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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起舊案，瑞華狀告證監會瑞華明知敗訴是大概率事件仍堅持上訴，或許與*ST華澤退市後、緊接而來的民事賠償有關。
近日，瑞華會計師事務所狀告證監會的案件開庭審理，起因只是一樁已退市上市公司*ST華澤（原華澤鈷鎳）的舊案。
瑞華是國內最大的會計事務所之一，其2018年營收總額達28.79億元，在所有會計師事務所中排名第六，本土事務所中次於立信會計事務所排名第二，但該所歷史上劣跡斑斑（詳見南方週末2019年8月1日《瑞華的“地雷陣”》）。
北京法院審判信息網顯示，2019年8月27日上午9點30分，原告瑞華及會計師狀告證監會一案，已於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2019年6月，瑞華就該案起訴證監會，要求法院撤銷證監會關於華澤案對瑞華作出的行政處罰決定書，
一位資深律師向南方週末記者介紹，被監管單位要求法院撤銷行政處罰的案例並不少見，但鮮有勝訴。瑞華明知敗訴是大概率事件仍堅持上訴，或許與*ST華澤退市後緊接而來的民事賠償有關。一旦被確認對華澤鈷鎳的財務問題負有責任，股民完全有理由向法院申請瑞華的連帶賠償責任。
“上市公司退市清算後，投資者能拿到的賠款或補償很有限。那股民會把賠償損失的矛頭轉向還在繼續經營的瑞華，這可能是瑞華擔心的問題。”上述資深人士評價。
近期，上交所、深交所的投資者互動問答板塊，不斷出現股民向上市公司表達更換會計師事務所的訴求。
據南方週末記者不完全統計，自2019年7月9日初證監會宣佈對瑞華（康得新）一案的調查後，就有250餘名投資者向各家上市公司詢問，是否考慮更換會計師事務所，不少股民要求上市公司與瑞華劃清界限。
就上述案件，瑞華表示該案正處於審理階段，拒絕了南方週末記者的採訪。
要求撤銷行政處罰
早在2018年初，證監會就因信披違規、無效收據入賬等問題，對*ST華澤時任董事長採取終身證券市場禁入措施，對副董事長和財務總監分別採取10年、5年證券市場禁入措施。
根據證監會公告，在2013年至2015年上半年，*ST華澤累計發生向關聯方提供資金關聯交易8.9億元、30.4億元、14.9億元，關聯方資金佔用餘額達13.3億元。為掩蓋關聯方長期佔用資金的事實，公司實際控制人王濤等人將37.8億元無效票據入賬充當還款。
在監管部門看來，瑞華作為*ST華澤的審計單位，在2013年度、2014年度財務報表審計過程中未勤勉盡責，出具了存在虛假記載的審計報告。
2018年12月，證監會向瑞華及其屬下審計師王曉江、劉少鋒、張富平下發行政處罰決定書。瑞華在對已退市的上市公司*ST華澤2013年度、2014年度財務報表審計過程中未勤勉盡責，出具了存在虛假記載的審計報告，證監會依法對其沒收業務收入130萬元，並處以390萬元的罰款；對會計師王曉江等3人給予警告，並分別處以10萬元的罰款。
此次瑞華上訴，涉及的正是上述520萬元罰款。有業內人士透露，一家上市公司的年審計費用一般在百萬上下，根據公司規模大小會有上下浮動，會計師事務所的知名度越高、收費也會相應增加。520萬元的罰款對瑞華無疑是一筆大數目。
如果瑞華接受了這項懲罰，就會直接為此後的民事賠償提供了依據。
何為“勤勉盡責”
庭審錄像顯示，瑞華和證監會的爭議焦點是瑞華是否勤勉盡責。“勤勉盡責”四字，也是對會計師處罰決定的主要依據。
證券法中關於勤勉盡責的規定只有兩處，一是第一百七十三條的規定，證券服務機構為證券的發行、上市、交易等證券業務活動製作、出具審計報告等文件，應當勤勉盡責，對所依據的文件資料內容的真實性、準確性、完整性進行核查和驗證。
