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子是我的家鄉的一個老光棍的綽號，確切說，他是一個護林員，看護著西山北面的松樹林。說起忙活子必然想起他喂的雞。忙活子不識數，這是村人皆知的。他從來弄不清自己究竟養了多少隻雞，這給村裡幾個不務正業的人有機可乘；他的雞又是散養，活潑好動的雞遍佈樹林田野，甚至有的還翻過山頭，到山的另一面看風景了！這就正中了偷雞賊的下懷，於是忙活子的雞在逐日減少，他卻渾然不知。
忙活子是我的家鄉的一個老光棍的綽號，確切說，他是一個護林員，看護著西山北面的松樹林。說起忙活子必然想起他喂的雞。忙活子不識數，這是村人皆知的。他從來弄不清自己究竟養了多少隻雞，這給村裡幾個不務正業的人有機可乘；他的雞又是散養，活潑好動的雞遍佈樹林田野，甚至有的還翻過山頭，到山的另一面看風景了！這就正中了偷雞賊的下懷，於是忙活子的雞在逐日減少，他卻渾然不知。
他又不識數，每天太陽落山群雞歸巢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少了多少隻雞。終於有一天，忙活子的雞變得聊聊不足十隻，他這才搬著指頭數起來。數完雞，他對著山下的村莊破口大罵。罵誰呢？全罵，整村的人都罵。一連罵了幾天，嗓子啞了，他就不罵了，以後養雞隻養十隻，每天雞進窩時，他都要數一遍才睡覺。
忙活子的瘸腿是有些來歷的。以前他當過土匪，他們盤踞在一個山頭，隔一段時日就向山下來騷擾村民，偷搶東西。在忙活子的一次越宅入侵時被村民抓住了。雖是夜晚，村民倒認出了忙活子，卻裝作不認識，抄起一根扁擔把忙活子的腿砸斷了。這也是忙活子的報應，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他這是犯了大忌諱。斷了的腿的忙活子改邪歸正了，代價不單是一條腿，還壞了名聲。那年他二十歲。沒有誰家女子願意嫁給他。
忙活子是我的家鄉的一個老光棍的綽號，確切說，他是一個護林員，看護著西山北面的松樹林。說起忙活子必然想起他喂的雞。忙活子不識數，這是村人皆知的。他從來弄不清自己究竟養了多少隻雞，這給村裡幾個不務正業的人有機可乘；他的雞又是散養，活潑好動的雞遍佈樹林田野，甚至有的還翻過山頭，到山的另一面看風景了！這就正中了偷雞賊的下懷，於是忙活子的雞在逐日減少，他卻渾然不知。
他又不識數，每天太陽落山群雞歸巢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少了多少隻雞。終於有一天，忙活子的雞變得聊聊不足十隻，他這才搬著指頭數起來。數完雞，他對著山下的村莊破口大罵。罵誰呢？全罵，整村的人都罵。一連罵了幾天，嗓子啞了，他就不罵了，以後養雞隻養十隻，每天雞進窩時，他都要數一遍才睡覺。
忙活子的瘸腿是有些來歷的。以前他當過土匪，他們盤踞在一個山頭，隔一段時日就向山下來騷擾村民，偷搶東西。在忙活子的一次越宅入侵時被村民抓住了。雖是夜晚，村民倒認出了忙活子，卻裝作不認識，抄起一根扁擔把忙活子的腿砸斷了。這也是忙活子的報應，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他這是犯了大忌諱。斷了的腿的忙活子改邪歸正了，代價不單是一條腿，還壞了名聲。那年他二十歲。沒有誰家女子願意嫁給他。
