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6日,王金平宣佈退出2020“大選”國民黨內初選,但仍然舉辦造勢活動,而且規模一場比一場大。他在雲林的造勢場合甚至講出“沒有不選領導人這回事”、“不必經這途徑也可以到達最後的選舉”,也不正面迴應是否脫黨參選的問題。28日,王金平在參加“恆春金平之友會”成立大會時說,“我一定堅持參選到底,機會自然出現”,外界再度關注王金平的2020動向。

01王金平為何退選

自王金平宣佈參選以來,多次抨擊中央黨部的初選安排不周,也誓言參選到底,言明選票上一定會有他的名字。因而,王金平退出國民黨初選時,外界普遍驚訝。《新新聞》報道的版本是,王金平不滿初選機制一變再變,專為高雄市長韓國瑜量身打造,怒而宣佈退出初選。王金平退選後,另一候選人郭臺銘也強烈質疑初選制度設計未盡周延,不但揚言拒籤參選公約,甚至警告“王院長的事情還會再發生”。

綠媒《上報》的分析是,倘若王金平繼續參與黨內初選,勢必將提前面對政治生命及前途被迫終結的一大危機;與其如此,不如以退為進,重新回到黨內本土派領袖的政治高度及地位,待價而沽,成為各陣營爭相拉攏的對象。

媒體人尚毅夫稱,王金平退出國民黨初選對王有利,如果王不退出國民黨初選,很可能是第四名,那什麼都不用談了,提前退出來還有彈性空間。陳水扁辦公室前主任陳淞山也贊同此種觀點,他認為王金平原本在國民黨初選中是輸的局面,但他宣佈不參與初選,“不選的人最大”,因而從死局變成了大家都爭搶的活棋。

身處綠營的陳淞山認為,無論郭臺銘或者韓國瑜從初選中獲勝,都將可能找王金平擔任副手或“行政院長”。陳淞山甚至說,王金平可能成為蔡英文的副手。他的理由是,對於蔡英文而言,王金平是比柯文哲“更能接受的人選”,“蔡找王搭檔不是不可能”。有趣的是,國民黨籍新竹縣議員陳正順也認為,王金平將會是國民黨初選之後的副手人選,因而王金平說選舉公報有他的名字,是說在副手的欄位有他的位置。

整體看來,王金平退選還與地方派系普遍挺韓有關。地方派系大多同時參加韓國瑜的造勢活動和王金平之友會,前者是因為現實的政治利益考量,後者是因為人情世故。地方派系雖然講究淵源,但更看重當選可能。在王金平無力迴天之際,地方派系紛紛倒戈。

在全臺農會理事長蕭景田、前花蓮縣長傅昆萁、前雲林縣長張榮味系統、臺中顏清標系統等過去挺王勢力明確挺韓之後不久,王金平退選。綠營的臺灣世代智庫執行長洪耀南認為,王金平的嫡系部隊都倒戈支持韓國瑜,變光棍司令是王金平退選的原因。綠媒《上報》報道稱,王金平的幕僚建議應該以退為進、且戰且走,以創造性模糊留給外界想象空間,在爭取媒體版面的同時保留迴旋餘地。

02“院長”支持誰?

除了王金平是否參選到底,外界還關注王金平的票源流向何方。王金平及其高雄白派甚至地方派系的一舉一動都牽連甚大。6月8日,王金平在高雄舉辦退選後的首場造勢,韓國瑜並未出席,也未派出代表人參加。農會系統的領頭人在現場喊出,“院長支持誰,我們就挺誰!”

