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冬:八位老先生,讓我見證生命力

樑冬:八位老先生,讓我見證生命力


曾經有這樣的一些人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過,

還離我們這麼近。

有一次我陪老道長去見一個北京很著名的修行人。當時那個修行人九十多歲,已經躺在床上了,快不行了。老道長回來後就跟我們說:“我就說他可能方法不對,才九十幾歲就躺在床上了。”老道長經常說:你們這些人太可憐了,白天要做事,晚上要做夢。本文樑冬提到的八位老先生依次為:本煥長老、張至順、鄧鐵濤、 郭生白、李可、蔡志忠、南懷瑾、朱清時。我非常幸運,在生命中碰到幾位恩師,都對我影響很大。其中有的老師已經走了,以後的人都沒機會見到他們了,就是同時代的人大部分人也沒見過他們。在這裡,我想借由我的講述,讓大家認識他們,曾經有這樣的一些人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過,還離我們這麼近。


樑冬:八位老先生,讓我見證生命力


本煥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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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想講講本煥長老。

若干年之前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機緣,我到深圳弘法寺,當時有機會和本煥長老、還有印順師現在弘法寺的方丈,一起吃齋飯。

都是很平常的,吃吃芽菜,吃吃豆角,關鍵是很好吃,他並沒有把素菜做成各種素鴨素鵝、素的水煮魚什麼的,就是特別簡單的炒青菜,但是很好吃。

吃完飯以後,我和印順師在院子裡散步看星星,突然一個侍者說本煥長老讓您過去,我很高興。然後進去見到老和尚坐在禪堂裡面,我就跪下了,你面對一個一百多歲的老先生,這麼慈悲的看著你,你很難不跪在那兒。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孫子輩的小朋友見到長輩一樣,就跪在那兒,他就伸出手來,我以為他要對我進行灌頂,當時我激動萬分,趕緊把頭伸過去,覺得自己快要打通了。他摸著我的頭說:發財發財發大財。

真的,我身邊有人聽過很多次這個故事,還是覺得挺有意思。我當時就覺得為什麼是這一句話,為什麼不是各種“嗡阿吽”呢?

後來出來,我就一直想,當時正好一抬頭看到普賢菩薩十大願望,其中有一個願望叫做“隨喜功德”,我就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德”,就是讓別人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就叫“德”。“發財並不是一件罪惡的事”,你用罪惡的方式發財才是罪惡的。

你為什麼不能接受並且承認,大聲響亮地說我很想發財呢,人家老和尚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想法。於是他就祝你發財發財發大財,難道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真正的慈悲是不抗拒你內在現在這個階段的訴求,哪怕這個訴求你未來會覺得很幼稚很愚蠢,一個有慈悲心的人他不會因為你現在還很低級,就在你面前顯得很高級。他只會用最恰當、最合適的方法幫助你,或許他幫助我們,或者是祝福我們發大財之後,又會有另外一個生命的角色會告訴你說,把你發來的大財都拿來去做更大的善事,那不是很好嗎?

後來本煥長老過世的時候,深圳幾萬人去送他,為他磕頭,你就知道他都做了什麼。一個人所謂的成功就是在你的葬禮上有多少人不請自來。 這些遠道而來的陌生人是被一種什麼樣的力量感召而來的呢?

印順大和尚跟我說,當年本煥長老在廣州光孝寺的時候,有一天見到了一位從終南山來的僧人。

這個僧人捧著一本用鮮血抄的經說:“我為送經書而來的。”

老和尚問:“你怎麼會有這本經書的?”

原來這一經書是當年老和尚在抗戰時期為了向蒼生祈福,刺舌血指血抄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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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至順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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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觸的另外一位老人就是張至順道長。

張道長在終南山修行八十年,他曾經悄悄地告訴我,(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他這麼說)他說他在二三十歲的時候,山裡面就有兩個老和尚跟他講未來大致這個國家會發生什麼情況,所以他早早就在山裡面修行,八九十歲才出山。

