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結婚後第一次林月沒收拾桌子，將飯碗一放，就催著旦旦進了房間寫作業，婆婆眉毛一挑，林月馬上堆笑：“娘，剛做飯時切著手了，這碗……”
林月嘴裡拖著長音眼睛瞟向了李曉楠，沒想到，李曉楠根本不接這話茬，一手摸著還沒顯懷的肚子，一手撐著起了身：“走，咱們溜達溜達去。”
趙二緊忙點點頭，扶著李曉楠就像扶著慈禧老太太一般出了門。
林月心理憤憤：剛吃了飯就溜達，闌尾炎疼死你。
婆婆看了眼林月包裹著紗布的手指頭：“行啦！今兒這碗老婆子我洗！”
林月心裡咯噔一下，緊忙道：“娘，您歇著，我來，哎！這都做慣了的事了，不做心裡都彆扭。”
晚上躺在被窩裡，聽著隔壁屋子裡趙二兩口子的歡聲笑語，林月心理一陣陣難受。
她結婚時，聘禮一萬，進門第二天就抄起了一大家子的家務活，懷著孕都得挺著肚子做早飯。
李曉楠呢？聘禮18萬8，兩手不沾陽春水，婆婆心更偏得沒邊了，城裡那套馬上交房的大三室，許給了趙二。
想到這，林月就生氣，若論資歷，她林月比李曉楠早嫁進趙家好幾年，吃過苦受過累，憑啥她一來，一家子跟祖宗似的供著，自己就活該是個老媽子？
就因為李曉楠孃家有錢？呸！有錢結婚時連根毛都不拔！
這個家裡，她林月生下了老趙家第一個孫子旦旦，長子嫡孫，就算她李曉楠現在也懷了孕，憑啥家務活都得她幹？
孩子誰不會生？她生的那個，能帶兩把兒不成？
2
送了旦旦上學，林月一個人晃盪到了商場附近，剛想找家商場隨便逛逛，遠遠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李曉楠？
她不上班，在這裡做什麼？
林月的好奇心陡然升起，小心的尾隨在李曉楠身後。
李曉楠進了一家咖啡店，窗口處坐著一個與她年紀差不多的男人，見李曉楠來了，緊忙起身給李曉楠拉開凳子。
李曉楠臉上笑容溫婉，兩個人相談甚歡。
林月心中一哼，一股子興奮緩緩蔓延開來，不上班，偷會男人，這是什麼行為？
林月繞道到了李曉楠的公司，進門一問，讓她意外的是，李曉楠已經辭職一個多月了。
林月幾乎要抑制不住冷笑出聲，好你個李曉楠啊！每天騙大家說去上班，結果也是在家裡吃閒飯的，而且還不幹家務。
趙二回家時，林月坐在沙發上擇菜，不經意抬頭：“曉楠呢？沒和你一起回來？”
趙二：“剛打電話說公司加班。”
林月點頭：“曉楠現在正是孕期，你可千萬要仔細著點，多讓著她點。”
趙二應了一聲便進了屋子，林月冷冷一笑將手中的菜扔進盆裡，懶貨，為了不幹家務整日裡說謊話，真不YAO臉。
李曉楠回來時，已經是半夜了，林月仔細聽著隔壁屋裡的動靜，心理的小算盤已經撥響了。
3
林月帶著婆婆出門逛街，臉上的笑燦爛得像剛升起的紅太陽：“媽，我跟你說，昨天我看上的那件衣服太適合你了，要是穿上，一準年輕十多歲。”
婆婆點點頭：“只要你們都好好的，我這老婆子穿啥都一樣！”
林月眼角一掃，不經意喊出聲：“媽，你看，那是曉楠不？”
婆婆順著林月手指的方向，果然，應該去上班的李曉楠就坐在咖啡店裡，讓婆婆臉色鐵青的是，李曉楠對面，坐著一個男人，兩人有說有笑的，相談甚歡。
林月小心窺探婆婆的臉色：“媽，曉楠不應該在上班嗎？對面那個男的是誰啊？這……”
婆婆一哼：“我不認識，怎麼？你認識？”
林月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明白婆婆的一腔怒火怎麼轉到了自己的頭上，心理更是不平衡，做錯事的是李曉楠，幹她什麼事？
婆婆：“不是說去買衣服，愣在這做什麼？”
林月瞪大眼睛：“媽，咱不進去問問？”
婆婆瞪了林月一眼，向商場的方向走去，林月一臉詫異，這都什麼跟什麼？怎麼到最後成了她不對了？
4
趙二一進家門，林月陰陽怪氣地說：“二子，今天我和媽上街，瞅見曉楠和一男的有說有笑坐一起，這曉楠不是整天工作忙得早出晚歸的，怎麼還有閒工夫出去約會呢？”
