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從“不堪行”到“變通途”

“去西安,一天往返,班車火車任意坐,快捷又方便。70年,路是最大亮點……”近日,商洛的魚先生去省城開會,早上出發,一個半小時便抵達西安,節奏都在計劃中,回到家,他在朋友圈寫下了自己的感受。

從商洛到西安,只需這麼短時間,這在過去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70年星移斗轉,70年地覆天翻。腳下的路不斷延伸,各種出行方式一應俱全,商洛人在今昔對比中擁有了更多的獲得感。

商洛:從“不堪行”到“變通途”

秦嶺不再是阻隔

“一山未了一山迎,百里都無半里平。宜是老禪遙指處,只堪圖畫不堪行。”這是唐代詩人賈島的一首詩《題安業縣》。安業縣即現在的鎮安縣。彼時,不止是鎮安,整個商洛可謂處處“不堪行”,詩人李商隱就曾感慨:“六百商於路,崎嶇古共聞。”千百年來,莽莽秦嶺將商洛團團圍困,與外界相隔,人們望山生悲,吃盡了苦頭。如何打開通往外界的道路,成了一代代商洛人最大的心結。

即使到了新中國成立時,商洛境內也僅有長坪(長安—西坪)、黑靈(黑龍口—靈口)、洪箭(洪門河—洛南箭竿嶺)3條公路。“那時過秦嶺只能靠兩條腿走,依山而鑿的羊腸小道,讓人膽戰心驚。沿途可見穿爛扔掉的草鞋,一路受凍捱餓,有時得走好多天。”鎮安縣88歲的胡鳳芝老人說,自己年輕時去山外走親戚,就是這樣走的。

從上世紀50年代中期開始,商洛人民在黨的領導下,以敢教日月換新天的英雄氣概,開啟了道路交通建設新的一頁,先後修通了商縣至山陽、柞水、洛南等多條縣際公路和一批縣內公路。

80年代初,商洛同全國一道走上了改革之路,“要致富先修路”,成為全市上下的共識。從那時起,各地採取“以工代賑”、政府出資、農民投工等辦法,對省道進行了升級改造,公路等級全部達到三級以上,為現有公路網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進入新世紀以來,商洛市的道路交通建設步入快速發展時期,捷報頻傳。歷史不會忘記這些時刻:

2000年8月,首條鐵路西(安)(安)康鎮安柞水段建成通車,其中著名的秦嶺隧道全長18.46公里;

2005年,西南鐵路商路段建成通車,5縣區通了火車;2007年1月,國家高速包茂線西安至柞水段率先建成通車,成為陝西穿越秦嶺溝通關中與陝南的第一條高速公路,商洛從此結束無高速公路的歷史;

2012年,商洛在全省率先實現了“縣縣通高速”;

2013年、2016年西康、西合鐵路複線相繼通車;

2018年10月丹鳳通用機場投運,“丹鳳一運城—南京”航線開航;12月,柞水至山陽高速公路建成通車。

“眼下,榆商高速華陰至洛南段,丹寧高速丹鳳至山陽段、鎮安至寧陝段,洛盧高速洛南至陝豫界段4個項目已列入省規劃,路線總長273公里,估算總投資340億元,全部建成後,我市將形成‘三橫四縱’高效、通達的高速公路主骨架網絡;途經商洛的西武、西渝高鐵也開工在即,屆時我市將步入高鐵時代,成為全省鐵路、公路密集市。”市交通運輸局總工程師戴紅兵說。

路多了,路好了,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了,汽車也進入尋常百姓家。據市交通戰備辦辦公室副主任儲春發介紹,我市平均每百戶擁有小汽車13.06輛,在道路運輸方面,目前全市有二級貨運站4個、一級客運站2個、二級客運站9個、三級客運站2個,全市98個鎮辦1259個行政村通客運班車,分別佔鎮辦、行政村總數的100%、98.1%。

鐵路、國道、高速公路連通全國各地,更有省道、縣鄉道路聯結千家萬戶,在歷史悠久的商於古道上,“雪擁藍關馬不前”的千年長嘆,不復出現,曾經的畏途,變成了景觀路。秦嶺腹地的商洛,已融入西安一小時經濟圈,得天獨厚的區位優勢日益凸顯出來。

