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穆加貝去世，95年的傳奇人生落幕……'

週五，突然傳來一個大新聞，津巴布韋“國父”、前總統穆加貝逝世，終年95歲。自2017年11月被軍方“政變”趕下臺後，逝世消息可能是穆加貝留給世界的最後一個大新聞。

當天，津巴布韋總統姆南加古瓦在推特上說：“我懷著最悲痛的心情宣佈，津巴布韋開國元勳、前總統羅伯特·穆加貝去世。”“穆加貝是解放的象徵，他是一位泛非主義者，畢生致力於解放和賦予人民權力。他對我們國家和（非洲）大陸歷史所做的貢獻將永遠被銘記。願他的靈魂永遠安息。”

祕密

一名知情人士告訴路透社，穆加貝是在新加坡去世的，近年來他常常去那裡接受治療。

今年4月，穆加貝與往年一樣，離開津巴布韋，前往新加坡接受例行身體檢查。過去只需要住院一個月，但這次醫生認為他需要更長時間治療。

上月，姆南加古瓦發表聲明稱，穆加貝已在新加坡住院治療4個月。他說，治療效果良好，穆加貝正在逐步恢復。但聲明沒有披露穆加貝所患疾病。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稱，穆加貝患病細節是一個被嚴守的祕密。

鬥士

叱吒非洲大陸的穆加貝被視為傳奇人物，他身上的四個“最”，頗能概括他鮮明的個人印記——他曾是非洲最年長的國家元首，也是非洲執政時間最長的領導人之一。他還曾是非洲領導人中學位最多的一位。他曾經數十次訪華，也讓他成為訪問中國次數最多的非洲國家領導人之一。

１９２４年２月２１日，穆加貝生於南羅得西亞索爾茲伯裡市（今津巴布韋首都哈拉雷）的一個農民家庭。

《紐約時報》稱，穆加貝受過天主教傳教士的教育，是一個勤奮、認真的孩子。他後來回憶說，小時候一個人放牛時雖然感到孤獨，但只要腋下夾著一本書，就覺得很快樂。

早年，穆加貝赴南非黑爾堡學院求學，並獲得文學學士學位。南非“國父”、反種族隔離鬥士曼德拉也曾在這所大學就讀。與曼德拉一樣，穆加貝的政治思想也在黑爾堡學院形成。

“印度獨立以及甘地和尼赫魯的榜樣，對我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穆加貝在津巴布韋獨立前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曾這樣說。“種族隔離開始形成……從那時起，我就想成為一名政治家。”

大學畢業後，穆加貝在北羅得西亞（贊比亞前身）和加納教書。他在加納遇到了第一任妻子海弗恩。同樣在加納，他第一次經歷了非洲國家的獨立，並對加納首位領導人恩克魯瑪的非洲社會主義留下深刻印象。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非洲民族解放運動風起雲湧。

1960年，穆加貝回到南羅得西亞（津巴布韋前身）。當時，南羅得西亞還是一個自治的英國殖民地。

充滿理想和鬥志的穆加貝投身革命洪流，追求津巴布韋獨立，擺脫英國殖民統治。一場轟轟烈烈、充滿傳奇色彩的革命生涯就此開啟。他經常被拿來與曼德拉相提並論，兩人成為非洲民族解放運動的“雙子星”，交相輝映。

穆加貝先加入津巴布韋非洲人民聯盟。後因理念有別，另行創立了津巴布韋非洲民族聯盟。穆加貝以革命游擊隊領袖的身份，與白人少數統治頑強鬥爭。然而，他在1963年不幸遭殖民當局逮捕，被囚禁長達11年。

不過，《紐約時報》稱，對穆加貝而言，多年監禁也是一個自我提升時期。在監獄裡，穆加貝和曼德拉一樣，接受了更好的教育，他的好學善思，讓他聲名遠揚。

出獄後，他前往莫桑比克，繼續進行獨立鬥爭。他還獲得了倫敦大學的教育、經濟和法律學位。

1976年，津巴布韋非洲民族聯盟與津巴布韋非洲人民聯盟合併，組成了現在的執政黨——津巴布韋非洲民族聯盟-愛國陣線（民盟）。

CNN稱，穆加貝幫助策劃了一場反對白人統治的武裝反抗，並在1979年衝突結束時成為英雄，蜚聲海內外。

1980年，津巴布韋獨立，穆加貝當選第一任總理。7年後，津巴布韋政體從內閣制變更為總統制，穆加貝成為首位總統，此後長期穩坐津巴布韋頭把交椅，直至兩年前在軍方的“推動”下走下權力巔峰。

