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堡之變的50萬明軍是如何被屠的

所謂的土木堡之變,就是1449年明朝在北邊與蒙古人幹仗,50萬的人馬被蒙古鐵騎悉數屠盡,幾千年來這麼慘的事真的不多見。



不過老實說,還事還真不是王振挑的頭。

蒙古瓦剌部本來有三大力量,其一馬哈木,其二太平,其三把禿孛羅。永樂年間,明朝封馬哈木為順寧王,太平為賢義王,把禿孛羅為安樂王。馬哈木進攻韃靼部阿魯臺被殺,其子脫歡被俘。日後,脫歡被放回,反戈一擊,終於殺掉阿魯臺,為父報仇。他被明朝允許襲父爵,也稱“順寧王”。英宗正統初年,脫歡殺掉“賢義王”和“安樂王”,兼瓦剌各部,成一方強主。他本想自稱可汗,但諸部多有不允,無奈之餘,只得又撿出元朝皇族的一個後代脫脫不花為“大汗”,脫歡自己當“丞相”。正統四年,脫歡病死,其子也先襲位,稱“太師淮王”,實際上他才是北元真正的主人,脫脫不花掛名傀儡而已。每次嚮明朝入貢,也先和脫脫不花都各派使節,明朝也平等對待來使,沒把“順寧王”使臣置於脫脫不花使臣之下。脫歡、也先父子好玩,對內一個“公司”,對外兩塊“招牌”,不嫌麻煩。

後來也先地盤越來越大,不僅收服了“三萬水女真”,向東挨近明朝轄下的朵顏、福餘、泰寧三衛,翅膀越長倒也是越硬了。

英宗正統十年(1445年),也先集結沙州、罕東和赤斤蒙古諸部進攻哈密衛。明廷還真傻,不僅不救,還敕令修好,這就慫恿了也先的野心。哈密重地,落入也先掌握之中。此後,他不斷凱覦明朝西北邊地。當時,巡撫宣府大同的明臣羅亨信上奏,提醒明廷在直隸以北戰略要地增設土城防禦工事,任兵部尚書的鄺埜畏懼王振威權,不敢對此事拍板定奪。參將石亨性急,想要在大同四州七縣範圍內三丁籍一人為兵。羅亨信表示反對,認為邊民疲於防守耕戰,土地糧食不足,如按石亨之議行之,肯定民眾會一時逃亡大半。

也先與明朝撒破臉皮的導火索,乃朝貢事件。

瓦剌蒙古最早入明朝貢的使臣只有三、五十人,在北京等地總是受到明朝政府級別很高的接待,住高級賓館,按人頭賜銀頗豐。一來二去,瓦剌覺得這種賺外快的方式回報多且快,就不停增派“貢使”的人數。到了也先時代,每次均有一、兩千人之多。明朝負責接待的禮部對此早有發覺,屢次告誡瓦剌貢使不能越來越多,但也先我行我素,不斷增派。正統十四年(1447)年春,也先遣“貢使”二千人入京,這還不算,他又詐稱人數是三千人,以冒取明朝的回賜。同時,他們帶來嚮明朝“進貢”的馬匹,也多疲劣不堪,以次充好。蹬著老二上肚臍,也先確實無賴。

王振得知此事後,腦門子上火,大罵蒙古人不識抬舉,膽子越來越大,敢敲詐大明天朝。他告知禮部:“只按實來人數賜銀,一個子兒也不多出。至於馬價,以質論價,絕不能花買人蔘的錢買回蘿蔔。”

有大太監王振發話,禮部自然膽壯,依教行事,使得蒙古人大失所望。也先覺得十分沒面子。

此外,在數次通貢過程中,明朝的各級“通事”(外交接待人員)收受了也先大筆賄賂,向蒙古人盡告國內虛實。也先曾要求明朝嫁公主於自己,明廷不知道,高級通事卻已經拍胸脯答應下來。所以,這次“貢馬”,也先讓使者嚮明廷表示是“聘禮”,朝廷才知道下邊有人“許婚”。

王振遣禮部以皇帝名義答詔,明白告訴對方,朝廷沒有許婚之意。也先這個臉皮薄,丟不起這個人,於是如集將領謀略大同。

八月,也先聯集塞外蒙古及諸番部落,分三路入寇。也先本人統中路軍,率軍直攻大同;“可汗”脫脫不花自兀良哈率軍,侵入遼東;阿剌知院率軍,進逼宣府(今河北宣化)。

數十年過去,明太祖、明成祖那一茬兵將老的老,死的死,明軍戰鬥力遠遠不如從前。當也先瓦剌軍進至貓兒莊(今內蒙察哈爾右翼前旗)時,明將吳浩迎戰,交手即敗,他本人也戰死。四天之後,大同總督軍務宋瑛率數萬明軍迎堵也先於陽和口(今山西陽高),本來兵勢不弱,但監軍的太監郭敬無勇無謀,胡亂指揮,使得明軍大敗,一軍盡沒。西寧侯朱瑛等人戰死,只有“政委”太監郭敬躲在草從中才撿得一命。

這樣一來,瓦剌軍勢如破竹,連陷塞外諸軍事堡壘。而瓦剌的阿剌知院所率軍隊又從獨石口南下,佔據了馬營堡(今河北赤城)。心驚之下,馬營堡守將棄堡逃遁。阿剌知院乘勝,又攻下永寧城(今河北延慶)。

