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威尼斯電影節上，一部電影大放異彩。

首映後不僅口碑爆表，最終還將金獅獎最佳影片獎收入囊中。

沒錯，就是它：

《小丑》

傑昆·菲尼克斯主演的《小丑》，是第一部入圍國際三大電影節的超級英雄電影，並在最終成功一舉摘桂。

披著驚悚犯罪類型的外衣，《小丑》在導演託德·菲利普斯的操刀下，窺探人性的意圖十分明顯。

它脫胎於超英片，但又超越了超英片的界域。

誰是小丑？

混亂捲曲的頭髮、塗滿顏料的慘敗面孔、被黑色覆蓋的眼圈、猩紅獰笑的紅脣，穿著邋遢破舊的西裝，直接衝擊著我們的視覺神經。

詭異的裝束和神經質的行為，一副扭曲的靈魂呼之欲出。

遠遠望去，這個“似人非人”的小丑。

越恐怖，越迷人。

1、新·小丑

演小丑，一項技術活。

在傑昆·菲尼克斯之前，分別有三人在大銀幕上扮演過DC拓展宇宙中小丑的角色。

他們分別是：傑克·尼克爾森、希斯·萊傑和傑瑞德·萊託。

為了能夠更好地詮釋“小丑”。

希斯·萊傑曾獨自一人在酒店的房間裡待了一個月的時間，分析這個角色的心理狀態、姿態以及聲音。

傑瑞德·萊託在電影《自殺小隊》開拍之前，特意與精神病患者和權威醫師見面，瞭解與疾病相關的情況。

而傑昆·菲尼克斯則做了許多病態笑容背後的心理分析，閱讀了許多社會恐怖的書籍，他還觀看視頻，研究病理性笑聲的特點。

與此同時，傑昆·菲尼克斯為了還原漫畫版小丑瘦長的臉型，特地減重47斤。

電影是以視覺語言為主體的敘事藝術，而小丑的人物造型，就直接決定著人物的戲劇表現和隱喻釋放。

從傑克·尼克爾森，到傑昆·菲尼克斯，我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小丑”這一語義的豐富和泛政治化。

它不再是功能單一的邪惡反派，更承載著創作者的藝術審視和人文訴求。

導演兼編劇的託德·菲利普斯透露，《小丑》是託德·菲利普斯按照自己的認知和想象，創造了一個全新的故事。

關於小丑的起源，在不同的作品中，存在著各種各樣的不同版本。

比如，在《蝙蝠俠之黑暗騎士》中，從希斯·萊傑扮演的小丑之口，表述其命運的起點就有兩種：

1.他的父親是個酒鬼，有一天他父親喝醉了，母親拿著一把刀防衛，他父親很不喜歡這樣，一邊笑著一邊把刀捅向他母親，然後轉過來問他為什麼這麼嚴肅？然後把刀插進他的嘴裡說，讓我們畫一個笑臉吧。

2.他曾經的妻子很漂亮，她告訴他總是想太多，他該多笑笑。妻子喜歡賭博，欠下一大筆高利貸，有一天他們刮花了她的臉，她受不了，但也沒有錢去整容。

他只是想再看到她的笑，想讓她知道他不在乎這些傷疤，所以他把剃刀插進了嘴裡，就把自己搞成了現在這樣，但妻子忍受不了他這個樣子，最終她離開了。

這些充滿悲情的故事，讓觀眾在審視小丑時，多了一層帶有同情色彩的複雜濾鏡，也讓這個角色充滿著人性詭辯的無窮魅力。

人們只是從一些零星的隻言片語中，知曉小丑有一個出身悲慘的身世，但卻從未認真關注過他。

模糊的故事起源，也讓託德·菲利普斯有了更多的發揮空間。

當超級英雄電影陷入到類型表述的不斷重複時，對於經典反派人物的重新刻畫，則為觀眾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新鮮感。

比如，索尼出品的《毒液》，去年在全球斬獲票房8.55億美元，成為索尼投資回報率最高的一部電影。

投資僅5500萬美元的的《小丑》，也只是常規超級英雄電影預算的三分之一。

沒有絢麗刺目的視聽特效，時空上的留白，就讓影片給予了人物內心與命運的更多關注。

劇本完成之後，導演託德·菲利普斯想將電影製作成R級，為此他遊說了華納近1年時間才獲准拍攝。

因為定為R級，則意味放棄了一部分市場票房，這對時運不濟的DC來說十分不利。

血腥、情色、暴力、髒話、甚至信仰與價值觀的重塑，都會是《小丑》極具實驗性的類型突圍。

又或者說，它在努力嘗試抹去關於超英片中“科幻與現實”的邊界，將虛無縹緲的烏托邦與眼下的現實世界產生更加強烈的聯繫。

託德·菲利普斯多次向華納的高管們提議，希望他們創建一個名為“DC Black”的獨立分支公司。

作為一個專門製作另類超級英雄，以及更具藝術探索性電影的實驗室。

很顯然，華納高層並不看好這項提議。

《小丑》若能在市場上取得成功，或將有力推動託德·菲利普斯建議的落地實行。

2“B面”蝙蝠俠

小丑的起源故事刊登於1951年2月《偵探漫畫》第168期，蝙蝠俠在阻止一個罪犯破壞化工廠時，失手將他推入化學制劑中，從而“造就”了小丑。

一直以來都是以道德楷模形象示人的蝙蝠俠，將如何面對自己行為的“惡果”，這個問題貫穿了他們關係發展的始終。

在克里斯托弗·諾蘭導演的《蝙蝠俠：黑暗騎士》中，小丑與蝙蝠俠的關係，更像是一種共生的鏡像互文。

他們有著相同的悲劇起源：

小丑被家人和愛人所拋棄；布魯斯·韋恩的父母則被歹徒槍殺。

布魯斯·韋恩穿上黑衣，憑藉一己之力守護哥譚市的和平秩序，作為法律和道德力量之外的一種“補充”。

而小丑則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四處犯罪，殺人如麻，不斷進行著印證“人性本惡”的社會實驗。

