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鄉下的父親母親

不完美媽媽 春節家書 愚伯的自留地 2019-04-03
我鄉下的父親母親

文:蔣雪花

圖:來自網絡

天下最偉大,最可親的人,別無他人,一定當屬我們的母親與父親。是他們給予了我們生命,是他們給予了我們最無私的愛,最好的呵護,最賴以生存的環境,我們才能活的很好,才能走至今天。

我鄉下的父親母親

現在的我們無論身處何方,無論我們的年齡多大,無論我們正在從事著何種職業。我們都是從那一個原生態的家庭走出來的孩子,我們後來的處事方法,人格魅力裡全都藏有著父母親的言傳身教,身先士卒。

這些,已深深的流淌進了我們的血液裡,鑽進了我們的骨子裡,注入到了我們的靈魂裡!所以說在人生前行的路上,我也像他們一樣的努力,一樣的拼命,雖然至今我混的只有這麼好,但我心裝載著的全是滿滿的幸福,因為自我認為我已足夠努力,我做到了問心無愧!

多少次我真的想為我的父母謳歌一曲,但我不知道哪一首歌才最配的上您,多少次我都想用文字去書寫您,但又不知道該從哪兒去描述您,因為您的每一段人生路都很有故事色彩的情節,都有值得讓人去學習的地方!在今天您的女兒雪花願用自己的拙文簡寫再去愛您一次!

女兒行走千里,有著母親的擔憂,有著父親的牽掛。世上還能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嗎?而女兒的心中也同樣裝著一個慈祥的母親,一個偉大的父親!而如今我的父母親都進入了古稀之年,為了一個家操勞了一輩子,奮鬥了一輩子,也平庸了一輩子,但您在我們姊妹三個的心中,永遠都是這個世上最偉大,最厲害的人!

有時候我真的感覺這個世上還沒有出現可去歌頌您,讚美您的最好詞語。父母在,一切尚在,父母不在了,人生只剩歸途。親愛的朋友,全天下的兒女們,趁著父母在,我們真的應多抽出時間,去看看他們,哪怕不為他們去做些什麼,就晃悠在他們的眼前,或依偎在他們的身旁,聽聽母親的嘮叨,聽聽母親的呼吸,看看她和藹的模樣,聞聞父親身上淡淡的菸草香,就已把親情與溫暖傳送。

自從我22歲的那一年開始,這15年多的時間裡,我一直漂泊在外,偶爾回去幾天,也是匆匆忙忙又返回工作地。而又何況我是遠嫁的女兒,真的回老家的次數不多,還好我生在了一個好時代,有網絡可視頻,有高鐵可去乘,儘管這樣,還是不能滿足我的那一顆想家的心。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老公對我不好,或者家裡的哪一個人對我不好,我隨時都會選擇離開,但這話說起來容易,也只不過是上嘴脣和下嘴脣一張一合。但這麼多年辛辛苦苦經營的家,我永遠不想看到他是破散的,也接受不了它轟然倒塌的那一刻,不想,不想,真的不想……因為我有那麼一雙可愛的兒女,女兒漂亮,且聰明伶俐成績好,聽話懂事,兒子聰明帥氣,有點小調皮且不令人反感。

所有的一切都歸結在願我當時太年輕,作為家中長女的我,在現在想來,我怎能捨得遠離把我含辛茹苦養大的父母,還有我可親的妹妹,弟弟。都說遠嫁的女兒,十有九傷,是的,當遠走向了他鄉,什麼都是新的,一切都要重頭再來,新的地域風貌,新的風俗習慣,新的語言種類,幾乎是到了另一個國度裡。一個異鄉人,往往剛一開始別人會把你當作是一個傻子,而又何況我秉性善良,且有點追求正義,所以,做起事來比較較真。就這樣的去融入一個新的家庭,實屬不易。

我鄉下的父親母親

感謝上蒼,還好,我的婆婆,公公都是明白的人,都是善良的人,待我如己出,我老公他有三姊妹,哥哥是一位工作認真的人民教師,知書達理且心細如絲,當然待我不錯,我很多次碰到生活中不懂的地方,他都會有耐心的給我細細講解一遍。姐姐是一位漂亮的女子,做事講究且謹慎,待我如親姐妹,有什麼好吃的她會給我送來,有什麼好看的頭飾品她會先考慮到我。