三路瓦剌軍中,只有“可汗”脫脫不花一路表現最差勁,他率東路軍進圍鎮靜堡(今遼寧黑山),被鎮守的明將趙忠迎頭痛擊,一點便宜未撈到,狼狽回返,途中只得攻屠明朝一些驛站、屯莊以洩憤。

諸路敗報頻傳,應當是“京師震動”才對的,但是王振不憂反喜,覺得自己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再立大功以示威,使自己在朝中威望更上一層樓。他先派出井源(駙馬都尉,演武比賽中那位獲獎者)等四個將領率四萬多人先行去大同,然後,王公公走入大內,勸明英宗“親征”。

明英宗此時已經二十三歲,他自小就喜歡觀看軍隊演操習武。“王先生”這麼一竄掇,英宗皇帝十分高興,覺得應該效仿“祖宗”那樣跨馬出征。這小夥子黃毛未褪,也想橫槍躍馬,就如同現在毛頭小孩打電子遊戲玩攻略成專家,就以為自己可以帶兵打仗一樣。明太祖、明成祖一生戎馬,屢經戰陣,而明英宗僅僅是金籠貴鳥,哪裡見過真戰場。

消息傳出,嚇壞了眾大臣,以吏部尚書王直為首的大臣紛紛怠諫,苦勸英宗皇帝千萬不要“御駕親征”。確實,也先幾萬人的敵寇,犯不著大明皇帝親自出馬。

王振不聽,他雖然沒啥文化,數數倒也還在行,他私下合計,也先諸路加一塊撐死超不過十萬人,挾皇帝出兵,擁兵數十萬,大不了用人海戰術硬拼,比消耗,比人命,也能把瓦剌人打敗。於是,他下令兵部兩天內一定要調集五十萬人馬。“事出蒼猝,舉朝震駭。”

1447年陰曆七月十七日,王振、明英宗率五十萬胡亂集合的人馬從京城出發,留英宗異母弟郕王朱祁鈺(由太監金英“輔佐”)在北京留守。至於閣臣曹鼐、張益,英國公張輔,兵部尚書鄺埜等六部尚書,全部隨駕從軍。也就是說,三分之二的政F要員,全部隨皇帝而行。

當日,軍行至龍虎臺駐營,“方一鼓,眾軍訛相驚亂,皆以為不祥。”值此軍國大事,王振自以為諸葛亮,忽悠兩條小細腿跨匹大戰馬,很想“指揮若定”。但出軍需要極其嚴密的佈置和後勤保障工作的及時到位。五十萬大軍,隨行役夫就應該有數十萬之多,王振對這些“雜事”不屑一顧,加之催徵太急,補給不足,光五十萬人的吃喝拉撒,就已經使明軍內部亂成一團。

秋雨時至。幾十萬大明軍,冒著悽風苦雨,出居庸關,沉重前行,過懷來,至宣府。“連日風雨,人情洶洶,聲息愈急。”隨駕群臣察覺士氣低落,接連在軍中上表,懇請英宗皇帝回鸞。王振大怒,罰兵部尚書鄺埜等人於草中長跪。見大公公天威震怒,成國公朱勇等人稟事時,“鹹膝行進”。王振淫威,可見一斑。

閣臣曹鼐跪言:“臣子固不是惜,主上系天下安危,豈可輕進!”

王振回答:“如有不測,也是天命!”

王振恨這些人阻止他立不世之功,就下令群臣分編入各軍,“悉令掠陣”,想讓這些大臣當炮灰戰死。

大同還未抵達,由於軍中乏糧,明軍凍死、餓死不少,“殭屍滿路”。同為太監的彭德清也以天象不利為由,勸王振還軍,不從。

陰曆八月初一,數十萬明軍終於得抵大同。瓦剌部也先見狀,佯裝避去,實際是想誘敵深入。大同附近戰場還未收拾,遍地是明軍缺胳膊斷腿無腦袋的屍首以及馬屍、棄甲、輜重。王振大太監哪見過這些東西,陣陣屍臭入鼻,殘屍蔽野,他內心駭懼。英宗皇帝也覺不妙,真戰場活脫脫一幅地獄圖,一點不好玩,哪能同京城內號角嘹亮、旌旗蔽天的演武場相比。於是,他同“王先生”商量,想先在大同城停駐一段時間再說。但是,王振聽說也先“退軍”的消息,登時來了精神,力勸皇帝立刻北向出擊。恰恰此時,先行派出的井源等部明軍,其實已經大敗虧輸。

王振已成偏執狂,任誰勸也不行,一意孤行,非堅持進軍。確實,事已至此,騎虎難下,無功而返,不僅狼狽,且臉面無光。

關鍵時刻,王振的心腹,老同事郭敬入見。這位郭敬在陽和口見識過瓦剌軍的厲害,千辛萬苦撿得小命,真正知道了輕重。他哭勸王振,為持重保身之計,千萬不要冒進。他還告訴王振,也先絕非是害怕才後撤,而是詐術,就在不遠處埋伏等待明軍。

聽此言,王振心涼。郭敬又勸:“趁也先退兵,正好以此為藉口,我們現在退軍,不算敗績。如果前行無功,那時候就不好收場。”

別人的話可以不聽,郭敬公公自己人,句句打動王公公的心。他顯示出“果決”的一面,立即下令退軍。明軍八月初一到大同,八月初二即“班師”。真是“兵貴神速”。五十萬人馬,原路後撤。

