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這幾座小洋樓都與這個家族有關

2019-04-10 10:24 | 浙江新聞客戶端 | 記者 吳旭華

東陽這幾座小洋樓都與這個家族有關

小洋樓是晚清和民國時期西風東漸的西洋建築。它最早出現於鴉片戰爭後,既是帝國主義侵略的產物,也是中西文化衝撞與交融的結果。在素有“建築之鄉”美譽的東陽,小洋樓代表著外來文化和江南文化的變異。經過一輪輪的時代風潮滌盪,如今,東陽境內僅存十來幢小洋樓。鮮為人知的是,其中幾座小洋樓與東陽一個家族有著血濃於水的關係。

這個家族就是東陽葛氏,又稱泮南葛氏。

東陽這幾座小洋樓都與這個家族有關

拱券門上鑲嵌了石雕“暗八仙”圖案

禮村小洋樓 最美的三層樓

桃花灼灼的時候,走近南馬鎮禮村小洋樓,劈面而至的青灰色屋架於頹廢中透著高貴。尤其是東側的正門外立面,融磚砌、石雕、灰塑於一體,歐式風格鮮明,雖年久失修而爬滿藤蔓,卻有著澳門大三巴牌坊的氣質。在這堵“門面”的遮掩下,如果不走入樓內,幾乎難以發現木質的樓板、門窗已坍塌成犬牙交織狀。這份特立獨行的氣質,使得這座三層小洋樓在1980年前,一直是東陽和永康之間方圓百餘里內令人讚賞的地標性建築物。

據村內的退休教師葛世美介紹,禮村小洋樓建於1919年,由在上海的英國皇家建築公司根據當時歐洲諸國新型樓房款式設計建造而成,材料考究,造型新穎,屬名副其實的洋房。小洋樓坐西朝東,主樓五間三層,佔地約260平方米,高約15米。主樓兩側各有三間兩層樓,佔地約180平方米,高約8米。

主樓一樓是面積約200平方米、層高3米餘的大廳,整個空間用0.8米見方的大梁挑空;二樓和三樓設有會客室、活動室,前後走廊皆與兩側廂房的走廊暢通相連,人在各樓都可環繞主樓通行走動;樓頂上建有3個“老虎倉”,立於其上,能清晰遠眺數公里內的風景。

洋房的東西面是兩個長方形大院,面積各近千平方米,用磚牆圍護。其中東院栽著近百棵果樹,提供四季水果;西院是花園及荷池,栽有牡丹、海棠、雪球、臘梅、桂花、月季等花木;還有兩根雄偉挺拔的石筍和數棵枝高葉茂的梧桐樹。

東陽這幾座小洋樓都與這個家族有關

禮村小洋樓歐式風格鮮明

東陽人建房素重門面,禮村小洋樓也不例外。東側正外立面三層各設有5座拱券門,用青磚疊砌而成,拱券中央鑲嵌石雕“暗八仙”圖案,邊緣用洋灰(水泥)堆塑出卷草紋,再以水磨磚砌灰塑的須彌座與立柱相連,下以石雕柱礎承託。門上裝有木質花格窗。二樓和三樓的拱券門安裝木欄杆,形成窗戶,窗戶之間以科林斯柱聯結,裝飾有洋灰堆塑卷葉紋的柱頭,類似東陽傳統立柱上的“卷殺”。從殘存的木結構看,二樓和三樓的拱券上方原來安裝有雨棚,用於遮陽擋雨。

洋房是葛崇新、葛崇棣兄弟倆齊心創業的成果結晶。其父葛紹能較早過世後,兄弟倆相互依靠,同心同德,共建家業。葛崇新擅長中醫藥,既當醫生,又開藥店,醫術高明名聲好;葛崇棣精於釀酒、醃製火腿,產品旺銷杭滬,生意紅火。兄弟倆邀請在上海認識的英國朋友設計洋房圖樣,想方設法克服困難,投入重金確保工程質量,而後相繼建成廂房、果園、花園等配套設施,在四鄉八村成為美談。

1950年,洋房收歸公有,先後成為華西鄉政府辦公樓、南馬供銷社草蓆收購站和小商店,還由公社辦過草蓆廠等。由於用多管少,年久失修,洋房逐漸成為危房。2000年3月,葛崇棣的幼子葛伍肖申請東陽市人民政府折價歸還洋房,方便整修。遺憾的是,由於資金欠缺,力不從心,洋房至今難以徹底修繕,令人心痛!