有一次我陪老道長去見一個北京很著名的修行人。當時北京的冬天很冷,停車場離他們家還挺遠,下了車,老道長就走,大家陪著他一起走。

當時那個修行人九十多歲,已經躺在床上了,就是已經快不行了,已經有一點神智不清楚了,但也算是不錯,九十多歲了。

老道長回來之後,就跟我們說:“我就說他可能方法不對,才九十幾歲就躺在床上了。”這就是細節,你知道歷史的細節是不一樣的。因為這是真真實實地發生的,在現場他跟我講的,我覺得太牛了。老道長經常說:你們這些人太可憐了,白天要做事,晚上要做夢。這就是老道長講的。

然後偶爾他高興的時候,會喊我去說話。我記不清是2012還是2013年春節左右,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去他的道觀找他,我早早就到了。到了之後,他就安排我睡下,第二天早上起來說:“吃飯吃飯。”我就跟他吃,也沒說話。他說:“睡覺睡覺。”我就睡一個午覺,到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我悄悄地跑過去,到師父的門口看,發現他坐在陽光下打坐,那個禪定工夫啊,他就是沒有擺特別奇怪的Pose,什麼雙盤啊什麼的都沒有,就是簡單的隨時隨意地坐在那裡,但是腰桿挺得筆直,不動。我觀察到一個細節,足足半個小時他紋絲不動,就定在那個地方,一點兒都沒有動。

油麻菜當年還拍過一個照片,晚上拍的。長時間曝光,晚上開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凌晨,他一動不動,他的臉是非常清楚的,只有一動不動才能保持長期曝光得很清楚,而天上的星星已經走了一大段路了。

你就會覺得那一刻時間就像停止一樣,我就看著他,淚如雨下。

然後過了一會兒,其實他一直就知道我在的,然後拉我到旁邊,我記得他當時坐在一個木條凳子上,就拉著跟我講:“氣體源流,氣從哪裡進哪裡出,他認為的元神是在什麼地方,呼吸和觀想的方法是什麼。對於我這個人具體而言,在什麼時間點做這個功課是最合適的。”

關於後面這個,他對每個學生講的都不一樣的。當時我大概每聽三句話就給他磕個頭,他說“起來起來”,他把我拉起來又跟我說。又說幾句,我又磕頭,那一次大概磕了七八十個頭。

張道長每次看見我就說:你掙錢永遠掙不過李嘉誠的,別掙錢了,趕緊吧。我說:趕緊什麼?他說:你知道的。

如果師父現在還健在的話,我一定要請師父來給太安私塾的同學來講一堂課,哪怕不講什麼,你只要看著他的樣子,你就可以瞭解生命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神奇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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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鐵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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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個可愛的老先生就是鄧鐵濤鄧老。鄧老也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人,他是有擔當的,他更偏向儒家。

每次當中醫藥行業出現大的危難的時候,比如說“非典”時期如何用中藥的方法去治療疾病。後來事實證明在以他所主導的廣東省中醫院和廣州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用中醫的方法治療“非典”是零死亡率、零轉出率,不能說快死了,把他轉出去,就是零死亡率,而是零轉出率,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成績,而且沒有副作用。

2016年過年的時候我去看他,我們去的時候,正好有兩個他的學生,剛剛跟他談完話準備走,他指著一個學生跟我說:這個人現在研究抗衰老。他的這個學生其實已經八十五了,我當時看到的這個人長得跟五十多歲一樣, 滿頭黑髮。

鄧老說:這是我的學生,我在七十年代的時候自己帶的小學生。當一個人指著一個八十五歲的人說這個是我的學生的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做“仁者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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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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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兩個老先生,雖然沒有活到九十,但是也是屬於長壽的。

一個是郭生白郭老,郭老是太勇猛了,八十幾歲的老先生了,站在講臺上一講話講八個小時,不用話筒的,氣如洪鐘。

他是一個老憤青,八十多歲的時候還在講課,講對於疾病的一些看法,在講堂上講話用力很猛。

我當年拜郭老為師的時候,磕完頭,他把我拉到一個房間聊天。他問我:“你想問什麼問題吧?”