一部悲壯築路史

一部築路史,就是一部商洛人民不向命運低頭的奮鬥史,一部商洛人民自強不息的創業史,一部商洛人民眾志成城的“圓夢”史。

鎮旬公路是上世紀70年代修建的,其最險峻的路段——雞上架位於鎮安縣城東南10公里處,因當地地形似矯健的雄雞架於樹上,當地人都稱之為雞上架。

鎮安縣交通運輸局局長吳漢軍介紹,1971年10月,鎮旬路全線通車。2萬多名商洛民工在沒有一點現代化大型機械的情況下,完成土石方270多萬立方米,建橋22座,建涵洞314個,在全長72.26公里的懸崖峭壁之上,修建了一條“天路”,為國家三線建設作出了貢獻。

當年參加修路的陳宏德回憶:“當時商洛專區7個縣全部參與修建鎮旬路,每個縣的民工編入一個連隊。乾佑河水流到雞上架,河道突然變窄,兩岸懸崖峭壁,周圍很少有住家戶,丹鳳縣來的民工有的連隊在乾佑河道搭個棚子,面上蓋的是牛毛氈或者塑料布,有的在山上搭個簡易工棚,四周用毛竹、柳枝圍起來。”

馬先正也是鎮旬路建設的一名親歷者,他在雞上架上經歷了人生最驚險的一次坐車之旅。1971年春季的一天,天下著大雨,乾佑河漲水,連隊要派人到縣城拉糧食,馬先正跟著工友一起坐在大卡車的貨箱裡。“太恐怖了,車走在雞上架的毛路面上,我從車上向下望,盡是懸崖峭壁,峽谷裡河水波濤洶湧,而車輪離路沿只有一手寬,我們幾個嚇得毛骨悚然連氣都不敢出。”

“沒有鎮旬路就沒有西康鐵路和西康高速。”吳漢軍說,當年西康鐵路和西康高速建設時,一些大型的設備全都是靠這條路運送的。如今,站在山頂遠遠望去,蜿蜒盤旋的公路像一束青灰色飄帶,從山溝飄向山腰再飄向另一條山溝,在青翠掩映的山色中游動著,與穿山而過的西康鐵路、西康高速上呼嘯而過的車輛交相輝映,形成三龍曼舞的美麗景象。行走在鎮旬路上的人們,也一定會記住那些勇於奉獻、甘於犧牲的建設者們。

“過去山裡的公路,大多是從先前依山盤旋的土路改建而成。它建造的難度每一分每一寸都要比平地困難許多。就算土石可以就地取材,但它的人工代價,要遠遠高於平地的成本。”商州區何家塬村一位村民描述過開山砸石的場面:家家戶戶男女老少,鑽進山裡的採石廠,把大塊的山石按照築路的要求,一錘一錘砸成幾釐米大小的碎塊。汗流浹背,不分晝夜,農忙時還要兼顧田間的勞作。

修路難,養護道路也不易。在商州會峪道班工作了42年的何寶成是當地人,當兵復員後就來到道班成為一名養路工,今年已經67歲,他依然堅持在自己的崗位上。何寶成說,過去路段狹窄陡峭,不具備機械化養路條件,養路工們日復一日,只能靠體力清掃路面、填埋凹坑、修復護欄、清理界石標誌以及修整路邊的花草樹木。2016年,這條公路被重新打造、美化,它有了一個新的名字——蟒嶺綠道,這是陝西省目前規劃路段最長、建設最好的秦嶺綠道生態景區。何寶成對公路的特殊感情沁潤在一砂一礫中,“誰要是把路破壞了,就像是挖了我家祖墳,心裡很不是滋味。”

“修路就像打江山。一條路三年五載建好後,要保證它常走常新,養護就是最嚴峻的考驗。”市交通運輸局局長賈意有說,過去將公路視為基礎產業,現在已經把它列入了現代服務業,可見養路的重要性。

會峪道班裡的工人或許還不知道這些變化,他們最樸素的觀念,是把自己家門口這條公路守護好、保養好,為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守護著安全。

山城因路更美麗

“如今在市區開車,道路兩邊五顏六色的美景確實減少了駕駛的疲勞。”出租車司機張師傅說,“有時開車累了,把車停靠在路邊,走到樹下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聽聽樹上小鳥的叫聲,疲憊感不知不覺就消除了!”