進入到這樣的一個家庭,我的母親和父親也就放了心。但家庭再好,還是距離一樣的遙遠,我與父母之間有過多少次望眼欲穿,有過多少次日夜的期盼。只有遠嫁她鄉的女兒最深有體會,只有遠嫁了自己女兒的父母才能體會到“失去”了女兒的痛苦。

其實在我嫁到湖南的十四年中,我的父母親他們一次都未到過,一是因為他們這一輩子從沒出過遠門,二是因為不太識字,三是因為有我年邁的奶奶要照顧,奶奶去世的這幾年裡,又因家庭的瑣事脫不開身,再說我也一直奮鬥在他地。所以說就這樣一直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我湖南的家門是朝哪,只知道在我豐縣老家的西南方向。那這個西南遠啦,是一千公里開外了,他們說這不知道得查多少個地頭才是你的家,我告訴他們,查不了多少個地頭就要查山頭了。這可夠您查的了!千山萬水,溝溝壑壑,一個挨一個,這所有的連接在一起,就是我與父母之間的距離。

這些距離中藏有我對家鄉的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思念,有父母對我的無數個期盼與掛念。我有過無數次的夜晚靜坐於窗臺前仰望著夜色蒼穹中那一輪高懸的明月,你們是不是現在也正坐於窗臺前想著我像我一樣的想念著您呢?如果沒有,我願讓這一輪明月捎寄走我對您的思念!我的父母親都是窮苦的勞動人民,除了靠打幾畝坷垃頭子之外,我的父親他一直在為家苦苦另尋著出路,母親一直在他的背後做最好的支持著。

為了能把一家人的生計維持的更好一點,這一生他們付出的太多太多,因為他們都大字不識幾個,只能靠自己的體力幹一些“低俗”的活。每每此時,他們的那飽經了滄桑,經過了歲月摧殘的臉及手,又晃動在了我的眼前,又激起了我的淚腺,又把我的心狠狠扎痛了一次……人都是生容易,活著不容易!即使不出人頭地,也要活出自己的本色,起碼要讓孩子有一個遮風擋雨的“暖窩”,要讓自己的一家人都能吃飽穿暖。但就為了這些,您已經竭盡全力,風裡,雨裡穿梭,日裡夜裡兼行!

我的父母親他們的這一輩子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地道農民,但也兼著其它的身份。我的父親他一生似平凡,而又有點不平凡,他一直在奮進拼搏的路上追求著他的夢想,想發家致富,而卻沒有真正的去實現。但我作為他的女兒,永遠敬佩他,仰慕他,因為他敢闖敢幹,敢於戰勝自我。他幹過打魚,學過木匠,敲過大鑼,種過菜棚,學過編織籃子……起初他借錢買網逮魚,真借不到錢的時候,他又絞盡腦汁的去想下一個計策。

據母親所說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他已三十出頭,抓上幾個幹饃蛋子往一個布包袱裡一扔,用一個軍用綠壺蘆到壓水井裡壓滿了水,說走就走,步行四十多里路到豐縣賣網的地方求人家教給他織網,吃了幾家閉門羹之後,他又接著去找下一家,終於在他鍥而不捨的追尋下,有一好心人答應教給他,並且還不收學費,就在那幾天裡,他夜夜露宿街頭,任憑著燥熱的天去汗蒸他,任憑著蚊子的毒嘴去叮咬他。但他的心仍然美的像朵正在盛開的花。就這樣他學會了一個他人生中的第一技藝,織網。就連織網的梭子都是他自己削出來的,比賣的看上去還靈巧,還好用。

市面上的網在更新,他的網也在更新,在做網方面他已駕輕就熟,一個村上熱愛打魚的人沒有不向他求教的。幾十年間,他從做絲網,攔河網,還有其它的一些網,他是無所不能,無所不通。他不止在做網上有如此的精湛技藝,逮魚上他更有研究,什麼樣的季節,該出什麼樣的魚,什麼樣的魚該在什麼季節繁殖,什麼樣的魚喜歡在水草下呆著,什麼樣的魚會泛出什麼樣的水花,全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從我記事時起,我的父親他就喜歡在我家門前的那條河裡打魚,魚上了岸之後,我的母親她就趕緊騎著大自行車馱著兩大鐵桶魚去走街串巷的賣。顧不上吃,也顧不上喝,感冒了,咳嗽了,這都不算病。就是喉嚨再痛,也要一條街一條街的吆喚著,買魚,買魚,有時候還好,很快就賣完了,有時候真的無人問津,魚壞了只好當肥料給地“吃”了。

