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這個在我們古代戲劇中一直以白臉示人，代表奸詐小人。但是他成長在東漢亂世，憑藉高超的謀略，重建了北方的新秩序。我們在影視劇裡看到的曹操都是獨斷專行，真實的東漢末年是門閥士族主導的社會，如何拉攏並協調好各士族，並讓他們支持你，曹操也發揮了他極強的領導力。

潘多拉之盒

從王莽篡漢劉秀稱帝建立了東漢政權，到建立光武的中興，東漢一共走過近200年。漢和帝時期削弱了三公的權力，國家集權得到加強，但是到了東漢中後期，外戚干政，幼年的皇帝只能藉助宦官，造成了朝廷在外戚與宦官之間博弈。東漢終結在漢桓帝、漢靈帝時期，為了加強中央集權，開始加徵賦稅，於是在公元184年爆發了黃巾起義。

東漢軍隊是嚴格受到中央控制的，也是因為黃巾之亂，軍閥的權力被放大，造成了各地軍閥的叛亂的混亂局面。其中最早的軍閥就是董卓，他本來是一名普通的武將，在黃巾起義後迅速做大，大將軍何進要誅殺宦官，招董卓來洛陽，其實在何進招董卓之前，董卓已經私自帶兵，並屯兵洛陽附近，可見當時對地方軍閥已經失去了控制力。

東漢末年產生了一場巨大的瘟疫，這場瘟疫持續了近十幾年，在漢和帝時期還有5000多萬人口，可是黃巾起義之後，在冊人口不到1000萬，不否認動亂造成的人口統計錯誤，但是人口減少大半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比如我們知道的建安七子徐幹、應瑒、陳琳、劉楨，都死於這場瘟疫。

張角宣揚“太平道”，宣傳套路其實很簡單，張角利用硫磺等道士“法術”，給群眾造成一種幻象，然後請來聖水，只有虔誠的，喝過聖水才躲過瘟疫，那些沒有治癒的，證明誠心不足，或者罪惡深重。

利用這種簡單的套路，張角在東漢亂世，召集了30萬之多，如果算上以他的名義起義的，預計有上百萬之多。如此大規模的全國暴動，再加上連年災難，朝廷實在是無力控制局面。瘟疫之所以爆發，也是因為死的人太多，無法及時掩埋及焚燒。

像清朝末年太平天國一樣，朝廷無力對抗這麼多叛亂的時候，就會把募兵的權限下放。在清朝因此我們看到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等，都在鎮壓太平天國中崛起。漢朝的情況也類似，漢朝地方几乎沒有軍隊的，或者軍隊很少，只是維護本地治安。像叛軍這種，只有中央才有實力去鎮壓。這也造成了張角黃巾起義在起步階段，地方政府無力鎮壓。等到軍事規模擴大以後，中央軍隊卻沒有能力應對了。同時期這種全國範圍的叛亂，也無法集中兵力去解決。

下放軍權在任意一個朝代都是非常謹慎的，一旦開啟，無疑打開了潘多拉盒子。雖然在184年黃巾之亂被平定了，但是隨後軍閥割據才剛剛開始。董卓開啟了軍閥混亂的序幕，他廢掉了漢靈帝長子劉辯，並改立劉協為帝。這就像捅了一個馬蜂窩，各地軍閥聯合討伐董卓，同時各地軍閥割據一方，互相討伐。

混亂的階梯

在《權力的遊戲》中，小指頭有一句名言：混亂不是深淵，混亂是階梯，混亂中的東漢也給了曹操機會。公元192年，100多萬黃巾起義軍殘部大舉進攻兗州，就是今天河北、山東、安徽交界地區，很難界定這是一批流民還是起義軍，因為很多人都是拖家帶口，在進攻兗州的時候，朝廷剛好任命曹操為兗州牧，負責抵抗這批起義軍。

曹操和前任兗州牧不同，他不是單純的鎮壓，而是武力鎮壓與安撫並舉，通過威逼利誘以及勸降的方式，分化了這批起義軍，隨後這100多萬被他給安頓了下來。

曹操把其中最為精銳的部分整合成一支8萬人的軍隊，這就是我們在《三國演義》裡看到的青州兵。曹操採納棗祗、韓浩的建議採用“屯田制”，把剩下100多萬的人，安置在被瘟疫戰亂拋荒的土地上，所謂屯田制，在漢武帝時期已經實行，不過是在邊防地區，這部分土地上的收成歸當地駐防軍隊和農民共同所有，不再向國家繳納賦稅。

從此兗州成為曹操的大後方，恢復經濟的同時，也是曹操主要兵源地。同比看袁紹和袁術的部隊，和遊牧民族非常相似，主要依靠搶劫來維持軍隊的運營，這種形式的運營，在征伐時期能夠快速獲取領地，但是會很快又因為過渡搶劫而丟失根據地。與現在互聯網一樣，只注重流量客戶，不注重存量客戶，看上去引來了很多流量，但是都沒有留存下來。