6月3日至4日,“一帶一路”陝西·商洛2019“森弗杯”環秦嶺國際公路自行車賽在商洛成功舉行,這是商洛市連續6年舉辦“環秦嶺賽”。許多市民有著這樣的感受:看著國際賽事在家門口舉辦,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

如果說城市如樹,那麼道路就是它的枝與蔓,承載著這個城市歷史與文化發展的脈絡。

“上世紀60年代的商州城道路就那麼幾條,大多都是砂石路和泥巴路,道路條件比較差,汽車更是很少見。”回想起兒時的城市道路,年過7旬的張樹生老人依然印象深刻。據史志記載,到1980年底,商洛城區道路總長僅有39公里,路網密度為1.5公里/平方公里。

“40年前,州城路那塊還是一片莊稼地,能聽到‘蛙聲一片’。”今年45歲的李軍強是土生土長的商州城區人,他親歷了路在城市變遷中所起的作用,“就拿我居住的西關社區來說,40年前只是個小村莊,那時候人們說的大路就是指北新街,村裡當時還都是平房,我們一家6口人住在3間土房裡,很是憋屈。”他記得,上世紀90年代初,村裡硬化了道路,門口有人擺起了小攤。再後來,北新街拓寬改造,一些村民拆掉土房開始蓋磚混結構的二層小樓。2003年,城中村開始改造,李軍強一家搬進了社區,住進了寬敞明亮、設施齊備的現代化住宅裡。

2002年撤地設市以來,市委、市政府把道路作為城市建設規劃佈局和建設重點,市區交通路網建設投入持續加大,雙向4車道的商鞅大道實現主車道雙幅通車,成為溝通起主城區與高新區的“大動脈”,江濱路、環城北路等一大批道路建成通車,大大提升了城市形象。

除了新建道路外,原有的老城區道路也得以不斷擴建、改造、擴寬,東新路、中心街、西街、西背街等一批道路的提升改造極大方便了市民出行。文衛路北段是市區通往北環路的連接點,附近有醫院、學校、小區,未改造以前,人車混流,上下班高峰期交通擁堵嚴重。去年經過提升改造,實行人車分離,既解決了市區車輛去北環、上高速不便的難題,也使中心城市道路真正實現“內成網、外成環”。

道路建設,拉開了城市道路框架,拓展了城市空間,城市公交也應運而生。“上世紀90年代城區只有一條公交車線路,如今運營線路已擴展至12條,實現了城區全覆蓋。”戴紅兵介紹說。

一條條嶄新的道路,一座座飛架的橋樑,交通網絡就像貫通城市的血管,激活了商業、服務業,帶來了人流、物流、信息流,讓城市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如今,咱們商洛越來越有城市的味道了,吃、住、行、遊、購、娛,樣樣齊全,非常方便!”市民徐真女士感嘆道。

鄉村振興在“路”上

仲夏七月,陽光明媚,鎮安雲蓋寺鎮到木王森林公園公路沿線花兒開得正酣,白的紅的,與寬闊整潔的路面相映成趣。朱明山家的三層小樓就坐落在路邊,離風凸嶺隧道口500米。“沒有修路之前,就想攢點錢趕緊從這裡搬走,不再過買一袋肥料也要跑一天的生活。”說起過去不通路的日子,朱明山直搖頭。“1998年洪災,風凸嶺水毀塌方嚴重,那一年全村幾萬斤板栗運不出去爛在家裡,眼看著到手的收成沒了,好多人直掉眼淚!”

商洛:從“不堪行”到“變通途”

蔣維傑到雲蓋寺鎮任黨委書記已經8年了,“現在隧道經過的地方,2003年前僅有一點茅草小路,連蹦蹦車都過不去,農民住的是土坯房、石板房,生活還很苦焦。”回憶起十幾年前的情景,他眉頭緊皺:“那時候,當地的烤煙、板栗、核桃和魔芋這些農產品想要運到縣城、省城乃至全國各地,必須要翻越風凸嶺,嶺高坡陡彎急,越嶺線長達25公里,熟悉路況的司機在沒有冰凍雨雪的情況下,過嶺也需要個把小時。”

