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難得君

01

先來溫習一下中學課本上的兩首詞：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

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

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

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可憐白髮生。

——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

這兩首詞境界闊大、氣象恢弘、沉雄豪邁又不乏細膩柔媚，作者辛棄疾，與蘇軾並列豪放派代表。

02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牛人，但在兩宋交替之際，牛人的出現顯得尤其密集。

公元1140年，岳飛經歷了自己人生最後一次大起大落，爺爺輩的蘇東坡已逝去40年，李清照阿姨正在杭州苦熬晚年。此時，又一位巨星劃破天際，在山東濟南一個叫四鳳閘的地方，辛棄疾迎來了自己人生的起點。

辛棄疾，名字跟霍去病一種格式，是希望他能夠像霍去病一樣，為國效忠。所以，辛棄疾的傳奇一生，從名字開始了……

由於父親早逝，辛棄疾是跟著祖父長大的。他出生的時候，家鄉山東濟南早已是金人的地盤，祖父辛贊雖在金國任職，卻一直希望有機會能夠拿起武器，和金人決一死戰，並常常帶著辛棄疾“登高望遠，指畫山河”。同時，辛棄疾也不斷親眼目睹漢人在金人統治下所受的屈辱與痛苦。這一切使他在青少年時代就立下了恢復中原、報國雪恥的志向。

比辛棄疾早生15年的陸游也愛國，也想恢復中原、報國雪恥。

陸游愛國，形式是寫詩詞：“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嗚呼！楚雖三戶能亡秦，豈有堂堂中國空無人！”

辛棄疾愛國，姿勢是勤練武藝、苦研兵法，20幾歲，他就點滿了自己的武力值。

03

辛棄疾最先展現出的是特種兵作戰能力。

公元1161年，21歲的辛棄疾拉起2000多人，加盟了山東境內規模最大的一支反金忠義軍。作為其中少有的讀書人，加上智勇雙全，很快辛同學就成為軍中的先鋒人物，還曾有過“斬寇取城”的壯舉。

本著人多力量大的初衷，他還把一個帶有1000多人的和尚也拉入了隊伍，這個和尚名叫義端，還和辛棄疾是拜把兄弟。

可義端是個投機分子，在義軍待了一陣後，認為義軍不過是烏合之眾，無名無份，糧草不足，裝備不精，前途無望，還要忍飢挨餓，於是就偷了辛棄疾負責保管的義軍大印，想去獻給金人，以求富貴。

作為革命的引路人，中途叛變革命的義端連累了辛棄疾，義軍首領耿京“大怒，欲殺棄疾”，辛棄疾理屈詞窮，自知交友不慎，羞愧難當，當場向耿京立下了軍令狀，追回帥印。

他推斷和尚偷了軍印必去投靠金人，便順著金營方向晝夜狂追，終於追上了義端。見來人是辛棄疾，義端嚇得魂飛魄散，從馬背上滾下來。他在求饒時，說了這樣一句話：“我識君真相，乃青兕（sì）也。”

兕是什麼動物？《說文解字》中說“兕如野牛而青”，青兕乃古代類犀牛神獸。辛棄疾不是白面書生、娘炮，而是肌肉型男。

所以，宋朝的審美是健康的，真正的帥哥，不是娘炮，不但學習要好，還需要經常去健身房！

辛棄疾聽義端拍馬屁說自己是神獸降世，請不要殺我！聽完就生氣，立馬砍下他的腦袋：你才是神獸，你全家都是神獸！

帶著“辛青兕”這個新外號，辛棄疾拎著義端血淋淋的頭顱回營，眾將士驚歎不已，義軍老大耿京對辛棄疾刮目相看。

此後不久，辛棄疾奉令南下健康，與南宋朝廷商議聯合抗金大計。大宋君臣們對這個來自北方的年輕人既驚歎又佩服，高宗趙構還親自接見了辛棄疾，緊握帥哥的大手不鬆手，搖啊搖，搖啊搖：“革命大事，就需要你這樣的英雄！”還交代小祕，開出了一份200多人的封賞名單。

肩負著偉大統帥的厚望與重託，辛棄疾星夜兼程，從臨安趕往山東，卻在途中接到消息：義軍中出了叛徒張安國，砍了老大耿京的頭，帶著半數軍隊投靠了金人，10萬義軍已經土崩瓦解。