幾年後，忙活子唯一的老孃撒手西去。臨死前她抓著忙活子的手指頭，張著乾癟的嘴就是不肯閉眼，忙活子就說：“娘，你就放心的走吧，共產黨會照顧我的！”娘再也撐不住，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那時新中國建立不多年，國家正處於百廢待興的時期，村裡領導忙啊，就把忙活子的事給忘了。一晃，忙活子三十好幾了，依舊獨自貓在三間老宅裡悽惶的混日子。他早失去勞動的動力，整天把自己弄的蓬頭垢面；一個女人還能掙八分工，他連五分也掙不到，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隊長及村民基本拿他當成了空氣。到了最後，他徹底跟生活妥協了，再也不去地裡上工了，變成扶不上牆的爛泥一堆。隊長開村大會說公開說：讓自生自滅吧！
忙活子是我的家鄉的一個老光棍的綽號，確切說，他是一個護林員，看護著西山北面的松樹林。說起忙活子必然想起他喂的雞。忙活子不識數，這是村人皆知的。他從來弄不清自己究竟養了多少隻雞，這給村裡幾個不務正業的人有機可乘；他的雞又是散養，活潑好動的雞遍佈樹林田野，甚至有的還翻過山頭，到山的另一面看風景了！這就正中了偷雞賊的下懷，於是忙活子的雞在逐日減少，他卻渾然不知。
他又不識數，每天太陽落山群雞歸巢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少了多少隻雞。終於有一天，忙活子的雞變得聊聊不足十隻，他這才搬著指頭數起來。數完雞，他對著山下的村莊破口大罵。罵誰呢？全罵，整村的人都罵。一連罵了幾天，嗓子啞了，他就不罵了，以後養雞隻養十隻，每天雞進窩時，他都要數一遍才睡覺。
忙活子的瘸腿是有些來歷的。以前他當過土匪，他們盤踞在一個山頭，隔一段時日就向山下來騷擾村民，偷搶東西。在忙活子的一次越宅入侵時被村民抓住了。雖是夜晚，村民倒認出了忙活子，卻裝作不認識，抄起一根扁擔把忙活子的腿砸斷了。這也是忙活子的報應，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他這是犯了大忌諱。斷了的腿的忙活子改邪歸正了，代價不單是一條腿，還壞了名聲。那年他二十歲。沒有誰家女子願意嫁給他。
幾年後，忙活子唯一的老孃撒手西去。臨死前她抓著忙活子的手指頭，張著乾癟的嘴就是不肯閉眼，忙活子就說：“娘，你就放心的走吧，共產黨會照顧我的！”娘再也撐不住，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那時新中國建立不多年，國家正處於百廢待興的時期，村裡領導忙啊，就把忙活子的事給忘了。一晃，忙活子三十好幾了，依舊獨自貓在三間老宅裡悽惶的混日子。他早失去勞動的動力，整天把自己弄的蓬頭垢面；一個女人還能掙八分工，他連五分也掙不到，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隊長及村民基本拿他當成了空氣。到了最後，他徹底跟生活妥協了，再也不去地裡上工了，變成扶不上牆的爛泥一堆。隊長開村大會說公開說：讓自生自滅吧！
說雖這麼說，有些善良的村民還是沒有完全捨棄他。有人路過忙活子的半土院牆時向牆內扔幾個窩頭過去。有時也扔生玉米。有時扔一把野菜。冬天天寒地凍，忙活子就躲在村外的一個玉米秸垛裡晒太陽，太陽晒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整個冬天，他就成了太陽的影子。他身上的破棉襖和家裡那床破棉被一樣，烏黑鋥亮，露出的棉絮也是黑的。忙活子的懶刷新了村民認識的新高度。不過，我能理解是：他只是一個完全喪失生活信念的人。如果身邊有個女人，一定重新激活他對生活的熱情，整個人會是另一番景象。遺憾的是，一個人命運似乎冥冥中早已註定。
忙活子依賴村人救濟勉強戶口，總算沒有餓死。直到土地承包責任制實行後，村領導到底想起忙活子來了，破例差他當了一個山頭的護林員。而這時忙活子已是四十歲的瘸腿男人，而他的四十歲跟別人的四十歲懸殊太大，看上就如一個六十歲的老頭。護林員每月四十塊工資，待遇相僅此於一個國家正式工人，因此也引來了不少村人的嫉妒。不過想一想也就氣順了：人家忙活子光棍一條，屬於特殊情況啊！誰願意當光棍？誰願意一個人住山上的茅草屋呢？