趙二渾不在意：“嫂子你認錯人了吧！就不可能是曉楠。”
林月剛想讓他去問他媽，結果婆婆一推衛生間門就走了出來：“別聽你嫂子胡說，沒影的事。”
林月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剛想說話，婆婆狠狠剜了她一眼，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趙二進了屋，林月心理憋屈地恨不得大哭一場，再一看婆婆陰沉的臉，只得用手指了指廚房：“我去做飯，我去做飯。”
婆婆是個厲害的角色，自有她的打算，最起碼林月是這樣認為的。
婆婆年輕時守寡，一個人拉扯大了兩個兒子，林月嫁進門後，見識到了婆婆的厲害，她與婆婆幾番鬥法，都輸的一敗塗地，從那以後，就被婆婆管得死死的，大氣不敢喘。
越是這樣，林月心理就越不平衡，憑啥？憑啥她就整日裡累死累活的像三孫子，還得看婆婆的臉色？
想著想著，林月的淚珠子就跟下雨似的，噼裡啪啦掉下來，混在她正揉的面中，林月自嘲地想，今天的饅頭，怕是帶著鹹味了吧！
5
李曉楠坐在餐桌上，腳丫勾著一點點鞋，左右搖晃著，一口一口咬著饅頭，嘴裡不住誇著好吃。
林月一張臉難看得像桌子上的老鹹菜，黑紫黑紫的。
婆婆瞥了林月一眼，對李曉楠說：“你愛吃就行，等你坐月子，讓你嫂子給你天天蒸新鮮的。”
李曉楠嬌笑著：“這多不好意思。”
林月依舊不說話，悶頭將飯扒進嘴裡， 將飯碗一放，一句話不說進了自己的屋。
李曉楠挑眉：“我嫂子咋了？不高興？”
婆婆鎮定自若：“沒事，她月經來了！”
婆婆話鋒一轉，有了幾分犀利地味道：“你和馮風這幾天見面了？”
李曉楠一愣，隨即吐了吐舌頭：“啊！我這幾天正和他談事情呢！您和馮伯伯的事，還瞞下去？”
婆婆老臉一紅：“八字還沒一撇呢！別胡說。”
李曉楠俏皮地一笑，望了望林月的房間，站起身收拾了碗筷，端著碗進了廚房。
6
這陣子，林月心情不錯，自從自己上次耍了脾氣，李曉楠明顯懂事多了，最起碼吃完飯會幫忙收拾一下碗筷了。
婆婆這幾天也不知道忙些什麼，早出晚歸不著家，林月一個人待在家裡，洗洗衣服做做飯，倒也痛快。
李曉楠在沙發上躺著，喊趙二給她削蘋果。
趙二刷著牙，含含糊糊應了一聲，一伸腦袋，正巧看見林月閒著：“嫂子，你給曉楠削個蘋果唄！”
林月倒吸了一口涼氣，什麼？你把李曉楠當祖宗，活該我也得把她當祖宗？我個當嫂子的給她削蘋果，她是沒手還是沒腳？
心裡縱使一萬隻烏鴉飛過，林月還是給李曉楠削了蘋果。
李曉楠有點不好意思：“嫂子，一會兒我不去上班，咱倆出去逛街唄！這不快旦旦生日了，我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你說了算。”
這是不是就是給一巴掌，再給個甜棗？林月不知道，但還是應允了一同去上街，她這回是牟足了勁兒，挑了一個學習機，三千多塊，她看了許久，一直沒捨得買。
這次逮到了李曉楠，不狠狠宰一把，對不住自己的不容易。李曉楠倒是毫不在乎，掏出錢包就把票子點了。
李曉楠點票子的態度，讓林月原本愉悅的心情又失落了，同是趙家的媳婦，憑什麼人家就能揮金如土，自己卻只能精打細算地過日子？
7
回去的路上，氣氛有些沉悶。
李曉楠“哎呀”一聲，被腳下的臺階絆倒了。
林月來不及想，一下子便撲了過去，她在李曉楠地身後，李曉楠倒地瞬間，林月已經撲了上去給李曉楠當了人肉墊子。
李曉楠的孩子保住了，林月的胳膊卻骨折了。
吊著胳膊忍著疼的林月翻著眼皮想，自己怎麼就下意識撲上去了呢？若是李曉楠的孩子小產了，自己不應該很高興嗎？
思來想去，林月明白了：李曉楠和自己是一家人，家人就是這樣，縱使平時兩人和烏眼雞似的掐得一地雞毛，關鍵時刻還得指望身邊的親人。
李曉楠哭哭啼啼在趙二懷裡靠著，直呼自己對不住嫂子，林月翻了翻白眼：“這幾天，家裡就麻煩你了，我也就著這個機會休息一下。”