就這樣。我母親的賣魚生涯直到2016年才算真正的結束,一連風裡雨裡的堅持了三十多載。在這期間她吃了不少苦,受到了別家農村婦女受不了的罪。在我十一歲的那一年,她三十多歲,一個初夏的午後,她在地裡鋤了一上午的草回到家,我爹也正好從河裡打了一口袋魚回家,這時的太陽已偏西南,本來打算想坐在牆邊好好的休息一會兒,喝口茶再做飯。可當母親看著活蹦亂跳的魚兒時,就什麼也不顧趕緊收拾自行車,綁上那兩個大鐵桶,要準備賣魚去了。她說趁魚活著好賣個好價錢,還專囑咐我,要把中午飯做好,吃了您好去上學。

可那天的半下午時,我正在學校裡上課,天氣突然驟變,先是一陣大風,吹的教室的玻璃窗啪啦啦的響,緊接著就是一道劃破天空的閃電,轟隆隆的雷聲一併而來。這時的我手中緊握著筆,眼睛直溜溜的盯著窗外,老師講的什麼,我幾乎聽不進去一點,心裡只在想著母親她到底有沒有賣魚回到家。我在心裡一直默唸著,祈禱著。等到下課鈴聲一響,我就立馬衝出教室,飛奔著往家裡跑,儘管那一陣子雨兒下的正急,風兒吹的正緊。

因為我家離學校不遠,只隔著一片小樹林,三百米的路程不到,可那時短短的三百米對於我來說卻又是那麼的漫長,那麼的遙遠。恨不得想一秒鐘就飛回家。我泥裡水裡瘋了似的往家裡跑,由於腳下很滑,我一屁股坐在了一個水坑裡,這時的我完全顧及不了疼痛。爬起來,還是往家裡衝,當我看到我家的大門緊閉無一縫時,我盯上了那把死鎖著的鎖,心知肚明的我知道母親她還沒有回來,想著父親此刻肯定正在橋下避雨。這時的我慢慢的體會到人活著的不易,特別是母親與父親他們更不易。但那一刻我的臉上全是溼的,真的分不清楚是雨水淋溼了我的雙眼,還是因為擔心母親安全而急哭出的淚兒……

這時,我學校裡還有一節課未上完,不得不悻悻然的離開我家的大門,重新又坐回了教室。那一天,母親帶出去的魚並沒有賣完,並且是天黑了才回到家,由於受了風寒,她一連咳嗽了兩三天才好。

還有一次,那一年我大概得有十二歲了,也是發生在一個夏天,但這一次是夏末,由於天氣乾旱的原因,河裡斷了很長時間的水,家裡的生計費用靠那幾畝地裡的糧食錢來貼補顯然不行,能夠一家五口人吃的就不錯了。母親和父親思忖左右,實在也沒有別的地方去弄錢了,母親說,咱家裡還有一口袋小乾魚,乾脆拿到集上去賣吧。那一天我正好在家,鬧著要跟母親去趙莊集,母親也沒有太多的說些什麼,我們娘倆她騎一輛自行車,我也騎一輛自行車,一前一後的就去了。

到了一個人聲鼎沸的集市時,已是中午的十點多了,找了一個合適的地方把魚倒出來,開始出攤了。那一天的太陽光線亮的不敢讓人去正視一眼,有樹陰的地方早被別人佔下來了。我們娘倆只能像晒油似的呆在那兒,心裡只想著能儘快的把魚賣完,趕快回家,可事情並不是我們所想象的,很少有人問,儘管我的母親給他們介紹這魚如此如此的好,可他們愣是不買。只看著別人攤位上的菜賣掉了一把又一把,而我家的魚始終不動頭,這時的我依偎在母親的身旁,看著母親那種急切的樣子,我的心裡也很著急,母親一邊在那裡擺弄著魚兒,挑了幾個最好的放在上面,一邊在那裡唉聲嘆氣,只見她臉頰上豆大的汗珠一珠接著一珠的往下流。

這時路邊上的幾棵樹上的葉兒被太陽晒的耷拉個頭,死氣沉沉,顯然是渴的不行了。我們坐著的蛇皮袋子已被太陽晒的發燙,大街上的很多人,有的在吃黃瓜,有的在吃番茄,更有一些穿著大褲衩或連衣裙的女子們手裡正捏著個冰棍,時不時的放到嘴裡吸溜兩口。而這時我的母親開始在集上吆喚了兩聲,還是沒有幾個人看,別說問了。就這樣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二點半了,這時賣菜的很多人也都把菜賣的差不多了,都準備著打道回府了。

