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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翁衡臨 ║ 荷的一生

作者:(江蘇)翁衡臨

春天來臨,草木蔥蘢,百花盛開,荷塘的水面卻不見一絲動靜,甚至連一支去年的枯荷都看不到。初來荷塘的人,根本看不出水底有荷藕的根鬚,根本不知道水底正在醞釀一場聲勢浩大的荷事。看來,荷是一個慢性子的姑娘,也是一個喜歡安靜的姑娘。

當春花已經凋謝,當夏日燦爛的陽光照耀在水面,荷葉才千呼萬喚始出來。一開始只探出自己的頭頂——荷葉漂浮在水面,與水相依相生,之後頭才全部浮出水面,然後再慢慢地伸長脖子和身軀,一位亭亭玉立的荷姑終於飄逸而出。此時,你才看清荷姑的真面貌,是如此地楚楚動人;此時,你才懂得荷姑的真性情,是如此地出淤泥而不染。她不嬌不妖,清純可人;她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因為荷姑的獨特性情,不僅常人喜歡,文人墨客也多喜歡,為此留下了很多不朽篇章。

周敦頤的《愛蓮說》說道:“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將荷花高貴正直純潔可人的性格,描繪得形象具體、令人信服。楊萬里在《曉出淨慈寺送林子方》中寫道:“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把荷花的壯觀和美麗描寫得入木三分,讓人有一種即刻到西湖賞荷的衝動。可並非只有西湖有如此美麗的荷花,揚州的明月湖等也有;荷花也並非只有美麗,其實她還有很多特質。

揚州攬月河流經站南路向北拐的地方,形成了一彎半月形的池塘,也許是挖河的時候有意設計。冬春季節,水面什麼也看不到,不到夏天,你壓根看不出這是一口會長出滿荷的池塘。而盛夏季節,與冬春季節正好相反,你幾乎看不到一絲水面,全被荷葉遮蔽得嚴嚴實實。荷葉如傘似蓋,如亭似菇,翠翠綠綠地鋪展開來,微風吹過,送來絲絲的涼意。間插在其中的荷花或蓮蓬,更讓人感到歡喜,摘一朵荷花欣賞,或折一支蓮蓬品嚐,心裡總會美滋滋的。

荷花開放差不多從六月開始,而荷葉5月左右就已經長出,到冬天才會完全枯敗,可見荷的生長週期很長。單從荷經歷整個夏天來看,已足以說明荷很堅強。看似嬌翠的荷葉,其實很勇敢,再炎熱的天氣,再炙熱的陽光,她依然可以堅強地玉立著。偶有荷葉為躲避烈日的暴晒,悄悄地將葉捲起來,只見少部分的葉底,葉面全被包裹在“花捲”中。可見荷姑還是一個聰慧的姑娘,知道如何才能度過白天的煎烤。夜晚或凌晨,她又會悄悄地舒展開自己的葉片,享受甘露的滋潤。

荷花則更了不起,或粉或白的荷花,可以24小時展現自己的美麗。含苞待放的荷花似火炬,開放的荷花似仙人的蓮座,既美麗又令人充滿遐想。荷花中看又中用,比荷葉更堅挺,既可以在烈日下巋然聳立,也可以在風暴中屹立不倒。風雨過後,她更加讓人著迷,因為經過雨水的滋潤,荷花顯得更加嬌嫩柔美,彷彿初浴的少女。荷葉上的水珠晶瑩剔透,像水銀一樣相依,又像珍珠一串串。水珠把溼潤的荷花襯托得更加冰清玉潔,更加惹人憐愛。你一定想摘一朵,或摟在懷裡疼愛,或插在花瓶靜賞。雨後的荷韻,更具詩情,更像一幅水墨畫。

荷雖然貫穿整個夏秋,可依然是短暫的一生。與大多數植物不同,她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可謂來去無蹤。不是她該來的季節,她把自己隱藏得很深,任憑你怎麼找也找不到。如同美好的姻緣,並非刻意找所能找到的,而是一種千年的等候,一種有緣的相遇。到她該來的季節,她則一點也不羞澀,她鋪天蓋地而來,很快將水面鋪滿。她要給魚蝦和蛙蟲一夏的清涼,也要讓蜻蜓、翠鳥有歇腳的地方。她是大自然送給夏天珍貴的禮物,她是上天帶給人類的福音。我羨慕在荷塘邊釣魚的人,既可以納涼賞荷,又能夠收穫美味。

即便荷花凋謝,即便蓮蓬摘完,池塘的荷藕也是一種美食。不僅可以做成普通的菜品,還可以做成多種多樣的藕製品,藕粉便是一種可以四季食用的美味。無論是蓮子還是藕粉,都是涼性食物,老少皆宜,適當食用對身體很有好處。如今連荷葉梗都能做菜,放點辣椒炒一炒,味道還真不錯。寬大的荷葉既可以擋烈日又可以遮雨,“叫花雞”還是用荷葉蒸的呢,可見單單荷葉的用處就不少。如此說來,荷全身都是寶,雖然一生很短暫,可那是奉獻的一生。荷從剛剛長出到枯萎,從來不需要任何的照護,她自生自滅,依然可以生長得很好。她從不索取,只有奉獻,她是偉大的一生。

進入深秋,荷的莖葉漸漸枯黃萎縮,如同垂暮的老人。入冬以後,連萎縮的莖葉也沒入水中,逐漸腐爛入泥。我不知道,來年長出的荷算是新生,還是今年的荷所生的下一代?說是新生也可,畢竟荷在泥裡留下根鬚;說是下一代也可,荷把自己腐化為肥料,為孕育下一代做準備。

生命便是在這種生老病死、新舊更替中輪迴,人如此,動植物也如此。只是荷顯得比較特別,不像有的植物,我們可以看到它的母體。例如,如果在春天看到竹筍,那人們一定能夠在附近看到竹子。如此說來,荷又是孤獨的,她出生的時候不見母體的陪伴。當然,也讓我們再次看到荷的堅強:她既不怕烈日,也不懼孤獨,反倒給世界帶來美景和美食。她默默地生長,默默地奉獻著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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