李曉楠連連保證離開了，不一會，又讓趙二送了一籃子的水果，林月用眼一瞅，好傢伙，都是進口的，自己平時看看都覺得心疼得要死的東西。
林月毫不客氣拿起一個大蘋果“嘎嘣”一口咬了下去。接下來的日子，林月不用想也知道，雞飛狗跳唄！
8
林月剛一出院，婆婆就召開了家庭會議，會議中，婆婆笑呵呵地說了她與老馮的事情，老馮是李曉楠父母的朋友，婆婆與他的事情，還是李曉楠背地裡牽橋搭線的。
林月有點懵，怎麼？婆婆這顆萬年老鐵樹，終於要開花了？自己以後再也不用看婆婆臉色了？
欣喜過後，一股子淡淡的憂傷襲來，自己結婚這幾年，婆婆是有些厲害，但是對自己，那也是真心實意的，婆婆知道自己孃家家境不好，逢年過節都幫自己準備豐厚的節禮，孃家開口借錢，婆婆從來沒有含糊過，借多少，給多少……
林月還沒緩過勁來，婆婆宣佈了第二件大事：分家！
還和原來計劃的一樣，市裡的大三室給老二，這戶五間的平房給老大。
林月撇撇嘴，剛要開口，趙二說：“媽，有些不公平，哥和嫂子這麼多年不容易，我上學找工作，結婚花了不少錢，城裡的房子應該給哥。”
林月鼻子一酸，你小子，還算有良心。
婆婆擺擺手：“就按我說的，你工作一調動，住在市裡方便，再說了，曉楠家也在市裡，有個照應！”
似是看出了林月的心事，婆婆又說：“林月，你同意不？”
林月靜靜點了點頭：“聽媽的，有二子這句話，嫂子吃再多的苦，也值，誰叫我是大嫂呢！”
婆婆一笑：“實話告訴你，你婆婆我早就得到了消息，這房子，不出兩年指定拆遷！”
林月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比鈴鐺還大：“媽，你咋知道的？”
婆婆神祕一笑：“這可是大祕密，你們可不許出去瞎說啊！上面定下來了，消息還封鎖著呢！”
林月看了看趙二兩口子，嚥了口口水：“媽，這五間房子一拆遷，二子兩口子，虧大了！”
婆婆扭頭：“二子，曉楠，你倆表個態。”
李曉楠笑呵呵握住林月的手：“嫂子，我小，你總讓著我，這些我都知道。什麼虧不虧的，這會是咱媽說了這老房子要拆遷，沒說的時候，您吃了虧，你不是也沒說啥嗎？你讓著我們，我們也得敬著你呀！你趕緊把這身子養好嘍，坐月子時候，我還得吃你給我做的飯呢！嫂子做的飯最好吃了！”
婆婆：“曉楠這句話說對了，啥吃虧不吃虧的，咱們是一家人，不斤斤計較，才能和和睦睦啊。”
林月眼中有晶瑩的淚花，趙大捅了捅林月，小聲的問：“還說咱媽偏心不？”
林月的臉漲得通紅，原來，婆婆早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她的偏心，更多的是為了維繫這個家！她那些小心思，全是自己在瞎琢磨啊。
人吶，不要怕吃虧，老話說的好，吃虧就是佔便宜。你所有付出過的東西，總有一天，會以另一種方式回饋你。
若是她一開始跟曉楠針鋒相對，斤斤計較，那想必也不會有後續的互相謙讓，一家人都願意把五間房給她家，讓她和趙大佔了大便宜。
她也想明白了：人的痛苦，來自於比較，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必攀比，不必嫉妒。
曉楠沒來時候，她也天天這麼做事，也沒覺得心裡不舒服，反而喜歡看到家裡一切被她打理妥當，得到家人的讚賞。這曉楠來了一段時間，自己的心思就變了。
婆婆不錯，自己為家做的一切都被看在眼裡，幫襯她孃家的問題；
老公不錯，顧家顧孩子工作努力，一輩子有個人知冷知熱很安心；
妯娌也不錯，雖然不怎麼做家務，但為人處世，品性方面都挺好。
想通這一切，林月的心裡又踏實，又臊得慌，又暗暗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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