本來,明軍應該經大同由居庸關回北京。中途,王振想衣錦還鄉,拉著英宗還蔚州老家要顯擺一下,便下令改道由紫荊關(河北淶源)入京。結果,大軍驚惶退走,到處踩踏莊稼,王振又變成“人道Z義者”,怕老家的鄉鄰田地也被蹂踏,在距蔚州四十里時,他老孃們兒一樣又改主意,命令大軍向宣府方向行進,仍從居庸關返回。如此反覆逡巡,不僅使也先軍隊追躡上來,又使明軍側背全然暴露給了瓦剌軍。

就這樣,拖了八天之久,明軍才退至宣府。同時,也先騎兵也不慢,一路追趕,恰巧跟上。

王振心慌。他接連派出成國公朱勇等四員大將率兩路兵返頭阻擊也先,皆被打敗,將死兵亡,損失慘重。

八月十三日,明軍退至懷來以西的土木堡。說來狼狽,五十萬明軍,被幾萬瓦剌軍追攆。其實,如果明英宗等主要人馬進入懷來縣城,憑城暫避,還不至於敗得太慘。但王公公要等他一千多輛大車的黃白財物,遲遲不走。

猶豫之間,兵部尚書鄺埜又苦求英宗撿精銳部隊拼殺突圍,皇帝被說動,大太監王振偏執脾氣又上來,堅決反對。

鄺埜見不到英宗皇帝,想闖行殿親自進行說服工作。王振大怒:“腐儒豈知兵事,再妄言,必殺汝!”

鄺埜此時倒不怕王公公了,回言道:“我為社稷百年著想,幹嗎以死懼我!”

王振命衛士把這位尚書趕哄出去。

明朝窩裡爭執期間,也先的瓦剌兵馬源源趕到,把明軍包圍在土木堡。

土木堡並非是一個軍事據點,其地原名“統幕”,訛稱為“土墓”、“土幕”、“土木”,不僅未有城牆護池,荒地無水草,明軍掘地兩丈多深也挖不出水來。士兵缺糧還可以忍受,沒水才是最要命的事情。土木堡南面十五里處有一條河,卻已經被也先派人首先佔據。明軍水源被斷,軍心大亂。

八月十五這天,中秋月圓,數十萬明軍被圍,又飢又渴,精神幾乎崩潰。也先很有軍事才能,他分出一支軍馬,從土木堡帝的麻谷口嚮明軍發動進攻。堅守谷口的明軍都指揮郭懋還算條漢子,死戰一夜,瓦剌軍未能攻破。但瓦剌後續兵馬源源不斷,給守口明軍造成巨大壓力。其實,當時人在宣府的明朝將領楊洪如果領兵向也先發起進攻,可以給瓦剌軍來個反包圍,內外夾擊,說不定把也先軍馬盡數消滅掉,畢竟明軍在人數上佔絕對優勢。再不濟,宣府明軍進攻,明英宗也可以趁勢突圍逃走。楊洪過於“持重”,龜縮於宣府堅城之內,閉門不出。

也先這個人,不僅會用兵,還十分陰險,懂得“心理戰”。為了麻痺明軍,他派人進入土木堡,表示要與明朝講和。明英宗、王振聽到這個消息,久旱逢甘雨一樣,喜不自勝。忙不迭立刻讓閣臣曹鼐擬寫敕書,並派兩個“通事”與瓦剌使臣一起前去也先處商談和議。

明軍士兵被圍兩三天,渴得要死,聽聞雙方終於講和,一下子從精神上鬆懈下來,紛紛四出找水找草料,脫離了各個關鍵防禦地點。

王振覺得大勢不好,急忙傳令移營,“逾塹而行,延徊之間,行伍已亂。”試想一下,五十萬大明軍,外有強敵,內部自己亂成一窩蜂,不倒黴才怪。

明軍南行才三、四里地,瓦剌軍隊蜂湧而上,四面圍攻。蒙古人打獵一樣,用箭射死不少明軍。然後,馬軍步兵一起上,刀砍斧剁,明軍幾無還手之力,“兵士爭先奔逸,勢不能止。”他們已經飢渴了兩三天,渾身無力,再讓這些人冒死打仗,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混戰之間,也先關鍵時刻派出後備隊,皆精甲鐵騎,衝入明軍蹂陣。這些騎兵高舉長刀,逢人就砍,並大呼“解甲者不殺”。明兵在心理上早已崩潰,紛紛解甲。瓦剌軍高喊不殺人,只是說說而已,沒有甲冑防護的明軍個個都成了白切雞,任由手持大刀的瓦剌軍人屠戮,“(明軍)眾裸袒相蹈籍死,蔽野塞川。”人到一萬,徹地連天;人上十萬,無邊無沿。五十萬人,戰場上估計就死了四十萬。文武大臣,英國公張輔,尚書鄺埜、王佐,閣臣曹鼐以及張益等數百人,皆在亂中被殺。特別是張輔,自年青時代隨父親張玉為明成祖東闖西殺,戰功卓越著,歷事四朝,盡心盡力。英宗出征,張輔已是七十五歲老翁,“默默不敢言”,只能從行,但王振不讓他插手軍政。至此,老頭子竟不能善終於家。

至於眾所周知的扈衛軍官樊忠以大錘擊殺王振之事,可能不是事實,乃時人為洩憤編說此事以求“大快人心”。《明史》中講:“(王)振乃為亂兵所殺”,應該是混戰中被瓦剌軍砍死或者被自己人逃跑時踩踏而死。