忙活子是我的家鄉的一個老光棍的綽號，確切說，他是一個護林員，看護著西山北面的松樹林。說起忙活子必然想起他喂的雞。忙活子不識數，這是村人皆知的。他從來弄不清自己究竟養了多少隻雞，這給村裡幾個不務正業的人有機可乘；他的雞又是散養，活潑好動的雞遍佈樹林田野，甚至有的還翻過山頭，到山的另一面看風景了！這就正中了偷雞賊的下懷，於是忙活子的雞在逐日減少，他卻渾然不知。
他又不識數，每天太陽落山群雞歸巢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少了多少隻雞。終於有一天，忙活子的雞變得聊聊不足十隻，他這才搬著指頭數起來。數完雞，他對著山下的村莊破口大罵。罵誰呢？全罵，整村的人都罵。一連罵了幾天，嗓子啞了，他就不罵了，以後養雞隻養十隻，每天雞進窩時，他都要數一遍才睡覺。
忙活子的瘸腿是有些來歷的。以前他當過土匪，他們盤踞在一個山頭，隔一段時日就向山下來騷擾村民，偷搶東西。在忙活子的一次越宅入侵時被村民抓住了。雖是夜晚，村民倒認出了忙活子，卻裝作不認識，抄起一根扁擔把忙活子的腿砸斷了。這也是忙活子的報應，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他這是犯了大忌諱。斷了的腿的忙活子改邪歸正了，代價不單是一條腿，還壞了名聲。那年他二十歲。沒有誰家女子願意嫁給他。
幾年後，忙活子唯一的老孃撒手西去。臨死前她抓著忙活子的手指頭，張著乾癟的嘴就是不肯閉眼，忙活子就說：“娘，你就放心的走吧，共產黨會照顧我的！”娘再也撐不住，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那時新中國建立不多年，國家正處於百廢待興的時期，村裡領導忙啊，就把忙活子的事給忘了。一晃，忙活子三十好幾了，依舊獨自貓在三間老宅裡悽惶的混日子。他早失去勞動的動力，整天把自己弄的蓬頭垢面；一個女人還能掙八分工，他連五分也掙不到，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隊長及村民基本拿他當成了空氣。到了最後，他徹底跟生活妥協了，再也不去地裡上工了，變成扶不上牆的爛泥一堆。隊長開村大會說公開說：讓自生自滅吧！
說雖這麼說，有些善良的村民還是沒有完全捨棄他。有人路過忙活子的半土院牆時向牆內扔幾個窩頭過去。有時也扔生玉米。有時扔一把野菜。冬天天寒地凍，忙活子就躲在村外的一個玉米秸垛裡晒太陽，太陽晒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整個冬天，他就成了太陽的影子。他身上的破棉襖和家裡那床破棉被一樣，烏黑鋥亮，露出的棉絮也是黑的。忙活子的懶刷新了村民認識的新高度。不過，我能理解是：他只是一個完全喪失生活信念的人。如果身邊有個女人，一定重新激活他對生活的熱情，整個人會是另一番景象。遺憾的是，一個人命運似乎冥冥中早已註定。
忙活子依賴村人救濟勉強戶口，總算沒有餓死。直到土地承包責任制實行後，村領導到底想起忙活子來了，破例差他當了一個山頭的護林員。而這時忙活子已是四十歲的瘸腿男人，而他的四十歲跟別人的四十歲懸殊太大，看上就如一個六十歲的老頭。護林員每月四十塊工資，待遇相僅此於一個國家正式工人，因此也引來了不少村人的嫉妒。不過想一想也就氣順了：人家忙活子光棍一條，屬於特殊情況啊！誰願意當光棍？誰願意一個人住山上的茅草屋呢？
