心。剛到多倫多一年，卡瓦伊已經是最受歡迎的球員。相對來說，北方的球迷似乎更狂熱一點，天氣冷了沒事幹，比賽中發洩情緒的需求更強烈，魔術主教練克利福德說，猛龍的主場，是他經歷的噪音最大的。球員選擇城市的時候，無非是看是不是大城市，夜店怎麼樣，氣候怎麼樣，等等。大城市就意味著市場更大，更多的曝光。
可是卡瓦伊真的喜歡更多的曝光嗎？第二場比賽結束，他默默跟著隊友往更衣室走，猛龍公關傑西卡拉住他，讓他去接受採訪，他還稍微猶豫了一下；每次訓練和比賽，採訪全程他都繃著臉，沒有表情，而且時間極短，詹姆斯訓練採訪一般是7分鐘，公關要控制記者問的問題，卡瓦伊一般是3分鐘結束，沒有人能想出什麼問題了。“季後賽和普通比賽一樣，唯一區別就是你在前面加了季後”，我在多倫多五天，這句話是萊昂納德最“金句”的一句，讓媒體集體高潮了三小時，因為讓卡瓦伊說點有新聞點的話，太難了。詹姆斯是喜歡活在聚光燈下的球員，威少在小地方，但威少穿得花哨，而卡瓦伊大部分時間，真的就想靜靜，沒有人知道靜靜是誰。
再說了，多倫多是大城市，這個不用質疑。根據我的經驗， 北美城市的規模，和中餐館的種類和質量成正比，基本是中餐館越多，質量越好，越算的上大城市。多倫多有幾個唐人街，我到最老的那個，都能看到綠茶和小肥羊等飯店，這對從村裡來的我，衝擊是巨大的，只能由衷讚歎，“俺的親孃哎”。
至於天氣，那是真冷。球隊的一個高層跟我說，多倫多舉辦全明星的時候，猛龍和多倫多市卯足了勁，要辦一屆最好的全明星，給球員留下一個好印象。從裝修到中場表演，都花了大價錢，結果那幾天零下30度，庫裡一下飛機凍得六神無主。全明星結束，大家對裝修沒什麼印象了，只記得冷。卡瓦伊出生在洛杉磯附近，這種寒冷的天氣，未必對他胃口。去年在討論詹姆斯可能去向的時候，我知道他肯定不會去休斯敦。姑且不說工資帽誰當老大等問題，詹姆斯自己私下說過，他不喜歡休斯敦的那種天氣。讓一個廣東人，去東北生活工作，勉為其難。
天氣這個東西，對NBA球星未必有多大的影響，一個賽季八個月，一半的時間在路上，感受氣候的時候並不多。至於夜店，馬刺接替卡瓦伊的懷特可能不逛夜店，因為白的不懂夜的黑，但卡瓦伊懂，多倫多的夜店，多的不要太多。
那到底什麼對卡瓦伊有影響？
看一個人的思維方式，最好的方式，是看他曾經做過的決定。
卡瓦伊離開馬刺的原因，有各種版本，我們能知道的公開消息就是，球隊和卡瓦伊在身體健康方面有分歧。整個賽季，猛龍都把卡瓦伊的健康，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從來不讓他打背靠背，每晚控制上場時間。在季後賽第一場，主教練納斯只讓卡瓦伊上了33分鐘，按照當時的情形，如果他多打幾分鐘，可能猛龍不至於最後被動，但是和控制卡瓦伊的上場時間，讓他保持健康相比，沒有什麼是大事。猛龍找了前湖人的訓練師，精心負責卡瓦伊的身體。可以這麼說，他到任何隊，能得到的最好的保持健康的條件，不會超過猛龍。
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猛龍把有助於留下卡瓦伊的各種招數，都用上了。可有時候，你對女孩百般好，不如閨蜜的一句話。猛龍的所有人，沒有人見過卡瓦伊的女朋友。對卡瓦伊最有影響力的，莫過於他的舅舅。
和其他所有人一樣，我對外界傳言他舅舅暗中教唆卡瓦伊，頗為懷疑：如果情商這麼低，卡瓦伊能到這個高度？
和幾個瞭解情況的人聊了一下，我開始理解卡瓦伊。卡瓦伊出生的時候，他父母就離婚了。他父親在洛杉磯最危險的開普敦開洗車店，不和媽媽住在一起。從小在父親的指導下，卡瓦伊主要打橄欖球，因為他父親喜歡橄欖球。卡瓦伊覺得橄欖球的行頭穿著實在太不舒服了，從高二開始，專職打籃球。他父親開始並不高興，後來也理解了卡瓦伊的決定。高中最後一年，卡瓦伊訓練時接到一個電話，他父親在洗車店被人開槍擊殺。當時他父親準備打樣，進來幾個人，和他父親發生了爭執，開槍打死了他父親。卡瓦伊第二天打了一場比賽，賽後在他母親的懷裡痛哭，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這是眾多開普敦謀殺案的一件，警察沒有逮捕任何人，這個事情徹底改變了卡瓦伊。從此他開始最專注籃球，早上五點起床，帶著燈到球館，因為那個點學校不開燈，下了課他換著球館去訓練，他要用籃球佔據自己的內心，讓籃球改變自己的命運，告慰他父親的在天之靈。自此之後，卡瓦伊變得非常沉默，心無旁騖的練習籃球。他媽媽和舅舅，給了他很多幫助。在選擇大學的時候，他本來可以去UCLA等名校，聽取了舅舅的建議，他去了聖地亞哥州立大學，因為可以得到更多的上場時間。
後來的故事，我們就都知道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卡瓦伊是誰的時候，他媽媽和舅舅一直在支持他，當時聽取舅舅的建議，沒有去UCLA，而是聖地亞哥州立，選擇對不對？至少現在的卡瓦伊證明，他選的路沒錯。不論現在別人怎麼說，他舅舅和媽媽的話，最有分量，因為卡瓦伊是個懷舊的人。卡瓦伊訓練中溝通最多的，是一個叫卡斯特布里的訓練師，卡斯特布里是卡瓦伊高中和聖地亞哥州立大學的隊友，從馬刺跟著他來到了多倫多。比賽之後，卡瓦伊溝通最多的是他的一個朋友。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卡瓦伊並不沉默，有說有笑。
不過，最重要的，也未必是閨蜜的勸告。
詹姆斯先是在洛杉磯買了兩套豪宅，然後第二年夏天去了洛杉磯；戴維斯在洛杉磯買了豪宅，然後在賽季中期要求被交易；卡瓦伊在洛杉磯南部，聖地亞哥以北，也買了豪宅。
不論是追女客，還是追男客，房事最重要，真北之邦那旮沓的，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