明朝隨臣中,只有蕭惟禎等少數幾個人命大,連同數千軍卒拼死逃得入關。

王振老同事郭敬命真大,這次又僥倖逃回北京,但很快就因王振的被清算而遭殺頭之報。如此,他還不如死在陣上,怎麼也稱得上是“為國盡忠”。這郭敬公公也該死,他奉王振之命鎮守大同時,為討好也先,把數十大甕箭頭送與瓦剌,並大肆收受不良戰馬作為“回報”。陽和口大戰,也因他撓兵沮將,使得明軍大敗虧輸。

明英宗恐懼至極,在數百禁衛騎兵的扈衛下想突圍,幾次均未成功,身邊人被殺的越來越多,無奈何,發昏當作死,他下馬放劍,坐在地上發呆,周圍僅有十餘個剩下的禁衛軍和太監喜寧陪同。

瓦剌軍打掃戰場,一個下級軍官見明英宗身上那副黃金甲值錢,叱令其脫掉。明英宗嚇呆了,又不知對方那一口蒙古語是什麼意思,沒有立即解甲,惹得對方提劍過來要砍英宗的腦袋。危急時刻,這個蒙古人的哥哥見明英宗裝束不凡,忙制止兄弟動手,率數名兵士押著明英宗去見也先的弟弟賽刊王。

這時,明英宗緩過神,問:“您是也先?伯顏帖木兒?賽刊王?還是大同王?”

塞刊王見來人出語不同凡響,立刻飛奔馳見也先,報告說:“我部下俘獲一人,舉止言表甚異,莫非就是大明天子嗎?”

也先立刻派曾出使過明朝的兩位使臣去辯認。不久,二人豬顛瘋一樣跑回稟告:“正是大明天子!”

以幾萬人打敗五十萬明軍,已經出乎也先本人預料。現在,竟然能活捉大明天子,也先的心情幾乎就不能“喜出望外”四個字來表現,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事。

此次三路出軍,也先不過是想趁秋高草壯馬肥之餘殺掠一番,一為尋些小便宜,二為出出氣,哪料想一舉就幹掉五十萬明軍,連大明天子也擒於手中。於是,他仰天高呼:“我常常向天祈禱,求大元重新天下一統,真是上天保佑!”這時候,也先的野心,忽然被放大了無數倍,他想再造“大元”了。但是,對於怎麼處理手中的這個大明天子,也先感到非常棘手。他做夢也沒想到過自己這麼一個邊陲酋長能逮個活皇帝。

他向左右部落頭領們問計。有一個頭領名叫乃公,大聲嚷嚷道:“上天以仇人賜我們,殺掉算了!”

瓦剌部落的一個頭領伯顏帖木兒大怒,上去就給了乃公一個大嘴巴,對也先說:“大人您身邊怎麼有這種東西!兩軍交戰,人馬必中刀箭,或踐傷身死,今大明皇帝獨全然無傷,對我等又態度平和,更無失態失儀之處。我等久受大明皇帝厚恩賞賜,雖天有怒,推而棄其於地,但未嘗置之死地。我等何能違天而行!如果大人您(也先)遣使告知中國,使其迎返天子,您豈不能博得萬世好男子之名!”

蒙古眾頭領聞言,皆一旁贊和。

也先沉吟,終於點頭。他倒不是想博什麼“萬世好男子之名”,而是覺得明英宗奇貨可居。於是,他就委派伯顏帖木兒負責軟禁明英宗,命被俘的明軍校尉袁彬“陪侍”,照顧這位落難大明天子的起居。同時,也先派人去懷來城,告訴守將明朝皇帝被俘的消息,並索求金帛。

懷來守將不敢開門,以繩子把也先的信使吊上城,馬上轉送北京。八月十七日,百官在宮內集合,雖然都聽聞大敗的消息,一時不敢確實,也不知明英宗下落。也先使者來,大家才知道皇帝被人活捉,驚懼異常。

明英宗的皇后錢氏急眼,盡括宮中寶物,派人送至也先營中,想贖回老公。對方不報。

見賺不開懷來城,也先又擁明英宗去宣撫,以皇帝名義傳諭守軍開城。當時,宣大巡撫羅亨信在城內,派人向下喊話:“我們所守者,乃皇帝陛下城池,日暮不辯真偽,不敢開城。”

見此計又不成,八月二十三日,也先率部眾就擁明英宗返頭回大同索求金幣,表示說只要金銀送得多,大明天子即可歸還。

負責大同城守的都督郭登堅閉城門,令人傳達信息:“臣奉命守城,不敢擅自開閉城門。”

明英宗惶急,說:“朕與郭登有姻親關係,他怎能拒朕與門外呢?”(郭登乃明朝開國功臣武定侯郭英的孫子,與明皇室有姻親)

侍從明英宗的校尉袁彬見守將不開門,深恐也先拿不到金銀會因怒殺人,就用頭觸門,大哭號叫。

明朝的廣寧伯劉安、都督僉事郭登等數人見狀,出謁皇帝,伏地慟哭,奉上黃金二萬兩以及宋瑛、郭敬等人的家財“孝敬”英宗。英宗把金銀“轉賜”也先以及救自己一命的伯顏貼木兒。

諸臣出迎,大同城卻緊關大門,做足防禦措施。也先見無機可乘,就挾持明英宗北行,回老巢休整。

于謙的北京守衛戰

英宗皇帝被俘消息傳出,孫太后不得不親自出面,召百官定計。她表示:“皇帝(英宗)率六軍親征時,已下令郕王在京監臨百官。政務不能久曠,現在宣佈,郕王正式代理皇帝之任,朝臣皆向郕王受命。”隔了幾日,孫太后又下詔立明英宗年僅二歲的皇長子朱見深為皇子,命郕王輔佐,基本上想維持住自己嫡子英宗皇帝一系的帝位。

