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11月21日凌晨，美國股市再次大幅收跌，道指重挫逾550點，抹去了今年以來的全部漲幅。同時，科技股也遭受重創，納斯達克指數跌穿7000點整數關口。這是正常調整？還是新危機的開始？目前包括華爾街在內的各色輿論說法不一，但有一點應當是可以肯定的，從某種角度上看，1944年開始建立的美元霸權已經出現“末日品相”。所以，美國不能再度出現嚴重的金融危機，否則，那個持續了剛好60年的美元霸權是否會掉進萬劫不復的陷阱？但很不幸，美國股市已經踏上跌勢，這會不會成為再次危機的起點？至少，包括華爾街精英們在內的許多人都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2008年11月，《中國經濟週刊》發表封面文章題為：美國會破產嗎？這篇文章影響很大，但一般讀者會受標題所擾，認為這是一篇美國會不會因金融危機而走向沒落的文章，但實際上，文章最核心的論述在於：美元霸權會不會因危機而解體；而且明確指出：2008年發生在美國的金融危機實際是美元的危機。10年過去了，美國沒有破產，但美元霸權的危機是否已經出現？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已經出現了危機的跡象。而在我看來，當今世界無論經濟還是軍事，幾乎所有混亂，其關鍵就是美元，是以美元為核心的國際貨幣體系已經難以為繼，甚至已經出現了“不少的變化”，而全球精英大都為此感到焦慮。
現行國際貨幣體系呈現三大特徵：一是以美元為核心；二是以金融為主導；三是以全球化的產業分工為基礎。在此前提下，美國霸權獲得了鉅額的“鑄幣稅”利益，既美國不必自己生產，但可以用美元任意購買它國商品，以滿足本國需求，尤其是一般消費品。用貨幣符號佔有它國勞動成果，這當然是最低成本、最高收益的“鑄幣稅”，同時也是鉅額貿易利益之所在。為了實現這樣的利益，美國必須確保國際大宗資源貿易使用美元計價和結算，確保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核心地位。
但最近看到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的統計數據：美元在全球支付市場的份額已從2008年之前的60%以上，已經下降到2018年的40%左右。這是不是說明金融危機發生後，世界各國改變美元主導國際貨幣體系的願望和行動正在或已經產生效果？我們看到，俄羅斯將手持的絕大部分美元儲備換成了黃金，土耳其、印度也在大量增儲黃金而減少美債持有，拉美國家和中國貿易很喜歡通過貨幣互換以各自主權貨幣進行結算，等等。這些實際都抑制了美元在全球的擴張，這恐怕也是美元在國際貿易結算中佔比下降的重要原因。
最近還有一條信息讓人倍感震驚。說之前恐怕需要解釋一個知識：在國內，個人和企業跨銀行資金支付必須通過一個叫“銀聯”的通道才可以完成，“銀聯”作為通道可以幫助中央銀行和監管部門監控每一筆資金的劃轉和使用。那不同國家的銀行之間劃轉貿易結算資金是不是也需要一個通道？是的，這個通道就是設在歐洲盧森堡的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的結算系統SWIFT。通常，美國需要對哪個國家實施貿易封鎖，它就會強令SWIFT關閉這個國家的資金劃轉通道。
問題發生在美國退出“伊核協議”，在國際原子能機構的連續13份報告都承認伊朗履行了其責任的情況下，美國還是義無反顧地對伊朗實施制裁，而貿易禁令之下，沒有退出“伊核協議”的歐盟、俄羅斯、中國等與伊朗貿易就變得十分困難，原因是SWIFT在2018年11月10日切斷了伊朗銀行的金融支付業務，這使伊朗石油交易無法正常進行。
怎麼辦？歐盟和伊朗想了個辦法，繞過SWIFT另闢蹊徑，建立特殊支付渠道(SPV)。這可是大事。如果許多國家加入這個SPV通道，那SWIFT將受到嚴重挑戰，不僅大大弱化美國製裁伊朗的效力，而且會使美元在全球貿易體系中的地位大大弱化。這當然會受到美國的極力阻撓，也正因如此，目前還沒有那個歐洲國家願意批准這個SPV系統的註冊，而呼籲最高的盧森堡、比利時和奧地利等國已明確表態不會作為SPV的載體國家，這讓歐盟和伊朗都感到非常棘手。目前，這個僵局尚無法打破，但不管SPV最終結果如何，這似乎都在說明一個問題：世界擺脫美元控制的努力正在進行中，各式各樣的招數也越來越多。
當然，美元霸權是否堅挺，關鍵還取決於美國國內的經濟狀況是否能給世界帶去足夠的信任。我們當然看到美國GDP增長強勁，當然可以看到美國微觀經濟主體充滿活力，但另一方面的問題我們也不能小覷。
最關鍵的問題是：截至2018年11月7日，美國國債餘額突破21.7萬億美元，而有數據顯示，美國國債的拍賣認購率已經創出歷史新低，全球購買力正在走弱。尤其是來自海外的購買力，美國財政部2018年8月公佈的數字顯示，在34個海外美債持有國中，至少有12個最大的債權人集中拋售了美債。同時，海外買家目前持有41%的未償美國國債，為15年來最低比例，這個數字在2013年時為50%。2018年前8個月，外國投資者對美國國債的持有規模增加了780億美元，但這一數字僅略高於去年同期購買規模的一半，在美國國債發行規模中的佔比也要小得多。
美國高盛最近發佈報告認為，美國經濟增長率將在2019年放緩。股神巴菲特最近在接受CNBC採訪時表達了他對美國經濟的擔憂。他警告說：美國再度誘發“雷曼時刻”是不可避免的。不僅如此，巴菲特在加州海濱的一套房子從1100萬美元降價至750萬美元才最終成交，而且整整掛牌20個月。與此同時，美國財政部2018年10月15日發佈的報告顯示，2018財年，美國聯邦政府財政赤字達到約7790億美元，創2012年以來新高。同時有預估顯示，如果按照2018年10月的情況，那2019年美國財政赤字將超過1萬億美元。
美國國債是否在國內找到足夠的買主？現在看問題不大，但趨勢並不樂觀。畢竟美國公眾的儲蓄率極低，消費支出大量依靠信用卡透支。當然，美國的各種穩定的機構投資者還是非常強大的，這也是目前還不會發生很大問題的關鍵支撐。
為什麼如此關注美國國債的問題？因為美國國債信用是美元霸權賴以生存的基礎。我們並不是說美元霸權已經發生不可逆轉的危機，但我們確實看到了種種危機的跡象，從美元霸權的品相上看，它已經大不如前，而且確有末路之感。從這層意義上去理解，我們是不是對眼下國際政治、經濟、軍事大勢、以及中美關係當下所出現的問題會有另外一番感悟？
【鈕文新，察網專欄學者，證券資訊頻道執行總編輯兼首席新聞評論員。作者授權察網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