辛棄疾當場就哭了，然後領著僅有的50個小弟，縱馬衝進有5萬敵軍的大營，一路砍瓜切菜過去，不僅搶回了老大人頭，順帶著還把叛徒張安國的頭也砍了，而且，50個小弟毫髮無傷。

在這次為老大報仇的行動中，辛棄疾麻損失沒有，反倒策反了一萬多士兵跟他回到南宋，這買賣做的，值！！

很吊吧！這辛棄疾不但是特種兵的祖宗，還是追殺叛徒專業戶！

南宋洪邁《稼軒記》中記：“赤手領五十騎，縛取於五萬眾中，如挾狡兔。束馬銜枚，間關西走淮，至通晝夜不粒食。壯聲英概，懦士為之興起，聖天子一見三嘆息。”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

燕兵夜娖銀胡觮，漢箭朝飛金僕姑。

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鬚。

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辛棄疾《鷓鴣天·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

04

辛棄疾做夢都想收復中原，是朝廷堅定的主戰派。但最高領導高宗趙構內心對抗金其實是矛盾的。

真要收復了中原，解救了被金國俘虜的父兄二人，誰來做皇帝呢？這是一個問題。

雖偏南江南，但江南經濟發達，國庫充足，哪還有動力去收復中原？

當然，宣傳上還是要的，比如“中原地區自古以來就是我天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聰明人都知道皇帝的心思，抗金只是政治宣傳，口頭吼吼而已。

但岳飛、辛棄疾們不懂啊！整天磨刀霍霍，準備武力收復失地。前有岳飛犯了政治幼稚的錯，後有辛棄疾重蹈覆轍。

從南宋一直到現在都一樣。一個下級，尤其是在重大原則上，不能正確領會領導意圖，不能和領導統一思想，前途堪憂啊！

辛棄疾就是典型的代表，文物全才又怎樣，照樣得不到重用。從23歲入仕，一直到68歲去世，混跡官場40餘年，從來沒被真正重用過。

他先後擔任過江陰籤判、江西安撫使、福建安撫使、紹興知府、鎮江知府、隆興知府、龍圖閣待制、樞密都承旨等職，不是地方官就是文職官員，壓根不給他帶兵的機會。

辛棄疾鬱悶啊，但始終沒悟透這個道理。

為官期間，熱情洋溢地不斷上書，發表了不少抗金北伐的專業論文，比如著名的《美芹十論》、《九議》等。

辛棄疾的這些公開論文，朝中大臣越是稱讚，領導心裡就越不高興。

從1181年到1207年，他被頻繁調任達37次，“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辛棄疾任職地圖

05

南宋時期，茶葉稅很高，於是有些商人開始私販茶葉，在跟政府的對抗中，逐漸壯大，成為一支軍事力量，南宋連派兩員大將去剿滅茶商軍都告失利。

宋孝宗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六月上旬的一天，在南宋的朝堂上出現了這麼一幕場景：

宋孝宗很不高興地坐在龍椅上，指著一堆奏章，開始對大臣訓話：小小的一股“茶寇”，派了上萬人去圍剿，兩個月了，不但沒有消停，反而越鬧越凶，你們這幫帶兵的將領都是飯桶！

高官們被領導訓得默不出聲，半響，上任才幾個月的宰相葉衡站了出來，向孝宗皇帝推薦了一個人——辛棄疾。

臨安城外，一輛馬車在如火的驕陽中，向江西狂奔而去，車裡面坐著的一位身材雄偉，眼光似刀的中年男子，他就是朝廷新任命的江西提點刑獄辛棄疾。

對付茶寇，辛棄疾牛刀小試，他步步為營，圍追堵截，將茶商軍逼入困境，然後派人前去勸降，茶商軍首領賴文政見突圍無望，接受了招安。但是，辛棄疾隨後卻將賴文政處死，其餘八百人也在一天之內被全部處理了，一個都沒有留下。

這件事情辛棄疾被官員彈劾，認為他言而無信，破壞朝廷形象！

沒錯，辛棄疾就是歷代文人中的異類，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做地方官，是鐵腕作風，帶有幾分劍客的尚俠任氣、心狠手辣，與文官們懷柔的作風格格不入。他數次被彈劾，其中有一條就是嗜殺。