而我們呢,一斤未賣,原來是多少,現在還是多少。這時的我發現母親有點垂頭喪氣,且很乏力,其實母親她不是熱的,是因沒賣出魚而很掃興。而在一旁的我口乾舌燥,汗一把緊接著一把,這時的我多想喝口水,哪怕一口。這時母親微笑著對我說:雪花,你看到了嗎?對面有個賣冰棍的,你也過去買根吧,我說:不用啦,娘,我還是回家去喝茶吧!說著說著她從她腰裡的布袋裡掏出了一個已經褪了顏色的藍色破手絹,裡面裹著的是幾張不知揉搓了多少回的破毛票,她的那一雙全是草色(薅草時留下的綠顏色)且磨滿了老繭的手,不知因為什麼,本來已經嘴饞的我,卻怎麼都不想買冰棍吃了。

我鄉下的父親母親

那時的我,在那一刻好像忽然間長大了不少,真正體會到了大人們過日子的不易,生活的艱難。特別是母親,與我們全村的婦女相比,她吃下了別家女人吃不了的苦,拼著命的要把我們的一個家過好。一年半載都不添一件新衣裳,到哪裡去做客,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記得有幾次要去做客,她都是借的我鄰家大嬸的,回來了就要立馬歸還。

在我十歲之前,我們家的口糧還不夠吃,要靠棒子麵(玉米麵)來補上,我的母親她總是把白麵饃讓給我們,她自己在強啃著粗糙的棒子麵窩窩頭。所以,在母親讓我買冰棍的那一刻,我愣住了,本來炎熱無比的夏天,我的一顆心卻寒冷如冬。這時的母親她以為我怎麼了,以為我熱的中熟了,這時的她用她那雙溫熱粗糙的手,輕輕的推了推我的肩膀,她小聲的哆囉著,這熊孩子咋啦,她愣是塞到我手裡兩毛錢,我不得不去買了根冰棍。那一刻,我真的有點於心不忍,拆開紙包裝,我讓母親先吃一口,她說不用,你吃吧,吃完咱回去。

這時街上的人已所剩無幾,該買東西的顧客也都回了家或者在回家的路上,賣東西的大叔大嬸們有很多都回了家,還剩下幾個拉平板車賣菜的的老爺爺和老奶奶也正在收拾著所剩無幾的菜兒,看來是都要回家了,這時的母親她也開始收拾她的攤位啦,半兩乾魚都沒賣出去,顯然她是悵然若失的,這時的我一手捏著冰棍吃,一手給她扯著口袋。帶來的稱一用都沒用又要帶回去,母親她微笑著對我說:雪花咱回家!這時的太陽已偏西南,大概是下午的兩點鐘了。

街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路邊的老楊樹也越發的蒼老無力……母親有氣無力的把一口袋乾魚綁在了她的自行車後座上……回去的路上,她騎著車子在前,我緊跟在後,熱的滿頭大汗的我,看著母親的背影,那一刻,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酸,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在我的潛意識裡,感覺到生活咋就這麼難,從此之後,我便變的越來越聽話,越來越會體諒大人的苦衷,越來越會在人生前進的路上鞭策著自己……我的父親,他這一生“身兼多職”,一刻不得閒。除了種地,逮魚,他還學了木匠,敲鑼,種菜……儘管這樣,我家的日子仍過的緊巴,拮据。

逮魚,也不是很靠得住,因為河裡的水不是常年有,無水則無魚。家裡養的那幾個豬兒,羊兒們一年下來也賣不上幾個錢,我們一家五口的費用光靠這些遠遠不夠。人到了這個時候,不得不“見縫子就鑽”,一條路走不通的時候,我們還有下一條路,天無絕人之路,只要肯努力,就會有一定的收穫。我的父親他感覺我村的一個人做的木工活不錯,一個平車板一賣就是成百的塊錢,就連一個小凳子都能賣上個十塊八塊的。

於是他拜師於他,學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在木工方面小有成績,就到我家南地裡刨了兩棵槐樹,拉到我村加工的大鋸上破成了板子,又跑到集市上買了做工用的鋸條(回家自己加工成鋸),鑿子,斧頭,刨子刀(回家自己加工成刨子)。就這樣它便開始了他的木工生涯,做案板,桌子,板凳,小木床……做好了之後他就拉到集市上去賣,有時候母親也去,我也曾經跟著去了很多次。

