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歡

山野 銀河 杏子 寶貝過大年 收藏 全國黨媒信息公共平臺 2019-02-27

日升月降,銀河垂地,竹露清響,流螢亂飛,相見歡;二月杏花八月桂,三更燈火五更雞,相見歡。

相見歡,山高月小處的知音,紫陌紅塵間的邂逅,大背景大事件的啟示,小人物小物件的包漿,一本泛黃的古書,一道百年不變的風味,相遇時心潮澎湃,離別時戀戀不捨。

相見歡,大火熬油的酷烈,折戟沉沙的悲嘆,兵連禍結的境遇,眾叛親離的愁苦……沒有痛徹心扉的經歷,就沒有悟透蒼穹的力量。那些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們僅看到他們臺上的光鮮,卻很少了解他們臺下的蛻變。

人生是場旅行,一路的風景等著人去欣賞,眾多的人物等著你去相見。以某個早晨為起點,打起揹包邁出家門,與前來送行的父母揮手告別,去赴一場千里之約。路迢迢,水長長,雞聲起落,槳聲欸乃。沿途所經過的村莊,大都滄桑古舊,風骨錚錚;而當身影倒映在水面上,一河沉寂的故事,因你的到來而被喚醒。

人生更像一場修行,邀月入懷,掬水在手,看梅花在雪中一朵朵綻開,聽老鳥失雛後悽切的悲鳴,心動不已。《一代宗師》中說,人生有三重境界: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茫茫人海,大多數人只能見到自己,能見眾生者畢竟少數,因而更加珍貴。面對眾生,我們漸次明白,我們所頂禮膜拜的對象,不是位高權重的誘惑,而是直抵內心的感動。

一位朋友,久未見面,再次相遇時,他已華髮早生,滿面風塵。這麼多年中,他的雙親先後逝去,兒子也曾一度叛逆,妻子跟他離心離德,與他合作的同事不滿意他的業績,他衰老、虛弱、敏感、無奈。與我交流時,說著說著就號啕大哭。哭後拉著我的手又大笑,他說:這麼多年,只此痛快一哭,哭後,人生再翻新頁。是啊,哭比笑更需要勇氣。

另一位朋友,年齡五十又三,女兒大學畢業後參加了工作。他與老妻覺得無事可做,嘗試再生一胎。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中年得子,於是恭請我們前去赴宴。這樣的飯局,味道確實別緻,我們一幫半截老頭老太在桌上插科打諢,句句置他於尷尬。飯後塞紅包給他,他固辭。我們收回紅包的剎那,覺得吃了他的酒,又這麼取笑他,有點於心不忍。

許多時候,我喜歡一個人靜靜地走走。五月的山野,榛莽叢生,綠意雜糅,一枝枝野百合素顏青衣,迎風搖曳,彷彿是席慕容筆下的清麗小詩。淡雅自脫俗,不與凡間同,歲月之中,還有多少花多少草,與眼前的野百合形似神通,與我未曾謀面?或許,上蒼讓我活著,就是讓我見到更多的花草更多的人。

你見與不見,他(她)都在那裡。如此,不如相見。坐著牛車去,划著舟楫去,乘著清風去,踏著月色去。一路行色從容,不帶半點雲彩。更為關鍵的是,懷一顆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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