這之後，辛棄疾出任湖北安撫使，當地黑社會猖獗，治安混亂，他才不搞教以效化那套，直接搞“嚴打”，偷個杯子都直接砍頭，連審問過程都免了。

06

淳熙6年（1179），湖南郴州農民因對政府“和糴”政策不滿，於是在陳峒的帶領下起兵造反，接連攻破了好幾座縣城。宋孝宗慌了，立即調任辛棄疾為湖南轉運副使，協助當地滅火。在辛棄疾的協助下，這起農民起義被迅速鎮壓。

平亂之後，辛棄疾寫了一封奏摺給皇帝—《論盜賊札子》，指出賊盜興起的根源在於官逼民反，宋孝宗很認同辛棄疾的意見，於是任命他為潭州知州兼湖南安撫使。

辛棄疾上任後，幹了4件事。

首先是彈劾那些魚肉百姓的貪官。

其次是解散地方豪紳的武裝組織，因為這支力量已經脫變為地主的打手。

三是創建了2500人的“飛虎軍”。辛棄疾很崇拜岳飛的“岳家軍”，一直想搞一支自己的精銳部隊。

四是開倉賑災。

因為四件事，傷害了地方勢力的既得利益，辛棄疾被各種勢力彈劾、誣陷，尤其是私自組建飛虎軍，讓宋孝宗感到了恐懼，於是辛棄疾被調離湖南。從此，皇上開始對辛棄疾有所防範了。

光宗紹熙三年（1192），53歲的辛棄疾出任提點福建刑獄，傳聞他到福建上任的第一天，就把牢房的囚犯全部殺掉了。當時福建治安狀況不好，經常有海盜出沒，辛棄疾認為：“福州前枕大海，為賊之淵，上四郡民，頑獷易亂，帥臣空竭，緩急奈何？”

這種鐵血政策見效真是很快，福建的強盜不被殺死，也被嚇死了，總之是一片昇平景象。

1181年冬，辛棄疾改任浙西提刑，還沒到任，就遭到了監察御史的彈劾，說他“用錢如泥沙，殺人如草芥”，由此，辛棄疾有了酷吏的名聲，隨即被撤銷了一切職務。

1187年，辛棄疾被撤職後的第六年，左丞相王淮打算向宋孝宗推薦辛棄疾，右丞相周必大堅決反對。

王準不懂了：辛棄疾是個帥才啊，為什麼不用他呢？

周必大說：你傻啊，用了他，他一上任就得殺人，搞得怨聲載道，他倒是爽了，問題是他殺的那些人命，就要我們這些拿筆桿子的人來負責了！

辛棄疾很看不起這些骨子柔弱，空談誤國的儒生，竭力與其劃清界限，曾經寫過一首詞《水龍吟·甲辰歲壽韓南澗尚書》：

渡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綸手。長安父老，新亭風景，可憐依舊。夷甫諸人，神州沈陸，幾曾回首。算平戎萬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況有文章山斗。對桐陰、滿庭清晝。當年墮地，而今試看，風雲奔走。綠野風煙，平泉草木，東山歌酒。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翻譯過來就是：

從北方過來的人，有幾個人真懂經術？你們一群人忘記老家是什麼樣子了吧？你們南下過來過的好日子爽不爽，還記得不記得國仇家恨比天大？能打退敵人才是真功名，真儒士該乾的事，你們就心裡沒點B數？！

你文章比山高，名望比海深，現在卻寄情山水，整天喝酒，這像個毛的樣子。等你把天下事情搞定了，我再來和你談生日快樂吧！

最可怕的就是這種人，噴你也噴不過，打你也打不過……社會我辛哥，人狠話又多！

07

作為南宋正能量的愛國者，辛棄疾頻繁被人告黑狀，這當然是主和派所為。但要說是惡意陷害，那倒未必，因為每次都直指他的軟肋：好色貪財，淫刑聚斂。

清人陳廷焯曾經給辛棄疾下了一個著名的評語：

“稼軒有吞吐八荒之概而機會不來，正則為郭、李，為嶽、韓，變則為桓溫之流亞。”

他認為，要是給辛棄疾發點軍隊、再發點人民，辛棄疾或許會成為像岳飛、韓世忠那樣的一代名將，但也有很大可能，會成為恆溫一類的奸雄。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辛棄疾實在太不像普通人印象中臥薪嚐膽、憂國憂民的士人，而是一面時刻夢想上馬殺賊，一面又好色貪腐。