一直以來,風凸嶺成了制約木王森林公園景區以及沿線經濟發展的交通瓶頸。為徹底解決這個“老大難”,2012年,鎮安縣舉全縣之力建設風凸嶺隧道,經過600多名建設者的艱苦奮戰,2013年勝利貫通,全長9.9公里,其中隧道全長2.7公里,引線全長7.2公里,標準達到山嶺重丘區二級公路,是目前全市最長的農村公路隧道。“翻越”風凸嶺變成了“穿越”風凸嶺,用時從一個多小時縮短到了幾分鐘,由鎮安縣城出發一個小時便可直達木王國家森林公園。

隧道通車後,朱明山第一時間拿出攢下的30萬元錢,蓋起了現在的“小洋樓”,從此再也不琢磨進城買房的事兒了。如今,隧道附近的古道溝村、金鐘村、金坪村,像朱明山家這樣的兩三層新房一棟挨一棟,白牆紅瓦,儼然成了風凸嶺隧道引線上的一道風景線。“沿路這些房都是隧道修通前後一兩年新蓋的。”朱明山笑著說:“我們村有百分之四五十的勞力都在外打工,手頭早都攢下了蓋房的錢。通隧道之前,拿著錢心裡都打鼓,在這偏遠的山溝溝裡蓋新房合算不?現在好了,路通了,30分鐘就能進城,連縣城的連鎖超市加盟店都開到了我們村,大家夥兒心裡踏實了,就安心在這蓋房生根了。”

朱明山開始做起了拉化肥、收板栗的小生意,2017年當選金坪村村委會副主任。“村上有660多畝烤煙,每畝年收入大約在4000元,出隧道直至下河灣,有2000多畝的板栗帶,現在不管是烤煙還是板栗,不用再擔心運輸問題,群眾也不愁掙不到錢。”朱明山的話語裡充滿信心。

隨之興旺起來的還有云蓋寺古鎮,該古鎮源於漢代,興於唐朝,盛於明清,在當時是重要的交通要道,被譽為秦嶺山中的“小上海”。“上世紀70年代前,古鎮依然還很紅火。1978年以後蕭條了,因為交通路線的改變,這裡人流逐漸稀少,如今又因為345國道經過此地,古鎮又繁榮起來了。”交通對景區的影響,蔣維傑感受頗深:“你看我們這地方多美,城裡人都想來這兒住!”

公路通,產業興。隨著道路條件的改善,信息傳遞快捷了,當地人的思想觀念也變了,農家樂開起來了,種植大戶、養殖大戶多起來了,更多的村民突破家庭小作坊經營,把臘肉、甘蔗酒這樣的風味食品搬到了城裡人的餐桌上。他們的腰包鼓起來了,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古鎮煥發出新的活力。

農村公路是公路網的“毛細血管”,對外連接幹線,對內通達鎮村,對加快農村人流、物流、信息流,優化資源配置、繁榮農村經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多年來,商洛市緊緊抓住國家實施西部大開發、“通達工程”、“暢通工程”、脫貧攻堅戰略等發展機遇,掀起了一輪又一輪的公路建設高潮,2010年實現村村通公路,2012年實現鄉鄉通油(水泥)路,2018年底所有建制村通了水泥路,許多深度貧困村實現了組組通公路。

從等級路到高速路,從縣縣通到村村通,從公路到鐵路,從陸路到航空……商洛以一次次重大交通基礎設施的“夢圓”,打造起多位一體的綜合交通網絡體系,重塑著追趕超越的經濟地理。截至2018年底,我市公路通車裡程達17824公里,是建國初的100倍;公路路網密度為92公里/百平方公里、等級公路達到13543公里,分別是改革開放前的6.6倍和24.4倍。道路交通建設直接帶動了礦業、水泥、藥業、化工等相關產業發展,有力推動了全市工業、農業、第三產業的快速發展,使城鎮化進程進一步加快,同時吸引了一批企業家來商投資。2018年全市生產總值達到824.77億元,是建國初的2000倍。

“作為一個交通人,看到道路建設給商洛帶來的翻天覆地的變化,感到十分欣慰,這是政策的作用,也是人努力的結果。道路還在不斷拓展,未來的路將越來越寬闊,越來越通暢,建設綠色暢達交通網絡,打造創新美麗幸福商洛,始終是我們的奮鬥目標。”賈意有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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