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岳母(散文)'

不完美媽媽 服裝 散文 戀愛 兔子 用戶5506548033568 2019-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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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張玉武

一晃兒,岳母離開我們已經八個年頭了,有時真不敢相信,她就那樣走了。冥冥中,以為她還活著。

1992年9月,經媒人介紹,我與徐建枝認識了,戀愛了一段時間後,她把我領到她們家與父母相見。初冬,我穿著厚厚的棉襖,略顯臃腫,由於上班時間不長,並沒置下上檔次的衣服,褲子灰舊,腳蹬舊棉鞋,看上去不像上班的,更像農民工;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跨進徐家大門,說是大門也算不上,她們家住的是城關供銷社分配的兩間半平房,院落窄小,房屋的質量也不好,土坯牆,窗戶油漆剝落,整體面貌給人一種陳舊的感覺;我一進院,鬆了一口氣,因為我們家也不怎麼樣,雖然三間房硬磚到底,沒錢裝修,看上去與此房形貌差不多;男女婚配,雙方家庭條件基本同等,還算門當戶對。

進屋後,我見傢俱式樣老是老了些,但拾掇得乾淨整潔,井然有序各就各位。徐老爹那時已經退休,雖然六十開外,看上去精神抖擻,見我從外面進來,他急忙從炕上爬起,示意我坐下;徐母細高挑個兒,看上去清瘦,臉色蒼白,氣色沒有老伴好,事後我才得知,她其實比夫君年齡小,因常年有病,致使氣色不佳;與徐老爹反應不同的是,徐母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我,臉上明顯寫著不滿意。

回了家,我爸問他們對你熱情不,我苦笑一下,沒有作答。

時間飛逝,轉眼又是幾天過去。一天晚上,我和徐建枝在街上散完步準備回家,她及時叫住了我,吞吞吐吐說天還早,去我家坐會兒吧。我果斷說:“去了,你媽也不稀罕,還是算了吧。”她說別看上次,這回保證不一樣,我半信半疑跟著去了她家;果不其然,徐母見我進來,臉上露出微笑,讓我坐下,沏了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有感於前後兩次巨大的變化,我忽然想起一句老古話——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從徐建枝家出來,我用這句話戲謔她,她格格大笑起來;從母女表情可以斷定,如若不出現意外,我能成為徐家的二女婿。

深冬的一天,雙方老人徵得我們同意,邀請各自近親屬坐在一起吃了飯,將婚事定下來,相約明年5月結婚典禮;既然定了婚,就得下聘禮,我那頭親戚不必說,大部分都在縣城居住,抽個空兒就能將點心、酒送到家;徐建枝那頭親戚則不然,大部分住在鄉下,得抽出時間往下送;我特意與鄉領導請了假,花了兩天時間才送完,通過這次走訪,我得知岳母叫路秀英,弟兄姊妹不少,在女子中排行老四,老家在白草鎮張家營村,就是燒香許願特別靈的地方,以至傳來傳去,北京香客都去張家營燒香許願,祈盼事業有成,買賣興隆。

那天送茶餅住在徐建枝二舅家。二舅為人老實、憨厚。聽說外甥女及外甥女婿要來他家住,從裡到外打掃得乾乾淨淨,特意多加把柴火,將炕燒得熱烘烘的,為了讓我們吃好喝好,拼盡家中所有,還讓他兒子過來作陪。我不勝酒力,徐建枝這個姑舅哥又是大酒罐,三杯兩盞就把我灌暈了,好在徐建枝在一旁極力說我酒量不行,她的姑舅哥才放過我;酒足飯飽之後,我們拉起了家常,語來言去,我瞭解到岳母在親屬之間口碑極好,在少吃缺衣的年代,自身溫飽都解決不了,還要賙濟鄰里,她這個二弟談起往事,還是很動感情的;說實話,岳母家庭條件並不好,丈夫雖然上著班,薪水少得可憐,沒有種地,米麵醬醋茶,一律都得靠買,在農村人眼裡,在外頭混的人,咋也比土老百姓強,其實可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誰作難誰知道;我的岳母人生信條是,寧可自己少吃一口,也要賙濟過得艱難的人,我想這就是窮者獨善其身,達者兼及天下的情懷,雖然她這是小情懷,謂常不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