據鄧廣銘先生《辛稼軒年譜》，辛棄疾除原配夫人範氏外，至少有整整、錢錢、田田、香香、卿卿、飛卿等六位侍妾，兒子則有稹、稏、穮、穰、秸、褒、穟等九人，女兒至少二人以上。

辛棄疾家的小妾，還算是各有所長。擅長筆墨，有文字功底的，就幫助辛哥寫寫算算；擅長搞文藝工作的，就跳跳舞，唱唱歌，吹個簫彈個琴的；實在不行就捏捏腿捶捶腰什麼的。

辛棄疾在詩詞中，多次提到這些小妾的名字。

嬌痴卻妒香香睡，喚起醒鬆說夢些。

有時醉裡喚卿卿，卻被旁人笑問。

當然，除了能考證的，辛哥的情人小蜜遠不止這些。家花不如野花香，妻妾成群也不耽誤辛棄疾在外沾花惹草。

辛棄疾縱情風月，是青樓的常客，這是史料上都有記載的。

不過放在那個時代，這也正常，誰叫人家辛棄疾不但有才、還是官員、更重要的是身體還超級強壯！

元郭宵鳳的《江湖紀聞》中有這麼一段：

是夕，改之與稼軒微服登娼樓。適一都吏令樂飲酒，不知為稼軒也，令左右逐之，二公大笑而歸，即以為有機密文書，喚某都吏，其夜不至。稼軒欲籍其產而流之，言者數十，皆不能解。遂以五千緡為改之母壽，請言於稼軒，稼軒令倍之。

這事發生在辛棄疾任鎮江知府期間，作為地級市的一把手，與好友出去喝酒，順帶搞點娛樂活動，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領導幹部也是有需求的。為了不張揚，兩人去了私家會所—青樓，喝酒，填詞，唱曲，完了整個大寶劍也方便，都不用換場子。這在大宋官場，不算違反八項規定，這叫士子風雅。

進了包房，點好酒菜，辛領導叫來老鴇：把青青叫來陪酒。

這老鴇也是老眼昏花，鎮江一把手啊，她居然沒認出來。看著兩人衣著倒是不凡，有些器宇軒昂的樣子，但居然連個下人都沒有，尋思也不是什麼貴人。

青青啊，官人好眼色，那可是我們的頭牌，今天不巧，被隔壁大官人給包了，要不，給您換一個？老鴇擠著笑說。

辛棄疾面子有些掛不住，壓抑著不悅道：只要青青。

老鴇尋思，這主誰啊，還挺頑固的。面露慍色道：隔壁的客人可是咱小老百姓得罪不起的，人家那可是高級幹部，保鏢都帶了八個。

辛棄疾尋思：這特麼是誰啊，比老子還牛？於是說：高級幹部？我倒看看是誰？

推開門一看，滿屋子人，中間那位喝的昏天黑地，樓著青青上下其手的，正是自己的下屬，某局長。

局長正爽著，被一陌生布衣壯漢打擾，哪還管自己幹部身份，連忙招呼左右：給我轟出去，不長眼的東西！

辛棄疾內心一千匹草泥馬呼嘯而過，堂堂地級市一把手被手下給轟了出去。真要動起手來，別說他八個保鏢，就是八百個保鏢，自己也能讓他有去無回！但一旦撕破臉，堂堂一把手和手下在青樓爭風吃醋，傳出去，這臉可丟不起！於是強壓怒火，黑著臉回到包房，朋友劉改之擠兌道：特麼，這鎮江究竟誰是老大啊？連個陪酒妹都搞不定。

辛棄疾氣的差點吐血，酒也不喝了，拉著劉改之走了。

回衙就立馬通知祕書發緊急通知：半個時辰內，所有局級以上幹部到府衙召開緊急會議，落實皇上最新重要講話精神。

某局長不在局座府邸，下人連忙四處找人，哪裡還趕得上參加會議。

辛領導一拍會議桌，茶杯震落了一地，各局座嚇得噤若寒蟬。領導掃視一圈道：國難時期，皇上規定，24小時隨叫隨到，有些領導幹部，簡直就是目無王法，必須撤職流放，沒收財產！

某局長聽到消息，立即就傻了，不至於啊，從來特麼就沒半夜開過會，這明顯就是針對自己啊，哪兒得罪領導了？

於是找了幾十個能說上話的人去說情，都沒招。最後還是找到辛棄疾的好友劉改之，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也不管劉母壽辰到沒到？以拜壽為藉口，趕緊送了500萬給劉改之，讓幫忙說情。