此時中央權威喪失，董卓擁立新皇帝之後，引起各地諸侯的討伐。這些諸侯之中最主要的是士族集團，主要集中在山西太原以及山東附近。這裡簡單介紹下漢朝士族的形成。與宋朝科舉制不同，漢朝主要採用的是察舉制，也就是由地方推薦，時間久了，大家都是推薦自己身邊的熟人，這樣就形成了士族集團。而且當時能有條件讀書很少，這群士族精英就壟斷了政治勢力，我們在《三國演義》裡看到的諸葛亮、魯肅等都是典型的士族。劉備之所以三顧茅廬請諸葛亮，也是希望拉攏諸葛家族的士族力量。

董卓看到形式對自己不利，於是趁機帶著漢獻帝逃到長安，相對於洛陽，長安更加易守難攻。而此時各地軍閥亂成一團，不斷的吞併，互相拼殺。後來董卓被呂布所殺，群龍無首之際，漢獻帝逃出了長安，漢獻帝本來想回洛陽，而此時各地軍閥更看中玉璽，沒有看到漢獻帝的價值。只有曹操把漢獻帝安置到了許昌，這為他後來積累了政治資本。

赤壁之戰

此後就是曹操清剿這些北方的軍閥的過程，軍事實力最強的就是袁術、袁紹以及呂布這三股勢力。其實戰場就像足球場，實力與運氣都非常重要，比如曹操在攻打徐州的時候，呂布偷襲兗州，官渡之戰曹操僥倖獲勝等等，這些不能用後來勝利者角度看，歷史運氣成分也非常關鍵。

對曹操影響最大的一次戰役無疑是赤壁之戰，戰爭過程大家都瞭解，曹操在平定北方之後，率軍南下，此時荊州的勝利也矇蔽了曹操雙眼。8月份劉表病逝，荊州在蔡瑁、張允等人建議下，投降曹操，這讓曹操勝利獲取非常容易。而此時曹操的部隊都是輕裝前行，沒有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覺得通過恐嚇就能獲取勝利。9月荊州投降後，馬不停蹄，10月份便攻到赤壁，希望故伎重演，嚇退孫權。

我們看歷史總是喜歡去從演義之中去了解，曹操宣稱：“今治水軍80萬眾，方與將軍會獵於吳。”可是我們仔細分析，曹操吹牛成分非常多，當時在曹操統轄範圍內，只有300萬人口，按照10:1的徵兵比例，曹操30萬軍隊是合理的，如果算上後來荊州投降過來的，也不過40萬。看來大家吹牛都差不多，現在互聯網行業對外宣稱融資1億元的，從後來上市財報看，大都不到5000萬，也就是對半吹，因為大家都這麼吹，對半吹是良心的。

我們再換一個角度看赤壁之戰，雖然當時的政治中心都在北方，比如洛陽、西安，但是由於連年戰亂，中國的經濟中心已經轉移到了南方。比如西安的關中地區，人口有200萬降到不到50萬。而此時的孫權這邊的江浙地區，由於遠離戰場，經濟已經非常富庶。

曹操的反思

當然戰爭有偶然性，經過赤壁之戰後，後來的濡須之戰，曹操與孫權都互有勝負，北方政權很難短時間內統一南方。認清形式後，曹操開始整頓北方秩序，打算打持久戰的準備。

上面講到，我們在影視劇裡看到，曹操一家獨大，實際上整個曹操政權是有很多士族支持的結果，因此如何整合士族的力量也非常關鍵。曹操聯合最有勢力的一個士族力量就是荀彧，荀彧擁有的士族政治資源可以說非常厚實，而來後來推薦很多世家大族加入曹操，比如鍾繇、陳群、郭嘉等。曹操也是因為在這些門閥士族的支持，逐漸由丞相加封為公爵，到了公元216年，成立魏國，加封為魏王，離實際的皇帝只差一個儀式了。

​曹操在《述志令》總結自己：年輕的時候，最大的志向是當一個郡守，後來隨著四處征伐，志向也變大了，到赤壁之戰時候一直想做個徵西將軍；當做了魏王的時候，覺得自己可以比肩齊桓公，治理一方水土。即使這個國家沒有曹操，一定還有其他諸侯王，只要坐到那個位置，他們的野心不一定比曹操小。

我們今天再回頭看曹操，不能簡單符號化他是個奸雄還是梟雄，他只是特殊歷史環境下的“時勢英雄”，在那個軍閥割據，社會動盪的年代，需要一個人站出來統一國家，建立穩定的秩序，那個時代選擇了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