二是第二百二十三條的規定，證券服務機構未勤勉盡責，所製作、出具的文件有虛假記載、誤導性陳述或者重大遺漏的，責令改正，沒收業務收入，暫停或者撤銷證券服務業務許可，並處以業務收入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罰款。
前者要求會計事務所必須勤勉盡責，後者確認了未能勤勉盡責的罰則，但證券法並沒有確認勤勉盡責的內涵以及具體標準，會計師事務所的行為參考的是《中國註冊會計師審計準則》。
這也是目前審計行業面臨的困惑：按規定走完審計流程，是否算勤勉盡職？如果在實際操作嚴格執行審計流程，發現新的問題後，會計師是否要向上市公司提出疑問？會計師是否應該更主動地懷疑和發現問題，而不是機械性走完流程？
現實是，目前上市公司選聘會計師雖然名義上需股東大會審議通過，但該項權力實際上被董事會和公司實際控制人掌控。同時審計費用由上市公司負責，事務所由原來的獨立第三方、審查功能執行者轉變為“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服務者。
譬如在*ST華澤事件中，公司財務總監郭某紅曾因為不服被訴禁入決議接連提起一審、二審訴訟，要求撤銷證監會的禁入決議。
4月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的一份行政判決書顯現，郭某紅向法院提出，郭某紅在相關銀行本票批閱單簽字，是王濤和審計師以“隨後完善手續，不要耽擱審計進行”為由鉗制詐騙導致，郭某紅年報簽字行為是形式上的簽字，多項事件是利益相關人封閉運作導致，其只能作形式檢查。
最終，郭某紅的申辯，證監會未予認可，其訴訟請求也未得到法院支持，但郭某紅的“爆料”，揭露出上市公司和會計師事務所存在合謀，最終導致上市公司審計制度流於形式。
餘波未了
就在*ST華澤案開庭當日，深圳證監局又下達了對瑞華的另一項處罰，瑞華在審計零七股份（現名全新好000007.SZ）2014年財務報表時發表不恰當審計報告意見、未勤勉盡責等，深圳證監局對瑞華責令改正，沒收該公司在零七股份2014年年報審計業務收入55萬元，並處以55萬元罰款。
深圳證監局表示，零七股份曾多次因信息披露違規行為被我會行政處罰，瑞華所在識別和應對舞弊風險時，應當始終保持職業懷疑。
接連而來的處罰已經嚴重影響了瑞華的社會聲譽，股民不斷向上市公司問詢與瑞華的審計合作，要求那些已經聘請瑞華的上市公司更換審計機構。
目前，已經陸續有公司宣佈與瑞華解除合作，更換公司審計機構。比如天鐵股份於7月26日發佈公告稱，將審計機構更換為中興財光華會計師事務所；隆基股份也於7月29日發佈公告稱將公司審計機構變更為四大之一的普華永道。
那些曾經與瑞華有合作關係的上市公司引起了股民的擔憂，8月20日就有股民向首批科創板上市公司瀾起科技（688008.SH）提問:“最近股票跌得厲害，公司經營是否出現問題？是否受到瑞華的影響？公司財務報表是否編造？”瀾起科技的審計機構正是瑞華。
8月1日，股民向攀鋼釩鈦（000629.SZ）提問，“公司此前多次資產重組都是瑞華作為最終審計機構參與，公司是否重新審查這些資產重組。”對此，公司解釋，“瑞華此前出具的審計報告已通過當地證監局多次抽查審核，並且瑞華為公司歷次重組提供審計服務的簽字注師並未參與‘被立案項目’。”
此外，多家上市公司的再融資項目也遭遇了“挫折”。據財匯大數據顯示，近期已有三十餘家上市公司的再融資項目公告中止，包括萬達電影、寶鷹股份、恆逸石化等可轉債項目，原因都跟瑞華有關。
南方週末記者 徐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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