忙活子就這樣揹著一個行李捲，拄著一根棗木柺杖，上了西山最北邊一個山頭。在半山腰領導早已為他搭建了的兩間茅草屋。他在山上一住就是二十幾年，最後那兩間茅草屋又成了他安息的墳墓。忙活子一生沒有討上老婆，每月四十元的工資一直也沒漲過，他也沒有去找村領導要求。二十年來，他就靠自己開墾的幾塊山地和養雞過活，根本花不著公家給的錢。其實到了九十年代，山上早不需要護林員了，可是忙活子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住山的生活。他習慣了一天不說一句話，就像山一樣沉默。他經常坐在茅屋前的石頭上，抽著旱菸袋，目光掃過山下的村莊。村莊裡有他的老宅子，幾年前村民上山來告訴他：他那三間老土屋被暴雨沖塌了。自那後，忙活子徹底與自己的村莊斷絕了聯繫。
忙活子的生命中也有過輝煌的一刻。忘記哪年了，我從城裡回來，聽說忙活子上電視了。說是當地一家報社記者上山採訪了他，還大力讚揚他護林有工，為國家為人民做出了貢獻！忙活子當然不知道貢獻是什麼意思，他卻第一次拿出了自己的熱情。那一天他張開空洞洞的癟嘴說了很多話，可能是他上山二十年來說的所有話的總和。他帶著報社兩個記者在他的茅草屋周圍、屬於土地裡轉來轉去，告訴人家自己開墾這些荒地時的艱辛……他不時彎腰抓起一隻雞，敏捷的手在雞屁股眼上摸了摸說：有蛋了！隨後一扔。六十多歲的他，那天變得異常的靈巧和興奮。一個女記者與忙活子並排走在前面，後面一個青年人扛著攝像機對著他們拍。哪一天，忙活子活得那樣充實，好像一生中只為等待這輝煌的一刻。
忙活子是我的家鄉的一個老光棍的綽號，確切說，他是一個護林員，看護著西山北面的松樹林。說起忙活子必然想起他喂的雞。忙活子不識數，這是村人皆知的。他從來弄不清自己究竟養了多少隻雞，這給村裡幾個不務正業的人有機可乘；他的雞又是散養，活潑好動的雞遍佈樹林田野，甚至有的還翻過山頭，到山的另一面看風景了！這就正中了偷雞賊的下懷，於是忙活子的雞在逐日減少，他卻渾然不知。
他又不識數，每天太陽落山群雞歸巢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少了多少隻雞。終於有一天，忙活子的雞變得聊聊不足十隻，他這才搬著指頭數起來。數完雞，他對著山下的村莊破口大罵。罵誰呢？全罵，整村的人都罵。一連罵了幾天，嗓子啞了，他就不罵了，以後養雞隻養十隻，每天雞進窩時，他都要數一遍才睡覺。
忙活子的瘸腿是有些來歷的。以前他當過土匪，他們盤踞在一個山頭，隔一段時日就向山下來騷擾村民，偷搶東西。在忙活子的一次越宅入侵時被村民抓住了。雖是夜晚，村民倒認出了忙活子，卻裝作不認識，抄起一根扁擔把忙活子的腿砸斷了。這也是忙活子的報應，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他這是犯了大忌諱。斷了的腿的忙活子改邪歸正了，代價不單是一條腿，還壞了名聲。那年他二十歲。沒有誰家女子願意嫁給他。
幾年後，忙活子唯一的老孃撒手西去。臨死前她抓著忙活子的手指頭，張著乾癟的嘴就是不肯閉眼，忙活子就說：“娘，你就放心的走吧，共產黨會照顧我的！”娘再也撐不住，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那時新中國建立不多年，國家正處於百廢待興的時期，村裡領導忙啊，就把忙活子的事給忘了。一晃，忙活子三十好幾了，依舊獨自貓在三間老宅裡悽惶的混日子。他早失去勞動的動力，整天把自己弄的蓬頭垢面；一個女人還能掙八分工，他連五分也掙不到，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隊長及村民基本拿他當成了空氣。到了最後，他徹底跟生活妥協了，再也不去地裡上工了，變成扶不上牆的爛泥一堆。隊長開村大會說公開說：讓自生自滅吧！