小丑和蝙蝠俠的命運，演繹著同一種精神根源分化不同方向的結果。

陰鬱冷靜的蝙蝠俠象徵秩序；光鮮瘋癲的小丑則倡導混亂。

小丑的存在，更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照射了另一種可能性的“蝙蝠俠”。

所以，蝙蝠俠與小丑的對決，不僅是傳統陳腐的正邪之戰，而是本我與超我的直接較量。

導演諾蘭所描繪的布魯斯·韋恩，拋卻了浪漫主義的英雄情結，更具現實主義的骨感。

影片中蝙蝠俠首次登場時，就經歷了一場艱苦的戰鬥，最後布魯斯·韋恩不僅負傷累累，甚至還被一條狗咬傷了手臂。

超級英雄身上“神性”色彩的減褪，降低了超英片說教色彩濃厚的高尚姿態，也從側面凸顯出小丑的邪典魅力。

資產階級富豪蝙蝠俠，與平民階級的小丑，就像一棵大樹的兩面。

他們的人生都有一顆悲劇的種子，但在長成之後，一面向陽，一面背陰。

哥譚市社會就是那顆巨樹，蝙蝠俠這樣的人群註定沐浴陽光，而小丑這類人群則只能與黑暗為伴。

這是萬物命運演變的偶然，卻也是自然規律中的必然。

對於小丑起源的探討，其故事中蘊含的戲劇能量，其實不亞於重塑另一個暗黑版“蝙蝠俠”。

就像《黑暗騎士》中，小丑對蝙蝠俠說出的那句著名臺詞：“You complete me”。

本是一體，但在社會這個大染缸的催化之下，最終各表一枝。

3迷人的恐怖

小丑曾是馬戲團和遊樂場“親善大使”，通過吹氣球、玩雜耍、做鬼臉等方式來招攬顧客，是現代娛樂行業的標誌性人物之一。

但在影視作品的不斷髮展中，小丑的形象卻被賦予了更多的暗黑色彩。

19世紀早期，英國喜劇演員約瑟夫·格里馬爾蒂首次將小丑引入了啞劇。

他樹立了小丑滑稽諧趣的表演風格，格里馬爾蒂也因此被譽為“小丑之父”。

19世紀末到20世紀中期，小丑身上的“悲劇”色彩被逐漸挖掘。

戲劇常常將舞臺上荒誕滑稽的形象，與其潦倒掙扎的生活形成對比，從而烘托出境況悲涼的主題。

比如，查理·卓別林在1928年自編自導自演的喜劇電影《馬戲團》，講述了一個小人物求愛不得的故事。

1986年，斯蒂芬·金出版了暢銷小說《小丑回魂》。

《小丑回魂》在1990 年被改編成同名劇集，併成為風靡一時的經典恐怖片。

到了2008年的《黑暗騎士》中。

小丑的形象被徹底顛覆，從單純的恐怖角色轉變為具有政治隱喻的社會符號。

2017年，新線和華納再次翻拍《小丑回魂》，影片在全球市場上大獲成功，累計票房突破7億美元。

影片也超過了44年前的現象級恐怖片《驅魔人》，成為了電影史上最賣座的Ｒ級恐怖片。

作為世界戲劇史上的經典角色，“小丑”就此經歷了諧趣—悲情—恐怖的形象流變。

原本作為友好、和善象徵的小丑，為何會變成恐怖與驚悚的符號？

說一個學術名詞：恐怖谷。

1969年，東京工業大學名譽教授森昌弘提出了著名的“恐怖谷”理論：

擬人物件的仿真度越高，人們對其越有好感，但當超過一個臨界點時，這種好感度會突然降低，當它越與人相似，人們的厭惡感越強，直至谷底，這個曲線被稱為“恐怖谷”。

所以，從科學的角度分析，小丑的外觀確實存在著驚悚的基因。

在五彩斑斕的顏料之下，包藏著一顆未知的人心，這也就給了電影作者們極大的文學想象空間。

關於小丑的悲情起源的故事，任憑你如何創造，人們都極易為其買單。

在公眾的眼中，傑昆·菲尼克斯擁有與生俱來的頹廢感，常常會接演一些極端的角色，如《不惜一切》、《性本惡》、《她》等。

在接受採訪時，菲尼克斯說：

“我或許有點懶，忍耐永遠不是我的長項。我喜歡當演員就是因為我只需專注三四個月就能拍屁股走人了，當我為一件事情下定決心時，我能付出所有，但是持續下來不太可能。

這種與世俗格格不入，又帶有些許偏執的性格態度，正好與小丑的角色人設完美契合。

所以，諸多媒體也很看好傑昆·菲尼克斯，有望衝擊明年奧斯卡的影帝桂冠。

目前，《小丑》已經已經正式定檔10月4日在北美上映。

鑑於影片已經定級為R級，所以國內的觀眾就暫時只能坐等了。

期待萬分。

兩個字：心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