我說:“到底生命是什麼?”他說:“你看張飛張翼德,翼的德就是飛。翼就是翅膀,翅膀的功能就是飛。劉備劉玄德,玄德的意思就是黑色的德,就是收納,是為了備。”

我說:“然後呢?”老先生說:“就是你要有所能,你要有能,你要做功,功是什麼?簡單地說“功”就是能夠帶來“位移”,物理學裡面講的功等於力乘以位移,並且那個位還朝著你的力的方向,所以所謂功就是你希望他去哪兒,你能把他推動到哪兒,那就叫功。

你想摸一筒就摸到了一個一筒,這句話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化出來的。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反過來念就是想摸個一筒介是個一筒,就是你能讓這個事情朝著你預期的方向推動,這個就叫功。

你能夠讓別人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這就叫德。你通過讓別人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然後推動大家走向你想推動的方向,這個叫做功德。

那麼道呢?道就是走過的那條路,最簡單的路,最方便的路,最直接的路。那條路叫道。

我認為師父不光是講大道理的,還是講生命解決方案的,書裡講的都是大的,小的都是磕頭才講的。

於是我說:“來一點實際的,師父,你給我講講女人到底是什麼?”師父老淚縱橫,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這個故事我相信師父是願意讓我講出來的。

他說:當年我們拜把子兄弟九個人,我排行老六,老五死了,然後大哥、二哥他們坐下來商量,到底怎麼辦。老五死了以後,嫂子怎麼辦?就看兄弟裡面只有我還沒有結婚,說老六,要不然你跟嫂子過吧。當時老大還問:你喜歡嗎?他說:挺好的,嫂子挺漂亮的,人挺好,性格也溫和。但是不知道嫂子願不願意?

在萬惡的舊社會一個女人也不容易,於是就去問嫂子願意不願意,嫂子也願意。結果就說,那好辦,大哥做主,大家拜把子兄弟,老六,你就跟老五的老婆一塊過吧,你把她娶了,你得給人家一個名分,不能這麼過,得給人家一個名分的。郭老說:“我回家思前想後,覺得不能對不起哥。”就跟嫂子說:嫂子,這樣吧,這一輩子有我一口乾飯,就絕不讓你喝粥,但是我不能對不起哥。第二天嫂子懸樑自盡。

老先生在那兒哭,我也不知說什麼。等郭老的情緒平復下來,我問:“那您怎麼看這件事?”他說:“你得問自己,當時喜歡不喜歡嫂子,如果嫂子喜歡你,你又喜歡嫂子,你當時拒絕,你是真的怕對不起哥,還是怕別人說呢。其實是怕別人說。

他說:“人要活在一個真實的自我世界裡面,沒有真,會很可憐的。其實沒有多少人最後關心你會怎麼樣,人家怎麼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事人你們兩個人,她喜歡你,你也喜歡她,她也能嫁,你也能娶,有什麼不行呢?你非要最後搞到嫂子自盡,你遺憾終身,有什麼意義呢。”

我聽完這個故事就覺得這個師父沒白拜,師父把最真的東西告訴你了。

另外郭老還跟我講了很多,後來我說:“師父,講一點愉快的吧,別老那麼慘。”

郭老說:“我突然想起一件很愉快的事,有一年我被批鬥,紅衛兵拿那個帶鐵釦的皮鞭抽我。啪!一下打的我滿頭是血,我那個時候因為被鬥得很厲害,他們都人很多很吵,很多人在批鬥,把我按在那裡,背上插著大牌子,戴著大高帽,前面還吊著一塊大牌子,然後拿皮帶抽。

他說:”我那個時候正在琢磨《傷寒雜病論》的辨證,就是在琢磨裡面的一條經文。突然間,他打我那一下我明白了,原來是這個意思。

鬥完之後,人家也不是一天都斗的,鬥完還得讓你回家的,要不然誰管你吃飯。鬥完下班回家,我三步並作兩步,衝回家之後,就把那個東西寫出來,一邊寫,一邊樂。

突然發現我老伴在後面哭。她說都啥時候了,你還寫,還要不要命,血都還在流著呢。師父說:你們這種女人怎麼知道明白一個真理之後的快樂。”

你跟老人聊天,他們就是有東西跟你講,而且真的特別有意思。然後我問:“到底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那種占卜特厲害的那種預測術什麼的?”