雖然小洋樓歐式風格鮮明,但從裝飾圖案和營造技藝仍不難窺視——其身著洋裝卻是一顆中國心,尤其是樓上的木結構部分如分隔房間的牆體,使用了東陽獨有的“篾條抹黃筋泥”技藝,經濟實用,可見小洋樓的建造依然沿襲著東陽傳統民居的經典營造技藝。

葛宅小洋樓 地理學家的家園

如果單從外觀看,位於虎鹿鎮葛宅村的葛綏成故居和東陽傳統民居並無二致,都是青磚黛瓦坡屋頂,九間頭三合院。但在其正後房窗和側門門楣上,裝飾有歐式風格的山花、愛奧尼式立柱等元素,內部木欄杆為當時流行的“羅馬柱”,整體土洋結合,中西合璧。

葛綏成(1897-1978),1916年考入中華書局,次年任史地部編輯,專事地理學研究及編輯著述。中華書局早期之地理學教科書,什九出其手編,又能精繪地圖,以一己之力編成《中外地名辭典》,開創此類辭典編輯之先河。1932年任史地編輯部主任。曾任大夏、農業、上海暨南、福建暨南、英士等大學的教授。1946年,葛綏成任中華書局地理部主任,主持成立中華地理學會,創辦《地理之友》雜誌。

1940年,在《中外地名辭典》基礎上,葛綏成編撰出版《最新中外地名辭典》,共收中外地名25000條,是解放前篇幅最大的中外地名辭典,成為毛澤頭案頭不可或缺的讀物。在編寫此書時,葛綏成隱居葛宅故居,“動輒箐燈深夜”。此故居就是他用稿費和薪水建造而成。為了表達自己對這處精神家園的感情,他在後窗裝飾歐式元素時,特意堆塑出“吾愛吾廬”四字。2017年,葛綏成故居被列為東陽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事實上,類似葛綏成故居的小洋樓,在葛宅還有一座,就是葛隆高故居。其內部結構也是九間頭三合院,內部的堆塑圖案也一致。只是葛隆高故居外部沒有山花、愛奧尼柱等歐式裝飾,淡化了西方文化的痕跡。兩幢房子應該是同一撥工匠建造,而且是同時期建造。

有意思的是,在南馬鎮南湖村有幢三進式的小洋樓,系原南馬二中校址。建造者胡立茂,他的姐姐就嫁給了禮村的葛隆菊。虎鹿鎮燕山村其中一幢小洋樓,則是葛隆高的表弟所建。

東陽這幾座小洋樓都與這個家族有關

緊挨八面山腳的夏陽山小洋樓

夏陽山小洋樓 見證亂世愛情

橫店鎮夏陽山社區,緊挨著八面山腳,有一幢青磚為表、木構為裡、廡殿頂的小洋樓,在蔥鬱花木掩映下,猶如落落大方、清麗脫俗的民國美女。村民們說,這幢小洋樓的氣質,一如它當年的女主人張蘇卿。

小洋樓五間兩層,三正兩廂,因為南面緊挨八面山,故而坐南朝北。較之東陽傳統民居,小洋樓開間更大,層高更高,進深也更深,其結構比例接近當代民居。正面三間闢有寬大的走廊,砌有三道拱券門。一樓天花板澆築水泥樑,形成堅固的“腰箍”,外牆用青磚磨砌“疊澀”作為裝飾。水泥澆築的樓柵壯碩密集,鋪設木樓板。樓上也是同樣的格局,但是因為在腰箍之上再立榀架,不像傳統木結構民居那樣從一樓到二樓“一木通頂”,所以二樓格外高敞,層高較傳統木構樓房高了半層。樓上居中是安裝著玻璃的會客室,四周圍廊相通。左右廂房被分割成前後兩間,採光較好而又相對隱祕的北半間作臥室,內設天花平頂。

值得一提的是,小洋樓南面是一幢傳統的“九間頭”,其與小洋樓用走廊連接,暢通無阻。“九間頭”層高較小洋樓要矮,利於小洋樓採光。兩樓之間的小天井內綠茵鋪陳,黃花點點。

東陽這幾座小洋樓都與這個家族有關

今年90歲的張燦雲是張蘇卿的兒媳婦。她於18歲嫁到此地,小洋樓就是為了迎娶她而建造,由此可推測小洋樓約建於1947年。建造這座小洋樓,繞不開蘭橋葛氏(虎鹿鎮葛宅村)一位名叫葛隆高的人。

葛隆高與張蘇卿相識於去上海的路上,於亂世中一見鍾情。葛隆高考上之江大學,1919年因五四運動學校罷課而提前放假離校,輾轉於1921年考入上海江海關,後擔任總會計師。當年的張蘇卿豔冠滬上,據傳還是曾任新加坡總理李光耀的救命恩人。她的孃家在湖溪鎮後坑,1954年湖溪重建清濟橋時,她捐贈了金屬欄杆。《湖溪鎮志》載:“民國十九年(1930)張蘇卿攜弟張星奎到上海麗園路開辦華興綢廠,有織機16臺,1937年由張星奎接管。”事實上,華興綢廠由葛隆高與張蘇卿合辦。

葛隆高先後娶過五任妻子,直到張蘇卿的丈夫去世後,才讓她為自己打理家業。上海解放後,葛隆高身陷囹圄,張蘇卿受到牽連。解放軍接管海關,發現賬目混亂無從打理,陳毅市長下令讓葛隆高“將功贖罪”。葛隆高提出一個條件:“放我走的那一天,我要帶走一個人。”半個月後,他和張蘇卿一起出獄,從此相濡以沫。夏洋山小洋樓,也記錄下了這對情侶的幾多恩愛時光,而張燦雲和孩子們也都稱葛隆高為“爺爺”。

2017年,夏陽山小洋樓被列為東陽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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