轉折

穆加貝上臺之初，接手了一個經濟穩定、基礎設施堅實、自然資源豐富的國家。

當時，津巴布韋被譽為“非洲麵包籃”，糧食長年出口歐洲，園藝產業馳名海外，在非洲大陸擁有強大的領先優勢。

由於殖民歷史原因，津巴布韋大部分土地掌握在白人農場主手中，占人口絕大多數的黑人只擁有少數土地。對此，穆加貝政府推出土地贖買政策，由津巴布韋和英國政府共同出資，從白人手中購買土地分給黑人。

那時的穆加貝倡導白人與黑人、不同種族之間的和解與團結。穆加貝的個人聲望也為此達到頂峰。

然而，上世紀90年代後期，英國不再出資，加上津巴布韋經濟不景氣，土地贖買政策無法推進下去。

2000年，穆加貝政府推出新的土地政策，將白人農場主的土地收歸國有並分發給缺地的黑人。據統計，30多萬津巴布韋黑人分到了土地。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到2002年底，全國4500名白人農民中只有大約600人保留了部分土地。

激進的“土地革命”引爆國內衝突。美英等西方國家以此為由，對津巴布韋實施長期經濟制裁。許多白人農場主撤資，導致農業產量急劇下降，糧食嚴重短缺，經濟走向崩潰。

內外交困下，津巴布韋陷入惡性通脹，本幣津巴布韋元匯率“雪崩”，以至於2008年通脹率一度達到2億%，市場“驚現”100萬億面額的鈔票。

當國家“窮困潦倒”的時候，穆加貝和他第二任妻子格雷絲卻因生活奢侈飽受抨擊。格雷絲原本是國家機關的一名打字員，與穆加貝年齡相差41歲。格雷絲揮霍無度，熱衷奢侈品，被諷刺為“古馳（GUCCI）格雷絲”。據稱，穆加貝為慶祝自己85歲的生日，曾耗資25萬美元辦了一場奢華派對。

從某種角度說，格雷絲也是結束穆加貝政治生命的“導火索”。

曾誓言要幹到99歲、宣稱“只有上帝”才能把他趕下臺的穆加貝，做夢也沒想到，2017年11月15日的一場“劇變”讓他“夢碎”。那天，津巴布韋軍方採取行動，控制政府要害部門。之後，穆加貝被迫辭職交權，37年的執政生涯就此終結。

軍方事後否認發動政變，宣稱行動的目的是清除執政黨內的“罪犯”。當時外界分析，軍方所說的黨內“罪犯”指的是“第一夫人”格雷絲及其身邊勢力。“野心勃勃”的格雷絲渴望上位，從丈夫手中接過權柄。穆加貝則聽從妻子的要求，突然將自己的接班人、副總統姆南加古瓦解職，以便為格雷絲讓路。此舉被視為津巴布韋“變天”的導火索。

常言道蓋棺定論。但是，在穆加貝身上，各種互相背離的元素交織在一起，令人難以做出非黑即白的評判。他充滿魅力，曾是非洲領導人中獲得學位最多的一位；但他又性格孤僻，鮮有至交；他曾被奉為解放英雄，但後來卻被指控濫用職權；他帶領黑人和窮人與統治者抗爭，但也是他一度拖垮了國民經濟，讓老百姓流落異鄉；他曾在萬民擁戴中上臺，但是晚年卻在國內的權力鬥爭、任人唯親中黯然謝幕。“距離感、精於算計、苦行者、理性……穆加貝始終神祕莫測，有些人說他很矛盾。”《紐約時報》如此評價穆加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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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編：楊立群 文字編輯：楊立群 題圖來源：新華社（資料圖） 圖片編輯：項建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