他說:“這個事你知道,當年的老北京特別有意思,那時的天安門可不像現在這樣,當年的天安門有很多棵樹,那些樹都是跟中山公園的那些老的松柏是一起的,一直連著長到前門,所以以前前門前面是一片森林你知道嗎?大家在天安門那兒玩兒,那個時候我們的糖葫蘆不是現在這麼一串的,是一丈長的一個大籤子,是一個一個大蘋果蘸著的,很便宜,很好吃。當時你吃一個就摘一個下來。”他說:“每天我騎自行車,從前門騎到後海,在銀行工作。

當時在天安門有一個人算命特別厲害,報紙上經常出現他的名字,每天穿大皮袍子,站在那兒坐在那兒一群人先聽他吹半個小時的牛,把當今國際形勢、歐美法日德對中國的影響什麼的,全講完了之後,講到高潮的時候就一群人挨個說,一人送三句話,你怎麼樣他怎麼樣,你老婆怎麼樣,你身體怎麼樣,都講的很準,講完之後大家隨意給錢,給完錢之後,他就一包包起來,就去玩兒了。後來有一次我有一件事很困惑,就去問這個人該怎麼樣,後來我倆變成好朋友了。”

這個人就跟郭老說:“其實所謂命理無非常情。你看人看得多了,你就知道這個人是一個好吃懶做的人,你告訴他,你再這麼吃下去,一定坐吃山空準沒錯。你一看這個人精血虧損,就是不止有一個老婆的人,你告訴他外面那個搞不定了,他一定覺得你講的特別對。一看這個人滿臉橫肉,皮膚又粗糙,眼露凶光,就知道這種人遲早在外面惹事,再加上他腳上有一些瘀血,膀子上有一些傷口,就知道肯定剛跟人家打過一次架,就說你這一架打得可不輕,如果你下次再這樣打,可能會被打死。

這些東西你稍微花一點心思,你先用國際形勢這個大的東西一講,讓他覺得對你產生信賴之後,再把話講的開放一點,每個人自己都會腦補的。你看到一個女的就說,你命不好,命運多舛,愛情不順,她一定覺得你講的太對了。我就沒見過一個愛情順的人。你看到一個男的,你就說,你有小人暗算,這個男的肯定覺得你講的特別好,誰身邊沒幾個小人呢。

算命只不過是常識,再加上你自己的腦補就完了。所以你明白這個東西之後,就是君子不佔。我不排除真有能夠通達未來的人,我這些年接觸了那麼多星象命理大師,以我看來,大部分的人是比別人更善於觀察生活,更善於表達一個模稜兩可的狀況,並更善於激發人們自我腦補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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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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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位我喜歡的老師就是李可老師,李老真是太可愛了。

李老特別累,累到以前看病,整個中醫院每天恨不得都是他一個人撐起來的,累到中午連飯都沒得吃,就只能買雪糕吃。

他說:好幾年中午飯就是吃雪糕。

我說:吃雪糕太傷陽氣了。

他說:總比沒有吃的強。

剛開始做醫生,尤其是在中國做一個大夫,實際上收入並不高,以前一直都不是一個收入很高的人,最後那幾年好一點。

前一些年一直都是,雖然大量治病,但是以前大夫收費都低,在農村經常還貼錢,恨不得一年有半年的時間晚上十二點鐘被人敲門敲醒之後翻山越嶺走路去給別人治病。

那個時候也沒有什麼交通工具,一個人晚上十二點鐘來找你,肯定是要命的病,趕緊去。

那個時候師母經常和他一起,去的時候揹著米,有些人家裡面連飯都沒有,說那些人都不是看病,是快餓死的。

李老就是帶著師母給人家熬藥,給人煮飯,看他吃好了之後才回來。就這樣很多年,在山西那個地方。

我聽李老說,有一次他看病累了之後,在街上逛,看見人家下棋,他就蹲在那兒看,就是兩個人擺棋局。

他說最大的快樂就是蹲在那裡看人家下棋,看一個下午,也沒說話,站起來就走了。

就是這種救了無數人命的老先生,在他過世的時候,去了很多人,平均每個人磕了大概最少四五百個頭。

因為他們那有一套儀式,平均每個人整個儀式下來平均磕四百到五百個頭。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讓這麼多的陌生人能磕幾百個頭?

