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畢業時在鄭州看了那麼多小區，有一套房子定金都交了”，文寶喝了一大口百威，頓了頓，接著說，“那套房子半年之內就漲了那麼多，我工作3年賺的錢都不夠它上漲的。”
我深表遺憾，“2015年我苦口婆心勸你買房，你不聽……”
從2015年畢業後，這是我們第一次相見。他租住在深圳寶安區近機場的一個小鎮上。我在深圳待了一星期，也住在這裡。這一星期裡，我們談天說地，胡吃海喝。跟大學時候一樣，肆無忌憚，想哪兒說哪兒。有天晚上，我們對著路上的女孩兒吹口哨，如在學校時，騎著摩托車嘶吼一般。
01
大學時，我們是一個宿舍的，關係也最好。我們創業意識很強，從大一就開始做各種生意，賺到過一些錢，過過一些好日子。有一次，擺攤賣帽子，圍觀的人群裡三層外三層，大家喊著，“要這個，拿那個”，我們忙得不可開交。
夜晚星星點點，風也愜意，不遠處的工地燈火通明。那時候，房價還“親民”，我們生活的還開心，也想著買輛車、買套房子。只是畢業來的太快，我們還來不及思考去處就要各奔東西了。
他的夢想是深圳，但他在鄭州看房子。後來我知道，選擇在鄭州，是給自己留個退路，如果哪天在深圳混不下去了，回來還有個地方。只是從畢業到現在的3年裡，每個人都經歷些是是非非，沉沉浮浮。
我來深圳時，他正一絲不苟跟客戶講解推廣方案，衣著成熟，儀態舉止恰到好處，看到我後，他衝我打了個招呼，示意我等他。這是他接的私活，要給人做營銷方案，結束後還要回公司。我們去吃了午飯，這也是我在深圳的第一頓飲食，不覺得好吃。
02
畢業後，文寶在鄭州看了足足一個月的房子，最後敲定了二七區錦美南華府的房子，均價8000元/㎡。他很“高瞻遠矚”，在這點上，我挺佩服他。
後來，我去了北京，他去了深圳，畢業這3年來，大家好像都很努力。
還是說說他在深圳的居住情況吧，說是小鎮，倒不如說是農村，只是這裡更富裕些。超市裡一應俱全，生活所需都能滿足，需要提及的是，這裡的東西很便宜，一瓶百威也才6塊錢。我們去了村莊裡的酒吧，喝上一口便覺察是假酒，在嘈雜無規律的音樂衝擊下，酒吧裡到處是晃動的影子，我迅速逃離。在昏黃的路燈下，三三兩兩的女人在招徠生意，文寶說，這裡有很多“雞”。
他住的地方只有10㎡，冰箱、洗衣機、電視機、電腦等擠滿了房間的角落。推開門就是一張小床，靠著牆，上面堆滿了書，擺放凌亂。我沒想到，一個常常在饅頭商學院、數英網上發表文章的他竟住在這樣的地方。
他常常在夜晚兩、三點的時候，坐在唯一的一張椅子上，透過唯一的一扇小窗戶，看著深圳的夜，霓虹閃爍。他說，這大概是一天裡最心靜的時刻了。
03
“當時不是要定房了嘛，怎麼就沒買呢？”我說。
“媽的，畢業時在鄭州看了那麼多小區，有一套房子定金都交了。”他說。
“畢業後，我去了北京、你來了深圳，但想想還不如在家的幾個同學，都有房有車有娃，過的也挺好。”我又說。
“遺憾、後悔、失望、傷心、孤獨……這都是人的常態，享了歡愉就得忍了苦楚，生而為人就他媽是這樣。”他又說。
我覺得他廢廢的。
“我當時也勸你買了房，你沒聽。”我接著說。
“想著要來深圳，在鄭州的房子到時候又不住，那時，女朋友鬧著分手，我爸身體又不好，一堆事。我媽找我談了一次，說‘既然選擇了深圳，那就扎到這兒’。後來，我把戶口也遷到了深圳，可是眼看，在深圳僅幾年是實現不了了。”他接著說。
“你知道嗎，當時咱們同學也在你看的那個小區買的房子現在漲了一番。”我緊接著說。
“咋不知道呢，這有球啥辦法哩，你現在承受的都該是你種下的禍根或福音。”他緊接著說。
……
那天晚上，喝了多少百威已不記得。只是當他對著空地滋尿，衝著路上的女孩吹噓時，我覺得他還是他，滿腹豪情，心有理想。我相信，他能在深圳這根的。
我當時做生意賠了些錢，心灰意涼，懷疑，自我否定，前途迷茫。跟他一起吹吹牛逼後，我覺得我還是我，腹有詩書、擁著情懷。我相信，我能實現理想的。
04
我們打了幾通電話，他決定先在鄭州買房，不管怎麼著，得先上車。聽來搞笑。他說，“不能每次過年時回老家浪一圈，浪一圈，村裡街坊都該指責你了，也不結婚，也不買房，他們該認為我在外邊胡求混了。”
我認為還好，他在深圳穩住局了，做了品牌營銷部的總監。買了輛奧迪Q3，生活挺順暢。2019鄭州的房子均價在15000元/㎡，他也接受這個價格，先在鄭州買了房，等以後有機會了賣掉，然後在深圳再買房。這個做法，我認同他。
不同的階段，總會面臨不同的選擇，而這選擇都與經歷的沉浮與是非相關，有時能獨善其身，有時又身陷漩渦，選擇後便承擔其後果，好壞都要面對。你想要的“如果”只能當成假設，人生卻不會重來，不會再多一次選擇。這3年來的他，這3年來的我，這3年來的每一個人都是故事的編劇和主角。幸運的是，他支配了角色，掌控了過程，做出了選擇。
他下載了貝殼找房APP，在上邊看了些房源，“VR看房”讓他對鄭州的房子瞭如指掌。他說，他看上了一套3居室的房子，這兩天會回來鄭州跟業主進一步溝通。
“如果回到2015年，你會買房嗎？”我問。
“一定會，但是過去了就過去了。”他答，“現在買房也不晚，因為生活從未停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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