在這期間他還兼做著給那些家有喜事的人家敲鑼放槍,他們有一個四人組合,被離我村十里八圈的人經常請去。敲鑼還好,沒有什麼危險,只是重了點,提的累了點。可放槍就不一樣了,危險性相當大,不巧就會炸傷手。記得那一年冬天的一個下午(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放學回到家,我的父親他正在往槍(這種槍是用鐵打成,長約15公分,三個空,每個空的直徑大概在2.5公分左右,下面按有一個長約50公分左右的木棍子)裡用錘子砸藥,一連砸好了五把,穿好藥捻子,他就抱著這幾把槍快速的奔向了那家結婚的人家。

我就跟在父親的身後去看熱鬧,走到那家的大門口時他的那三個老夥計(搭檔)正在那兒等著他,(這時那家的新媳婦已經進了家門,是由於看在本村老少爺們兒的份上,這是給他們多加的幾槍,只為圖個更喜慶,更熱鬧)父親一走到那裡,就迫不及待的要放槍了。

這時的我只見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劃拉了一下,往藥捻子上一貼邊,只見那個藥捻子就呲啦呲啦的直冒火花,這時的我嚇得用雙手捂著耳朵後退了很多步,其他看熱鬧的人,也都裂的老遠,父親他用右手高舉著,頭往左側著,只見那個槍上的紅布條子一直在寒風中飄搖,而這一槍等了幾十秒後都未響,這時的父親剛要放下來看看時,這一槍偏偏就在這時響了,咚咚咚,連響三下,而就在這時他有點措手不急,手被震得頓時鮮血直流。

當時的我看著既害怕又心疼,可堅強的父親愣是強忍著疼痛回到家用水洗了洗,從鞋筐子裡找塊爛棉布包把包把就算了事。一切都因父親他太實在,看在本村老少爺們兒的份上,把藥砸的太多太實,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後果。這樣的事在後來的幾年裡又接連發生了幾次,但他每一次為了我們這個家都忍了。儘管這樣的付出,每出去這樣的一天也只不過就掙上個十來塊或二三十塊錢。通常這樣的大喜日子北方人都放在冬天辦,一年下來雖出發的次數也不少。可總共在這方面掙的錢還顧不上兩月的買油鹽醬醋的錢。但父親他從沒放棄過一次,只要活來了,他就要去幹。

在自己本村上還好,到外村上就有點不容易,特別是到十里開外的地方,如果趕上下雪天,那就相當的難了,北風瀟瀟,白雪皚皚,在這樣四平八穩的平原上有時候根本分不清哪裡是路,哪裡是地,或者哪裡有井,是在冒著生命的危險出發。儘管他聽說有人因找不準路,而掉到了路邊的井裡被淹死,被凍死。

不過他們還好,每次都是四人一起,一人一輛自行車,馱槍的馱槍,馱鑼的馱鑼。在這樣的天氣裡他們出發了很多次,儘管很小心,但有一次我的父親他還是摔倒了,那天回來的路上(離我村西五里路處)在一個下坡的地方由於天黑路滑,他在雪窩裡連打了幾個滾,鑼和自行車被他拋在了六七米遠的地方,他的那幾個老夥計見此狀也都嚇壞了,都趕緊各自扔下自行車,過來問他摔到哪兒沒有,想扶他起來他卻站不起來,這時他們(本村的,都比我輩份長,有兩個我叫老爺爺,其中的一個叫大伯)就趕緊給他揉的揉,搓得搓,其中的一個老爺爺還把他的大衣鋪在了雪地上讓他坐在上面,當時疼的他坐在雪窩裡十幾分鍾才強站了起來,總以為他的腿骨折了,其實沒有,主要是因為天太冷,腿上的骨頭有點小挫傷。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該怎麼辦,父親咬著牙說:走,堅持著走……於是我的老爺爺他們趕緊扶起我爹的車子,把鑼解了下來,只讓我爹推一個空車子。後來我聽父親描述,耳邊盡是呼呼的風聲,帶著哨的響,吹在臉上猶如刀割一樣的疼,愣是強忍著疼痛一瘸一拐的往家奔,那一夜,五里的路程,卻走了三個多小時,在家等待的母親油煙火燎的,到大門外看了一次又一次,心裡想著是不是今晚住哪兒啦,不回來了,母親在喃喃低語道,不可能,每次都要回來的,能住哪兒呢?