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被顯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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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志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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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有幸在這些年,碰見過這些老先生,而且都拜他們為師。包括最近碰到的蔡志忠老師,都讓我們看到了一種生命的快意恩仇,或者叫做快意慈悲,生命的快意慈悲。

蔡志忠老師說:大多數人都以為生命很長,哪有?其實生命很短暫。制心一處,臻於至善。

蔡志忠老師提起當年他的好朋友古龍,那也是一個愉快的人,經常喝完酒之後第二天就沒交稿。

他那時候寫書已經很賺錢了,他坐的車是加長版的豪華轎車,恨不得躺著都能從門裡出來,他本來就矮。報社的人都追著他的故事,他今天寫道:“突然聽見房上瓦一響。”下面的人說:“誰?”就沒了,第二天正在寫的時候,他就喝醉了,就一天不接電話,一天不寫稿子,於是就有一個編輯,就有一個主編輯就要把到底是誰,也不能說是誰,萬一他明天真有一個誰呢,就要用足足一天的版面,來把“誰”下面的人幹什麼事情,當時說了什麼給填滿,用意識流的寫法寫滿之後,讓他第二天繼續說“誰”。

他說這就是那個時候的人,那時候稿費很貴,讀者意見也很大,追捧也很厲害,但是他不會被讀者綁架,他不會被編輯綁架,也不會被自己的工作綁架,喝醉酒之後你愛找誰找誰,你愛怎麼寫怎麼寫,第二天繼續寫,一點不生氣。

後來有一個記者去採訪他,古龍就像木子美一樣說:”你採訪我要條件的, 你採訪我要喝酒”。那個年輕人就說:“喝。”古龍就拿了兩個臉盆過來,一人倒了一臉盆白酒,兩個人喝下去之後,當場已經暈厥了,都睡了五六天才睡醒。

蔡志忠老師跟我說,我一想到我跟這些人混,可能活不長,趕緊走。他就離開臺灣了。

他跟我說,你都不知道那個時候臺灣的八九十年代那些人,有金庸,有林青霞,有鄧麗君,有古龍,有三毛,有李敖。你都不能想象區區臺北市幾百萬人口,就是你走到任何一個飯館都能碰到這些人,他們也就那幾個飯館,就那幾個出名的飯館。

你現在聽起來就覺得像一個遙遠的魏晉時代的那種快樂。他說也就是在七八十年代,這些人都還在。而像這樣的人現在在哪裡?

我講這些故事都是講生命裡面的生機,都是一直在的,就是中國人的骨子裡有一些東西被這幾年的通貨膨脹, 被各種有毒食品吃傻了,各種塑料吃傻了,各種食物添加劑吃傻了。

但是其實中國人骨子裡是有一種東西的,人人是孔子,是孟子,是莊子,是釋迦牟尼,是慧能,是岳飛,他們都在,他們幻化成一個時期的各種精神的氣象,我相信他們沒有消失,他們還是在我們這裡,如果你讀到我以上講的這些東西,感到了一種衝動,說明它在你的身體裡面。就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三五十年、七八十年彈指一揮間,中國人最後還是會變成那個樣子,就是那種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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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懷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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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講講南懷瑾南老的故事。有一天晚上從百度工作出來後,我就到李可李老那邊陪李老打麻將。


李老抽菸出門永遠不帶火的,帶了兩到三盒中華煙就出去了,點著了之後就一直到回家,就像他長在一根菸上面一樣,煙是不斷的。 我們就一邊抽菸,一邊搓麻將。

你們可以想象在山西的一個賓館陪他打一天麻將,包括他的其他幾個弟子。那時候我不懂,也不知道怎麼去提問,也不知道怎麼套老師的話,那幾個師兄弟,已經入門了,就特別地想問:這個病怎麼看,那個病怎麼看?李老說得很興奮,他們就如獲至寶地記。對於我來說,我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然後李老就跟我講,他有一次幫南老摸脈的體驗。李老說南老的脈象是很奇特的,一看這個人就是非同凡人。他當時說了一句話:按道理說這種脈象的人是不會死的。我說是不是有點誇張,他說當然是有一點誇張,但的確是一種奇怪的脈象。