郕王朱祁鈺是宣宗妃子吳氏所生,本來從未想到有一天會和皇位如此貼近。英宗親征,他留守北京,實際上沒有任何實權,因為大半政F要員均隨皇帝外出,他自己在北京只是充當一個象徵意義的擺設,一切事務均由各部留守官員處理。誰曾料,英宗皇帝被蒙古人活捉了,一切壓力目光,均集中在郕王身上。

郕王理政事,他不是皇帝,當然不能御正殿,只能在午門會百官。第一次主持會議,郕王就看見百官接二連三出班,異口同聲,共同聲討王振傾危宗社,要郕王下令族滅王振。由於皇帝因王振被俘,群臣聲淚俱下,現場氣氛十分哀沉悲壯,哭聲連片。

郕王也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人,沒見過這種陣勢,不知怎麼辦才好,便起身離座,想入內殿找嫡母孫太后商議辦法。結果,未等宦官關上大門,眾臣一齊湧入,非要當天討個說法。郕王沒辦法,下令抄王振的家,並派指揮使馬順負責此事。

眾人喧譁,高喊“馬順乃王振一黨,應派都御史陳鎰去主持籍沒事宜。”傳旨太監金英有點煩,叱令眾臣退朝。百官此時再也忍耐不住,爭相上前想扭住金英。金太監見勢不妙,脫身逃入大內。

指揮使馬順狗仗人勢,以為自己剛剛得了令旨,有話語權,便厲聲喝斥群臣。

眾人正愁找不著主凶洩憤,給事中王立右忽然撲上前,以拳猛擊馬順的腦袋:“你這賊人往日一直依仗王振,今天怎麼還這麼膽大!”百多號人紛湧上去,你一拳我一腳,沒多久楞把馬順這麼一個大漢毆斃於當地。

這不算完,群臣又索求王振平素最信任的毛姓、王姓兩位太監,金英公公怕牽扯到自己,立刻命人把內殿內開條縫,把王、毛二人踹出去頂缸。眾人上前,拳打腳踏,立斃二人,並陳屍於東安門,“軍士猶爭擊(屍體)不已。”

接著,王振的侄子錦衣衛王山也被人押來,五花大綁跪在中廷,眾人爭相上前擊打唾罵。“班行雜亂,無復朝儀。”

由於當著郕王面未得令指毆殺三個人,百官“益憂懼不自安”。郕王也侷促不安,不知事情發展下去要亂成怎樣,屢坐屢起,很想返回內宮。

兵部侍郎于謙忙上前攬住郕王的袍服,進諫道:“殿下不要離開,王振乃罪魁禍首,不抄家不足以平民憤。眾臣行為過當,皆一心為國,沒有他意。”

郕王聽勸,馬上派人宣旨,表示馬順罪應處死,百官各歸位司其職,不會追究責任。眾人跪聽旨意後,拜謝行禮有秩序退出,終未釀成大亂。

當日之事,全賴於謙挺身而出,臨危不亂,關鍵時刻留住郕王,處置得當。所以,事定後,吏部尚書王直王老頭拉著于謙的手嘆息道:“朝廷正賴您才得定安!今日之事,雖有一百個我王直,也不知能幹什麼!”

由於表現出色,孫太后下詔任於謙為兵部尚書(原來的尚書鄺埜已死於土木堡戰事)。

明廷清算王振,對老王家及王振徒黨均行抄家,“(王)振第宅數處,壯麗擬宸居,器服珍玩,尚方不及。玉盤徑尺者十面,珊瑚高者七八尺,金銀十餘庫,馬萬餘匹,皆沒(於)官。”

王振之侄王山被押入鬧市凌遲,“族屬無少長皆斬。”王振光祖耀祖未成,三族皆成鬼魂。

延至八月二十九日,由於文武大臣紛紛上章勸郕王即位,邊事緊急,國賴長君,孫太后不得多降詔,以郕王繼位帝位,遙尊英宗為“太上皇”,改明年為“景泰元年”,這位朱祁鈺便是明景帝。

孫太后心裡雖然不舒服,仔細一想畢竟嫡孫還是皇太子,只能放眼長遠了。其實,史書《英宗本紀》中講英宗乃孫氏所生,其實並非是她親生,“(孫氏)亦無子,陰取宮人子為已子,即英宗也。”皇宮內殿氣象森嚴,卻總能發生些千古不能破解的離奇案子,明英宗至也也不知道自己生母是誰。知道這一天大祕密的,只有孫氏本人,她至死也未講出真相。與她相比,宋朝的劉太后真賢惠善良好多。

有英宗皇帝捏在手裡,也先膽大氣壯,在給明朝的書信中言辭悖慢,索金索物。明景帝召大臣議事,兵部尚書于謙泣言:

“瓦剌賊人無道,必將長驅深入侵掠,宜早為之備。先前京中各營精銳,基本皆隨太上皇出征,京中軍資器械,十不存一。當急之計,應召集民夫義勇,更替治河漕運官軍,讓他們一起前往神機營報到,操練聽用。工部方面,也要馬上日夜趕工,督造防守器械。京師九門,應遣都督孫鏜、衛穎等人親率士兵出城守護,列營操練,以振軍威。文臣方面,應派給事中官員等人分頭出巡,以免疏漏。同時,還應把城外居民皆遷入城內,以防遭瓦剌劫掠。”