那時的我睡在被窩裡,總也睡不著,心裡想著父親今晚咋回來這麼晚,原來我還在想著父親答應我要帶回來幾塊豬肉給我吃的,可就在這一刻,我只祈求父親能快點回到家。這時,院子裡樹上的雞叫了一遍了,鄰家的狗兒也早消停下來了,少了白日的那些躁動。

在快接近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聽到了鄰家的狗兒叫了幾聲,緊接著我聽到了幾個熟悉的聲音,原來是我老爺爺他們幾個送我爹回來了。這時我娘趕緊打著電燈棒子去開大門,隨之而來的是我爹說話的聲音,但好像又不是,其實是他,因疼痛,因天寒,因勞累他的聲音沒那麼圓潤了。回到家之後,送他的爺爺和大伯都回了家,父親也躺在床上了,總算安頓了下來,可我發覺他怎麼都入睡不了。

這時的我,睡在父親隔壁的屋裡,把被子搜緊了再搜緊,直感覺有風兒往我被子裡鑽。可父親呢?他卻疼痛的睡不著,可那時的我真的不知道該為他去做些什麼,只說了一句:爹,你困吧,困著了就不疼了……直到第二年春天他才恢復好,又能幹重活了。這時的他又“奇思妙想”到,家家辦喜事的時候都東家西家的借桌子,要是在一家能拉齊多好。是的啊,這樣多好,他和母親稍微商量了一下,就立馬喊上了我的姑父,讓他幫忙刨樹,他先按照他計劃好的十桌來,做出十張桌子,四十個凳子。這也是屬於一個大工程了,一家人都跟著加入了做桌子板凳的行列裡,儘管姑父天天幫忙,還是進展的很慢。我那時十歲出頭了,雖是個女孩,也有一把子力氣了,拉手鋸我就是從那個時候練習起來的。

就這樣全家老小都上了“戰場”,天天都累的吭哧吭哧的。父親又再想辦法了,說這樣用原始的笨法子哪行,要想富,還得另有行動,他說他出去敲大鑼的時候看到一家放著一個洋玩意,名叫電刨子。可他又不知道到哪裡去買,於是那天的中午,他沒有和家人過多的說些什麼,就雷厲風行的牽著大槓自行車就要出門,母親喊住他說:吃過飯再去吧,這時他說著,不用,不吃啦,一下子就騎出去了老遠。

往我家村南十里開外的村莊去了,等他回來時,已是夜幕降臨時分啦。插好自行車後,他就坐在我家鍋屋的南牆邊,吸起了煙。母親問他,見到人家的電刨子了嗎?多少錢買的啊?他卟捻了兩下嘴,說:“要八百多塊錢呢”。母親一愣,說:“那太貴了,算了吧咱家就只有一百多塊錢的積蓄”。父親斬釘截鐵的說:“不行,一定要買”。他說他自有辦法,吃過晚飯後,他就去了我們本村的他的幾個朋友家,才湊來了二百多塊錢。

可這樣也不行呢,還差得遠著呢,我娘看到他那麼大的勁頭,也替他想辦法,我娘她又到我舅家湊來了二百,父親他又到他的老表家借了點錢。就這樣跑了幾天,終於把買電刨子的錢湊夠了。於是那天天還未亮他就按照那個外村上的人給說的地址,帶上我姑父拉著個平板車直奔離我家四十多里路遠的豐縣了。等他們回來時已是夜裡的十二點了,可我出於一時的驚奇,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要見見這個新時代的洋玩意。

父親一共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給人的感覺卻還精氣神十足,嘴都快笑歪了。那一晚他圍著那個所謂的電刨子不知轉了多少圈,不知用手撫摸了多少遍……於是第二天他就帶著我姑父一同用這個洋玩意鋸木頭,拉板子了。一場大的“工程”就這樣開始了。

這樣一來,加工桌子,板凳就容易得多了。沒出一月十套嶄新的桌子就現於我們的眼前了。然後又馬不停蹄的刷漆,一切進展的順順利利,轟轟烈烈的。剛做好沒幾天,就有一家人辦喜事的人說要租賃我家的桌子,這時的父親和母親喜出望外,父親一拍大腿,說,真好!有錢掙了!那時的租金是一套桌子一塊錢,儘管掙的不多,收入是微薄了點,但我家又多了一個可進錢的途徑。父親和母親已經很心滿意足了,後來我姑父也跟著我家做起了這個生意,我的父親一下子給他加工出了二十套,就這樣,本來就拮据的姑姑家,也小發了一點財。

