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母親絮絮地說著，從家長裡短到今年的雨水充沛，菜園裡的黃瓜、豆角都已經陸續成熟。末了，問我什麼時候有時間回家，順便捎回一些小園裡自種的蔬菜。
談話中，一縷淡淡的菜香，似乎穿過城市水泥與高樓直達我的心房，母親彎腰勞作的身影又浮現在我眼前……
每年春天剛露頭，雖乍暖還寒，但母親已經精心地制定種植計劃了。這塊種啥，那塊種啥，一點也不含糊。到了清明前後，母親就著手勞作了。農家肥一擔擔挑往地裡，接著便是揮鐵鋤，翻土，斗笠下的皺紋盛滿汗水。每一鋤土都翻得均勻，偶爾有坷垃，母親總要停下來用手捏碎。地翻好後，接下來就是平地、起壟、開挖小水溝、下種……
母親侍弄菜園，就像侍弄自己孩子，極細緻，極認真。菜園在她的整治下像一幅畫。當春還猶抱琵琶半遮面時，經冬的菠菜、大蔥、韭菜趕趟兒似地冒綠放葉了。隨後便不再寂寞。今天，你剛發現黃瓜綻放的嫩黃花朵；明日，四季豆已經結出果實了。今天，你還發現西紅柿青澀得難以入口，明日它的面龐上便會浮上一抹淡紅。
長高的豆角，變矮的母親。希望的笑容，盪漾在西紅柿、辣椒、苦瓜、絲瓜葉上。及至盛夏，菜園子裡蜂飛蝶舞，蟲鳴蛙叫，清風徐來，菜香撲鼻。這時緩步行於壟窪裡，割一叢韭菜，摘幾根頂花帶刺的黃瓜，真是一個驚喜連著一個驚喜，讓母親忙得充實，忙得豐富。
西瓜就是甜，黃瓜也是香，收穫的季節挎著菜筐。母親除了一少部分給我捎到城裡和自留外，大部分都送給了左鄰右舍，鄉里鄉親。鄰居們看著鮮靈靈、嫩生生的菜，總會情不自禁地誇獎：“大娘種的菜不用吃，看一眼就讓人食慾大增，真不愧是種菜的老裡手。”聽著鄉鄰們的讚歎，母親飽經滄桑的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母親種菜，種得辛苦，種得認真，種得精細，但自己享用的很少，圖個啥？仔細想來，母親耕種的是情懷，種子種下去，也種下了希望，從萌芽到破土而出再到茁壯成長及至收穫，它給予母親的是無限的希望。再就是勞作的樂趣，每天看著園子裡的菜，在自己的呵護下生機盎然，最後迎來飽滿的豐收，什麼煩惱疲憊都會煙消雲散。還有，就是把自己的勞動成果讓眾人分享，這對母親來說是最有成就感、自豪感和獲得感的一件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母親對土地愛得深沉。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一天手不沾土，心就會發慌。
母親種菜，其實是在種豪爽大氣的天性，種獨守家園的溫馨與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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