于謙還救出因坐不救乘輿(英宗皇帝)之罪的宣府守將楊洪和萬全守將石亨出詔獄,命楊洪回守宣府,石亨統管京營兵馬。日後,石亨對於謙恩將仇報,那是後話。

明景帝對於謙言聽計從,分派兵部要官守衛居庸關、紫荊關等重要關口。派出數位文臣巡撫各地,撫安軍民,招募兵馬。由此,北京城內外,又有近三十萬可用的人馬。

也先修整部伍後,在同年十一月以送明英宗回京為名,與可汗脫脫不花合兵,入寇紫荊關,北京戒嚴。

此次入侵,也先仍舊是三道分出,他自己率主力由中路進發。首先,一行人到達大同,也先首先派被俘的明朝太監喜寧和指揮嶽謙往城下叫門,說是瓦剌部隊送明朝皇帝回家。

守將郭登上城大聲回話:“賴祖宗神靈保佑,國家現在有皇帝了!”也就是說,他明白無誤告知城下的也先:我大明已有新君,不要再用英宗要挾我們。

也先知道明軍防備甚嚴,得不到便宜,便不攻而去,向紫荊關殺來。

明朝被俘的宦者喜寧本人就是韃靼人,被俘後馬上投降也先,盡告明朝國內虛實。也先挾英宗皇帝入寇,也是這小子出的壞主意。

由於眾寡不敵,紫荊關被也先部隊攻破,明軍指揮韓清等人戰死。消息傳來,“朝野洶洶,人無固志。”

大敵當前,明廷又放出先前在交趾大敗被判死罪的成山侯王通為都督,幫助守城。結果,有人問王通有何好辦法守城,這位敗將只能想出在北京城外再築一牆的餿主意,跟沒說一樣。

侍講徐珵很有時名,太監金英召他問計。徐珵說:“我觀星象歷數,天命已去,皇帝當幸南京。”金英乃明宣宗時司禮太監,聞言大怒,厲聲叱責,讓人把徐珵轟出大殿。也正是這位徐爺,很有預見的“特異功能”,早在也先七、八月間入寇之初,他已經先讓老婆孩子攜帶一切值錢的東西,除他以外,全家南遷。

轉天,于謙得知朝臣中有人提議南遷,立刻上疏抗言:“京師天下根本,宗廟、社稷、陵寢、百官、萬姓、帑藏、倉儲鹹集此地,若一動,則大勢盡去!宋朝南渡之事,可為前鑑。徐珵妄言,其罪當斬!”

關鍵時刻,太監金英也在眾前附和于謙,高聲道:“死則君臣同死,有誰再敢言遷都之事,奉皇帝之命,立刻誅殺!”

這樣,明廷就形成了“決議”,北京內君臣一心,堅決固守。

于謙很有遠見,為了免使京城外各處糧食為也先所襲用,他立刻下令當地官員燒燬糧倉,免得資敵。

也先大軍來逼,群臣有言守,有言戰,意見不一。防禦主將石亨建議緊閉九門,堅壁高壘以避瓦剌兵鋒。

于謙大不以為然:“強賊勢盛,如今我們再示之以弱,賊勢愈張!”

於是,于謙命諸將四處,皆背門而陣,緊緊關閉各個城門,使兵士有必死之心。他本人身穿甲冑,在德勝門外建指揮中心,以示自己也有必死之心。同時,于謙下死命令:臨陣將領不顧士兵率先後退者,殺主將;軍士不聽指揮先退者,後隊斬前隊。他四處入營流淚激勸,以忠義鼓勵三軍。“人人感奮,勇氣百倍”。大敵當前,明廷內部終於總體上一致對外,抱成一團。

尚寶司丞夏瑄又陳說四策:第一,瓦剌軍多騎兵,擅長野戰,不擅攻城,開始時應堅壁高壘,以沮其氣;第二,如果敵軍深入,應該敢死隊夜襲敵營,並在縱深地帶埋伏兵馬,以逸待勞,縱出殺掉追擊的敵人;第三,瓦剌舉國而來,退無所御,應命令防邊士兵內外夾攻,敵人會因擔心退路被截而驚潰;第四,明軍本身依城為營,應保證退有有歸,把軍隊分為三隊,如果前隊戰退,嚴命中隊斬前隊退兵以警效尤,不斬退兵者,與退兵者同罪,後隊突前斬之,此舉在於使士兵生畏怯之心,反正都是死,不如死敵。……如此種種,明景帝皆“詔趨行之”。

內奸,是最凶惡的敵人。太監喜寧為也先出謀劃策,竄掇也先開始假裝不要進攻,以議和為名,索求北京城內諸大臣出來“迎駕”。如果主事大臣出城,一舉擒獲,城中群龍無首,自然就更容易攻打。

見也先有使臣來,明廷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便把通政參議王夏馬上升為禮部侍郎,把中書舍人趙榮升為鴻臚寺卿,在城外的土城廟拜見英宗皇帝。

也先、伯顏帖木兒還算知禮數,英宗坐著,他們兩個人站著,“擐甲持弓矢侍(太)上皇(英宗)”。雖然不失禮數,架式一看就知道是“挾持”。

王復等人入拜英宗皇帝,呈上兩種文本的書敕。英宗讀漢文版,也先等人讀蒙古文版。

太監喜寧湊在也先耳邊說了幾句,也先明白過味來,厲聲道:“爾等皆小官,應立遣王直、胡瀅、于謙、石亨等人來見!”