“院長”支持的是誰呢?在國民黨初選中只能是企業家郭臺銘或者目前民調第一的高雄市長韓國瑜。27日,隸屬高雄白派的副議長陸淑美首先宣佈在國民黨內初選中“挺郭不挺韓”,要求韓國瑜留在高雄。她的理由是,高雄反對韓市長參選2020的聲浪很大,且韓對市民的承諾還沒進入狀況,若由郭臺銘代表藍軍角逐“大選”,韓國瑜留守高雄,對臺灣、對國民黨、對高雄市民才是最有利的三贏。

陸淑美以自己的選區——岡山為例,指出當地里長、選民、中小企業都質疑韓國瑜剛當選市長就跑去選臺灣地區領導人的正當性,也暗示若有市長補選,民進黨陳其邁當選的可能性很大。參選正當性存疑、高雄可能失守,兩個點都正戳到韓國瑜的痛處。儘管陸淑美否認她的表態與白派掌門人王金平有關,但外界大多將之視為王金平意圖的隱性表達。

陸淑美說,她是高雄藍軍第一個跳出來“挺郭反韓”的國民黨籍議員,但不會是最後一個。果不其然,次日(28日),國民黨高雄市議會黨團總召曾俊傑也表示,7月初將為郭臺銘舉辦基層座談會,形同支持郭臺銘競逐2020大位。曾俊傑表示,他一直不贊成韓國瑜參選,理由是韓國瑜對中小企業和其他投資支持者有吸引力,一旦韓國瑜離開,就可能影響投資意願和發展前景。陸淑美、曾俊傑都打算幫郭臺銘在高雄辦座談會,形同在高雄市長韓國瑜家門口“生事”。

中評社也舉例稱,王金平17日中午接受廣播訪問,對韓國瑜是“冷淡且略帶警告意味”,對郭臺銘則是“肯定與支持”,“似在透露下一步可能的抉擇”。中評社還發現,韓國瑜臨時到“立法院”拜訪王金平時,王金平的態度就已經相當冷淡,比如韓國瑜讚美王金平是“立法院”的“老大”,王金平冷迴應“老大在綠島”;韓國瑜說王金平變瘦變年輕,王金平反問“有嗎”;更為明顯的是,韓國瑜請王金平支持登革熱防治預算,王金平卻要韓國瑜用高雄市第二預備金,還說“行政院”不會不給,這種說法與民進黨前高雄市長陳菊說法不謀而合。

王金平目前對待韓國瑜的冷淡態度與他在去年“九合一”選舉中出錢出力形成鮮明對比。

無黨籍臺北市議員林瑞圖指出,王金平現在應很怨嘆,去年“九合一”選舉期間三山造勢扶韓國瑜當選,現在只能“視實務為俊傑”退出初選。林瑞圖認為,王金平退選是韓國瑜非常大的警訊。理由在於,如果是郭臺銘與王金平溝通好,王金平轉移支持者到郭臺銘身上,韓國瑜不會是對手。他也直言,韓國瑜就算通過初選,王金平也不可能支持韓國瑜。

王金平的支持群體以地方派系為主,這個優勢韓國瑜也有,但依靠外省藍的郭臺銘很缺乏。因而,王金平很難對韓國瑜有幫助,但郭臺銘很需要王金平在本土派方面的資源,至少可以期待王金平幫他安撫住地方派系,不要過於支持韓國瑜。當然,郭臺銘也要顧慮王金平帶給他的負面影響,主要是外省藍的不滿。

6月3日,王金平到新竹“榮民之家”慰勞退役士兵,歷數自己在“立法院長”任內通過的相關預算,也送出一些伴手禮,結果不少“榮民”不領情,拒絕領取王金平的禮物。深藍族群對王金平仍然不諒解,這讓積極爭取黃復興票源的郭臺銘很忌諱。

王金平宣佈退選後,韓國瑜的雖然口頭上挽留,但實際上並無行動,《上報》稱,此舉“讓親王人士感嘆,韓錯失與王正面互動先機”。《信傳媒》甚至說,挺韓人馬最後取消高雄造勢的關鍵原因之一,是白派領頭羊、高雄農會理事長蕭漢俊不再支持韓國瑜。