定婚只是確定兩人的關係,結婚,從真正意義上來說,才是一家人;婚後,岳母把我看作親兒子一般,知冷知熱,使我倍受感動,每次我從鄉里回來,必讓我去她們家吃飯。有次她二弟套了只兔子送來,捨不得吃,說要等我回來吃,半個月後我從鄉里回來,兔子早就變質了,不得不扔掉。

徐建枝在她們家排行老四,也是最小的一個,天下父母有憐小的心理,所以她在爹孃眼裡是老疙瘩;愛烏及屋,岳父岳母對我這個小女婿也是倍加疼愛,婚後兩年,我們有了愛情的結晶,岳父岳母視外孫女掌上明珠,處處護她寵她。我聽妻子說有回小潔要買零食,岳母二話沒說,揭開櫃拿出五十元一張的票子讓岳父領上她去買,須知這可是供銷社長達一年半沒發工資了,全家生活都成問題,五十元在現在不算什麼,在上個世紀的九十年代初期,能管好大事。

憑心而論,從孩子出生到上幼兒園,岳母哄得最多,吃住在她們家也最多;妻子上班的單位距父母家不遠,上班時順便將孩子往那裡一放,下了班帶回去,又方便又省心,又能蹭上飯,何樂而不為?!這樣一來,就苦了岳母了,快70歲的人了,身體又不好,還要伺候得了腦血栓的丈夫,還要按時做飯,可想而知多麼辛勞。

有一次我從鄉下回來去岳母家,一進門,一股惡臭鑽進鼻孔,往炕上一看,岳母正在給癱瘓在炕的岳父接大便,而不懂事的女兒坐在炕的另一頭玩兒積木。岳母見我進來,向我苦笑笑,繼續用手指幫著岳父從肛門往出摳大便。我一刻也不想呆了,執意要接孩子走,岳母說徐建枝上班時說好的,中午要在這兒吃飯;我義無反顧把孩子接走了,出門前回頭看一眼,見從岳母眼角流出兩滴清淚。多年後回憶起那一幕,心裡還在自責,不該奪門而走,應該上前幫忙才是。即使不幫忙,也應當多呆會兒,起碼給她一個安慰。真是年少不識老人心!

當晚我建議妻子將小潔交給我媽哄,她說行是行,那樣接送就不方便了。她見我皺起眉頭,斷言說她媽三天不見小潔,肯定讓她往回送。幾天後,岳母果然向二閨女下達了命令,再不往回送,她就要去我們家看去了。我家與岳母家相距甚遠,考慮到她行動不便,我們只好把小潔又往岳母家送了。

時間如梭。又是幾年過去,岳父越來越生活不能自理了,吃飯都得靠人喂,這就更加加重了岳母的負擔。所好的一點是,自從岳父得病,岳母的哮喘病輕了,以往進入冬季,不輸個三五回液過不了關,現在伺候上老伴,最多輸一兩回,有時打針吃藥也能抗過去。真是奇了怪了,人在逆境中,往往表現出無比堅強。

岳父癱在炕上12年,不但沒有瘦,反而胖了許多,凡見過他的人,都說他有福氣,躺在炕上啥心不操,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岳父腦子不夠使喚,有時也能聽懂人們說的好賴話,當聽出是老伴照顧得好,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他這一笑,給了岳母莫大心靈慰藉。

2006年正月剛過不久,岳父終於被病魔奪去了生命,在安葬岳父期間,岳母傷心不已;岳父的妹妹安慰嫂子說伺候也伺候了,就不要哭了;岳母說我寧願他活著,癱在炕上,可他走了,這個家就不完整了。

在岳父離世後,岳母過了段真正屬於自己的日子,她愛玩麻將,做完家務活後,常常召呼左鄰右舍閒散人員在家裡擺上一桌,一玩就是小半天。

在她的言傳身教下,子女孫輩都很孝敬,遠嫁海南的孫女攜著當地特產坐飛機專程回來看她,她摟著重外孫,品嚐著海南特產,臉上笑開了花。

孫輩中,最有出息的當屬楊寧。她是我大姨姐家的孩子,從小學一直到大學,學習都是拔尖的,大學畢業後,憑自身的實力考入北京市國稅局,幾年後,通過又一次考試,去了中紀委上班。

苦,誰都能吃,福,一般人享不住。在岳父去世五年後,岳母因肺氣腫久治不愈,引起心衰,一天上午走了。走的時候,悄無聲息,生怕打擾每一個人。

哦,岳母,我永遠思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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