明英宗此時還算有些心機,小聲對王復說:“他們沒有善意,你們趕緊走。”王復、趙榮辭拜。

眼看賺不出明廷大臣出城,瓦剌軍四出剽掠,殺人放火,並焚燬了昌平的皇陵寢殿。在逼近宣武門的同時,瓦剌軍南逾盧溝構,在北京周圍四處掠殺。

明廷當然有動作。一方面下令遼東總兵曹義和宣府總兵楊洪各選精騎從外面夾擊瓦剌,一方面又派人行離間計,偽造北京內大太監興安太監喜寧的書信,內容是講喜寧告知明廷他已經完成誘也先深入的任務,明軍可乘其孤軍深入一舉殲滅之。

果然,此信被瓦剌巡邏隊截獲,也先對喜寧頗產生懷疑。恰巧的是,明朝宣府、遼東振兵皆及時趕到,明軍軍威大振,也反證了先前對喜寧太監的反間計。

也先列陣於西直門外,把明英宗囚禁在德勝門外一間空房子裡以當要挾之用。

當時,明軍共二十二萬人,繞城列陣,旗甲鮮明,嚴威赫赫,瓦剌軍膽怯,不敢輕犯。

畢竟先前在土木堡得過奇勝,也先派出小股部隊騎兵來搔擾。于謙在空屋中設伏,派出騎兵誘敵。雙方交手,明軍佯裝不支,扭掉馬頭往回跑。也先來了精神,麾萬餘鐵騎追擊。埋伏於空屋中的明軍突出,箭弩開發,瓦剌軍死傷數千人,大敗而走。這一仗,時任瓦剌平章的也先弟弟孛羅毛耶孩也被打死。

安定門方面,石亨與其侄石彪率敢死隊,手持巨斧,主動出擊,直殺入迎面瓦剌軍中堅部分,逢人就砍,所向披靡,瓦剌軍不得不後撤。石亨得勝不饒人,率軍追戰城西,一直把敵軍追殺得向南逃竄。與此同時,石彪率精兵千餘人,佯裝不支,向彰義門方向後退。瓦剌軍見這隻明軍人數較少,集中兵力合力來攻,半截正好遇上剛剛擊潰瓦剌中堅的石亨,斜刺裡撲上前,石彪又率佯敗明軍忽然止步,也掉頭闖上廝殺,瓦剌軍不敵,敗走。

由於西直門是也先主力,都督孫鏜有些支撐不住,其他諸門守禦的明軍各自忙於廝殺,無人派兵來振。幸虧都督範廣率神機營在西直門,他們手中持有火炮火銃,火器厲害,殺得瓦剌軍一倒就是一片,勉強抵抗住了敵軍的進攻。

雖如此,瓦剌軍狂攻,漸漸孫鏜支撐不住,忙叩西直門城門讓守軍開城門,想率軍隊退入城中。負責監軍的給事中程信文人無武略,忙打開城門讓明軍入城。結果,明軍見身後城門大開,頓失鬥心,紛紛往回跑。瓦剌軍見狀,突來精神,喊殺進逼,向城門處集結而來。城內的程信幸虧腦子還算活,見此情狀,知道不能再開城門,如果瓦剌軍趁勢闖入,一切全完蛋。於是,程信急忙下令兵士把西直門大門重新關上,下死命令讓孫鏜回兵力戰。

明軍退路已決,復陷死地,反而激發出潛在的能量,轉身撲向瓦剌軍,殊死拼殺。程信又與王通、楊善等人率軍士大喊鼓譟,架起火器朝瓦剌兵群中猛轟。未幾,石亨也引援兵趕到,瓦剌軍終於不敵,狼狽退去。

經此一天的激烈戰鬥,也先鬱悶至極,知道北京城不是想象中那樣容易攻克的。他趁夜移營,準備不聲不響地撤圍。

于謙從派出間諜的嘴裡得知明英宗已被也先轉移走,不在德勝門外。他馬上令石亨等人高燃火把,以巨炮猛轟城門外悄悄卷帳拔木的瓦剌軍,一時間血肉模糊,鬼哭狼嚎,萬餘瓦剌軍人變成肉塊。

也先大駭,北遁出居庸關;伯顏帖木兒挾明英宗出紫荊關;脫脫不花本來是來馳援,得聞也先敗訊,連關也未敢入,率眾掉頭跑了回去。

在於謙指揮下,諸將追殺瓦剌軍隊,石亨、石彪在清風店破敵;孫鏜、楊洪等人追擊瓦剌於固安,大敗對手,並奪回被掠民眾一萬多人。雖如此,瓦剌軍先前在北京城四周郡縣散掠,往往百餘騎兵士驅萬餘百姓當前,“望之若萬眾”,明軍不知底細,被迫分兵,由此被殺的也有數百人。

無論如何,明軍取得了北京保衛戰的最終勝利。

北京城解嚴。論功,楊洪被封為昌平侯,石亨武清侯,“加於謙少保,總督軍務”。于謙固辭,表示:“京城四郊多壘,受圍數日,士大夫之恥也,我怎敢邀功!”明廷不允。

總結這次北京保衛戰的勝利,無外乎兩個字:民心。民為邦之本,明朝立國,雖對功臣多加屠戮,對士大夫多加陵蔑,但對老百姓來講可謂深仁厚澤,使得在皇帝被敵生俘的情況下,民心軍心均無離叛之意。敵國外患,反而激發起明朝軍民旺盛的鬥志,齊心協力,趕走氣勢洶洶的蒙古人。北京保衛戰中,彰義門明軍副總兵武興戰死,瓦剌軍大舉殺入,至土城,當地人民雖手無寸鐵,但皆跑上屋頂,大聲喊殺,亂投磚石瓦片擊敵,終於等到明軍來援,敵寇未逞。民心如此,安得不勝!