趨勢民調在王金平退選後專門做過民調,僅以韓國瑜、郭臺銘為選擇對象,調查結果縣市,郭臺銘贏過韓國瑜8.6%。6月11日,《蘋果日報》公佈的民調顯示,挺王選民多數轉向支持郭,少數改挺朱立倫,韓國瑜幾乎沒分到太多好處。《新新聞》稱,一位選戰操盤經驗豐富的藍營人士就研判,王金平從韓國瑜的正面助力,變成為選情上的負面角色,“王的下一步,對韓的影響遠比其他人都大。”

綜合各家民調,韓國瑜的民調呈下降趨勢,郭臺銘則緩慢上升,韓國瑜領先幅度不過6%-10%。一些分析認為,韓國瑜的民調從高峰不斷滑落,郭臺銘的民調緩慢上升,如果初選時程延後,郭臺銘很可能贏過韓國瑜。

《信傳媒》透露稱,一位近日曾與王幕僚餐敘的藍營人士形容,連個性最圓融的王核心幕僚,提到韓時的神情都難掩怒意,可見韓、王已然分道揚鑣。主要理由是,韓國瑜五月中旬表態爭取黨內提名,韓形同背棄王金平三山相挺的情義,更徹底扼殺王初選出線的機會。王金平也一直拒絕地方派系遊說接受“韓王配”。

有趣的是,王金平參加高雄市的“王金平之友會”活動時稱呼韓國瑜為“韓總統”,而且特別講明“不是口誤”,這顯示王金平至少在高雄仍然是尊重韓國瑜的,只是要讓王金平全力支持韓國瑜,恐怕已經是不可能。

03王金平不會脫黨參選

前“立委”張蔡美說,她認為2020最理想的人選是王金平。理由之一是參加初選的朱立倫、郭臺銘和韓國瑜都沒找過她,只有王金平請她幫忙。她在王金平退選後感慨,王金平沒有登記參加2020初選,又不斷拜託要支持,“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幫王”?

王金平的友人和支持者不知道怎樣幫忙,這成為挺王陣營的問題所在。也有親王書法家發起聯署支持王金平參加“大選”,13日,王金平受訪時稱,該舉動是“朋友自動自發”,“我不知道”。

雖然王金平明面上沒有否認參選到底的可能性,但外界大多認為王金平不可能脫黨參選。世新大學副校長遊梓翔分析王金平的舉動稱,離開國民黨參選不但不會贏,還會被認為是“罪人”,只有愚蠢的人才會脫黨參選。王金平持續“操兵”是在維持影響力,證明黨內團結“缺王不可”。

中評社另給出了王金平不會脫黨參選的三個理由,分別是王金平脫黨就會喪失不分區資格,失去“僅存的政治舞臺”;其次是王金平一直以來標榜的“忠黨”形象旋即破功;第三是被迫告別藍營,綠營也很難容下他。

在不會脫黨參選的同時,王金平盡力維持表面上的影響力。《信傳媒》稱,王金平曾對外說,6月27日晚上他曾同郭臺銘見面,談及選舉事宜。王金平強調,他對初選“保持等距”,因此沒辦法表態協助郭臺銘。

王金平顯然早已預料到初選帶給國民黨的傷害。6月14日,王金平在參加體育大學畢業典禮時受訪說,民進黨已經完成初選,國民黨到現在“還在比武招親”,比武比完了,可能“沒死也半條命”。正因此,在黨內高層人緣很好又及時退出初選的王金平,在一片混亂的國民黨初選過後能起到更大的作用。甚至是初選越混亂,王金平的作用就越重要。從這個角度來說,王金平的公信力甚至可能比黨主席吳敦義還高。

“立委”陳學聖說,王金平不參加黨內2020初選,還造勢頻頻喊出參選到底,是因為他如果現在就說不選的話,影響力會瞬間降低很多,所以他要累積能量,等國民黨找他談。6月27日,王金平在“金庸武俠-華山論劍”特展上自比郭靖,他認為郭靖一生中有很多難題,關關難過,“卻也都關關過”。這裡的“關關”是什麼?恐怕就是初選後的位置安排吧。既然正的領導人做不了,總有些其他的東西可以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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