然後李老給我講了一些他跟南老聊的一些比較私人的很微細的話題,我那個時候就有一個念頭,我說如果能有機會向南老學習就好了。

結果李老就說,要不然你就去找南老吧。我說那當然好了,他就給我寫了一個紙條,找南老身邊的一個弟子,說正好南老在太湖大學堂講莊子和黃帝內經。於是我們就像小學生一樣屁顛屁顛就去了。

去了之後,當時坐在正中間第一排的就是朱清時教授,他是我很崇拜的中科院院士,著名物理學家,跟霍金對話的,現在來學習中醫禪定。

當時我看到朱老師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向他請教物理學和禪定的關係,那是多麼有意思的事情。結果,也得償所願。後面細說。

我記得南老講莊子和黃帝內經講得深一腳淺一腳的。坦白說我當時還有一點失望,我覺得你講的說深也不是很深,你說淺也不是很淺,就是那個狀態。

結果南老很敏感,講了幾天之後,他突然有一天拍著腿說:“不給你們講了,你們這一班人太參差不齊了,我稍微說深一點,淺的人一臉茫然;稍微淺一點,深的人一臉不耐煩,我沒法講了。你們這個班太奇怪了,又是臨時拼湊的,各色人等、各種社會閒雜。”

可能當時在場的我就是最淺的,看見我們的那個神情,他後來就說算了算了,你們自己學習吧,唸書吧,就走了。

我當時覺得太湖大學堂是很美的地方。因為那個時候穿長衫的人已經很少了,我們見到一個非常仙風道骨的人這麼得體地穿著一件藍色的長衫出來,那麼有古風。

你不用聽他講什麼,你看一眼,就已經感覺到那種美好。就是大學裡面講的君子,就像玉石一樣,磨礪過的玉石。

就像那個料峭的竹子,他站在風中,你可以遠遠地感受到,一切被他融化的那種君子之象,很乾淨利落,說話很幽默,很智慧,很自信,就這樣的一個君子的樣子。


樑冬:八位老先生,讓我見證生命力


朱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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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過後,我一直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採訪朱清時教授。

於是有一天有位叫敏華的慈善人士跟我說,我們有一筆基金想贊助你做一個公益的採訪,就只做這種事情。

我說我想採訪朱清時教授,但是聯繫不上。結果那個資助我的人說我們來幫你聯繫,他們就去找朱老師,我們就做了一個採訪,非常愉快。

最近這一次答應給我們做兩天的講話,我就帶著一幫學生去聽,他說其實我就想講給樑冬聽,系統地講一遍到底量子物理學是如何一層一層推出來禪定和色空之間的關係的。

我那時候覺得生命真的是不可思議,你發一個願,有了一個種子,後來就發芽了。

見南老的時間是九年前。後來我的同事拿了一本書給我看,《小言黃帝內經與生命科學》,我看了覺得很好看,看到最後才發現那就是我聽的那堂課,我當時就在現場。

我就覺得人生就怕發願,你的願力一旦形成,你只要很清楚地持之以恆地每天努力,不急不躁,幾年之後大致都可以形成。

這本書也是這樣。我當年看克里希那穆提的作品的時候就注意到立品,就發現立品圖書這個機構很有意思。

那時候我還不認識黃老師,後來是我有一個朋友那時候跟立品在一個小區裡面,經由他介紹,我去見了黃老師。看到立品的小房間,黃老師在改稿子,那個時候立品有很多的想法,做各種工作坊,衍生出其他的很多產品。

那個時候就想,以後要是我高級到可以讓立品出一本書就好了。

願力,還是願力。但是要看這個願力是為誰,如果這個願力只是為了自己,其實沒有什麼力量的,如果你的願力只是為了做這一件事情,是為了能夠不管是為了幫到別人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世界,或者說你把你瞭解到的一些特別有意思的東西分享給大家,讓大家獲得哪怕片刻的快樂,只要是這樣的願望實現起來好像都很快。

而生機就是從心念的種子開始發芽,堅定你的意志之後,去和合你的種種業力和因緣,最後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就能幹成。

有一次北京大學的一個老師講“中道”的時候,他說其實儒家的中道就是最終你發現世界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借力,人生沒有所謂借力的支撐點,一切的支撐只在自己的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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