當然,于謙的重要作用也功不可沒。正是在他指揮下,“傲如石亨,怯如孫鏜,懦如王通,無不斬將搴旗,緣城血戰,追奔逐北,所向披靡。”史稱于謙“當軍馬倥傯,變在俄傾,(於)謙目視指屈,口具章奏,悉和機宜。僚吏受戒,相顧駭服。號令明審,雖勳臣宿將小不中律,即請旨切責。片紙行萬里外,靡不惕息。其才略開敏,精神周至,一時無與比。至性過人,憂國忘身。”

明朝後來至萬曆末年,明廷榨取民脂民膏,不遺餘力,民不聊生,內憂外亂,才終至國亡。

明英宗方面,被瓦剌軍裹脅出紫荊關,“連日雨雪,乘馬踏雪而行,上下艱難。”幸虧有袁彬忠心耿耿護衛,還有蒙古人通事哈銘盡心維護,才保明英宗未凍餓而死或被摔死。

中間駐營,也先戰敗後第一次來見明英宗。他命人宰殺馬匹,撥刀割肉,燔熟一塊上好馬肉,親自送給明英宗,說:“不必憂慮,終當送你歸國。”食畢,也先辭去。

一行此北行,至小黃河蘇武廟,伯顏帖木兒正妻阿達阿剌哈剌“令侍女設帳迎駕,宰羊遞杯進膳。”不幾日,恰值明英宗生日,“也先上壽,進蜞衣貂裘,筵宴。”最讓人感動的,是袁彬、哈銘二人,事無鉅細,二人竭忠竭力,侍奉落難的明英宗。由於天寒地凍,夜間營帳內酷寒,袁彬和哈銘天天要明英宗把雙腳放入他們懷中,輪流為皇帝暖足。一日,早晨醒來,明英宗對哈銘說:“知道嗎,昨夜你睡得死,一隻手正壓我胸口,我幾乎透不過氣,直到你睡醒我才拿開你的手。”並向哈銘講述漢興武與嚴子陵共臥的故事。哈銘蒙古人,本性質樸,聞皇帝此言,感動得一塌糊塗,頓首謝恩。由於他本人就是蒙古人,也能時時與伯顏帖木兒妻子等人說上話,讓這些人勸伯顏帖木兒和也先放還明英宗。

袁彬、哈銘忠義君子,太監喜寧乃奸惡至極的小人。他見袁、哈二人竭力護持明英宗,懷恨在心,數次勸也先殺掉英宗身邊這兩個人,天天為也先出主意怎樣與明朝討價還價。一日,也先被喜寧的讒言激怒,派人拖出袁彬、哈銘二人要斬首,明英宗這時也急了,真的奮不顧身,撲到二人身上要與他們同死,這才救下二人性命。此外,喜寧還向也先出壞主意,讓瓦剌軍西攻寧夏,直搗江南,在南京立明宗為傀儡,與北京明景帝兄弟對峙,以兄制弟,奪取明朝江山。此招甚毒,但也先非志向遠大之人,覺得此計可行性太差,施行起來困難,最終沒有采納。所以,明英宗對喜寧這個小人,恨之入骨。

於是,他與袁彬定計,派喜寧入京當使節,並派遣同樣被俘的明軍士兵高磐隨行。事先,明英宗暗中叮囑高磐如何行事,並親寫書信,縫在高磐的褲子裡。喜寧挺洋洋自得,以瓦剌和明英宗雙料使臣自居,入宣府與明軍談判。

明將出城,與喜寧在城下宴飲,高磐突然大聲呼喊,抱住喜寧不放,聲稱太上皇有旨。招待來使的明將不敢怠慢,揮兵撲上,把瓦剌使團全部活捉,縛送喜寧入北京。

讀了明英宗的親筆信,聽了高磐一番指控,明景帝君臣大怒,把太監喜寧送入鬧市,三千多刀,碎剮凌遲而死,終於為明英宗除去一塊心頭大患。

聽聞喜寧被殺,也先也很惱怒,與其弟賽刊王等人分道入寇。打了數次,均遭敗績。與此同時,瓦剌內部開始分化。阿剌知院首先暗中與明朝講和。瓦剌“君臣鼎立,外親內忌。”他們合兵攻打明朝,“利得則多歸也先,弊害則眾人均受”,傷人損物不說,昔日每年都能從明朝得到大批金銀綢帛的賞賜,如今一絲全無。後來,也先也知道了阿剌知院和脫脫不花相繼暗中與明朝議和之事,他不甘人後,也馬上派人同明朝講和。

但是,這一次,明景帝回覆漠然。原因很簡單,雙方講和,肯定要送回明英宗這個“太上皇”,明景帝不知拿這個皇帝哥哥怎麼辦。

于謙方面,他針對群臣各持議和的局面,力拂眾議,表示“社稷為重,君為輕”,派人持書申誡邊將,不要擅自與瓦剌講和,不要擅自接受瓦剌人送來的來信,甚至明英宗本人的親筆信也不能收。如此,也為他本人日後的悲劇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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