就這樣我父親的木工生涯從三十多歲直到2004年的秋天才結束。主要是因他的手被他那個玩弄了一輩子的電刨子鋸傷了,當時的我正在外地打工,妹妹打電話給我說咱爹的手鋸到了,鋸掉了半個手指。然後她又給我形容了當時的情況,只是鋸了個小木頭,卻不知咋的,手下一打滑,鮮血飛濺。這時的母親趕緊過去拔了電……父親疼卻不叫出口,可十指連心啊,我的父親他永遠都是這麼的堅強。後來就這樣也沒進大醫院在自己村上的小診所包紮了幾次,打了幾天消炎針就算過去了。那一年我的父親已經是五十大幾的人了,我們都也大了,能為家出一份力了。所以從此他就告別了他的木工生涯。

我的父親他這一輩子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拼搏。除了做這些之外,在他四十多歲的時候,他敲著鑼,逮著魚,做著木工的同時,還種了三年多的大棚蔬菜。每一天都元氣滿滿,每一天都忙得不可開交!這也許就是經常他說他自己的那一句:苦命的百姓,認真的生活!在1995年時,我們村大隊裡在組織著全村的人種大棚蔬菜,說有意向的可以報名,我爹他絕對的是一個積極份子,剛一聽到“風聲”時,他就跑到大隊書記的家去詢問情況。待了解一番情況之後,他毅然決然的讓大隊書記趕緊把他的名字寫上。沒過多長時間,我村的全體幹部就把這一農民發家致富的項目搞的隆隆重重,給農民們開會,請技術員授課於民,一切都是有章可循,有條可依。

我的父親他總是第一個到場,雖只讀過小學二年級的他,還做的“有模有樣”,左手拿一個小本子,右手拿一支筆,技術員在上面講,他就在下面記,不會寫的他就趕緊向一些有文化的人詢問。這樣一連學習了一個星期,總算“畢業”了,不知道他這種學習方法得出來的成績夠不夠真正的拿到畢業證書的資格,但在他的女兒我的心裡,絕對合格,我給我爹打一百分!光是學好了,所有的頭緒與輪廓是都有了,但這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後面的路子還遙遙甚遠。

說起來輕巧,但到了架子(跟前)底下,卻又不知道從哪下手,光選出一塊合適的地都不容易,因為大棚的位置一定要選好,特別要招呼著風的侵襲,風可是大棚最厲害的對手,我們不可不把它當茬看,一陣大風就會讓我們敗的“丟盔掉甲”。所以在選位置時一定要按照要求來,那麼由此想來,這樣的地方一定是越靠近村莊越好。因為這樣能起到避風的好處。可我家離村近的並沒有適合的地方,那該咋辦呢?

父親和母親商量好,最後的決定是打算著拿自己大南地的良田換取我村跟前的那家老爺爺的地,剛一開始還真的不知道那位老爺爺同不同意。我爹他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去問的,可還好,俺村的這位老爺爺他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下我父親高興的很,有地啦,就可去進展下一步啦。一場造棚之戰就這樣打響了。製造大棚可是一項重工程,並且還需要技術,弄不好會坍塌的。如果把杆子栽好,塑料紙搭好,真倒了,那就等於前功盡棄了。所以說第一步是重中之重,面對這一艱鉅的任務,我的父親他並沒有怯懦。他和母親,帶著鐵杴,抓鉤子,大石錘,按照圖紙上的樣子開工了。

人家每家都請了人幫忙的,而他說咱不用。一個長二百米,寬三十米的大棚三面子(材料是原地起出的土)都要用人工抱著個重二十多斤的大石錘夯楔出來,牆體的寬度為五十多公分。這樣的大活,讓現在的我想想都懼怕,這得用多大的力氣,多長的時間才能做好。

我鄉下的父親母親

那個時候正值中秋時分,為了要趕在冬天之前能讓它派上用場。我爹和我娘那一個多月裡,天天在加班加點的拼著死命的幹,天天都累個半死,只要一坐下準打瞌睡,手上磨出了很多血泡,剛一開始時我孃的胳膊腫的老高,鄰居家的一嬸子勸她休息,她愣是咬著牙的堅持著,抱著那個死沉的大石錘砸啊砸,每一錘都要砸的很實在,一點都馬虎不得,馬虎一步可能後來就會坍塌。