說雖這麼說，有些善良的村民還是沒有完全捨棄他。有人路過忙活子的半土院牆時向牆內扔幾個窩頭過去。有時也扔生玉米。有時扔一把野菜。冬天天寒地凍，忙活子就躲在村外的一個玉米秸垛裡晒太陽，太陽晒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整個冬天，他就成了太陽的影子。他身上的破棉襖和家裡那床破棉被一樣，烏黑鋥亮，露出的棉絮也是黑的。忙活子的懶刷新了村民認識的新高度。不過，我能理解是：他只是一個完全喪失生活信念的人。如果身邊有個女人，一定重新激活他對生活的熱情，整個人會是另一番景象。遺憾的是，一個人命運似乎冥冥中早已註定。
忙活子依賴村人救濟勉強戶口，總算沒有餓死。直到土地承包責任制實行後，村領導到底想起忙活子來了，破例差他當了一個山頭的護林員。而這時忙活子已是四十歲的瘸腿男人，而他的四十歲跟別人的四十歲懸殊太大，看上就如一個六十歲的老頭。護林員每月四十塊工資，待遇相僅此於一個國家正式工人，因此也引來了不少村人的嫉妒。不過想一想也就氣順了：人家忙活子光棍一條，屬於特殊情況啊！誰願意當光棍？誰願意一個人住山上的茅草屋呢？
忙活子就這樣揹著一個行李捲，拄著一根棗木柺杖，上了西山最北邊一個山頭。在半山腰領導早已為他搭建了的兩間茅草屋。他在山上一住就是二十幾年，最後那兩間茅草屋又成了他安息的墳墓。忙活子一生沒有討上老婆，每月四十元的工資一直也沒漲過，他也沒有去找村領導要求。二十年來，他就靠自己開墾的幾塊山地和養雞過活，根本花不著公家給的錢。其實到了九十年代，山上早不需要護林員了，可是忙活子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住山的生活。他習慣了一天不說一句話，就像山一樣沉默。他經常坐在茅屋前的石頭上，抽著旱菸袋，目光掃過山下的村莊。村莊裡有他的老宅子，幾年前村民上山來告訴他：他那三間老土屋被暴雨沖塌了。自那後，忙活子徹底與自己的村莊斷絕了聯繫。
忙活子的生命中也有過輝煌的一刻。忘記哪年了，我從城裡回來，聽說忙活子上電視了。說是當地一家報社記者上山採訪了他，還大力讚揚他護林有工，為國家為人民做出了貢獻！忙活子當然不知道貢獻是什麼意思，他卻第一次拿出了自己的熱情。那一天他張開空洞洞的癟嘴說了很多話，可能是他上山二十年來說的所有話的總和。他帶著報社兩個記者在他的茅草屋周圍、屬於土地裡轉來轉去，告訴人家自己開墾這些荒地時的艱辛……他不時彎腰抓起一隻雞，敏捷的手在雞屁股眼上摸了摸說：有蛋了！隨後一扔。六十多歲的他，那天變得異常的靈巧和興奮。一個女記者與忙活子並排走在前面，後面一個青年人扛著攝像機對著他們拍。哪一天，忙活子活得那樣充實，好像一生中只為等待這輝煌的一刻。
採訪組臨走前跟他合影留念：忙活子站在山坡突起的一塊石頭上，腋下架著拐，咧開嘴黑洞洞的癟嘴笑著；陽光從頭頂照下來，讓整個人看上去異常溫暖。記者臨下山時，忙活子突然回身,小跑著直奔雞窩。他抓了兩隻雞用麻繩捆好了翅膀和腿，舉著兩隻雞就像舉著領導發給他的獎盃。記者說什麼也不收這兩隻雞，只是握住老人的手，說了句“保重”就下山了。
說到底，忙活子這檔子事有沒有在報紙上登載，他不知道，村裡的人也不知道。也許就登報了，不過這樣平淡無味的小事一般沒人關心。生活在日新月異地變化著，人們只關注報上那些大事件、新奇事、或者與自己切身相關的新聞……像忙活子這樣卑微的一生，誰稀罕去了解。人人都喜歡俊秀的山水，可誰又會關心一滴水和一塊石頭的心事呢！
忙活子在記者採他後的第二年，死了。他沒有後人，村領導就帶著幾個人上山，把忙活子生前住的茅草推到，在原址上挖了一個坑，草草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