劉改之去找辛棄疾說了來龍去脈，辛棄疾正氣頭上，道：一個小小局長，很有錢嘛！讓他趕緊送1000萬來，這事就算了。

領導幹部出入風月場所找小姐陪個酒做個大寶劍啥的可以原諒，但為了小姐與下屬爭風吃醋，利用職權公報私仇還收受賄賂，這就不單單是生活作風問題了。

你說，南宋怎麼不滅，國難當頭，朝廷偏安一隅，各級官員們不但歌舞昇平，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堂堂地級市一把手，居然公報私仇。一個小小局長，就家資萬金，貪汙腐化到了何種地步！

一個常年得不到提拔的廳處級幹部，辛棄疾究竟有多少錢？

淳熙八年，辛棄疾在江西上饒建造了一座規模龐大的莊園，這就是我們所熟悉的稼軒，他的別號也是由此而來。據說在莊園完工之前，朱熹曾進去偷偷窺視一番，結果大驚失色。

朱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都忍不住感嘆：豔羨不已，耳目所未曾睹。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奢華的莊園。

關鍵是辛棄疾還特喜歡炫，沒事拍幾張照片，配上句子：青山屋上，古木千章；白水田頭，新荷十頃。嗖的一聲發朋友圈了。然後下面一堆人點贊：辛哥牛！皇上看完，一臉的黑。

辛棄疾的不明財產從何而來呢？首先排除他繼承大筆遺產的可能性。23歲的辛棄疾一口氣從山東跑到建康，即使在淪陷區有大筆財產，也來不及帶出來。另外，辛棄疾的岳父範邦彥只是一名窮縣令，不可能從岳丈家得到大筆財產。

辛棄疾的貪腐問題，他的好友朱熹親自提到。孝宗淳熙八年（1181），辛棄疾在江西安撫使任上，假稱軍用物資而實際是販運牛皮，被朱熹截獲，朱熹《與黃商伯書》記載了這個尷尬的場面。

所以，辛棄疾一再被彈劾貪財好色，真的不算冤枉！

不但貪腐，而且辛棄疾的私生活是極其不檢點的，長期和大量女性保持不正當關係。每次做完之後，還喜歡寫“日記”，這些“日記”都成為他被彈劾的重要證據之一。

“日記”《南鄉子.舟行記夢》：

欹枕艫聲邊，貪聽咿呀醉眠。夢裡笙歌花底去，依然，翠袖盈盈在眼前。

別後兩眉尖，欲說還休夢已闌。只記得埋冤前夜月，相看，不管人愁獨自圓。

宋詞專家說，這記錄的就是辛哥酒後與某女“船震“的經歷。

這樣的記錄還有很多，就不一一列舉。

08

宋寧宗時，韓侂冑（tuō zhòu）漸掌大權，力主抗金。宋寧宗對南宋的屈辱地位不滿，也支持韓侂冑的抗金政策。

開禧二年(1206年)，身任平章軍國事的韓侂冑未作充分準備，便貿然發動北伐，史稱“開禧北伐”。

然金軍方面早有準備，宋軍大敗。這時，韓侂冑又想起了辛棄疾，先任命辛棄疾為兵部侍郎，接著又加任樞密院都承旨，相當於指揮戰事的一把手，這是辛棄疾夢寐以求的職位，可惜來得太晚了。朝廷任命到達鉛山的時候，辛棄疾已經病倒在床。

1207年10月3日，昏睡了三天的辛棄疾忽然睜開眼睛，大喊：“殺賊，殺賊，殺賊啊！”憂憤之中，吐血而亡。

一代豪雄，就這樣閉上了眼睛。這場北伐戰爭，最終以禮部侍郎史彌遠與楊皇后、楊次山等勾結，殺死韓侂冑，宋、金罷兵議和。

辛棄疾死後，朝廷追贈“光祿大夫”，諡號“忠敏”。

課本上的辛老師，才高八斗、豪氣干雲，細膩柔媚，還正能量爆棚，簡直就是少男們心中的偶像，少女們心中的白馬王子。

然而，現實告訴我們，生活不止有理想和抱負，還有錢和姑娘。

生活在皇權專/制之下，任何有理想有抱負的正能量青年，都能腐化墮落，這不是辛棄疾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制度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