在那時很多人都說用磚壘不好嗎?但技術人員說這樣的棚保溫性能好,我村所有做大棚的人不得不照辦,特別是我爹他這樣較真的人。一個月多過後,一個嶄新的大棚終於在我爹和我娘不懈的努力下做好了!總共投資了四千多塊錢,其中的一部分錢是借的。做好之後,就馬不停蹄的育了一些黃瓜苗,然後還做了嫁接。

大棚的蔬菜可都是有著高貴身份的植物,絕對不可褻瀆怠慢於它。不好生伺候著,它就會給你來真的,要麼只開花不結果,要麼就是耐不住冷,而慢慢的萎縮下去。由此可知,種菜當然是屬於一種技術活,哪一點搞不好,它們就會生病。

那一年摘了兩茬黃瓜後,黃瓜秧子生了白黴病,由於沒有經驗當時急的父親團團轉。想著前期投入進去的體力,精力,資金,不能就這樣毀了,趕緊去求教技術員,求同行。待向他們諮詢好了過後,父親他立馬就去集上買了藥,回來連飯都顧不得吃就揹著藥桶給他“把戲”(心愛)了很久的黃瓜灑藥治病。還好一場藥灑下去,黃瓜秧的病終於被遏制住了。

從第三天開始能明顯的感覺到,黃瓜的葉兒開始返青,花蕾也在繼續增多。這時的父親他一顆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臉上的笑容終於又一次如花兒似的綻放在了他的臉上。在那些種大棚菜的年月裡,他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睡在床上總擔心夜裡會颳大風,做夢都在擔心著他的菜,在每一個太陽升起的時分,拉稻草柵子時,他總說:這一夜總算過去了,真好!孩子們的學費又多了一份指望!

如今我的父親已是年滿七十歲的人了,其實到了他這個年齡真的沒有必要去很拼了。完全可以過那種早起背個鳥籠溜溜鳥,到了農忙的季節收收種種就行了。可勞累了大半輩子的他始終放不下他打了多年交道的地。在我家門前的河邊一連又開墾出了很多荒地,累的背都佝僂了,手指都有點變形了。

儘管我上一年回家的時候勸他別那麼累了,您也不是那種小年紀的人了。他說:農民不種地幹啥,別的也幹不了了。我說:我讓您休息!他沒有過多的去說些什麼,但我從他那張充滿了滄桑歲月的臉上,能讀懂,我生在農村,長在農村,是土地給了我勞動人民該有的生命色彩,是這片土地給了我們母親般最甘甜的乳汁!我的爹和娘一輩子都是努力的人,都是在自己認為值得去做的事上大戰大拼,摸爬滾打,雖沒有混出個什麼名堂,但卻在最平凡的崗位上做出了他們最大的成績!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時間如東奔遠去的流水再也不回頭,而那些我人生之路上從父母那兒所經歷過,所看到的事,它們永遠不會消失,反而會在我人生前進的路上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有味!在時時刻刻的鞭策著我,激勵著我!天下對我們最好最無私的人,是父母,給予了我們生命的人,是父母。

而我們又能給他們什麼呢?想想我又有很長時間沒去看父母了,一直在忙“錢”,錢是什麼時候都可以掙的。在此,我想說:全天下的兒女們都應該常回家看看。“羔羊跪乳,烏鴉反哺”,“樹欲靜而風不止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些富有人生哲理的句子,是在提醒著我們要感恩,孝敬父母要趁早,不要等到以後,後悔都來不及了!

爹是我們的偉岸,是一座巍峨聳立的大山,無論遇到多麼大的事,都有他給擋著,娘是我們最好的保護傘,我們風不著,雨不著,也凍不著。有他們的庇佑與呵護,我還怕什麼?而我呢?本來是你們的小棉襖,可這個小棉襖離你們太遠了,卻怎麼也顧不上你們的暖!這是我這輩子虧欠你們最多的地方。

我鄉下的父親母親

只能在上帝的面前深深的懺悔,說一千萬個對不起!人生如果有下輩子,我祈願就嫁在附近的村上,一有空就去看看您!陪您說會話,陪您做頓飯,陪您一起去趕次集,給您買您最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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